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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小梦】 2006-11-16 09:49:06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    1
文昕从昏昏惚惚中惊醒过来,梦中景象零碎模糊,无法拼凑,只知道与古宝有关。
已是五点,她起床撩开窗帷,天空薄薄的蓝,鸟瞰灰白的街道,心景被无边无际的失落所侵蚀,那样浓烈的爱情原来也会消亡。
对古宝不仅仅只是爱恋,他早已是她的支柱。没有他,她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今天,没有他,她无法探求生命存在的意义。
越是甜美的事物,一旦不复存在,反而越是锋利阴毒,如同破碎的水晶,在心里的任何颤动,都能扎出无数的伤口。
这场恋爱追溯到高中,文昕是生活委员,古宝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学习工作中的接触,互生好感。
她眼中的他,风姿飒爽、健康乐观、富有正义感,永远是竞技场上的焦点。
他眼中的她,勤奋敏锐、温柔细腻、拥有天使般美丽,散发着无穷魅力。
一次郊游,文昕扭伤踝骨,古宝毅然抱她下山。那天,天空无比的蓝,山道两旁的柏树郁郁葱葱,她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搂腰,仰视他那轮廓分明下额,恍惚中还有些庆幸。
而古宝见到她摊着在地,捂着伤满脸的痛苦时浑身暴发出的能量令自己都震撼,他一路小跑,崎岖的山道是那样的漫长,他觉得只有奔跑才能让心中滴血的疼痛不那么剧烈。
这次意外引燃了这场蓄谋已久的爱恋。
他俩的家庭条件都不好,文昕父亲去世很早,母亲在市一家棉纺厂工作,没有再婚。古宝父母务农,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古宝初一从乡下来到这座城市,寄居舅舅家。舅舅在打城戏剧团工作,演武生。
古宝喜欢上打城戏完全是处于对武术的爱好,舅舅发现侄子在这方面的天赋,加强培养,三年下来,他不仅熟悉的掌握了十多套拳术,还能表演数个传统的杂耍节目。
高中毕业,古宝毅然放弃高考。他成绩优异,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惑不解。
最后一天交自愿书,在校园操场一棵老榕树旁的石墩上,文昕对他说:“你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了。”
“大学可是人生的转折,你不要义气用事。”
“没有,我想得很清楚了,家里也都同意,我先可以参加打城戏剧团,”他跃下石墩,临空一翻,拍了拍手:“演武生!”
这是他的秘密,他知道,如果考上大学,这笔学费对家里是一个苦难,更重要的,文昕也考上的话,就算她母亲凑齐了钱,她在大学的生活也是艰苦的,她不会有漂亮的衣服,不能买爱吃的零食,不能与同学出去旅游……,他不能让自己爱着的女孩受这些委屈。
文昕审视着古宝的眼神,点了点头,她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会离开你。”
得知文昕第一志愿填的是临市的一所并不知名的大学时,古宝气急败坏,文昕撒娇,扭着他的鼻翼:“我说了呀,我不会离开你。”
她顺利的考上了大学,选修工商管理。古宝因功基扎实,又勤奋好学,很快成了剧团的中坚力量。
其实打城戏剧团只是一个民间组织,没有财政拨款,只有少量的传统剧目的表演,主要经济来源是在迎神赛会、民间丧仪、孟兰盆会和水陆大醮上演出,收入很不稳定。但古宝依然用微薄的收入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
终于文昕察觉到了古宝的初衷,那天天空依然蔚蓝,在她的房间中,轻触着他轮廓分明的下腮,红着眼:“你为了我放弃升学?”
“现在不是挺好吗?”
“你说是不是为了我放弃升学考试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明落孙山的人多了,再说家里也没那个实力重读,父母挺累的,年岁也大了,承担不起。”
“你真傻……。”
“我才不傻呢,找到了你,我不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吗?”
“你真傻……!”文昕将身体紧贴了过去,她能感到一种超乎想象的温暖与安全,泪水滂沱,无声而幸福。古宝深拥住让他若痴若狂的女孩,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瞬息,自己所有的付出还能比这个拥抱更美好的回报吗?
就在这天,两人笨拙的逾越了恋人的最后一道灵肉之间的屏障,没有太多的海誓山盟,那刻,他们彼此坚信,自己找到了真爱。
许多时候,人在某种环境中总会以为世界上存在不可摧毁的防垒。他们忘了无论怎样的坚固物体,都有它的引爆点。一触即发,坍塌崩溃,万劫不复。

两小时后,文昕将赶赴一场自己为自己预订的生日晚宴。
去年一样的日子、一样的餐厅、一样的桌位、一样的朋友、甚至连菜肴也凭记忆重复一致,借此混淆视听,使人在亦幻亦真中,有足够的空间避开悲戚,冷静直接地宣读一段关于生命的留言。
二十一年前的今天,她来到这个世界,父亲的早亡,母亲含辛茹苦的支撑,漫长艰辛的求学之路,与古宝的相识、相遇、相知,再是半年前母亲的去世。经历众多磨难,原以为远离了苦痛挣扎,可厄运阴魂不散,再次降临,而这次超出了她防守的极限。
既然无处可逃,那就让它来吧!
她挑选了一件火红色的T恤、淡蓝的牛仔裤、白色的波鞋,这些鲜艳明快的色彩有益于藏匿内心那个既定的计划。
书桌上搁置有一块柏木镜框,里面镶着去年与古宝的一张合影,是生日那天下午去公园游玩时照的,他搂着她的肩,她紧贴着他的胸口,彼此笑容清透,身后是一堵云石砌成的艺术坛台,上面爬满紫色杜鹃,天空与记忆中许多美妙时刻的蓝如出一辙。
文昕对着镜子努力地笑了笑。很久没看见自己的笑容了,可如此简单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做作与晦涩。
古宝曾说过,他最爱看她的笑,象天使在亲吻人间初春第一朵盛开的花蕾。现在,他不会再这样唯幻唯美的形容自己了。正如她,也不能绽放那致真致诚的笑容一样。
正是这天,她收到三份意外的礼物,这三份礼物形成一套连环诡异的圈,将她的生活彻底改变。
古宝送给她了第一份礼物,在汇贤居定了一桌,四百八,酒水在外。
这笔开支对古宝的收入显然是庞大的,文昕本不想这样铺张,古宝坚持:“男做进,女做满,你满二十是大生,该好好办的。”
“干嘛非要到汇贤居,那么贵!就这几个要好的同学,随便上个大排档不都一样。”
“女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最美的年龄,非得郑重些。”
文昕拗不过,心里乐滋滋的,哪个女孩不喜欢被男友捧在手中当成宝!她不善饮酒,被朋友们左一杯右一杯被灌得满面桃色。古宝撩袖而起:“她的酒,我全代。”
遭到群攻:“少来,今天咱就是要修整修整她,再说灌醉了不也是为你好?”
“没那么便宜的事,哪有寿星不喝酒的道理?”
“就是,要代可以,连敬酒的人一起代,行不行?”
他笑:“好,这样,我代她一杯,再陪一杯,一比二,来者不拒!”
古宝向来海量,加上心情舒畅,拼得与席的几个男生败下阵来。
杀敌三千,自伤八百,古宝也快玉山崩塌。恰值汇贤居搞用餐促销,每桌自选一个预定奖号,抽出的幸运者今晚将享受七折优惠及获赠干红一瓶。
文昕从侍者托盘里挑选了“20”号。
在一名身着晚礼服的女子主持下,由一名用餐者从密封的抽奖箱里抓出一只相同号码的乒乓球。
文昕无法想象那只球是怎样在箱里滚动?又怎样被那个大腹便便的家伙抓到手中?
她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中了头彩。
朋友们兴高采烈,都说她福星高照,是上天赐予的又一份礼物。
文昕面浅,让古宝代领,他敞衣健步上台,主持笑道:“嗨,今天这个幸运儿还是一个帅哥!”
古宝笑得很憨:“是我女友中的,我来代领,她今天过生日。”
“哈,那真是好福好运呀!你想不想在这给你女友说几句?”
古宝也不扭涩:“文昕,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在这儿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我爱你。”
场中一片欢乐喧笑,主持人顺势造势:“好温馨的表白!每个女孩听了都会心动的。我有个建议,今天,请这位帅哥为他心爱的女孩表演一个节目,大家说好不好?”
古宝酒性正浓:“好,表演就表演。麻烦你放一曲《精忠报国》。”
他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古铜色精健的肌肉,随了音乐倾情表演了一套少林拳法,其中穿插了翻、跳、跌、扑系列高难度的动作,整场气氛被他渲染到最狂热的沸点。
掌声经久不息,文昕抱住下场的古宝送上深情的一吻。侍者送来的干红,醇厚而甜美,她陶醉于爱的包围,相信未来的日子如酒般甘烈。
也就是这刻,那个主持人出现在她与古宝的身后。
“嗨,这就是今天的美女寿星?酒店送的花,祝你生日快乐!”
她落落大方,笑容可掬,文昕道过谢,接过那簇红如凝血的玫瑰,下意识的打量那张脸,嫣媚精致,腮边有一颗红痣。
她无法预测这颗痣在数月后的一天,将给她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
女子叫储云,一名职业主持兼歌手,有一支十来人的表演队,在询问了解了古宝的情况后,单刀直入的讲明来意,请古宝能加入他们队里,并开出不斐的工资,每场出场费为八十元,保证每月不低于三十场的演出。
储云见古宝没有表态,也不强求,留下名片:“你要是有打算了就给我联系。”
文昕记得古宝把玩着那张淡紫色精美的名片:“条件还真不错!只是,我要走了,团长同舅舅准急,看看在说吧。”
文昕就喜欢他的这份责任感,这样的男人是女人值得托付的。
回家后她收到了最后一份意外的礼物。
礼物是母亲送的,那是她保存多年的一只金手镯,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坚强与少见的平淡:“昕,镯子是外婆给妈的嫁妆,现在给你,算是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吧。妈还告诉你一件事……妈患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其它的文昕听得不太真切,带着母亲体温的金镯沉甸甸又轻飘飘的,她在压抑不住的痛哭中渐渐明白,几月来母亲的厌食、呕吐、腹痛、消瘦,“胃癌”就是答案。
古宝知道后,沉默了几秒:“医!钱方面我尽力去办。”
古宝毅然辞别剧团,加入了那支每日游走于各个娱乐场所的表演队。而文昕也在此期间成功应聘一家典当拍卖公司,她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面对着人生巨大的苦难,但也充满着真爱与欣慰。
半年后,母亲在饥饿与病痛中死去,火化的那天,储云也来了,她送来一束白色丁香,文昕看见她在一隅与古宝耳语,古宝的目光越过人群与自己相碰,有一丝难以言表的躲闪与怯懦。
她并没有从这种眼神中寻找到更多的暗示,一味沉浸母亲去世的悲伤中。三月后,在一家KTV包房中再次看到了古宝的这种眼神,依偎在他身边的储云斜目相视,腮边的那颗红痣无情的灼伤了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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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天空瞬间冰裂,此时细思,之前也有众多的征兆,手机无故不能接通、短性频繁但全部删除、忘记或临时取消事先的约定……,还有,很久都没对自己说“爱”这个字眼了!
“阿昕,我早想给你讲的,只是不只如何开口……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是说咱们分手吧?还讲什么‘暂时’呢?”文昕盯着面前古宝,突然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窒息。
古宝默然地垂下头:“对不起……”
“好了,你别讲了,你说暂时分开就暂时分开吧。”文昕惊愕自己的冷静,原来致命的打击使人感受到的其实是一种麻木,彻底的破碎不再是心伤而是心死。文昕怀疑这一刻的潜意识里已然有了一个计划,她决定给古宝开出一张永远无法付赎的罚单。
她最后说:“过段时间就是我的生日,那天我们见面吧。”
时间是世界上最守信的,无论发生了什么,它都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推移着,抗拒一切力量,不受任何拘拌。
文昕安静地等待这个时刻来临,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期待古宝的回心转意?真的发生,她会不会接受呢?如果接受,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而此时,一切疑问都已不存在了,她清楚地知道,剩下的就是一场人生的谢幕式。

整个生日宴会文昕的表现相当完美,没有人看得出她有一丝的不愉快,有说有笑,满脸洋溢着轻松爽朗,甚至还能拿这段感情来自我调侃。朋友们都相信这是剧痛过后的大彻大悟。倒是古宝一脸的尴尬,闷在一旁,有些惨淡。
宴会在一种和谐欢乐的气氛中结束,文昕接受古宝的相送,他们赶上最后一班公车,车厢中散坐了几个夜归的乘客,大都神情倦怠。文昕径直到后排坐下,古宝迟疑了一下,卸下挎包放在一旁,顺势坐定,他们之间的距离因此自然的隔着一个座位。
已经没有办法能逾越这道看似微不足道的距离了。
一路无语,文昕趋头注视着窗外的景致,她看见的是自己映在车窗上的隐隐约约的面孔,古宝斜目窥视着文昕,他看见的是小段苍白的耳垂上摇晃着自己送的一只银制耳环。
班车到达目的,她选择在这里下车回家,因为会经过天桥,从上面俯视纵贯东西的街道,柔和的街灯延伸至黑暗的远方,脚下是川流不息的汽车,无数车灯闪烁移动,划出许多优美的光带,会很迷人。
下车后文昕默默的挽住了古宝,没有人能察觉姿势的生硬,没有人会怀疑这对夜幕中的男女不是一对恋人。
并肩走上天桥,他能感到她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瑟瑟微颤。
“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希望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文昕打破沉默。
“啊,不会的,我今天没表演。”
“能陪我在这站一会儿吗”
“好的。”
文昕松开古宝,伏在天桥的不锈钢栏栅上,幽幽道:“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她知道你来吗?”
“知道的,这有什么嘛,大家都是好朋友,今后来往的时间还多……”古宝一直担心与她分手所造成的伤害,这段日子的过度是个关键。现在看来一切都还顺利,可心里又莫名的若有所失。
“是啊,还有很多时间……,但今天就算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吧,”文昕尽量将话讲得隐晦,让古宝事后回味这场交谈,才能咀嚼出其中味道:“我很感激你,古宝,这几年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但我恨你,你把我认为已然得到的人世间的真爱,残酷的颠覆,你不知道我一度有多么痛苦。”
“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文昕凝望着凄迷的夜空,仿佛沉浸在另一个空间:“想一想,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你为了帮我助学放弃高考,为了给我祝生认识了储云,为了我母亲治病而加入她的表演队,我呢,依仗自己对你真诚的爱而坦然的索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表象上的得到。其实我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我知道回报的,我想过无数次,在未来的日子里怎么样对你好……,可好象上天不愿给我补偿的机会。”
“该补偿的是我……” 古宝试着去搂她的肩,以示安慰,但被轻轻拨开。
手在空中呆滞了几秒,最后无能为力的落下。作为恋爱的背叛者,面对这样的场景任何行为、措辞都是虚妄。
“你怎么补偿?放弃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文昕转头盯着古宝,戏谑中夹杂一丝怨恨:“你会吗?”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文昕短促果决的打住毫无意义的道歉:“这些日子我想通了一件事,爱的道路没有尽头,没有所谓的开始与终结,它是相对的,也许分开是为了彻底的相聚。所以我不再痛苦,也不再伤感上天的不公,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坚持,直到成真!”
“这真不是我所能预料的。” 古宝在这种淡定中狼狈不堪。
“不要解释好吗。”文昕拉着栏栅伸了伸腰,半牙月儿将她全身的夜染上一层悠远的萤光:“忘了告诉你件事,我把家里房子卖了。过几天就别人来接手了。”
“什么?你卖房子干什么?”
“把妈妈生前治病的一些借贷还了。”
“你在干嘛?钱可以慢慢还上,你以后住那里?”
文昕笑了笑,点点头,答非所问:“最近我老梦见妈妈,她说现在挺快乐的,也挺想我,还问我你在哪儿,我没有告诉她。也许,我有些空虚吧。”
古宝无言以对,他记得伯母临终前将文昕的手交到自己手中,努力蠕动着嘴唇,虽然没能讲出一个字,但那眼神告诉他——她将这一生最割舍不下的交付给了自己。现在回想那种眼神,如同千根无形的芒刺扎在心口。
“如果真有天堂与地狱,我妈妈肯定在天堂。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我却是最不听话的女儿,哈,我怕有一天上不了天堂,见不到她……”
“昕,你在讲什么?”古宝愕然。
“开个玩笑,别当真。”文昕顿了顿:“古宝,我有些口渴,你能帮我去买瓶可乐吗?瞧你的样子,不认识我还是不愿去买?”
“没,”古宝极力想从她脸上寻找答案,但又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那你快去呀。”
“这就去,等我。”古宝忐忑不安,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转身离开,大约走出十米,他听见文昕异样的声调喊道:“古宝!”
一种毫无头绪的恐慌席卷而来,回过身,文昕已攀爬上栏栅,下面就是十米高的车道,她双手握着一根电杆平静的说:“你想知道我打算住到哪里吗?我要住到你的心里,永远同你在一起。”
“文昕快下来……”古宝冲了过去,他听到文昕急促的喊道:“我等你!”
然后,她回望了一眼桥下的车流,松开双手,坠落下去。那团红色顷刻淹没在黑暗中,随之而来的是混杂的汽笛声、刹车声、碰撞声,古宝冲下天桥,在一遍狼迹中看见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文昕……!”
古宝听见自己的声音撕裂了混顿的夜空。

目睹这样的一幕,无论于谁都是残忍而极具毁灭性的。
那天,古宝昏昏愕愕地配合相关部门的处理后开始保持沉默。直到文昕遗体收敛入棺,在殡仪馆的候宾室,他对文昕的几位亲人说:“她是枉死的,必须为她超渡,不然她到不了天堂。”
在戏团的后院古宝为文昕搭建了灵堂,为时三天。
三天来,他无时不刻都被一种巨大的罪恶感所折磨。一闭上眼就看见文昕在三界惶恐的徘徊,凄利地盯着自己,念叨着一些凄惨索漠的话——
“古宝,我去不了天堂,怎么连地狱也下不了?”
“古宝,去不了天堂,我见不到妈妈。”
“古宝,我说过要同你在一起。”
“古宝,你什么时候来?”
“古宝……”
古宝没有恐惧,亲手酿造而成的,不管是什么,都得义无反顾的承受。
美丽绝伦的回忆掺杂在那夜与之最后的接触,统统变得血腥而无可救药。他放任自己的灵魂被千万条无名的虫子撕咬蚕食,用真实的疼痛减轻自己良心的罪孽。
今天,将举行“打天堂城”最后的仪式。仪式不算复杂:由一人扮演神将,手执法器,或剑或叉,脚踏八卦步,由乾入,至太极,而后从坤出,口念暗咒:“太乙真人下幽冥,查勘善恶辨分明;超渡亡魂上天界,青龙戏水救万民。” 一番表演后,进入地狱门。念四句定场诗:“今请太乙救苦尊,直下酆都赦亡魂;手执降魔鬼头叉,劈开地狱天堂门。” 然后舞动法器打开天堂城。
古宝请舅舅扮演神将,他觉得自己没有扮演的的权利。当舅舅打开天堂城的那刻,古宝发出一声诡异的叹息。
接着就是一些没有情节的杂耍,铙钹、跳桌子、顶碗飞顶缸、高跷、丢馒头包子、丢硬币等,当然还有过刀山。
场中的道具是现成的,高约五米的木桩,桩上对插钢刀,上顶一张八仙桌。
这是古宝拿手活,他总是轻盈地踏着钢刀,登上八仙桌,在上面完成许多不可思议的动作。
这天在场的人都有幸欣赏了古宝“过刀山”的精湛表演。
惨剧发生得没有任何征兆,古宝单手拿顶,他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头朝下从八仙桌上坠落,空中被钢刀挑破多处,触地后,一些内脏混杂着血水与体液渗了出来,很快,身体下的那块沙土被染成了深褐色。
短暂的静寂后,惊愕人群发出嘈杂的喧嚣。
一位小孩摇着母亲的手问:“妈妈,那个阿姨啦?”
母亲显然没有听明白孩子的意思:“哪个阿姨?”
孩子眨着眼解释道:“叔叔爬杆子时就背着一个穿红衣服的阿姨,到他掉下来时阿姨都在他背上,怎么就不见了呢?”

转自:榕树下
 0   2006-11-16 09:50:3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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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6-11-16 09:49:0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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