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剑巍

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吗？ChinaMobile今次告诉自己客户：有

7月10日，这一天将宣告部分移动信息服务提供商（SP），大规模欺诈消费者行为的终结。

从5月ChinaMobile酝酿整顿SP的“11条军规”，到信息产业部要求开展整顿和治理移动信息资费和收费行为，SP们这几个月的日子越发难过。

但整顿归整顿，消费者们似乎还没有从这次整顿中尝到足够多的甜头。

这一回，ChinaMobile要送给原来普受SP之苦的消费者们一个大礼包，尽管这个礼包来得有点迟，但却有望彻底改变部分SP欺诈消费者的行为，还移动信息服务业一个干净的市场环境。

货真价实的免费大餐

7月6日下午，北京。ChinaMobile总部四楼的大报告厅，许多SP的代表尽管曾无数次进出这个大楼，冷气也恰到好处地维持在24度左右，但很多人还是汗流浃背。他们参加的是一场决定他们职业命运的大会。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参加ChinaMobile“规范移动信息服务专项活动”部署SP大会的SP与会代表，还是被ChinaMobile当天公布的几项新的“游戏规则”震得目瞪口呆。

这项被ChinaMobile称为“业务先体验，使用更放心”的活动，主要内容是从7月10日开始，消费者在定制SP提供的新业务时，ChinaMobile将要求SP给予消费者至少一个月的免费试用，收费之前必须进行SMS确认。

最要命的是，ChinaMobile将分批在各个省市分公司推行老用户的确认工作。将自有梦网以来，客户与SP之间还继续存在的订购关系做一次彻底的清查，了结历史旧账。

“我们其他行业再见吧！”一个与会的SP公司副总苦笑着对旁边其他公司的人说。

尽管这项“活动”被触犯利益的许多SP私下称为“矫枉过正”，但在投诉日益增长的ChinaMobile看来，“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7月7日，接受部分在京媒体专访的ChinaMobile集团数据部负责人高念书副总经理对《财经时报》表示，很明确，在中国国家信息化产业部牵头的整顿和规范信息资费和收费行为的大背景下，ChinaMobile开展此次免费试用活动的目的：一是为了进一步保护消费者权益，让客户明明白白消费；二是希望借这次活动彻底扭转移动信息服务行业存在的种种违规问题。

高念书介绍说，ChinaMobile手机客户如果是在每月1日0时～20日24时之间实现业务订购，则订购的当月可以免费体验；如果是20日以后实现业务订购，则订购当月和下月都可以免费体验。

手机客户也无需担心忘记自己正在免费体验的业务，因为ChinaMobile会在月底通过10086代码发送SMS，对所有订购业务进行一次全部订购业务的提醒确认，告知已经订购的客户如本月内退定则下月不收费。

相比之前一些梦网业务只有3天的免费试用，这简直就是免费的午餐。

这套免费的午餐，消费者能吃到什么时候，ChinaMobile方面并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表。但高念书表示，到今年9月底会对整个活动进行小结，结合活动的反馈情况部署下一步工作。

SP们崩溃了！

敏感的华尔街在会议结束不到5个小时，就立即作出了反应。

JP摩根在北京时间7月6日晚9点之前，也就是美国股市开盘前不到一个小时，发出一份分析报告。JP摩根分析师Dick Wei在报告里这样写：由于ChinaMobile开展长达20～40天用户免费使用以及SMS确认的举动，加上清查原来SP拥有的客户是否合法，因此SP类上市公司的收入在今年2～3季度将有大约10～20％的收入损失。

Dick Wei也肯定，这项活动是ChinaMobile为了恢复消费者对梦网和移动信息服务的信心。但他还是强烈建议，投资者远离SP类上市公司。

两个小时之后，投资银行Piper Jaffray高级分析师Safa发出研究报告。Safa是目前华尔街唯一跟踪中国网络概念股的大牌分析师，对于NASDAQ中国网络股有着毋庸置疑的强大影响力。

正是Piper Jaffray的报告，让中国SP股价快速跳水，成交量异常放大。

Safa预测说，ChinaMobile新的管制政策，将影响2007年中国的SP类上市公司收入减少20～30％；此外，对于近期的影响，第三季度，由于一个月免费试用政策的出台，估计对某些SP会有40％的收入缩减。

Safa认为SP将减少新增用户40％到50％。现有的用户数也会受到冲击，因为ChinaMobile将会从8月起向所有用户发送消息，用户如果不想继续使用可以取消订阅。因此预计会有10％～20％ 的现有用户取消订阅。

Safa更直接指出，受影响的上市公司是新浪、Tom.com、空中网、华友世纪、掌上灵通等几家公司，但新浪影响不会太大，因为长期来说广告更应该成为新浪的主业，而不是移动信息服务。

他的话如神奇的魔术棒，从报告发出开始，除新浪小跌约2％，其他几家上市公司股价一路走低。

TOM从开盘时的每股18.83美元一路重挫至最低每股16.71美元，跌幅超过11％，最后收盘于每股17.00美元，跌幅近10％；空中网收盘时跌幅至8.54％，收盘时每股7.50元；华友世纪和掌上灵通跌幅也在5％上下，皆创下近期股价新低。

Safa建议投资者撤出这个市场的投资，他个人甚至表示，将把精力转移到中国概念股的广告股上，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不再关注SP类上市公司。

明知山有虎

在出台比传闻中“11条军规”更严厉的“免费体验”政策时，ChinaMobile不是不知道他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事实上，5月～7月是电信运营商和SP自查自纠的阶段，因此在前一阶段ChinaMobile整顿SP的办法是：制定大原则，具体情况由各省操刀。这一过程中，各省遇到的阻力不同，有的采取积极的措施，有的则相对保守，令业界有各种不同的说法，其中呼声最高的是“打苍蝇不打老虎”之说。

7月4日，ChinaMobile集团召开紧急电话会议，部署了开展“业务先体验，使用更放心”的活动。6日，召开SP大会通知SP.7日，通报媒体。

这么快的速度，显示ChinaMobile总部希望能够分担前期采取积极措施省公司的压力，无形中也督促相对保守的省公司加快整顿进程。

高念书承认，免费试用确实会给包月服务带来非常大的影响。一些原本以按条定制业务为生的SP，本来还希望通过包月服务来继续生存，但这回ChinaMobile的措施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以前是只要用户一定就收费，这次免费试用使大部分包月业务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高表示，ChinaMobile建议SP们把精力投到按次定制中去，所谓按次定制就是用户每上行一个确认，才下行一个业务，杜绝了以前确认一次就不断被骚扰的境地。这也意味着，如果SP没有推出有竞争力的产品，将被淘汰出局。

“我们还改变给用户退费的流程，以前都是用户投诉以后SP给用户退费，这存在许多的问题和不便，这次我们将对用户的退费直接以话费方式返还。”高念书透露，这将极大改善用户的感受。

“不论是什么业务，我们都要归纳到免费体验的业务中去，尽管短期内会对SP造成打击，会对资本市场造成一定影响，但长期来看，优胜劣汰之后，存活下来的公司都将是比较优秀的公司，而资本市场也能够拨开泡沫看清上市公司的价值。”高念书如是说。

ChinaMobile鲸吞产业链 SP生死靠自己

李国训

随着ChinaMobile的政策不断浮出水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个昔日被称为“抢钱行业”的生意感到悲观

7月高温仍在不断攀升，但ChinaMobile与SP之间“水乳交融、鱼水情深”的合作关系，却在不断步入寒冬。

“SP行业已经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向哪个方向走都危机四伏。原地不走的话，更是死路一条。”7月5日，在北京海淀的一家咖啡厅里，某知名SP公司的副总裁王京（化名）一脸疲惫地对《财经时报》记者说。

为了应对7月ChinaMobile的“铁政风暴”的来临，从6月初开始，王京就在公司内部成立一个专门的应急小组。除了对全线产品进行重新规划外，他还多次找ChinaMobile的“老关系”咨询。但一切迹象告诉他：形势很不妙。

“以前遇到这类事，他们会提前给我们提醒，教我该怎么做。但现在，他们都跟我摇头说抱歉。”王京的笑容充满苦涩，“看来，SP以后的生死完全要靠自己了。”

ChinaMobile四处扩张

和王京类似的无奈情绪正在整个SP产业链中不断弥漫。随着ChinaMobile的政策不断浮出水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个昔日被称为“抢钱行业”的生意感到悲观。

7月4日，ChinaMobile内部再次颁发了《关于开展Monternet“业务先体验，使用更放心”活动的通知》，这一通知在被消息灵通人士广为传播后，在业内引起了巨大反响。在此前，ChinaMobile已经出台了一系列严厉的政策。

“ChinaMobile7月前就把按条定制的业务全部转成包月业务了，这一次，ChinaMobile竟然把包月全部改成免费试用了。”某SP总监对此的评价是，“以后做SP真的没钱可赚了。”

除了在政策上不断扼杀SP生存空间外，ChinaMobile同时也在加快向无线增值产业链上游的拓展。其最近一系列的扩张举措，无不暴露了这个全球最大运营巨头的勃勃野心。

早在4月20日，ChinaMobile就私下召集国内众多唱片公司，在成都召开了“ChinaMobile无线音乐研讨会”，与唱片公司商讨在无线内容上的版权合作、收入分成比例等问题。这一会议被业内视为运营商图谋摆脱SP的风向标。

6月8日，ChinaMobile宣布投入12.78亿港元，收购Hong Kong凤凰卫视19.9％的股份，进一步加强了在内容方面的控制。同时，它还与上海文广携手合作，为其数以百万的无线互联网用户传播世界杯的相关信息。

更大的野心还在于ChinaMobile对于未来无线互联网的图谋。6月初，ChinaMobile向各省公司数据部下发的《关于暂停与部分梦网合作SP续约的通知》，要求与Tencent、新浪、Yahoo!、TOM、MSN、网易等拥有即时聊天业务的SP公司“暂停续约”。同时，ChinaMobile还把自推的即时通讯产品“飞信”列入2006年的工作重点。一时之间，以Tencent为首的即时通讯公司人人自危。

此外，ChinaMobile更从流量上对众多免费WAP网站进行了扼制。7月初，ChinaMobile开始对WAP网关进行改造，改造完成后，手机使用CMWAP接入点上网只能访问Monternet，如果要访问除Monternet之外的免费WAP网站，需要另外设置上网方式，而上网费将额外计算。

“移动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免费Wap死掉。如果不想死，那么你就成为ChinaMobile的SP，纳入移动的统一内容收费和管理体系中去。”业内人士张鑫焱对此认为，在ChinaMobile封杀独立Wap的多次举措中，这是最狠的一次。

计世资讯资深分析师郭海涛则向《财经时报》表示说，运营商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内容和渠道。如果SP不能拥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都会被ChinaMobile淘汰。

如何自救引发争议

面对来自市场以及监管机构的重重压力，失去ChinaMobile“宠爱”的SP们开始纷纷酝酿“自救”运动。而业界围绕自救话题的争论也一时甚嚣尘上。

6月度，Sohu.com、Tom.com、华友世纪、空中网、掌上灵通、龙腾阳光六大SP宣布组建国内首个手机唱片发行联盟，携手在无线音乐市场进行签约唱片的联合推广发行。据合作方之一的SP高层表示，这种合作形式在以前很少出现，但在今后将会变得相当普遍。

不少业内人士对此认为，在运营商强势杀入无线音乐产业链的背景下，SP之间的联手合作多少有些在寒冬里“抱团取暖”的意味。

空中网的自救形式也让人感慨不已。5月20日，空中网宣布全年耗资1000万美元，打造免费WAP门户网站Kong.net.截止到7月，空中网的无线互联网门户部门员工数量已经突破200人，超过空中网全体800员工的四分之一。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扩张之中。

艾瑞市场咨询分析师李小龙向《财经时报》分析认为，许多SP为了摆脱靠运营商吃饭，渠道比较单一的风险，都在以各种方式转型。空中网的举动可能预示了SP公司转型的新方向。

WAP天下总裁丁鹏飞则透露说，灵通网和TOM网等SP也在紧锣密鼓进军免费WAP领域，很快就将推出具体产品。

很显然，向免费WAP转型的风气已经悄然在SP行业蔓延。

最大的SP公司TOM同样不甘落后。6月12日，Tom.com以6亿元的代价，全资收购Infomax公司。据悉，从2003年开始，Infomax公司已经陆续与国内多家电视台（如安徽卫视、山西电视台影视频道等）建立了长期、排他性的合作，为这些电视台提供互动产品与服务。收购Infomax之后，TOM无疑拥有了更多面向最终用户的渠道。

但也有业内人士认为，SP的真正出路既不是搞内容，也不是像TOM这样的争夺渠道，而是行业应用。“SP的行业应用就是把SP技术、资源、方案等要素在传统行业中进行有机组合，进一步提高传统行业信息化程度。比如银行SMS通知、教育家校通、房地产信息查询、物流到达通知、车船票查询订购、手机分类广告、紧急求助、市场调查、水果行情、蔬菜行情等……”某业内人士指出。

争论依然在升级，而SP形形色色的自救活动也在陆续疯狂上演，并不是每个人对未来都有把握。“SP们都在转型，都在找办法。但各个SP的核心竞争力在哪？目前我还很难说。”A8副总裁黄次南接受《财经时报》采访时，表达出他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