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当大河原孝一、高桥哲郎等4位日本侵华老兵再次踏上去中国的谢罪之旅时,更多熟悉的名字,藤田茂、富永正三……没有出现,因为他们的接连去世,忏悔者的身影日益孤单。而一直站在日本谢罪老兵背后,为还原侵华历史鼓呼不断的“中国归还者联合会”(由获释回国的日本老兵组成,简称“中归联”),解散也已3年。
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归联”和它的老兵们,在日本究竟以怎样的姿态生活并战斗?
艰辛
从天津塘沽港坐船到日本舞鹤港需要4天,这是一条特殊的航线。
1956年6月21日,因中国政府本着最大的宽容和善意宣布对在押的1000余名日本战犯免予起诉,并准许他们获释回国,高桥哲郎、大河原孝一得以登上返乡的“兴安丸号”。
生活的艰辛成为这些老兵们归国后首要跨越的障碍,甚至在7月3日“兴安丸号”登陆后,他们踏上故国的第一刻起便显得异常真切。
到达舞鹤港后,当日本警方为迟归的军人奉上“大日本帝国”时代的军服和军靴时,队长国友俊太郎大吃一惊,旋即作出了强烈的反应:拒绝接受。
3天后,日本政府计划发放的撤侨津贴也因为老兵们的激烈抗议而临时升为2万日元/人,但这远不足以补偿11年被战争荒废的青春。
他们需要更公正的战争赔偿,需要日本政府更为妥善的安置。登陆的第二天,老兵们发表《告日本国民书》,向日本政府申请战争赔偿和战后生活救济、津贴,占去了大幅内容。是为“舞鹤方针”。
“中归联”的成立动议于4天的航程之内,它被寄予“团结就是力量”的期待。在归国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中,他们选择了文艺汇演的方式。1956年10月14日,东京千代田区公会堂被《团结就是力量》、《东方红》等中国革命歌曲所淹没。
但日本政府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善意,回应寥寥。
其后的生存景况可想而知。据1959年日本政府公布的调查结果,当年全国平均的家庭收入为3.2万日元,而中归联会员在1960年的平均收入才为2.4万日元,显然,他们的生活处于社会的中下水平。
鸭田好司,日军第59师团第54旅团军士,返回日本神奈川县后,他和两个女儿住在一起,“勉强度日,过着退休老人的生活”。
贝沼一郎,关东军宪兵队教练队成员,回国后,在农村,他找不到事做;去了东京,依然找不到工作。最后好歹找到钉纽扣和绣袜子的活,却每天都要干到深夜。因为穷,每天只吃两顿。
为此,中归联开展了一系列旨在相互帮助的活动,如:中归联销售部集中各地归国战犯生产的物资来销售;中归联互助会组织经济状况比较好的会员出资成立中归联金库,将筹集的资金贷给希望创业的会员,以及经济状况困难的会员。
因为在苏联和中国11年的改造经历,他们被视为异类,在试图营建自己生活的时候,也受到了不少的干扰。警察时常会来进行所谓的思想状况调查,还会要求他们提供关于苏联和中国的信息。一些归国战犯在公司里、在社会上也会被莫名其妙地贴上“赤色分子”、“过激分子”的标签。
老兵岛村三郎在《中国归来的战犯》一书的后记中写道:“我们刚回国的时候,报纸、杂志的大量篇幅中出现了‘洗脑’这个新词汇,对我们的自我改造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曾在中国东北鹤岗煤矿工作的松本千代男,现居千叶县,战败回国后,经熟人介绍,接受了一家大型钢铁公司的就业考试。在获得了内部录用正要上班的时候,公司不告知他任何理由就取消了他的录用资格。
由于担心从中国归来这段经历会被人问及,他当了一阵子不需要出示履历书的临时工。之后他进了亲戚经营的药品批发公司。但是,每次调转工作的时候,素未谋面的当地警察都会问他:“听说你曾在中国逗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