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0日,早上6:30左右,我被猫老二唤醒,她饿了,让我给她开罐头。我不想理她,懒懒的翻了一个身,向身边的那个人偎依过去。然后我听到他低低的对我说:
“跳,我不舒服,你可以去帮我把温度计拿来嘛?”
疑似新冠
犹如一道霹雳,把我从混沌中惊醒,我瞪着茫然的眼睛,一边问他:“你怎么了?发烧了?”一边把手探向他额头。额头的温度是有一些高。量完体温,37.7摄氏度!我的内心立刻揪紧了。问他还有啥不舒服,他说头疼,乏力!
突然一股怒火冲天而起,之前跟他说过坐火车要带口罩,到演播室要带口罩!他坚信美国砖家的提议,放在包里的口罩一个都没用。为了避免火车上的感染,我辛辛苦苦开车一周接送他上下班。然而在电视台剪辑室的密闭空间里他依然不带口罩,还跟我说现在工作人员少多了!
18日晚上,电视台紧急电话会议,告诉他们在他们工作的楼层里有两例确诊病人。然后对今后的工作做出了新的安排和防范预案。在我的坚持下,他把医生给他的是被感染的高危人群的证明交给了上司。还好公司比较人性化,经过层层批复,公司决定从20日开始他可以带薪休息,3月30日以后的工作,根据当时的情况再定。
今天是第一天不用早起,不用提心吊胆,结果呢?比平时还早的就开始惊吓了!我嘟囔道“让你戴口罩你不戴!”他有气无力的说“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每次他犯了错,他总是这样回复我的指责。我憋着胸中的一团怒火,让他一会去做新冠病毒的检测!然后就翻身接着睡。这么早,检测的地方也没开门啊!
首次隔离
从迷迷糊糊中再次醒来,他已经不在身边。下楼,看见他把自己隔离在地下室了。我把居家隔离的具体做法打印出来,贴到地下室的门上,然后按照要求一项一项落实。9点过,他说已经联系好接受检测的地方,于是,独自开车前往。
一通折腾,到了中午12:00左右才回来。狼吞虎咽的喝了一小锅燕麦片粥,吃光了一碗西红柿炒鸡蛋,他又开始蜷缩到了他的隔离间!测试做了,但要等两天才有结果。X光拍了,肺部没问题。剩下的就是等待结果了。
下午1:30左右38.8度,吃了一颗退烧药,碎觉!我3点过才吃饭,觉得自己要虚脱了,也倒头睡去,却睡得很不踏实。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想着得起来给他做点吃的。强撑着起来,人反倒精神些了。
孩子们可以自己做饭吃了,我就不用操心他们。给他做了一碗芽菜肉末热汤面,他吃得一干二净,又很精神的和我视频聊天。看着他精神的模样,我这一天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一些了。我们又谈论到今天电视台一个和他同名的员工因新冠肺炎去世。他还认识这人,本想借机教育他一下,想着自己还有事要做,就让他去休息,我工作。
谁知事情还没做完,他的电话又来了,说不舒服,让我给他再弄点水。我的心咯噔一下,浑身再一次犹如掉进了冰窖中。体温不高,37度多,发冷,身体皱巴巴的。不咳嗽,不头疼。血氧饱和一直是98。折腾一阵子,他又睡了。我继续一边做事,一边安慰自己,他就是普通的感冒,很快就会过去了。
就这样隔离着,过了两天。
意外确诊
周六晚上临睡前,我上洗手间,突然间感觉身体被电击了一下,然后浑身发冷!我一下子紧张了,天啦,不会我也要病吧?一紧张,身体立刻又热,冒汗!我又松了一口气,也许就是太累了,赶紧睡吧!
周日在闹钟的响铃中惊醒,拖着无比倦怠的身体给掌柜的做了碗方便面,又爬回到床上蒙头大睡。直到中午时分才勉强能睁开眼睛。量体温,明显已经不正常了——我也开始发烧了!心里有点慌乱,问掌柜的我该怎么办?
当时做新冠检测是很混乱的,掌柜的是在St John's Riverside Hospital检测的,但他之后医院就关闭了对新冠的检测项目。我接到领导指示:跟你的家庭医生联系!问她哪里可以检测!
于是我发信息咨询我的家庭医生,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复:“赶紧去做检测,并自我隔离!如果今天等不到,明天一早打电话去我办公室做测试。”有了方向,就不那么恐慌了!我戴上口罩和手套,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做了一堆手抓饼,并将它们分享给了楼下那个隔离者和流着口水等待在旁边的儿子。对于那天后来的记忆就只有睡觉了。
周一早上9:00我们给诊所打电话,说明状况,前台护士让我们立刻去诊所检测。我依然浑身无力,掌柜的已经不太烧了。他开车带着我来到诊所门口,再次打电话告诉护士我们已经到达 门口。护士让我们在车里等待,安排好接待我们的有诊室会电话通知我们进去。
也就10分钟不到,我们便进入到诊室。接待我们的是一位美国医生,她暂时接替我那生病的家庭医生的责任,负责管理我。有条不紊的询问,采样,然后她告诉我们,我们的症状很像新冠,要求我们回家自我隔离,只能用泰诺作为退烧药。同时交代我一系列要注意的事项,并安慰我不要太担心。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来的,它却一定固执的要降临!三天后我比他更早拿到自己的检验报告,我中招了!我中招了!得到消息的我已经和他一起把自己隔离在地下室了,两个孩子在楼上成立了自治区!每人每天负责做一顿饭给我们。
隔离自治
我的一位好朋友是中医,我拿到检测结果马上就通知了她我们两口子的不幸遭遇。她通过微信为我和先生进行了第一次网诊。然后连夜照方抓药,让儿子去给我们取回家煎药。
第一剂中药吃到我们嘴里,是我开始发烧后的第三天(我先生第五天)。从这以后我和当家的每天早晚都要将自己的体温,血氧,心率,呼吸,大小便次数和身体基本状况用微信给远在国内的中医大夫汇报。他再根据我们的状况,不断对药方进行调整。然后朋友按照新的药方抓药,我们再煎药按时服用。
在中药的调理下,当家的虽然第五天开始没有嗅觉,但身体的状况一直比较平稳,他到了第十二天就基本好了,并于4月6日开始在家工作。我也在生病的第五天开始没有嗅觉,而且还一直反反复复的低烧,因为之前心脏有一些轻微的基础问题,生病后心率一直很快,并伴有频繁的早博。
我的家庭医生非常负责,几乎每天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病情。她得知我心脏的问题后,及时与我的心脏医生联系,并将我平时服用的降心速的药,剂量加大了一倍,以确保心跳不要太快。同时在我生病的第十天还依然低烧的情况下,让我开始服用阿奇霉素,防止有其他的合并感染。
然而服药后,我依然每天到傍晚开始低烧,早博现象也并没有减少。虽然家庭医生和中医都安慰我不要急,等待病情“拐点”到来,自然就不会烧了。然而我自己的心境却越来越不平静。
我开始紧张,开始担心,各种心理压力都接踵而至!
我想到了各种可怕的后果,我开始各种担心。很多朋友关心我,发信或者打电话陪我说话。可那时候,我不想说任何话,也不想做任何消遣活动。我就想发呆,让自己的脑子不要思考!
我想楼上自治区的两个小崽子;我想到院子里散步;我想妈妈和爸爸,想让妈妈搂着我,任我撒娇。
看着纽约州的疫情日日飙升,听着街道上呼啸而过的救护车鸣笛,想着自己不见好转的体温,我逐渐开始抑郁!我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不想做任何事,我就不停的问自己: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烧?我会不会突然恶化?我会不会死?这一团糟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疫情到底会蔓延成什么样?
我心里的这些恐惧越积越多,我开始坐立不安,我突然意识到我需要一个人开导我,走出这种困境。于是我立刻约了心理医生,电话问诊。就在我和心理医生第一次通话的当天,我的体温第一次恢复正常!这一天是我生病的第17天!从这以后,我终于不再发烧了,我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了,我的嗅觉重新归位,我的心境也一天天变得明朗起来。
愈后
4月16日,我又到家庭医生诊所进行了一次核酸检测,这次,我是阴性了!拿到结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跑到楼上,搂着两个小崽子一通狂亲!然后把我的一群猫孩子轮流抱着蹂躏了一番。
我们恢复以后,当家的觉得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我却经常觉得有胸闷和早博的情况。心脏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并没有发现我的心脏有任何实质性病变。她对我说,我的不适很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却一直都不甚同意。直到前一周和一个曾经搞遗传研究的朋友聊到我的心脏,他也说我是心理原因引起的心脏不适。也不知为啥我就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奇怪的是从那天起,我的胸闷和早搏再也没有出现过!鬼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生病时是纽约州疫情最严重是时候,大家都猫在家里,物质供应也是最紧张的时刻。
当我生病的的消息在朋友里传开的时候,立刻就有朋友从家里送来了鸡汤,银耳雪梨汤和饺子;有朋友得知一些偏方,冒着被感染的危险给我买姜,葱送来;还有朋友不远万里从康州Costco给我买来生活必需品;有朋友到Hmart给我买来梨和其他水果,大米;有朋友给我送来蔬菜和肉,有朋友在我们抢不到网购送货时间段的情况下,在她自己的订单里帮我购物,再送到我家......
在我们生病和隔离的这一个月里,这些物质支撑着我们一家四口的日常生活!在我失去嗅觉后,吃什么都没胃口,突然一天无比怀念凉皮!我厚着脸皮给一好友打电话,问她可不可以给我做一点凉皮?第二天凉皮就送到我家门口了!激动的将凉皮送到嘴里,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在这样的时刻里,身边的朋友就像一簇火苗,温暖着我们,也在这黑暗的疫情中,为我们照亮着前方的路!感谢所有在我们生病期间从物质上和精神上给予帮助和关心的朋友们!谢谢你们!
2020虽然多难,但身边有那么多朋友,这是人生之幸!不管怎样,坚强的活着度过2020年,这是我现在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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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下一跳(2020年8月18日)
出处:头条号 @纽约Gn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