电信专家阚凯力、李进良驳斥胡鞍钢《中国3G世纪报告》

近日，一组名为《中国3G世纪报告》的专题文章被有关媒体披露，编写组长为清华大学教授、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胡鞍钢称，中国在3G问题上“醒得早，起得晚，行动慢”，实际上“对3G而言，国际上技术早已成熟，市场也早已成熟，”中国政府“要尽快启动3G运营，实行更加开放的政策，抓住机遇，加快发展世界最大的电信市场。”在发出以上呼吁的同时，胡鞍钢还提出了加快发展中国3G的四大建议。

其实，作为一个经济学家，胡鞍钢关心国家支柱产业的发展并提出合理建议没有多大问题，但让人意外的是，此次胡鞍钢的“3G世纪报告”出炉后，引起了国内众多电信专家的强烈反应，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更是直斥报告中某些观点“岂有此理”，并表示该份报告存在多处硬伤。

一直以来，中国的3G发展都存在着多方面的争议，但是在3G政策制定问题上“国家被俘获”的观点还是第一次被提出。在3G问题上国家真的被“俘获”了吗？中国3G的技术和市场需求究竟是不是已经成熟？就这些问题，记者日前专访了北京邮电大学的阚凯力教授以及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七研究所教授、高级工程师李进良，试图对《中国3G世纪报告》中存在的争议做出更清晰的解读。

焦点1

国家到底有没有被“俘获”？

在胡鞍钢的《中国3G世纪报告》中，最惹人争议的就是在3G政策上“国家被俘获”的观点。按照其说法，“在全球第三代移动通信浪潮中，中国却无意中成为落伍者，形象地讲是‘醒得早，起得晚，行动慢’，有关部门就是否开放3G市场摇摆不定、犹豫不决，实际上是受到某些利益集团的干扰和俘获。我担心，我们正在丧失这一战略性的发展良机，不仅已经落后于日韩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也落后于中国的Hong Kong和台湾地区，甚至还落后于我们的最大邻国印度。”对此，阚凯力和李进良都表达了强烈的不认同。

阚凯力：中国国家信息化产业部的谨慎态度恰恰说明其没有被“俘获”

我认为，这份报告中作为论据的基本事实都站不住脚。譬如，报告中说印度“到2003年底也已经有了七家3G运营商”，这简直是胡说嘛！事实上，印度的通信业远比中国落后，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上过3G。其次，“国家被俘获”的观点也是没有根据的。中国的国情是，运营商都是国有的，既然都是国有的，肯定会由政府把关，怎么能说“国家被俘获”呢？真是岂有此理！对于需要投资数千亿的3G什么时候上，中国国家信息化产业部向来小心谨慎，中国国家信息化产业部这种谨慎的态度恰恰说明中国国家信息化产业部没有被俘获。再次，胡鞍钢认为开放3G可以增加就业和GDP，你想想几千个亿的投资，投哪儿都会增加就业和GDP吧。

李进良：全球3G的发展并不像他说的“已经成熟了”

胡鞍钢之所以会提出“国家被俘获”的观点，是因为他在报告中还认定：有关部门是出于国家安全、军用等的考虑，要等待中国自有的TD-SCDMA技术成熟才能开放3G市场。但是这种观点如果进一步分析不难发现是具有主观片面性的：国家在发展3G问题上一早就提出了“积极跟进、先行试验、培育市场、支持发展”的十六字方针，而执行这一方针依靠的是全球3G发展的客观实践。

事实上，全球3G的发展上并不像胡鞍钢说的那样“已经成熟了”，因此国家在3G问题上才会格外慎重，这是明智的决策，不能简单地称为“被俘获”。

焦点2

3G市场是否真的“成熟”了？

胡鞍钢之所以会以专题报告的形式向政府进言应尽早开放3G，最主要的一个论据就是目前国际上3G技术已经成熟，同时中国的3G市场需求也已经成熟。他说：“根据我对韩国、日本、美国、印度的实地考察及近年来对国际电信市场的研究，我总的看法和建议是，对3G而言，国际上技术早已成熟，市场也早已成熟。”同时，胡鞍钢还列出了一组数据：“截至2004年8月2日，全球使用CDMA2000和WCDMA3G技术的用户超过1.28亿，在全世界有46个国家的104个运营商开展了3G商用。其中日韩的数据业务发展很快，中国的Hong Kong、台湾地区3G也取得了较大发展，就连印度，到2003年底也已经有了7家采用CDMA2000的3G运营商。”对此，阚凯力和李进良两位教授也表示不敢苟同。

阚凯力：国外的3G运营商目前都是赔本的

目前，国外的3G运营商都是赔本的，至少还要5-6年才能盈利，话音业务依然是主流。而在国内，包含有部分3G业务的联通CDMA1X网络，目前也只有2700万用户，与中国2亿多的手机用户相比微乎其微。即便如此，CDMA1X用户对其网络中的3G业务的使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日本的3G之所以上马，那是因为他们的2G网络太差了。与此相反，中国拥有世界上最为先进的2G网络，2G的话音容量还有大量剩余。所以国情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市场需求还没有真正发展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李进良：印度目前没有一家严格意义上的3G运营商

对于这一组数据要深入分析才能看出实际情况。在所谓1.28亿的3G用户中，CDMA20001X占了1亿以上，严格分析，这并不是3G，只能说是2.5G，其中还有约930万CDMA20001XEVDO用户，这部分只能算2.75G。而WCDMA(R99版)国际上经过几年运营现在不过1060万用户，虽有起色却并不尽如人意。

此外需要强调的是，印度目前没有一家严格意义上的3G运营商。同样根据近年来我对欧洲的实地考察及对国际电信市场的研究，作为Nokia和Ericsson母国的芬兰和瑞典的3G在去年年底才刚刚开通，大量使用的还是2G的GSM，如果说3G技术早已成熟，市场也早已成熟，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启动3G运营呢？

焦点3

迟发牌照是否就会“落伍”？

基于“3G市场、技术已经成熟”的观点，胡鞍钢的专家小组提出了应该加快中国3G发展的建议，并称“政府主管部门一再拖延开放3G市场的决策，可能会导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甚至还可能‘既丢了西瓜，又捡不到芝麻’。我们正在丧失这一战略性的发展良机，不仅已经落后于日韩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也落后于中国的Hong Kong和台湾地区，甚至还落后于我们的最大邻国印度。”这种说法却被阚凯力和李进良认为过于激进，他们认为考虑到多达几千亿元的巨额投资，国家还是应该在3G上保持“慎重”态度。

阚凯力：对3G牌照的发放，政府一定要把关

中国的运营商都是国有的，至少也是国有资产控股的。国有资产缺乏自律机制，而3G的投资需要好几千个亿，是几个三峡大坝的造价呀，国家肯定要严格把关管理。如果是私有资产的话，你爱投资多少个亿到哪儿都行，但是国有资产怎么能随便让你搞，一旦亏本了找谁去？所以，我认为在3G牌照发放的问题上，政府一定要把关，一定要管，这是由国情决定的。如果国有企业因为3G造成损失，则要追究企业领导的责任。

李进良：晚一步上马不是就注定落后

对于运营业，历史的经验启示我们，晚一步上马不一定就注定落后。1994年中国联通开始建设GSM网络，已经比欧洲晚了3年，而ChinaMobile又比中国联通晚了1年，但这些并没有妨碍ChinaMobile成长为全球第一大网。2001年中国联通开始建设CDMA网络，比美国晚了整整10年，但也没有妨碍中国联通成长为全球第一大CDMA网。相反，后发优势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少交巨额学费，节约建网投资，采购先进且成熟的设备，开展丰富多彩的业务。中国近十年移动通信市场的蓬勃发展，就是明证。另一方面，起步早也未必一定是好事，日本是最早实现WCDMA(R99版)商业运营的国家。2001年10月日本NTTDoCoMo公司即推出速度为384kbps的3G服务。但由于终端性能、网络覆盖、新老制式不兼容及品牌策略失误等问题，到2003年7月底还只有66万用户。即使印度2003年底已经有了7家采用CDMA2000的3G运营商，他们7家的规模合起来也抵不上我们一家联通，从电信业提供的业务和拥有的用户量等总体指标来衡量，能说中国还落后于邻国印度吗？

旁边报道

系统设备商渴望3G早日上马

虽然众多电信研究专家对于中国3G发展表达了各种中肯的意见，但系统设备商作为3G进程的直接参与者似乎更具有发言权。因此记者在跟进专家意见的同时，也采访了部分厂商的相关人士。

Huawei的新闻发言人傅军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Huawei有足够的信心迎接中国3G的到来，并且有足够的能力与国外的设备商竞争。据傅军介绍，目前Huawei的WCDMA设备已进入欧洲，CDMA2000也已落户北美，即使是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TD-SCDMA，Huawei也早做好了准备。傅军表示：“根据预测，2008年中国手机用户将增至4.9786亿，同时拥有庞大的移动通信潜在用户。我们在3G方面的研发队伍已达到4000人，累计投入40亿元。”Huawei对3G的渴望不言而喻。

ZTE副总裁刘鹏向记者表示，3G建设是一个涉及上千亿投资的庞大项目，而且会对国民经济产生巨大影响，国家有关部门在发放牌照的问题上的确应该慎重。但他同时又认为，目前WCDMA和CDMA2000的商用化的确已经相当成熟，因此从纯商业的角度来看可以开始发展WCDMA、CDMA2000这些成熟的标准，而TD-SCDMA网络则可以先用于国家的电力、交通、安全、军事等专业网络，这样可以既不延误商机，又最大程度上保障国家的信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