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那家很著名而且收费昂贵的女子健身俱乐部。
我一见到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熟悉得好像曾经在某个地方共处过一段时间一样,但我想不起来了。
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于是在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我们就成了走得很近的朋友。
她叫一婷,长得也很普通,就是那种把她扔在平日的南京路的人流里你就找不到她的普通,我也是。
她很瘦,就同几年前的我一样瘦,而我现在很胖,因为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用的是激素药,病好后就一直这样了。
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是关于她的,但我没有她的电话。于是,当我们做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我直接提出了我的疑问。
“你那么瘦,为什么还来这么贵的地方健身?”
她叹了口气,开始她的故事:“我有个男的朋友,很喜欢他。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时,他给我一套衣服,说什么时候这套衣服适合我穿了,他便会考虑让我做他的女朋友。而那套衣服,对我来说,太肥了。”
我也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会说那样一个故事。
我很爱叹气,朋友们总是这样说我,没想到她也爱叹气。
“那么,我怎么联络你?给我你的电话好吗?”我突然想起一时的不便。
很快的,她笑了笑。这笑,不是微笑,不是狞笑,不是傻笑,不是奸笑,不是苦笑……就是两个嘴角分别朝上咧了咧而已。我不知道这叫什么笑,但很熟悉。“俱乐部,我们不是经常在俱乐部见面的吗?还需要什么联络?”
我想想也是,能够经常见面的朋友还需要什么联络?事实上,我并不是经常和朋友联络,因为没有这个必要。经常见面的朋友不需要联络,逐渐远离的朋友,不管曾经是多么的要好,彼此间也会产生些许隔阂,还能谈得上是朋友?也就不需要联络了。所以,我的朋友是经常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
初中学政治的时候,我就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就连同一棵树上两片相同的树叶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上面的话,只是突然想起它,一婷让我想起了这句话。
一婷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的人,她的名字,总让我觉得和她有过一段很深的渊源。
我打开一橱,那套白色的衣裙代替了原来大橱镜的位置。比了比,那套衣服,对我来说,还是太小了。
那个收费昂贵的健身俱乐部的确很有效,至少,我已经算不上网络上常说的那种恐龙了。
我不能不庸俗地提到钱,因为我手中的钱的多少决定了我的行为。所以我手中的钱,让我选择了那家俱乐部。
结果,效果很不错,我终于可以穿上那套衣服,可是,视觉效果仍是很差。
“你有没有去见他?”我问她。
她摇了摇头,用那种很温柔的坚定语气说:“我要让他剪刀我最好的一面,现在还没到时候。”
我也是。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和一婷是心灵相通的,前世若不是一对恩爱夫妻,便是一对亲密的双胞胎。我们应该成为一对很好的朋友,彼此是这么的谈的来!但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谁也不想再往前跨一步。
“我应该谢谢你的。”我忠心的说,“如果没有你的劝阻,我想在那一段停滞期,我就会放弃了。”
“谢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付出那么多钱,如果达不到最终目标,那钱就等于是浪费了。”她说出了我心中一直对自己说的话,但更有效。
自从我漂亮地穿上那套衣服,去见一辰,实现了我的愿望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俱乐部。毕竟我在那里付出的,着实让我的荷包瘦了一大圈,尽管我的人也瘦了一圈。
我也再没有见过一婷,似乎这个人从没有在我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周末,我和一辰在南京路逛街。我依旧那么的普通,就是那种把我一个人扔在平日的南京路人流里就找不到我的朴同,不过现在有一辰在旁边,我便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显眼。
不经意地,我们遇见了同来逛街的那个俱乐部里为我做过指导的教练。
不经意地,谈话中我提起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教练,还记不记得那个来增肥的一婷?”
教练一脸的莫名其妙。“就是那个很瘦的一婷啊!和我经常在俱乐部里喝茶的一婷啊!”
“什么一婷?不是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在喝茶?一个人叫了两杯茶,还时不时的自言自语,我们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教练顿了顿,好像在想些什么,“我的记性一向都是不错的,可就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过你说的那么一个人,是不是你记错了?”
现在,轮到我一脸的错愕。是我记错了?
教练走开了。一辰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你是怎么了?前天你还跟我说,以前你幻想如果我们在一起,有了小孩,就把我们的名字加在一块,叫一婷,你忘了吗?你究竟是怎么了,萱婷?”
我摇摇头,看见试衣镜中穿着那套白色衣裙的我是多么的顺眼。可是,就在我眨眼的瞬间,仿佛看见镜子里的人正冲着我笑。这笑,不是微笑,不是狞笑,不是傻笑,不是奸笑,不是苦笑……就是两个嘴角分别朝上咧了咧而已。我不知道这叫什么笑,但很熟悉。
“走吧。”一辰拉着我离开了。
回头看时,发现那个试衣镜中的人依旧站在那里,冲着我挥手,像是告别一样。
“我就是你呀!”我还记得她在我耳边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的凉意,在大热天里。
难怪我对她那么熟悉!
难怪她对我这么了解!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