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命的时钟跨过四十岁,我进入了人生的下半场。如果把人生比作八十年的旅程,那么此刻正是下半程的起点。下半场不再是单纯的向上攀登,而是对自身局限的哲学性学习。

我们都是社会性动物,在与社会的互动中确认自己的位置。法律、道德、文化等构成了社会的预设脚本,二十岁上大学、三十岁升职加薪、结婚生子等成为普遍期待。任何偏离这些轨道的经历都会承受无形的社会压力。
对中年移民来说,这种压力尤为沉重。与留学生不同,已在原文化中拥有丰富经验和资源的中年人,突然置身全新的文化体系,面对的不仅是语言障碍,更是社会身份的归零与重构。语言的缺失让他们在表达细腻情感时感到力不从心,幽默和深度被压缩,仿佛只能成为工具人。
原有的文化保护层消失后,日常细节都需要高度警觉:一句话是幽默还是冒犯?对方是否理解我的调侃?这种持续的精神监测导致能量的不断消耗。
于是,我常常感到自己被卡在两种文化的缝隙中,既不完全属于过去,也未被新文化完全接纳。熟悉的情感支持系统失效,旧有的经验法则失灵,新的路径尚未清晰。于是出现了孤独与失语的感受。
当然,移民生活并非全部如此。大多数日子仍是柴米油盐,仍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写这篇文章时,我没想到四年加拿大生活的作业会如此个人化,也没有对加拿大社会做出观察。或许是新鲜感已褪,或许是“加拿大”标签对我已不再重要。
真正重要的只有“我”和“我的存在”。我选择在此刻表达自己。
在离开法学院十多年后,我重新回到法学院,因为我热爱法律,决定以此作为后半生的执业方向。虽然法系不同,但律师的软实力可以较快迁移。
我还有一个留学梦,从高中起就埋在心里,重新踏入校园是对自己的宠溺。
四十岁生日时,我曾问自己想要什么礼物:音乐会、展览、城市深度探索?虽然未实现任何计划,但我知道这些愿望已在心中得到满足。过去的震荡让我失去不少,也获得自我觉察。四十岁仍能清晰认识自己并不晚。
我认真准备每一餐,注重营养与健康,在烹饪中获得对生活的掌控感与仪式感;
我支持自己的理想,学弹钢琴,继续攻读第二个硕士学位,并与女儿互相提醒“你完成作业了吗?”;
阳光明媚时,我尽量散步;身体允许时,我坚持锻炼;
我保持好奇,保持勇敢,允许失败和脱轨,觉察并接受所有情绪。
我不完美,有许多缺点和做不到的事,但我允许这一切,因为我可以。
我会保持真诚,学会爱自己。
当我还在三十九岁,怀疑自我的时候,一位年长且智慧的朋友对我说:“Slow and steady”。我借用这句话与大家共勉。
希望我的分享能带来一丝治愈。
综合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