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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身错影
网友【小梦】 2006-11-25 10:08:50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    1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
车厢里的《黄昏》让空气逼仄。车窗外不停有景物后掠,杜离蓝色的无肩裙被风吹得卷起下摆。
杜离是辞职回家的。铁打的公司流水的兵,理由充分:“我哥死了。” 辞职事由上只得这四字,触目惊心。所以她回来了,不必经过十五天的等待,老总总算是很有人情味的人。
杜离一直在笑,她微笑的样子引来对铺不断的注目礼。这次归程五十二小时,也许很长,不过她已习惯。
“我是杜离。”
“我是江明。”对铺的男子有些讶异然后继续很温和的笑,“很少看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杜离不说话,还是笑。她的手在她那蓝色的裙子上,裙摆的蓝色久久吸引她的目光,仿佛那里有最珍奇的宝贝。
“通常能让一个女孩子无端发笑的无非是恋爱。”这不是问句,江明的笑容里似乎是某种宽容的了解。
“我哥死了。”杜离的微笑看起来象朵夺目的花,那花的名字是罂栗。
“啊,对不起……”
杜离的眼神已落在车窗外,有时看山有时看过往城市。人生也如此,或许都是过客,或许下一站就是终点。
看到妈妈时夜色已经第三次笼罩下来。妈妈的身影在夜色里似在打颤。妈妈老了!但妈妈的脸上有笑容,虽然极之勉强。杜离轻轻的叹气,这个城市她离开有七年,现在终归回来了。她走上去紧紧拥住她,母亲大哭。
“若儿,杜一死了。”的士中妈妈开始说及哥哥的死。
“妈,杜若在你身边久了,你都不记得我啦。”
妈妈的眼光摄人,猛然一下子哭出声来:“我好命苦哇!”静夜里回荡起伏,显得格外凄厉。杜离低着头,不知所措,又在绞她那蓝色的裙摆。
杜一是死于车祸,在上海。运回川时已经是一盒骨灰。
“你做什么回来!”说话的人有张同杜离一模一样的脸。
“杜若你不要欺人太甚!”空气中拔高的女声听来特别的尖锐刺耳。
但是,杜离还得和她一室吃饭睡觉。
七年,这个家杜离离开了七年,却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只是母亲更悲伤,父亲更沉默。眼神近乎严厉。不发一语。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灯熄了良久,杜离的手心里是银白的Samsung N628,她只是紧握着它。紧到指甲都深深的陷入肉里。
“杜若,你可不可以不要念!”对铺闷闷的递过来句
“我是杜离!”杜离有些愤怒。
黑暗中杜离看见微光照在对铺,从同样面目上看到讽刺是不是本身就是绝佳的讽刺呢?
“哥死了,你回来了。你是杜离!哈。这世界真TMD有幽默感。”杜离不搭话,翻身背对她。她们还是同以前一样水火不容。
梦里杜离听见人轻轻的叹气声,仿佛是妈妈。
杜离的家是很奇怪的格局,两米外便是一段铁轨,铁轨的对面有家酒店。所以常常能看见火车呼啸着南来北往所以杜一很早前的理想就是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杜一,杜离捏得手里的Samsung 更紧了些。微微的雨打在她的长发上,铁轨上的小石头分外的硌脚。她试图站上光滑的钢轨,但一次次滑下来。最后终于大哭:“杜一!”
小时候杜一就经常让她紧靠着站上去然后看她笑得象春天里的一枝花,杜若则是他们的小跟屁虫。
可是现在……杜离呆呆的立在雨地的轨道间失神,甚至没听见远远的火车鸣笛声,直到迅速被人抱住,拖回自家楼前。杜离目光愤怒,但,那个是她父亲。
火车来了一辆又去了一辆,杜离看见白衣服的杜若站在门前对她露出嘲弄的笑。
她不喜欢她,非常。
杜一原来还没有下葬,他的骨灰装在青花的瓷瓶里。杜离是有天无意间听到父母说话知道的。还有句她记得很清楚:“不能让若儿看见。”
她会听话,她不会告诉杜若,她保证。
杜离很容易找到了那个青瓷的大花瓶,她的白裙在微光下有一点泛黄。瓶短颈丰肩,椭圆的腰身上是青花的纹。里面就是杜一了。杜离坐在地板上,一声声哼着小曲一把把把白色的灰抓到小小的瓷枕里。阳光照不进阴暗的心,也抵达不了这小小的房间。
杜一是杜离的哥哥,是夏天带她去小河里游泳那个,是会编很多的花冠给她戴在黑发上的那个,是会念《山鬼》给她听的那个。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些灰白的灰。
“春天里来百花开,滴溜溜声儿滴溜溜的来。”手机铃欢快的响起,是易安,杜离七年前的知心女友。
“杜若你回来啦。”
“杜若你们就记得杜若!我是杜离”杜离有些愤怒
“杜,嗯杜离我想来看看你。我们都分开七年啦。我想听你说你这七年的事儿我想看你有没有染上广州的气息。”易安的声音一如往昔平和,足可安抚任何躁动的心。
“杜一死啦……”杜离的声音突然开始呜咽,“杜一死啦。”
她抱着装杜一的枕头孩子般的大哭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哭出声来,原来她是这么悲痛杜一的死。
风嗖嗖的来去。空荡荡的四野包围无边暗夜的气息。赤足白裙奔跑中的,辨不出是杜若还是杜离,梦境无边无际。只是跑,长久的如负伤的兽。杜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枕的泪。
杜若的眼幽蓝的在房间的另一侧发着光,仿佛在冷笑。杜离的手心紧紧的攥着银白的手机。隔壁房间的父母还在说话,极细的声,听不清内容,但听得见叹息。杜一,他们唯一的儿子的死,他们绝不会比任何人好受,杜离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划一划又一划,直到沉沉睡去。
很奇怪,家里竟没有杜一的任何照片,仿佛时光湮没在记忆里。或许这是大家的愿望,但是有谁忘得了呢。杜离常常看得见杜一,蓝色水磨牛仔红色格子上衣的杜一干净得让人迷恋。
易安静静的听杜离说杜一的样子说杜一带着她四处嬉戏也说杜一的死。易安很沉默,整个过程中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这是杜离的故乡,这川南的地级市如同她走时一样宽容而接纳,仿佛横亘在中间的七年并不存在。街上的女孩子皮肤很白男孩子不高但是秀气,一切都没有改变。
“杜你要开心起来。”这是易安最常说的一句话。
易安的衣服是玫瑰的颜色,高领无袖。她弯腰的时候刚好看得到一条极细的金链,铂金的。
“我看看,易安。”易安整个身体后倾,没有看杜离的眼睛
杜离的手在易安身前凝固,或许很多事情已经改变。
易安的笑已经开始勉强,杜离只好装做没看出来,后来说起这离开的七年:在北京住了三年,读研,主修应用心理学。杜离的记忆系统似乎出现问题,很多事情就如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她能记得并且准确说出来的事情只有,她所在的城市她的父母和易安。
至于杜若,经常穿梭于她的梦里。
夏日的阳光洒在杜离背靠的沙滩椅上,头上突然有人影遮住。头看意外的是熟人,那火车上同她对铺叫做江明的男子。世界真小。他是易安的未婚夫,这次同易安在一起四十三分钟二十秒易安并没有只字提起。
“世界真小。”江明的笑容依旧宽和。
杜离没有答言,只是在阳光下微微的眯起眼睛。
有时侯相识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今天我还告你丫的,你离我远点” 杜若语气不善。杜离已经N天没有看见过她,今天一见就这德行。
“杜离,你来。”杜一总是这么单单的一嗓子。杜一的手温润中透着青色,骨节很长,枝分的手指在阳光下有种极淡的蓝。
阳光很好,杜离的黑头发在阳光里飘动。杜一的手在她腰上,她笑得极为灿烂。
腰上?为什么在她的腰上?杜离的头开始巨痛,最后痛得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我的哥哎你怎么就去了呢,我想不明白呵杜一。”
杜离无力思考,头痛。似是有一柄大锤一下一下打过来
“烂货!”是杜若。空荡荡的屋子里原来只得她和她。杜离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如此厌憎彼此。
“杜若,你作死!”打人竟是极之熟稔的一件事。杜离一耳光匡在杜若脸上,然后迅速扯住她头发将她的头往镜子上撞。妈妈赶来时室内已是一片狼藉。一地的碎玻璃映衬得杜离的脸苍白如鬼。
“作孽哇。”妈妈是哭着把杜离抱出房间的。
妈妈一直哭一直哭,杜离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妈妈,我让你伤心了。”
妈妈的怀抱非常温暖,拉动儿时的诸般温情脉脉的回忆:“我累了,妈妈。”
杜离沉沉熟睡于母亲怀中,朦胧中似有人在为她清理额上的伤。额上的伤?杜离又开始隐隐的头痛,最后放弃,什么都不想坠入梦乡。
杜若,为了妈妈我不恨你。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和江明约会是很自然的事情,男女之间,谁先遇上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爱谁,所以江明的电话一打来,杜离就去了。
“江明,你有1米8吧。”
“一米七八。”
男女之间的约会开始时好象永远是吃饭,饭后江明提议散步,杜离并没有反对。
江风轻轻的吹拂着她的裙。这是长江第一城有很为奇特的景观:江的这头是滚滚的黄浪。据说以前有不少淘金人在这金沙江上终日留恋。直至死去或者富庶。人生就若一场轮盘赌。区别只在,有的人赢了,而有的输了。
而江的另一头则是一派碧连天的样子。两江汇合连着长江,于是这岸口便被叫做三江口。半江瑟瑟半江秋。
杜离不说话,只怔怔的出神。小时候她常常和杜一来这。浪里白条是他自吹自擂给自己的绰号。杜一,她的眼中水光闪动。
“你真特别。”
“你以前说过。”
“你似乎总在自己的世界。周遭于你不过点缀。”
杜离抬头,望他。江明,这鼻梁挺直得一如杜一的男子,他懂她,她微笑。
杜离觉得自己累了,不想再流浪了。想留在这有她每一个生长细节的城市。
接下来是怎么养活自己。
应用心理学北大高硕,在这弹丸之地的城市,杜离实在不知道该去做份什么样的工作合适。
幸好她会写字,能换稿费。这里,有她的爸爸妈妈,有枕头里的杜一,有易安,还有江明。她想留下。
父母听到她的决心,妈妈的脸有些苍白但一直在笑,毕竟她已经走了一个孩子,能留在身边多一个是一个。但是父亲很严肃,严肃得几乎让杜离以为他在反对她的决定。
“好,你找份事做。”空气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
“嗯。”杜离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打小就很怕老爸,现在虽然长大了,但怕得久了,也就成了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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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2F
小梦 Lv0 创始功勋
从那次打架后杜若就不和她说话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看她的目光极冷。
有天夜里,杜离突然惊醒,竟看见杜若站在自己的床前,一动不动,差点把她吓死。
杜离不是不后怕的,被她砍上一刀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但是杜若只是站着看着杜离,漠无表情。然后一小时听见她离去的脚步。
这个杜若,真有病了。
“江明,你做过医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样结束一条生命又快又干净。”
江明给杜离看他收到的SMS时无比焦虑。
“春天里来百花开,滴溜溜的声儿滴溜溜的来。”杜离的嘴里轻轻的哼着调儿,一朵小花被她揉碎再一朵。
“杜离!”
“嗯?”她抬头,微笑,“江明,你太紧张。通常这么问人无非是有念头没勇气的人。不管他想自杀还是杀人。”
“但是杜离,这是你的手机号。”
“哦?”她安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没发过江明,要说结束生命我也起码知道一百种方法:最快的是跳楼跟卧轨最干净的是煤气。”
“杜离!”
“杜离你是古怪的!”
“或许吧。”在阳光中我微微的侧过头,让黑色的发挡住我的眼睛。
今天杜离在店看见了她写的一本书摆在书架上,顺手拿起翻了几页,有点索然。其实不用看她也记得内容:写的是一对兄妹由于习惯或者宿命总之是深爱上了对方,这当然为世俗不允许。一场人性跟爱情的较量,结局是哥哥打开煤气和妹妹相拥在五斗米的居室死去。没有人再能阻止。这是最后的宣言。
妹妹的皮肤粉红得如同天使,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天使之爱》。
这样的故事让杜离缄默,不明白自己写作动因,也许是稿费。离开的时候她花钱买下了自己的书。
杜离是去见易安的,她的女装店来了新货,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她。昨天江明对杜离说的“我爱你”似还在耳边。
杜离看见易安的时候江明也在,他倒从容自若。呵呵俗世行走谁没一技傍身,杜离也有。
“易安这件你看漂亮么?” 天蓝的无领及膝裙她穿着转了一转,刚好露得出颈上的白金链子,坠子是小小的人刻着小小的永。这根链子就是那天晚上从焦点回来杜离在江明的凌志里亲手取下来的。她坐在他身上从他脖子上亲手解下来的。
杜若骂的“贱货”也许真没骂错人,杜离心里是奇怪的兴奋。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山鬼不就是这样么?美丽多情的巫山女神,与帝会之高阳。她有些兴奋。她在等待江明或者易安的反映。
江明连神色都不变,闲闲坐了会,自若告辞。易安只是从柜子里取出另一款裙挂上,然后微笑着把杜离穿去的白裙折好递给她:“你喜欢我送你。”
亲爱的易安呵你是没看出来还是在装糊涂呢?没关系易安,我们是好姐妹会有一世的纠缠呢,杜离的心里是残酷的快感。很少有女人抢男人抢得这样光明正大,意气风发。
三个人的游戏抉择权一定是在那个唯一性别的人那。所以,易安的风度维持得很好了。
“江明。”
“嗯。”
“江明。”
“嗯。”
“江明。”
江明好笑起来:“做什么杜离?”
“没事,就叫叫。”
恋爱中的游戏总是这么乐此不疲。只不过七年前杜离叫的名字是杜一。
“杜一你的眉毛真好看。”杜离还记得手指轻抚杜一的眉骨的温润感受,还记得杜一的眼睛明亮得象天上的星子。
有些事永远不会忘记有的人永远与你同在。
“你是一个孩子呢杜离。”杜一总是笑着揉乱她的长发
“嗯,杜一我是你的孩子呢”
想到这里,杜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今天有很好的月亮,但她如此悲伤,江明轻轻的将杜离拥在怀里。
“江明你离开我吧我是蓄意的我只是想看易安难过。”
“我知道杜离我知道。”
“江明我是个坏人是不是?”
“杜离我爱你。”
“江明我只是个心境悲凉的女孩子。” 很多的泪掉下来摔成无数的碎片。
环一路,夜。
“杜若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仇视罢。”杜若只是报之以冷笑,转身走开。杜离
只觉得悲哀,她们有同样的脸孔但是永远互相仇视。而她却是她的妹妹。
杜离在环一路的夜风中慢慢的走,也许因为冷的缘故,双臂环抱着自己。她的手机在她的手心里,心理学上说嗜物是因为缺少安全感。杜离懂得一切理论,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杜若说这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其实她不懂得。杜离何曾怪过别人,她知道她的情绪有问题,她只是个心境悲凉的女孩子。可是真正在意她的喜怒的仅得杜一。现在呢……杜一还是在。在她心底。
泪咽更无声,止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前夜雨铃.
——清,纳兰容若
她默默的念了一遍又一遍:《南乡子•为亡妇题照》。古今都是一样的,有限的是生命而无穷尽的是生者的思念。
今天的月色很好,照在杜离的身上。今天的月亮曾经照过哪些人而今那些人又在哪里?现在照着她的月亮也终将照着别人而她又会怎么样呢?她无限感概。
杜离的思绪还在茫然边际,耳边传来尖锐的口哨声,和夹杂着说不清的让人不舒服的笑声:“靓女!”
吹口哨的是几个穿的很飞的年轻人,她只是垂着头慢慢的走过去。
“靓女这么拽啊!不要不理人嘛”三个人中居然有个胆子特别大的伸了手想拉她。杜离突然抬头,微笑,夜色中白裙长发是说不出的诡异。
“她笑了哦,她笑了!”那三个家伙却不怕,一齐起哄。原来伸手的更是受了鼓励,直接拉住她的手,杜离的另一只手已在她的小小皮包里。
砰!
江明象神兵天降一样冲出来,打的是那拉她的家伙。杜离退开一步,微微的叹气。放进包里的手抽了回来,只是抱着自己的肩倚着栏杆笑吟吟的看他们打。
打的很激烈,江明虽壮,却并不是三个人的对手。
“呵,他居然不知道你有多危险。”说话声音是杜若的。
没搭理她,杜离自顾自摆弄自己的包,直到江明把她拉上他的凌志。
“江明,总有一日你会告诉我你将和易安结婚或者是别的女孩子。”
江明的眼睛有一泓光芒:“杜离你嫁给我。”
杜离侧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男子,江明的脸色温润。九月的风从车窗外吹在身上竟是无比舒爽。
江明也是极好看的眉型。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江明还是不要吧,易安会伤心的。”
“但是杜离……”
“呵呵你想说我一直不是在想让她伤心是么?”
江明侧身,紧紧的拥住杜离.
“江明你了解我又有多少呢?”江明的拥抱更紧。
杜离隔了一天就成了公安局的座上宾,以前倒是去过几次,诸如什么领取身份证办理未婚证明流动人口登记等等。但现在的协助调查倒真是平生第一次。
“给我老实点你!”冲杜离喝的警察挺年轻的。
杜离只微笑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是早间新闻:本市今日凌晨发生奇怪伤残案,三受害者被割去舌头,内中一人还被削去右臂,此案警方正在稽查中。
“嘿你做的好事。”还是那小年轻,眉目倒有些象杜一。
“现在的刑法已经取消有罪设定,这是大陆法系同英美法系接轨的一次伟大变革。”杜离的语声不紧不慢。
年纪大些的警察温和的笑着,示意年轻的坐下:“公民有配合公安机关询问了解案情的义务。”
“昨天我一直在睡觉这一点我家里所有的人可以证明。”杜离突然大笑,
“你不觉得那三人说得不好意思是写的整个一天方夜谭么?”两警察相视无奈笑笑。
“是,三天前这三人在路边曾骚扰过我,当时我的男朋友江明也确实和他们打了架。但这要是作案动机的话,那所有受过他们骚扰的人都有,甚至包括
你警察同志”
老警察默不作声,小警察的样子有些惊奇。
“要是那天我被他们拖走强奸虐杀,您如果在现场,作为人民警察,您会不会阻止他们呢?如果他们反抗您是不是会让他们丧失伤害力呢?”
小警察嘿嘿的笑出声来。
案发过程据那三个人写来是这样的:
“真想找一小妞出出火!”凌晨三点的时候,三人从月光火锅城喝得醉醺醺的出来,流氓甲说话的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你说得对真他妈的对!”流氓乙用力的拍了拍流氓甲的肩。
“这鬼天气。”流氓丙倒只是嘟哝一句,一脚把个小石头踹飞。
没有月和星只有飕飕冷风,是个鬼天气。
三人继续走有一句没一句,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杜离,长裙白发,身边有两头大猫:一头红色,一头则有优雅得如同豹的花纹。
流氓乙呸的一声把嘴里的烟头吐了出来:“我们兄弟还真他妈的有艳福,飞了的鸭子都能回来。”
杜离微笑,亮出右手,手里是把雪亮的刀,在静夜里划出明亮的弧光,只一挥便要了三根舌头连同一条手臂。
她同来时一样慢慢隐于黑暗,只有银刀拖地的声音,一下一下一下。
杜离听完离奇经历,怔住,喃喃念:“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九歌.山鬼》?”老警察笑.
“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难道你想告诉我们这是鬼伤人。”小警察有点恼了。
“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杜离语气淡漠。
两小时后,她出来了,因为有人看见案发全程。目击证人是个清洁工人,每天凌晨三点的清扫路段正好是案发地点南桥路。她是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三个受害者的。因为静夜里的惨叫格外响亮凄厉。
确实有刀,不过不是三尺,是七寸,确切说是把匕首。
“我的天老爷哎,但愿我这辈子都没看过那么恐怖的景象。”清洁工已经骇住。她看到三个醉汉因未知的原因纠缠在了一起,那把匕首就在三个人中的一个手里。拿匕首的那个大个子猛然往自己舌头上用力一抹,就有一截肉色的东西掉下来,而他喉咙里还在嘶哑的发出嗬嗬的笑声。然后匕首被传到另一个人手中……三个人发着同样怪异的声音嗬嗬渐渐越跳越远.清洁工过去刚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地上是一滩黑色的血连同三根舌头一条手臂。
警察后来找到了那把匕首和那三根舌头一条手臂,指纹只有三个受害者的,刀口也与伤口吻合。所以杜离回家。
 0   2006-11-25 10:09:18  回复
小梦
3F
小梦 Lv0 创始功勋
欢迎加入美妙新世界,这是杜离硕导导师在开课时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世界真真缤纷多彩,这么多有趣的人和事。杜离的微笑如同春天里第一朵花。
“杜离。”江明紧拥她入怀,语声哽咽。
恍如隔世?杜离第一次回拥他。但是易安呢?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这个城市杜离一共呆了二十二年,一路的书读下去。七年后她又回来了,并且将在此结婚或许以后还会生子。
去过了江明家,拜访过他的父母,乖巧懂事大方得体是他们没口声的赞誉。杜离知道,这是爱乌及乌。
今天则是杜离带江明回家见家长的日子。爸爸妈妈都在,他们自退休后应是很少出去,只不见杜若。
杜离去买菜拣洗,准备午餐,从来没有的温顺。往间看见父亲一脸严肃在与江明交谈,江明的脸有些发白。是泰山大人在考较准女婿呢。
“春风里来百花开,滴溜溜的声儿滴溜溜的来。”杜离一边哼着曲子,一边翻弄着锅里的炒菜。
辣子鸡丁,搪醋牛柳,爆吵黄鱼,清炖仔鸡……不一会就漂亮的摆了一桌。父亲的脸色有点无可奈何。杜离嘻嘻的在江明的旁边坐下再笑嘻嘻的夹了块牛柳给他,他却受惊的往旁边一挪。杜离静默下来。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草草,没人说话,只是吃。吃完了父母回房休息,杜离收拾碗筷。江明告辞的时候她也没有送他。
江明走后,杜离抱着那个小小的有杜一的瓷枕哭得很伤心。
江明此后一直失踪,杜离也不找他。那天他的态度的突然改变可以肯定是父亲对他说了些什么,不过杜离也没问,因为没有勇气,对于父亲我一向有种不知名的畏惧。
杜离的生活现在很规律,每天早晨七点起来开始写字,中午吃饭,然后定时会散步。也没去找过易安。
满街飘的都是陶子的歌声:“……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这条街有琳琅满目的店,可以释放心情。
“杜离。”世界真小,这话谁说过?杜离有些恍惚。这次叫她的居然是她的硕导也就是那开课时微笑着对大家说“欢迎加入美妙新世界”的仁兄。
“老师,你怎么会来H市。”H市不过是川南的一地级市如果说它有什么闻名的地方也仅仅是因为它生产的酒是中国十大名酒之一。同远在北京的导师实在不应该有什么连接。
“杜离,我怎么能不来呢?我那么热爱中国文明。我刚去看了蜀南竹海,BO人悬棺,真是棒透了!”老师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错,杜离的导师是外教,是北大重金从东京心理学界礼聘来的心理专家。但他本身则是西欧人,只看他高大的身形满头的金发以及熠熠发光的兰色眸子便可以知道他是多么英俊的一个外国人。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不晓得有没有比外国人念屈子的《山鬼》更搞笑的场景。但是杜离没有笑,因为他是她导师。
“夜色刀光美女山鬼,多么美妙。”导师的眼睛因兴奋越发的蓝,象块漂亮的宝石。
杜离叹气:“没错,老师,你是最优秀的犯罪心理分析师,但是,这同我没什么相干。”
“杜离,孩子。你是我的骄傲!”导师嗤笑出声,他金色的马尾在深秋的风中摇摆不定。
果然是非我族类,连沟通都有困难。杜离翻了翻白眼,不说一个字。
“人生就象一场单程旅,看似或长或短。但一样的无趣,总是沿着一条路走下去,但是一条路始终是一条路。而我的愿望是愿意给更多人带来更多的机会一条两条三条永无止境。你看多么有趣。欢迎加入美妙新世界,WELCOME。”这是导师的理论。
杜离就比较悲观,向来认为她的人生就是搭错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不知道会得去哪里。
接下来的三天杜离都在作导师的导游,带他去看各处的风景看纪念馆甚至也看那个如花园般的工厂。在身形近1米9的导师身边,她看起来简直象只依人的小鸟。虽然她足足有1米7。
他们是一样的人,同样阴郁,危险然而温文。
在这个城市,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同一个英俊的外国人终日流连并不多见。所以第三天上,杜离见到了江明。
“杜离。”江明的眼底有很多的血丝,看得出内心极度挣扎。
杜离微笑。
导师愉快的看着她突然说:“亲爱的离离,他就是你终日惦念的那个人么?”
“杜离我想和你谈谈。”江明眼里只有杜离。
“再联系吧。”杜离的微笑始终是一个样子。江明看着她,眼神疼痛,似负伤的兽。杜离准备离去才发现导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
叹气,谈谈也好。
“杜离。”江明欲言又止。
杜离微笑。
“我有些挣扎。”
“现在呢?”
江明想牵她的手,但她往后退。她突然明白易安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他们的隔阂在哪里。
“杜离……”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使你突然为难或者说挣扎起来么?”
江明不说话,空气逼仄得让人难受。太阳渐渐的沉没,终至不见。只有天边的云朵还有着金边的颜色。
杜离微微的叹气:“我想回去了江明。”
“杜离……你还记得七年前么?”江明的声音有些犹疑。
七年前?杜一……杜离突然满心悲凉。她的的记忆系统真的有些问题,她记得家记得杜一但是不能清楚的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一切都只是片断。
七年前……究竟是什么事足以使江明退缩?她一直以为他爱她.。七年前……她的思绪开始混乱,剧烈的疼痛使她眼泪飞溅,她的头好象要炸开。江明伸手想扶,她却蹲了下去,泣不成声。
七年前—她什么都不记得,可别人都记得,她的父亲帮她记得并且在帮她继续她未来的人生呢!她实在分不清该笑还是哭。
回到家看到父母,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母亲望向父亲的眼睛时有些怨怼。
江明说,忘记了好离离让我们重来。但是可以重来么?流氓甲乙丙可不以重来?
这天杜离又去了次公安局,还是上次那两个警察:一老一少。一个温和一个有些象杜一,只是客气了许多。
“据我们所知你是北大应用心理学硕士?”
“那不代表什么。”
“那个自残案太过妖异,但是最近我们有了自己的专家。据专家分析有可能是催眠暗示造成流氓甲乙丙幻视然后自残的疯狂行为。”
杜离脸上是惯有的微笑:“催眠是什么?催眠并不是神话。催眠是心理学的一种,也是一种行为科学。是运用语言暗示,肢体动作改变人心理及心理状态的技术。我是学心理学,但我所知的催眠也仅仅是一种理论。最多会在被行为人完全配合下令其做他自愿做的事情。但是自残?呵呵都知道会有多么抗拒。何况我除了那天在街头和他们的偶遇并没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但是心理学上有种催眠后暗示,即是催眠师在催眠状态中暗示被催眠的人,要他在清醒之后的某个时间或看到某个讯号的时候,就要去做某一件事情。譬如说,现在我在催眠中暗示你,等你醒来以后,一看到我用手摸鼻子,你就要去打开窗户。好,那么等你解除催眠,醒来以后,你可能在房间跟朋友聊天,但是,你一看到我在摸鼻子,你就会忍不住走到窗户旁把窗户打开!所以杜离你根本不必和他们再有任何接触。”进来的是杜离的导师,此次公安方面的专家。
导师的笑容依旧温文,兰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老师!”杜离已经站起来,充分显示她的尊敬,“但是老师我的理论或者说技术全是您一手传授我有多少斤两您最清楚。”
导师笑得很灿烂,突然轻轻的做了几个手势,低语:“这一切你们将忘记,从来没有什么自残案。从来没有!”一遍一遍……两个警察沉沉睡去,老师更是从容不迫拿出台笔记本电脑,联网,解密,入侵。OK,全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
亲爱的导师,居然就在局里给警察同志来了次集体催眠。H市的奇异自残案从此销声匿迹,所有的电脑资料管理系统里都找不到这次案件的记录,而流氓甲乙丙也告消失。
“老师,你似乎认定那次催眠是我干的?”
“离离。”导师只是微笑。
七年前的许多事杜离都已不记得,江明说,不记得就忘了罢。但她同父亲有过一次严肃的谈话,杜离才体会到实在不能怪江明的无法接受。
当年,她和哥哥畸恋,易安卷入,她几乎杀了她。随后自杀杜一远走。因为药物的影响她有了半年的精神病史。
如果有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什么不呢?杜离和江明的婚宴设在她家对面的酒店,很近。她喜欢南来北去的火车声。
导师送来的礼物是一小带璀璨的珠宝,贵重得让人骋目。
杜离那天穿的是大红的中国旗袍。长发高高的盘在脑后。取结发夫妻的意思。
宾客并不多,只请了极少的亲友。杜离很快乐的穿梭在各席。敬酒,行礼,杯觞交错。热闹繁华里,她看见她的导师,导师笑,抬手,杜离的手机同时响起。
杜离伸手去接,就看见了一个人。兰色牛仔配着红色格子上衣,杜一?
“杜离,你来。”杜一的语声说不出的魅惑。
“不,你已经死了哥哥。”
“杜离,你来。”
“不!哥哥。你祝福我吧。我爱江明,他也爱我。”
杜一抬头直视杜离的眼,然后转身走入电梯,笑容凄苦。杜离陡然惊呼,追入了电梯。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电梯已合上,一层层的向上。
杜一,江明。江明,杜一……杜离的脑里仿佛在拉锯,最后终于只剩下杜一。
“叮。”电梯停在了这个酒店的顶楼,杜离又看见了杜一,向她招手。
杜离怔了怔,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去。
“杜离,你来。”
神思不属的她被一个飞一般的身影撞着,是杜若。她看见她风一样的卷入电梯间,电梯门合上。她又怔住。
“轰——”火车的汽笛由远及近。
杜一握着她的手:“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杜离。”他牵着她,一步步的往前走。
“砰”巨大的撞击声让她猛地打了一个颤。
天台上哪有什么杜一,杜离发现自己已站在天台的护栏上。望下去,是她自己的家和那段铁轨。还有杜若。
杜若在铁轨上,火车轰鸣,只是一秒钟的事情,火车已撞上杜若。
“杜若。”杜离哭喊着冲入电梯。
“杜若,”杜离的泪落了一地。穿过大堂并不顾及满堂的宾客。
“杜若,”杜离立在了铁轨旁。
没有,什么也没有。
没有火车,没有血肉……甚至没有杜若。
江明死死搂着她,她大哭。
从来没有杜若,杜离其实就是杜若。因为潜意识的厌倦自己,所以她分裂出了个杜若,而自己改做了杜离。一切都是幻觉。
她的手机响。
是导师,声音里隐隐夹杂寒意:“恭喜你。”她还在怔怔的流泪,对方已经收线。
催眠。作为导师的弟子自然推导出刚才的场景,杜一的出现都是催眠。还好,没有多跨出那么一步,这是场治疗。否则,这便是次艺术,催眠艺术。
“江明——”杜若终于清醒,紧紧的抱着他。他们紧紧相拥,不离不弃。

转自:榕树下
 0   2006-11-25 10:10:0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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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otion

1   2006-11-25 10:08:5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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