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热衷于看暴力R级片。
满口脏话,血浆横流,拳拳到肉……
虽然血腥又可怕,却不断刺激着我们的感官,直达高潮。
由此也出现了一种”畸形“的体验,叫”暴力美学“。
而要谈“暴力美学“,就不得不提及他的作品——
《八恶人》
这是昆汀的第八部作品。
豆瓣8.5,超过20万人评分,拿下当年包括奥斯卡在内的各大电影奖项的提名与青睐。
从《被解放的姜戈》到《八恶人》,对西部片的探索中,这恐怕是昆汀做得最好的一次。
它延续了《姜戈》中敏感而又危险的种族问题,也再次注入了他招牌的章回式叙事结构,为我们带来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沉浸式“狼人杀”。
在这部电影里,暴力美学被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溢出屏幕四溅的鲜血、被纯洁伪装起来的皑皑白雪、啰里啰嗦的脏话里伴着充满细节的对白......一个都不能少。
叮叮铛铛的马车,从遥远的地平线驶来。
殊不知,静谧的米妮杂货店,正在酝酿一场“无人生还”的暴风雪……
*下文包含有部分剧透*
无边无尽的大雪茫茫,一个黑色木制的耶稣像,悲悯的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令人不安,却又不可遏制。
寒冷的怀俄明州山谷中,黑人赏金猎人马奎斯·沃伦少校艰难的押送着三具逃犯的尸体,前往红石镇领赏。
大雪纷飞,本就是举步维艰,更何况是再加三具尸体。
巧的是,远处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
其中坐着的竟是“同行”,人称“绞刑者”约翰·鲁斯,及其价值一万美元的“猎物”黛西·多摩格。
因为其多疑的性格,外加必须将犯人送到绞刑官手中处置的执念,约翰对同车的沃伦少校十分忌惮。
几番对峙后,沃伦少校拿出了美国总统林肯的一封亲笔信。
看到总统笔迹的约翰激动不已,仔细的拿起书信细心拜读。
但是一旁粗鲁的黛西,却不以为然。
几番争吵间,三人滚落马车。
从皑皑白雪中又走来一个人,他自称是他们此行目的地红石镇的新警长。
正准备上任的他,马却在大雪中冻伤了,想要搭个便车。
在约翰的一番拷问下,警长也上了马车。
作为在南北战争中效力南部奴隶主的警长,与为北方作战的黑人少校沃伦,有着截然不同的立场。
在两人唇枪舌战间,车中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在车夫.O.B驾驶下,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红石镇。
暴风雪将至,一行人来到米妮的杂货店,这是每一位去往红石镇必经的“驿站”。
可是令人疑惑的是,老板米妮一家人却并不在。
来接待的是一位名叫鲍勃的墨西哥人。
进到店里,原来店里已经有了几位客人。
他们分别是自称是绞刑官的莫布雷,顾自的写日记的神秘牛仔盖奇,以及一位退役的南方老将军桑福德。
至此,片名中的八位恶人已经全部集齐。
与世隔绝的小店内,刮起了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
黛西真的可以顺利的到达红石镇,被绳之以法吗?
沃伦少校手中林肯的信究竟是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骗局?
那个自称是红岩镇警长的军二代,真的是红石镇警长吗?
店内的几位“恶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昆汀的故事严丝合缝,逻辑缜密,却也不失留白的高级。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不过多剧透了。
黄沙漫漫似白雪,囿于茫茫乱世中。
这间困在大雪茫茫中的米妮杂货店,不由得让人回想起,孤零零伫立在黄沙大漠之中的龙门客栈。
1967年上映的《龙门客栈》,胡金铨执导,影响了无数的武侠电影。
在此之后,也出现了各种不同版本的《新龙门客栈》。
其中最为人熟悉的,是1992年上映,李惠民执导,徐克编剧,张曼玉、林青霞、梁家辉、甄子丹等主演的《新龙门客栈》。
相比起67年旧版的诗意与传统美,92年的《新龙门客栈》在尊重原作的基础上,在主题立意、武打方式和叙事风格上,都进行了大胆的调整。
既保留了原作的故事框架和古典神韵,又融入了现代元素,并首次将传统武侠与美国西部片风格相结合。
快节奏的叙事与豪爽的风格,让这部电影成为了香港新派武侠电影的起点。
当把东方的《龙门客栈》与西方的《八恶人》放在一起,看似南辕北辙的二者,竟然在空间叙事结构上有着惊人的相似点。
《龙门客栈》故事的背景发生在明朝中叶。
宦官当权的威压阵势,各路人马逐一登场的客栈,是占据电影主要篇幅的修罗场。
客栈、驿站等作为电影中社会空间的经典场景,是侠客们行走江湖的必经之地。
形形色色的人物来回穿梭,客栈就构成了信息相互传达的重要文化场所。
同时,在封闭的客栈环境中进行激烈的武功打斗自然形成了独特的空间美学。
胡金铨曾提到:“我一直觉得中国古代的客栈,尤其是荒野的客栈,实在是最富戏剧性的场所,很少有地方能像它这样时间空间集中,一切冲突都有可能在这里爆发”。
胡金铨导演利用客栈这一封闭空间实现完整的空间叙事,使武侠电影的叙事空间变得简洁有力。
“客栈”也逐渐成为中国武侠电影的核心视觉符号和文化符码之一。
而这一空间叙事手段,也是昆汀导演的挚爱。
在他早期的影片《四个房间》中,就讲述了发生在一个旅馆之内的故事。
还有《落水狗》,基本场景都设置在了六人汇合的仓库之内。
像是《无耻混蛋》里,也有许多这样舞台剧式场面调度的段落。
面对这种相似的手法,就不得不深挖昆汀与中国难舍难分的缘分了。
昆汀十分热爱中国,热爱中国电影,或许这也是其作品吸引中国观众的原因。
1995年,来华交流的昆汀北电学生交流
上世纪80年代,昆汀是一家录像厅营业员,对香港邵氏武侠片产生浓厚兴趣。
据在《杀死比尔》中与他合作过的刘家辉介绍,当时邵氏电影还没有海外发行,昆汀就把它们翻成“盗版”,租给别人并满足自己的爱好。
李小龙、刘家良、张彻都是昆汀青年时代的偶像。
昆汀将在邵氏武侠片中感受到的震撼与美感带入作品。
有位法国电影人还特意为其拍了部纪录片《塔伦蒂诺:香港门徒》。
昆汀从未将自己对中国武侠的热爱隐藏起来,早在《杀死比尔》的片头就加上了邵氏公司的经典标志。
他不但用实际行动支持华语电影,还在采访中,展现过他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掌握。
昆汀曾经说过:“我的一生有两页,一页是邵氏电影,一页是意大利的西部电影。……我是香港电影最大的研究专家,不是惟一的,但是顶尖上的一个。”
而《八恶人》,正是香港武侠电影与意大利通心粉西部片的结合体。
华语电影影响了昆汀,反过来,昆汀的电影也影响着华语电影。
程耳、宁浩、刘健,以及他的好友姜文的电影中,都或多或少的能够看到他的影子。
就连周星驰的电影,都玩过《低俗小说》的梗。
不论是美国的西部片还是中国传统的武侠片,追本溯源都反映了本民族的审美情调与精神倾向。
中国武侠片展现出的,是一幅意味深远的中国水墨画;
而美国西部片,则更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历史油画。
文化的多元交流,才真正促进了电影的发展。
我们想看的电影,不仅仅是模仿、致敬,还有多种元素的交相融汇,形成更加丰富的视听体验。
电影,本就不该单一且孤立。
就像《八恶人》这样。
撰文:豆瓣电影@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