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珑·龙

“帅哥，醒来了？”红的声音，忽远忽近的飘渺。

背依然疼得要死，已然有些麻木。“璃呢？还没回来？我去找她……”

“现在是白天，你想变天使就出去好了……”她很不高兴地说“我让杰和你的人类朋友去打听了。你现在应该好好喝下羊血，然后再睡一觉……”

“我怎么睡得着呢？没有璃……我又怎能安心睡觉……”

“那怎么行，你的异能正在和你的身体共融，会疼死你的……最好就是睡觉，冬眠一般地睡上几天，你大概再睡两天左右就行了……”

“那璃呢？她的异能也觉醒了么？她也会很疼吧？又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她……”

“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也真是的，总是那么逞强，都这时候了还四处瞎转悠……”

“我本来没有那么疼的……”

“怎么可能？我当初就大疼特疼了几天的，白天虽然会好些，但总不至于没什么感觉吧？”

“不知道，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

“喝酒？你喝了多少？喝得多的话应该有一定的麻痹作用的。”

“三听……”我揉揉后背，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没有丝毫感觉，隐隐作痛。

“……哎……别瞎动……刚打完止痛针，那可是最后一只了……”

她的关怀倍致使我一阵莫名的感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红……谢谢……”

“不用谢”她天真地笑，让我有一种想吻的冲动。

“可是，真的只三听？再没多喝？”

“是啊……三听白的……而且味道怪怪的……”

“白的论听喝？你是不是疯了？”她把手按在我的头上“没发烧啊……”

“可就是白的啊……我喝得出来的……也许是他自己灌的吧？”

“也许有毒也说不定呢，正好，以毒攻毒！”

“是吗？以毒攻毒？”忽然背后的疼痛又激烈起来，火山爆发般突然。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

“刚才叫你睡你不睡，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无奈地摇摇头，一拳打下来……

又看到了璃，在一个黑暗的角落蜷缩，抽搐，痛苦地翻滚。放肆地大声叫着什么，却听不到声音。她用双手紧紧地按着头，疯狂的大喊，虽然没有听到，但我知道，我清楚的知道，她在呼唤我。她喊的是“珑”，是我的名字，她大声地喊“我好难过！来救救我！珑！”

分明看到她眼中的泪，她哭得很大声。

我不在身边，她一定疼坏了，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她？一次次犯错的是我，有罪的是我，为什么把我的痛苦分给她呢？她还是个很小的女孩子啊……她怎么受得了？

我想赶快走过去，可还是慢慢的，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她。快点啊，再快点，我心里在狂喊。可还是很慢，甚至跑起来了都是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好像时间阻隔着一般。终于，我跑到她旁边，紧紧地抱住她，把她完完全全地拥入怀中。我的脸紧贴住她的发丝，干净的，没有菊香，却清爽异常。她双眉紧锁，紧闭双眼，隐约有泪流出，顺着白净的脸庞向下滑落。她一定疼得要死，狠狠地咬在肩上。咬吧，咬吧，如果这样你会好受些，双肩就算都咬下来了，我又会介意什么呢？

她的手在背上狠狠地抓着，指甲插进肉里，一顿一顿地向下划开。

彻骨的痛！

“痛！”我触电般坐起身子，原来是梦。真的么？只是梦而已么？

“红，我要去找璃！”感到背脊渐渐撕裂开来，蜕皮一般的可怕。可她在召唤我，我知道。

“这怎么行？你还没好呢！”

“红，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璃呢？她也在痛苦，又有谁在心疼她呢？”我有些愤然，怒火在心里集聚蔓延，不是针对红，而是我自己，是因为我自己的无能为力。

随便找件外衣，在背上撕开两条口子，然后迫不及待地穿上。转向红。

“还有白酒么？或更烈的？”

“我和你去……”红从里屋拿了瓶白酒，紧跟着我出了家门。无月的夜，也没有繁星，但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已经有夜视功能了吧，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边走边想。梦境中的世界，动作迟缓，没有声音，又没有阳光，是那里呢？结界？不可能的，谁会有那么大的异能呢？

“这么大的人，又不是水做的，怎么就蒸发了呢？”红念叨着，关切的声音。

对，水，在水中虽然有声音但应该说不出话的。附近最深的湖，应该就是“神湖”了。我快步向神湖跑去，刚一用力，身体马上激烈地回应，像倒上硫酸似的，焦灼感。

爬也要过爬去！我强迫自己小跑起来，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神湖……去神湖……”

“你呀，总是逞强”红轻叹口气。我知道她叹气的含义，是又想他了。

红突然抱起我，快速地向神湖奔去。在她怀里躺着，是那么的温暖，虽然没有温度，但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流出，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每一个角落，使我信心百倍。好像重生一般，疼痛，在这种时候又算得上什么呢？
没一会儿，就到了神湖湖畔，红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地上，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碎一般，我有那么脆弱么？还是我在红的眼中永远值得珍惜呢？

“是在这里么？”红环顾四周，岸边的垂柳漫不经心地耷拉着，还有那巨大的石块，随意拦在湖边，却宛然叠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了。

“应该是了。”我直直地盯着湖水，想把它看穿看透。湖睡着，平静地泊在那一湾洼地，没有涟漪，死气沉沉的。表面看起来如此和谐的镜子，里面又隐藏着什么？覆盖着什么呢？我的璃，是不是也在里面睡着呢？此刻，心痛大于身痛何只千倍？

不想多说什么了，把外衣脱给红，便纵身跳了下去。湖水瞬间包围了我，将我掩埋在它的怀抱中，那么热情的怀抱，为什么是冰冷的呢？同样没有温度，为什么它所给予我的就是绝望呢？紧咬着一口气，向更深更暗的湖底游去，周围都是水，压迫着我，顶着我。全身辛辣的疼痛被刺骨的寒意所取代，只是隐隐约约地潜伏在神经深处，等待着突然的爆发。换句话说，是在酝酿。

疲惫得几欲虚脱了，却仍旧拼尽全力向下游，游向我梦境中的地方，游向她。

璃，等我……

终于到了湖底，四处一片昏暗，只能勉强看到几步以内的东西。但有种感觉在耳边提醒着我。她一直无声地呼唤着“我好难过！来救救我！珑！”近了，更近了，那种感觉，熟悉的感觉，梦中的感觉。甚至一度怀疑现在也在自己的梦中，可脊背上的神经提醒着我。我在现实中，如噩梦般冰冷残酷的现实。

终于，看到她了，蜷缩在角落，无助地呻吟，她在叫我的名字，我的心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一阵狂喜，但马上冷了下来。她，好可怜，都是我的错，发过誓要守护她的，而没有兑现。我没能为我的话负责，我没对她负责，我没为爱情负责。我的双肩，连这点责任都背负不了，如此不堪一击，如此脆弱。

她好像疼晕了过去，像掉了线的木偶般任我摆布。

“璃，咱们回家”泪从眼眶溢出，化在水中，却抹不去那丝许血红，那是心中的泪。

抱起她冰冷的身体，拼尽全身力气向上游去。背部突然崩溃，像被什么肯咬着，感觉有东西使劲钻进神经，不停地拱着。于是不得已慢了下来，湖面，瞬间变得如此遥远，仿佛天边的星，遥不可及。

璃突然醒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用双手紧按着头，生不如死地挣扎，想摆脱我的双臂。

“璃，是我啊！”我大叫，可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双手翻来覆去地推打着我。

“璃，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这样……”我环抱住她，让她正对着我，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她的双眼紧闭，雪白的牙齿咬着红嫩的嘴唇。

心如刀割。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这样天亮也到不了湖面的。怎么办呢？我看着怀中的她，看着她的痛苦，心急如焚。管不了这么多了，以最快速度向湖面游去。背，这该死的背，为什么就不能安静一下呢？哪怕只有一会儿，让我把璃平安送到家中，为什么如此绝情？忍，除了忍我还能做什么？等待奇迹么？可是速度还是慢，因为光靠腿的力量，负担两个人实在有些勉强。而红又不能下水，其实她现在即使下水也找不到我们，何况她还背负着沉重的记忆……

依旧向上游着，虽然很慢，但我不能放弃。因为她，在疼，因为约定。

不知什么时候，背部已经没有焦灼感了。麻木了么？我耸了耸肩，一切正常。再一用力，感觉到翅膀，已经可以随意活动了！可是……算了……翅膀猛一用劲，速度骤然快了百倍，鱼见了也要羡慕一翻呢！顷刻间，已冲出水面，停在半空中了。这双翼果然好用，没白疼。

小心地落到岸上，红已经跑了过来，拧开了白酒的盖子，她一定等急了。

“先把她肺里和胃里的水挤出来……”她吩咐着。

我便按住她双手双脚，因为不用人工呼吸，也不用担心她会溺死，红利落地挤出她喝的湖水。然后开始灌酒，璃被我死死地按着，只能把头强扭向一边，但还是喝些，有些不情愿地咽下了。

“你……”红看看我，始终如一的关切。

“我已经没事了……”我回以微笑“她怎么办？”

“她……”还没等我阻拦，她以把璃打晕了。准确的说，我还来不及出手，她就已经搞定了。

“没事了。”她站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打了三个电话，告之璃没事。于是我一辈子都记得今天璃的安然无恙。

“你不是说我应该再疼几天的么？”我手中的红酒顺从地翻滚着。

“也许是那些毒酒吧……”她把手中的酒痛快地一饮而尽。

“那一定很毒吧，平常人说不定舔一下就挂了。”

“你不让她来点儿？”她指向昏迷不醒的璃，露出调皮的笑。

“算了，别冒这个险……”

“翅膀……世界上有飞行异能的吸血很少哎……尤其是你这种翅膀……几乎没有……绝迹了……”

“是吗？”我照照镜子，那的确是与众不同的翅，类似于蝙蝠的，纯黑色，有鳞片，顶端还有块突出来的骨头，圆滑而尖锐的骨头。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还以为会有羽毛，像和平鸽一样美丽温暖的白色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