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清道长和悟彻禅师正在等得心焦气燥,望眼欲穿。见我背了玉坤回来,竟然是一具死尸,都吃惊不少!大家二话没说,忙于紧张地抢救。单方偏方,各显神通。
然而,无论大家法子用尽,玉坤还是昏迷不醒。一清道长突然想起,当年师父临终之时,传有一只紫檀木小盒,说是历代祖师传下来的,内装之物,乃救命丹丸,名叫“九死还阳丹”。因一清道长对道教历来的炼丹之术,不以为然,也就束之高阁,全不当一回事。而今危机之时,何不找来一试?于是,就去翻箱倒柜,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只年代久远的盒子,擦拭干净,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果是一粒深绛色的金丹。
众人一齐张罗着,用温水服侍玉坤吃下,静等奇迹出现。
但一清却说,不必性急,这九死还阳之丹,最多时需得等过九日,方能见效。悟彻急了,大声说道:“九日九日,倘若等得九日,人还能活吗?只怕蛆虫也生出来了!”
我说:“禅师少安毋躁,玉坤又没有真死去,哪来的蛆虫?你摸摸玉坤的心跳,这脉搏不是一直在动的嘛,只是比较微弱而已。道长这金丹既是祖传之物,想必有一些来历,或者真有奇效也不一定的。”
悟彻说:“奇人,我好像曾听玉坤讲过,有一种神秘之极的什么果子,吃了能使人百病顿消,益寿延年,长生不老。他那年来寺中时,还曾为方丈大师捎去三枚,说是一位世外高人送的。智空法师自从吃了那果子后,想不到这些年真的神清气爽,容光焕发,返老还童。我一直在心底估摸着,这所谓的世外高人,可能非你莫属。你如今还能不能再去弄几枚这种果子,拿来给玉坤吃了试试?”
我一时无言以答,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这果子凡人吃了非同小可,贻患无穷,岂能随便乱用!当年,也是因为饥荒年月,出于无奈,我才带了玉坤去摘的。幸而生宇老汉两口子,听说了这种果子的神奇,一时诚惶诚恐,都没有尝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那果子到底给灵湘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再说,这种果子,对玉坤来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否则,我早就将他背去天坑了。
见悟彻提起这事,我只得含糊应道:“其实,所谓祛病延年,长生不老,不过都是传说而已,哪能真有那么神的东西?玉坤已服过道长的金丹,我们且耐心等待几日,再作道理。”
自从给玉坤服过金丹,一清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玉坤的气色变化。见我们絮絮叨叨,说过没完,明显是对他那祖传的金丹不屑一顾,心下不快。听了我的这话,这才说道:“我说你们二人尽在说些废话,也不来看看,玉坤服过金丹之后,这脸色不是分明红润多了!”
我和悟彻见说,同时向玉坤脸上看去,哪里有什么红润,还是和原先一样。原是一清等得心急,产生了错觉。
我们这一等,真的一直等了九天。一清吩咐道观的所有人员都来参与守护玉坤,以替换我们几个休息。但玉坤一直未醒!
所有人这才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七嘴八舌出点子。有人极力主张送医院,有人主张请师公冲锣收魂,也有人唯扼腕叹息,说早就没救了,还瞎折腾个啥?
倒是一清这时冷静地说:“所谓冲锣收魂,当然也许只是那些乡间的师公神汉们故弄玄虚,有些人作法一派胡言,全是骗人的鬼话。但人有元神,元神又可分为三魂七魄,这一点可能不假。如今玉坤的情况,也许正是元神出窍,须想个法子,使他的元神归位,则水到渠成。”
一清的话,使我想起了智神花曾和我讲过的,她说人的灵魂,实际上就是一种承载着智慧、知识、信息的意念能量场,这种能量场如果非常强大时,就可以自由游离于体外,并且还能侵入他人的身体。有时候,一些特殊的灵魂在特殊的前提下,甚至还可以侵入其它生物的体内,从而控制并操纵它!
莫非玉坤的意念能量场也已离开了身体,正在外面四处游荡?
“有了!”
突然,我想到了我的这条仙根异箫,它有着许多神秘莫测的魔力!每当吹起它时,随着音调的升降,四周常会产生许多稀奇古怪、不可思议的动静来!那些幻影和厉声哭号,正如人们传说中鬼魂。也许,它们就是那些被异箫之声吸引而来的,正在野外四处游荡的,人类意念能量场?如果真是这样,我何不吹一吹这魔箫,说不定就能够招回玉坤游离在外的意念能量场,也即魂魄了。(魂魄、灵魂、元神这类字眼,在人们的印象中,代表迷信,但我如今却以为,它最能精炼简洁地说明这种物事。其实,叫什么名称,都不重要,关键是知道有那种物事的存在。)
所有人一齐向我看来,他们不明白我一个单句“有了”,是有了什么。他们只见我一声不响地从怀中掣出那根箫管来,“呼呼呼”地吹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发出来。
悟彻这回乐了,微微冷笑道:“慢慢吹,不要性急。像你现在这种声音,是鬼都怕的,哪里还能招魂?”
可一清却明白,这箫是根本不同于一般竹制洞箫的,他冲着悟彻说道:“你可知这箫的来历?自古‘大音希声,大道无形’,任何高雅之物,岂是泛泛之物能比的?你不懂,就先不要乱说,且听他吹好不好!”
一般竹箫,虽结构简单,但发出的音色,却也能或如惊涛裂岸,或如轻风拂柳;或似金石铿锵,或似锦帛柔绵……那种委婉至极,雅逸非常,无与伦比,实乃民族乐器中的极品。悟彻从小修习民乐,说他不懂听箫,未免挖苦他了。然而我手中这支怪异之物,虽也号称为箫,却是不能与一般竹箫同日而语的。它如此难吹,吹出的声音又如此难听,以至毫无雅趣可言,是不能怪悟彻的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