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我来到了曾经最想去的地方——美国加州。

加州棕榈树
人要去有门槛的地方
今年年初,我在迪拜短暂生活了3个月。迪拜是对所有中国人免签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有中国大陆护照,不管你是谁,只要攒够了往返机票钱,就都能去到阿联酋。因为免签的便利,这里鱼龙混杂,虽然有很多机遇,但陷阱和诈骗也层出不穷。许多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不法分子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钻当地的法律漏洞。

比弗利山庄
对我个人而言,当时我工作公司的领导很喜欢住在迪拜。因为中国人去到迪拜没有签证的障碍,所以他不用烦恼欧洲各种签证的限制。同时,也是因为免签,很多同事会常驻在迪拜。因此哪怕他人在国外,也能照样享受到在国内时的众星捧月,不用独自在国外面对陌生环境的困难,总有人可以开车送他上下班,帮他叫外送。

好莱坞星光大道旁
只要在华人多的地方,就很难跳出中国社会的人情世故,我知道我不擅长也不喜欢这样的八面玲珑。曾经我也像互联网对00后的评价一样,身上长满棱角,不知天高地厚,想着整顿有毒的职场环境。后来发现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无法对抗时代的宏观叙事和已经根深蒂固的父权体制。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去到一个本身就适合自己的地方。

棕榈树大道
有时候越简单的事情,越容易磨人心智,最后付出的代价也越惨痛。回到上海后,我下定决心:接下来要去就去最难去的地方。去东南亚太容易,中东环境太恶劣,欧洲短期内没有很想再回去的欲望。
那就去美国吧。
说干就干。后来我找到了一份负责北美业务的工作,开始着手前往美国。准备签证材料、预约面试、到最后面试通过收到贴有美签的护照,这一系列听起来行云流水、一笔带过的环节,其间有多少的焦虑情绪,只有自己才明白。

广州面签美签
在南加州的艳阳下
当飞机渐渐靠近太平洋的东岸时,我第一次看到了加州的海岸线。落地后,我和同事坐接驳车从机场前往租车公司。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阳光就这样直直打在陆地上,道路两旁是一棵棵细长的棕榈树,无比契合刻板印象里南加州的模样。

天文台步道边的棕榈树
翌日,我登上格里菲斯天文台,眺望远处山间的好莱坞标志。沿着步道走到山顶,俯瞰天文台和洛杉矶全景的合影。日落时分,阳光会变成金黄色,世界各地的人们在夕阳下拥抱、亲吻。太阳落山后,地平线上渐渐出现蓝紫色的霞光,山下的城市也开始慢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那一刹那,好像真的来到了《爱乐之城》的电影画面里。

天文台和洛杉矶全城同框
下山时,头顶的晚霞照亮返程的路。我以为只是因为那天天气很好,所以才有如此通透的天空和绚烂的霞光。后来才发现,在南加州几乎天天都是这样的晴天,哪怕太阳已经完全沉没,霞光也能一直持续40多分钟。

天文台上金黄色的夕阳
两年多以前,我在新疆的一个小城市和同事一起看《芭比》,在大荧幕上看到威尼斯海滩边滑滑板的青少年,被他们狂野的生命力深深吸引。

威尼斯海滩滑板场
现在,我来到圣莫妮卡码头,一路走到电影取景地威尼斯海滩的滑板场。步行途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使用迥异的交通工具,有的骑自行车,有的踩滑板车,有的滑轮滑,有的站在助力车上,有的甚至躺在可以仰卧的车厢里,只剩腿留在外面蹬脚踏板。

圣莫妮卡海滩
每个人都在大方地表达自己,路边的画家售卖颜色鲜艳的绘本,也有坑钱的黑人“歌手”迎面走来,把他的专辑送给你,最后找你要赞助。我站在滑板场前,看着滑板小子们在阳光下滑行,从轨道的凹槽里高高地弹射出来。好像滑板从来都不只是一种运动,它是一种文化,是一种对体制、对规训、对循规蹈矩生活的反叛。

艺术家作品:爱能战胜一切
圣莫妮卡海滩远远没有地中海的海水迷人,却因为这里的人而显得如此独特。各种身份、种族、性别、文化都交织在一起,这里有街头艺术家、有企业家、有流浪汉、有骗子,他们都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呼吸、相互碰撞。这一切的并存,正是这片土地的灵魂。

码头上的黑人表演家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迷恋洛杉矶,他们迷恋的不是某种具体的物质,而是一种抽象的氛围。洛杉矶不是干净的、也不是理想化的,它是混乱的、矛盾的、甚至有点脏乱差的,但它容得下全部的真实。这片土地有粗糙的一面,也正因为这样,它才显得不虚假、不单一。

马里布的日落
带着川渝的印记走向世界
这晚,我独自坐公交车从海边回到住处。换乘线路时,因为导航信号滞后,误打误撞被司机放到了全洛杉矶最危险的skid row贫民窟附近。路边鲜有行人,唯一见到的是裹在厚实被子里的流浪汉。我感到很不安全,却只能佯装淡定,克制住内心的害怕,一路疾走到公交车站。

LACMA门口
然而,地图给到的站台并没有任何乘车标志。这时我发现身旁有位同样在等待的女生,便开口询问她这里是否是正确的上车地点。得到她的肯定回复后,我才终于安心下来。很巧的是,我们的终点站一致,便自然而然聊起来,有人一起说话,就不再感到恐惧。

洛杉矶中央市场
她告诉我,作为一名单身女性,她不敢在晚上十点之后在市区等公交,这是风险极高的事情。她来自尼加拉瓜,问我来自中国哪里。我对她说,我来自中国西南部。不料她反问我:是四川吗?我说你怎么知道四川,它远远没有北京和上海出名。她说因为四川有全世界最著名的菜系之一。

天文台步道上的松树
我一直很为我的家乡骄傲,川渝地区的文化实在太特别。我从小在川渝边境长大,小时候住在一栋楼里的大人们经常会在下班后包一辆面包车,锣鼓喧天一个小时的车程,只为去重庆吃一顿火锅。川渝人民的快乐好像就是这么简单纯粹,对吃喝玩乐有不懈的追求。

徒步时看到远处的山和海
那时候我虽然是独生子,却从来没觉得孤单。现在经常被大家提起的童年创伤,好像也没有在我的身上存在过,小时候我被爸妈爱护得很好。慢慢成长的过程中,我的人格逐渐形成,因为观念不同,总会和爸妈有争执,但现在也完全理解了他们。我的爸妈过惯了安稳的生活,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感到舒适和惬意,所以也希望我不要到处奔波,怕我太辛苦。不管是怎样的要求,只要是出于好的意图,是对我的关心和爱,而不是控制和操纵,那就是正向的、健康的。

加州理工学院
我和我家人的关系谈不上多紧密,但也完全不算糟糕,因为这种平淡的亲情,我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由度,可以远走高飞,也可以随时回家。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始终亲密无间,我应该一刻也舍不得离家。我的家庭氛围铸就了我的命运,也许我注定需要离开家。我越独立,和家里的关系反倒会越融洽。

帕萨迪纳城市大学
曾经我羡慕在大城市出生长大的人,但每当我回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在田野里奔跑,在院子里爬树,那些因为远离城市喧嚣而赋予我的灵性和纯真,也是他们所缺乏的。在后来的日子里,哪怕我被霸凌,遇到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也总能因为过去的幸福而被慢慢治愈。
同时,我能在小地方交到了解彼此十几年的朋友,我会把在外面看到的世界和他们分享,他们也会把各自新的变化告诉我。大家彼此支持,这样的友情不会因为空间和时间的转换而褪色。

日暮时分的天文台
在美国开车
我在2020年拿到驾照,因为平时很少有开车的机会,将近五年的时间,我开车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在洛杉矶,如果不自驾,出行的便利度将会大打折扣。

从洛杉矶开往贝克斯菲尔德的途中
人是环境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克服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上路开车。洛杉矶的司机开车很野,交通也时常堵塞,高速公路的最左侧专门留有一条快车道,只给载有两人及以上的车辆通行,从而缓解交通拥堵。

被山火烧毁的树木
一天下来,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开车经过了西好莱坞、比弗利山庄、格里菲斯天文台,上了山路,也开了高速。能在洛杉矶顺利把车开下来,在美国其他城市开车的难度也会下降非常多。这一天的挑战给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后续的行程心理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萨克拉门托塔桥
在加州的日子,我们从中部谷地一路向北开车,穿过绵延的山脉,途径被山火席卷过的树丛,一直到加州首府沙加缅度。返程时,我们沿五号公路南下,抵达圣芭芭拉后,沿着一号公路开到马里布看海上的日落,最后回到洛杉矶的住处。十几天内开车的里程数,超过了过去五年的总和。这一路,不仅能感受到加州大城市的魅力:比如音乐、影视、娱乐这类文化软实力发达的洛杉矶,也有科技领先、教育优质的旧金山湾区;还能看到加州多样的地貌:绵长的海岸线外宽广的太平洋和中部一望无际的大果园和农场。

加州的葡萄园
有一个礼拜,我住在湾区附近的小镇里,在工作场合上结识了两位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中国留学生。在命运的鬼使神差下,在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异国小镇上,几个中国人相识相聚,一起在亚洲餐厅里吃越南粉。那天晚上我觉得好恍惚,似乎人与人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

在戴维斯和留学生一起吃越南Pho
住进旧金山的“树屋”里
在旧金山的两天时间,我住进了一位叫Robin的爷爷家里。他是一位建筑师,在底特律出生长大,到UCLA念大学后,在洛杉矶生活了许多年。后来他搬到旧金山,便一直定居于此。他过着非常典型的加州生活方式,注重环保,许多年前买了一辆手动挡汽车,却一直闲置在仓库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轻便的自行车;他讲究饮食健康,不吃甜食,只吃有机食品。他年轻的时候曾在柏林做过民宿生意,所以常常往返于美国和德国。他退休后,老板把办公室的钥匙留给他,告诉他可以随时来办公室,做一些他喜欢的设计工作。

旧金山唐人街
Robin熟悉旧金山的一切,他带我骑车逛市区。一边骑车一边告诉我:这栋建筑以前就是推特(也就是现在的X)的办公楼。指着路边的一幢大楼,对我说这幢大厦以前是一个加油站。

双子峰远眺太平洋
旧金山是一个追求各方面平等的城市。Robin的屋子外墙边有一个彩绘,上面写有一句:“Ordinary People Can Accomplish Extraordinary Things”,即:平凡的人也能创造非凡的成就,落款是一位叫Patricia Walkup的女性。我对这幅画的背景很好奇,Robin便和我讲述了这段传奇的城市历史。

Robin家门口的彩绘
原来他现在生活的Hayes Valley附近,曾经有一条沿着旧金山海滨修的高速路。它把城市和海港之间隔出了一堵“混凝土墙”,虽然方便了车流,但让整个旧金山海边变得又暗又丑。

海湾大桥
1989年洛马普列塔大地震震毁了这条滨海高速,也导致奥克兰的高架桥坍塌。地震后,政府原本打算重建高速,而Patricia反对重建高架,她认为这条高速让社区分裂、嘈杂。于是她组织居民发传单、开听证会、举行游行。他们的口号就是:拆掉高架,把城市还给人民。

彩绘女士组屋
经过几年抗争、无数次投票和市政听证会,他们最终真的成功了。1991年,旧金山人投票支持拆除高速。2003年,那条高速被彻底拆除。那里后来变成了现在的 Octavia Boulevard,一个阳光明媚、咖啡馆遍布、步行友好的社区。
而Patricia女士,正是带头改变城市命运的关键人物。她去世时,旧金山的媒体都称她为:重塑城市的女人。

旧金山起伏的地势
刚刚本科毕业时,我们校招的新人都在努力适应从学生到社会人的身份转变。我和同事安迪都因为工作的不顺心而烦恼,于是常常聚在一起排忧解难。有次,安迪向我讲述:我以前在美国参加带薪实习的项目,在旧金山时,我看到一个人在金门大桥的海滩边冲浪,他一次又一次地摔进浪里,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成功地站在了浪板上。

海面上的金门大桥
那时我们面对职场的险恶,就像那位浪人一样,不停和汹涌的海浪做对抗,也多么渴望征服脚下的波涛。安迪讲着讲着,我们两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如今,我来到安迪口中的金门大桥上,又一次想起那个故事。时过境迁,安迪去了塞尔维亚,开启了新的生活。

金门大桥的海滩边
金门大桥往往被海雾笼罩,但今天阳光明媚,海面上没有一点雾气,大桥橘红色的桥身清晰可见。旧金山似乎特别眷顾我,让我在短暂的停留里能有幸一睹金门大桥的全貌。

和Robin在金门大桥上骑行
说来奇怪,这段时间我看到这些美景的时候,不是在感叹美国有多美,而是感激自己生活在一个如此美丽的星球上。我想到Robin,他环保的生活方式,不只是想要通过自己的能力让加州变得更美,而是希望整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好,想要做更多的好事和善事来创造更和谐的社会生态。

三藩市渔人码头
到现在我也真的理解了为什么会有素食主义和环保主义的出现,哪怕很多人只是在喊口号,但也能让这种意识慢慢地融入到更多人的观念里。
几个月前,珍•古道尔去世。她把一生都奉献在研究和保护自然的事业中,真正把自己当成是这颗星球的女儿,用一种博大的爱托举着我们生活的家园。她说:唯有了解,我们才会关心。唯有关心,我们才会行动。唯有行动,生命才会有希望。

5号公路沿途
加州的另一面
在加州的大城市,几乎都会出现流浪汉成群的问题。当我沉醉于旧金山的美景时,Robin对我说:现在我要带你看看旧金山的全貌,包括那些不那么光彩的一面。

Alamo Square公园
在旧金山市区的道路上,能看到许多在路边贩毒和注射毒品的人。一些滥用芬太尼等鸦片类药物的人佝偻着脊背,头垂向地面,全身不时触电式地痉挛和颤栗,画面异常恐怖,像是丧尸袭城。在路上正常走着,也会突然有精神失常和神志模糊的人,朝着你大吼大叫,或是自言自语。

渡轮大厦广场前
我和Robin在骑车时,每到一处室内场所需要把车放在室外时,都需要严格地把单车全方位锁好,因为他遇到过有盗贼把轮胎拆下来偷走的情况。

在Robin家做墨西哥菜Fajita
可能是因为在美国真的遇见了太多怪人,各种奇特的现象也显得十分合理了。面对这些街头的流浪汉,我从最初的紧张害怕变成了无所谓。他们自己也在忙着流浪,除非是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否则也不会对路人造成多少威胁。

加州州议会大厦
同时,我也观察到一些没有在明面上直观显现的资本主义陷阱。美国真的有很多过于肥胖的人,而饮食是非常关键的因素。逛超市和餐饮店时,发现越甜、越高热量、越不健康的食物反倒会越便宜,很多人为了在食物上节省开销,会选择吃快餐和喝软饮料。长此以往,人会变得肥胖。肥胖又开始滋生各种疾病,而美国看病堪比天价,普通人很难负担得起。这时一部分人会盲目相信市面上减肥药的宣传,从而让一部分资本家赚得盆满钵满。

萨克拉门托教堂
真正的教育闭环
因为工作的安排,我取消了飞往西雅图的行程,从洛杉矶前往俄克拉荷马州的一个小镇。

俄克拉荷马城市区
原本我还在为去不了西雅图而遗憾,但转念想想,像西雅图这样的大城市,总能找到机会在转机间隙出机场逛一逛。但是没有人会千里迢迢,专门到俄克拉荷马的乡下去旅游。我不是错过了西雅图,而是上天给我安排了一场原本不会发生的美国中部大平原的行程。

凤凰城转机
大一时,我的英语老师叫Lisa,她曾经在俄克拉荷马州的Tulsa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就是《老友记》里钱德勒被“流放”到的地方。从洛杉矶起飞前,我给她发信息。她说,若干年前,她也是从加州飞去了俄克拉荷马州。落地俄克拉荷马城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初中地理课本里,美国农作物章节里小麦、玉米、棉花里的那片棉花带。

美国中部农村的棉花地
入住酒店的前台是一位热情的女生,她毫不掩饰想和我交谈的欲望。我已经习惯了美国的small talk文化,也很喜欢美国人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那天正好是她工作的最后一天,这让我们有时间在酒店的餐饮区聊天。中部地区英语口音吞音很多,很多单词发音含含糊糊就带过去了,好在她吐字清晰,我们也聊得很投机。

路旁的鹿
她叫Rayven,爸爸是黑人,妈妈是墨西哥人。我问Rayven,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她说希望可以回到校园去念书,她热爱阅读,想要读取相关学位后当一名老师,可惜却没有足够的积蓄来负担美国大学高昂的学费。她很爱小孩,渴望婚姻并组建自己的家庭,哪怕没办法在生物学上有自己的小孩,也希望可以领养几个孩子。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她告诉我,美国中部的州地广人稀,人们的社交圈相对闭塞,很难认识新的人,所以要找到真爱非常困难。她现在在俄克拉荷马,也只能和田纳西的一位男生网恋。如果要搬到大城市去,又很难找到能完全覆盖房租的工作。

州立公园的湖
去年年底,因为tik tok在美国被封禁的事件,很多美国人为了抗议,选择使用中国的社交平台,在中国的软件上分享美国的生活。一些人说,自己为了付房租,要同时做好几份工作。和Rayven聊天中,我发现他们的分享确实是真实的,现在Rayven就同时做着两份工作,一边在酒店前台上班,一边在镇上的高中当助教。

月亮、仙人掌和枯树
Rayven非常喜欢东亚文化,邀请我去她家做客。进门时,她家里还播放着权志龙的音乐。哪怕她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但她仍在资助着一位蒙古的男孩上学。临别时,我对她说,你应该去你真正喜欢的地方,你要去别人看得到你的好的地方。Rayven说,因为我的鼓舞,她会认真考虑,准备申请奖学金,去中国留学。

Rayven资助的蒙古男孩
从刚开始学英语的那一天,我就怀揣着自己的美国梦,希望有一天能到美国去看一看。学了十几年的英语,如今终于在英语母语国家把它运用了起来。曾经一遍一遍背的每一个单词,到现在都发挥了作用。

Quartz自然公园
有天下午我在太平洋大学的校园里,金色的阳光洒在绿茵茵的大草坪上,前方艺术专业的学生在楼梯口练声乐,完全就是我高中时期想象中美国校园的模样。回望那个时候憧憬美国、想到美国留学的自己,那个时期的梦好像在这一刻圆满了。仿佛很多东西,不一定要真正拥有过,有时远远看一眼,留下一些想象的空间,也就足够了。

太平洋大学的校园
那天下午,我给朋友打视频,给对方分享美国校园的景色。那几天这位朋友因为签证的事情焦虑,我鼓励她不要放弃。后来对方告诉我,她签证顺利,很快要去纽约长岛生活了。电话两头,我们都激动落泪。

校园里的草坪
自由究竟是什么?
这次行程的尾声,我来到了世界第一城:纽约。

时代广场
登轮渡游览自由女神像时,我在船身看到了写有Spirit of America(美国精神)的字样。

远眺曼哈顿岛
美国最初建国时,逃离的是欧洲的宗教迫害、阶级压迫和王权控制。对美国的建国者们来说,自由首先意味着摆脱束缚,这是最初的美国精神。后来,美国人把自由理解为“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无论你来自哪里、信仰什么、爱谁、想做什么职业,只要你不伤害别人,你就有权这样活。

晨曦中的自由女神像
美国从一开始就是由来自世界各地、带着不同文化和信仰的人拼出来的国家。这些人没有共同的血统、语言或传统,唯一能让他们成为“美国人”的,是一种信念,就是《独立宣言》里的那句:生命、自由与追求幸福的权利。

华尔街铜牛
在布鲁克林和曼哈顿眺望自由女神像时,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直到登船靠近看,才发现她右手举着火炬,面向的是宽广的海洋。原来她不是为了照亮美国,而是为了照亮那些正要来到美国的人。当初横渡大西洋的航海者,为了追求心中的美国梦,离开欧洲,开启新的生活。联想到《海上钢琴家》电影里的欧洲人看到美洲大陆第一眼时,迸发出“阿美莉卡”的喜悦呐喊。如今,人们看到了自由女神,就好像是看到了希望。

布鲁克林大桥
在纽约时,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华尔街上那尊不太起眼的无畏女孩雕塑。
我和这座雕像产生强烈的共鸣。一个小小的身影,笃定地叉着腰,坚实地站在偌大的城市里;仰着头,自信昂扬地望着眼前恢弘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小时候不知道世界的复杂,所以有暴虎冯河的胆量,无知者无畏。长大后,明白了天地之大,开始变得战战兢兢。可是在这里,这位无畏的女孩想要表达的却是:明明知道世界宽广、规则重重,但仍要勇敢地站在那里,带着信念去对抗、去表达、去创造自己的命运。
因为你不必强大,才有资格勇敢。

无畏女孩
我也一直在追求着我的自由,我不禁思考,自由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让我这么着迷?有时候我陷入不自由的情况时,我好痛苦,怀疑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自由太多了。

纽约中央公园
在自由女神像前,我得到了这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的答案:其实自由女神象征的,不是一种“已经拥有的自由”,而是一种永远在追寻、在争取的自由,是一个始终在进行中的动态过程。

黑夜中的自由女神像
现阶段,我理解的自由,是拥有可以随时退出的能力,没有顾忌地离开戕害自己身心健康的环境。

曼哈顿大桥
又是一年年底,今年我在学习西班牙语时有了对年龄的全新解读视角。在西班牙语里,不会说我多少岁,而是会说Yo tengo xx años(我拥有了多少年)。
我们很幸运地迎来了2025年的终曲,恭喜我们又拥有了一年的时光,接下来要继续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自由地生活下去。

飞机上俯瞰密歇根湖和芝加哥全景
2025年11月 写于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
出处:见配图右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