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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之主
网友【dreamer】 2005-06-15 17:30:2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64    1
第 一 章逼上武当

高桥站在展云鹤书房门外,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奴才来了!”他背有点驼,腰有点

弯,样子毫不起眼,而且有点窝囊。

只听书房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高桥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展云鹤背对着

房门,颀长之身材,似乎受压着千斤重低般,双肩无力地垂下:“把门关上。”

高桥心头一沉,但反而挺直了腰:“老爷,发生了甚么事?不知奴才是否能替你分

忧?”

展云鹤慢慢转过身来:“我已说过各少次,然旁人时不要唤我老爷……嗯,你先看着道

封信。” 着将手中一封后泥给高桥。

高桥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展开阅之,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

展鹤备兄合鉴:

二十年前一掌之恩,小弟典日不思报答,直至今日方查出兄台改名隐居于合肥,是故须

稍加利息。限兄台明日亥时前,交出兄台一家四口之首级,则府上三十七口人丁,便可得平

安,否则血流成河,落然不存,幸勿相怪。

伏牛山故人罗宾鸿上。甲寅日。

高桥看后,心头打了涸冷颤,问道:“主……恩公,这罗宾鸿是甚么人?因何这般凶

狠?”

展云鹤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罗宾鸿是个黑道上的狠人。有一次,展某夫妇路过伏

牛山,正好碰上了他,时内子正便了风翅,而他受白道追杀,身上负伤,只道展某也是围剿

者之一,是以一见面便动手,持平而论,二十年前,愚夫妇应不是他对手,不过他受伤在

先,是以便被展某打了一掌……自山上跌下去……”

说至此,展云鹤又叹了一口气:“唉,展某只道他已摔死,不料还活着,而且上门索

债。”

高桥三十来岁,外表粗豪,但粗中有细,觉得展云鹤说往事时,言犹末尽,似乎有所保

留。他在四年前,身受展云鹤之大恩,自骸留在展家为仆,一向十分敬重展云鹤,今日他虽

有求自己,但仍不追问。

半晌,高桥哈哈一笑:“恩公何必担心?只要他找上门来,小弟愿浅血三尺,保护展

家!当年他从能胜恩公夫妇,如今加上小弟及内府的壮丁,还怕治不了他?”

展云鹤又叹了一口气:“这是贤弟不了解罗宾鸿之性格而已,此人做事不会贸然行之,

必有十拿九稳之把握方会动手,今日他口气这般大,必有所恃!而且他在暗,咱们在明,说

不定人家已将咱们之底,摸得清清楚楚,再说,他亦未必合独自一人上门。”

高桥沉吟了一下,问道:“既然如此,恩公是否准备逃跑暂避?”

展云鹤苦笑道:“逃得了么?只怕此时家内三十七口人丁,除了玉翅之外,无人逃得

了。

高桥微微一愕,又问道:“小少爷去了何处?”原来展云鹤自从“杀”了罗宾鸿之后,

便于妻子甘美香至合肥改名隐居,完全脱离武林,先是生了展风翅,后又生了个小儿子展玉

翅。

展凤翅颇得父凤,辨事虑远稳重,沉默寡言;小儿子展玉翅却是另外一种人,跳脱、顽

皮,三天中有两天住外跑,可是夫妇俩却最疼他,为的是道小子天资极高,聪明伶俐,是练

武最佳材料,更可贵的是他决定了做一件事之后,往往有一股狠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小子跟他那些猪朋狗友去了黄山游玩,尚未回家,若他能逃过此劫,不但展家有人

继承,且一家大小之血海深仇有人索报,此事使交由贤弟去辨。”展云鹤神情十分诚恳:

“贤弟,这几年来,人人都看不起你,甚至连我也摸不清你之底细,不过我暗中观察你已

久,表面上,你处事有点疯疯癫癫,终日于酒为伍,但每至半夜却下床练武……”

说至此,展云鹤顿了一顿,望了高桥一眼,然后续道:“展某虽已退出江湖,仍知武林

规矩,不敢多看,是故不知贤弟出身何门何派,但从掌风听得出,贤弟之武功,只在我之

上,而不在我之下。”

高桥干咳一声,忙道:“恩公太抬举小弟了。”

展云鹤有点不悦:“我此刻又非要套你的口风,贤弟何以用此语气态度相对?难道这几

年展某有对不住你?”

高桥神情一敛,双眼微露神光,恭敬地道:“高桥错了,请恩公原谅!恩公若用得着小

弟的,但请吩咐!我高桥一条命是你捡回来的,随时为恩公赴汤蹈火。”

“展某一再请你勿再以思公相称,你……”展云鹤忽又叹了一口气:“好吧,此时何

时,不说这个了!贤弟,展某今生最后的希望使落在你身上了,天黑之后,你必须先溜出

去……为恐对方已有线眼,你便先大摇大摆去布店内,替下小周,我想由布店溜出去,总比

较容易。”

高桥轻吸一口气,腰悍子挺得笔直,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小弟这就去准备,但接到小

少爷之后,又该如何办?”

“陪他到武当山找师父,到了武当之后,罗宾鸿再凶,料也不敢去捻虎须!而贤弟责任

已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栖身?”

高桥道:“届时小弟再赶回来。”

“不必了!只怕你已见不着愚夫妇了。”

高桥神情一黯:“只是小少爷未必肯听小弟之言,弃家上武当。”

展云鹤似因高稿仔细而感到莫大之安慰,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展某已写了一封信,

请贤弟给他看,再者尚有一块传家玉佩,他若仍不就范,请贤弟代我教训教训他!贤弟大恩

大德,愚夫妇永世不忘!请先受我一拜。”

展云鹤向他长长一揖,高桥坦然受之,自己双膝一曲,忽然“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展

云鹤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了对方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才听高桥问道:“夫人是否已知此事?”

“尚未让她知道,请贤弟体恤,不能让她于你拜别。”展云鹤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

句。

罗宾鸿怒气稍揭,抬头望见发呆的贺鸣,沉声道:“人都杀光了么?”

贺鸣叹声道:“全都杀光了。”

罗宾鸿回身一指,怒道:“可恨,这里还有两个家丁,你为何还不动手?老夫再问你一

遍,展家三十七口是否全部死光?”

贺鸣只得道:“还有两个……一个是展云鹤之小儿子展玉翅,另一个是叫高桥的

人………”

“为何不杀?”

“听说展玉翅早已跟朋友去了黄山游玩,高桥则在布店内,顶替一个叫小周的小厮值

班……”

罗宾鸿厉声骂道:“狗娘养的!你为何不早税?快带老夫去布店!那高桥是个甚么

人?”

“我也弄不清楚……五年前,他病倒在城外污水沟中,因展云鹤去收祖,无意中遇见。

抱了他回家,延名医悉心治好他,他便视展云鹤为救命恩人,留在展家……”

罗宾鸿声音转寒:“原来你还有许多事瞒着我。”

贺鸣“噗”地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息怒,奴才那敢瞒骗你,只是奴才对那

姓高的的确不了解,此人十分神秘……”

“住口!k罗宾鸿厉声道:“你的话,如今老夫不能深信,带我到里面看看。”

高桥一听,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向书房跑去,那罗宾鸿耳力十分灵敏,闻得声响,飞身

越过贺鸣,双脚凌空蹬出,将大门踢开,眼光一瞥,且书房外人影一闪即逝,双脚落地,忽

地长啸一声,再度飞出。

高桥有如丧家之犬,跳下地道,双腿撑住双壁,将书橱移回位,再滑落两尺,把出入口

之铁盖关好。双脚刚落地,便听见上面莲蓬震耳敲打贴盖,他一颗心抨抨狂跳,暗呼好险。

猛地听罗宾鸿道:“你守在此处,老夫去出口拦截!”

高桥心头又急跳起来,适才在澄光下,看见展风翅之首级,他心中已在打鼓,莫非罗宾

鸿知道地道出口?刹那间,他全身血液又沸腾起来,轻轻一跃,双腿一撑,抵住地道双壁,

人在半空,伸手去摸铁盖。

那铁盖既厚又结实,他脑海内灵光一闪,付道:“若这魔须要在这出口拦截我,企有故

意把事实告诉我的。”铁盖那么结实,必是他以掌力震不开,才以此针引自己出去,好自投

罗网;何况上面说话,使地道内能听到,必须运功传音。

一想至此,他双腿不由缩回,轻轻落地,随即提气向前跑去,一口气跑至另一个出口,

然后停下来,换了几口气,最后才偷偷爬出去。

高搞一上了地面,四顾一下,不敢耽搁,便往城镇处奔去,合肥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

争之地,是故城墙倒蹋之虑甚多,他轻易奔出了城,因恐罗宾鸿追来,不敢大意,仍然放足

狂奔。

他毅力虽强,但跑了十里路之后,仍忍不住要停下来喘息,再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过了

一阵,天便亮了,路上渐有行人,高桥振作一下,走至渡口,唤醒舟子,出重资雇他送自己

过巢湖。

高桥坐在船理,望着一望无际之湖水,心神才稍定,湖畔芦苇丛中,有雁群在嬉水觅

食,一片无忧无虑之神熊,高桥忍不住长长叹息起来。

舟子回头问道:“客官有甚么心事?”

高桥哪理有心情跟他搭腔。远处水天相连,前路亦同样遥远,此去黄山虽不远,可是偌

大的一座山,去何处找寻展玉翅?万一找不到,而展玉翅又不知就里,返回合肥,那简直是

送羊入虎口。

高桥自身有一段不为人知伤心注事,对他来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但他此人最重信

诺,既然亲口答允恩公,便将拯救玉翅、襄助他报仇二事,视为己任,罗宾鸿武功到底有多

高,他虽然未窥全豹,但以展云鹤夫妇功力,如此轻易使被残杀来推测,也知之七八,展玉

翅要报这灭门之仇,当真是谈何容易。

展云鹤救了他一命,他留在展家,只想替展云鹤解决一宗难题,用以报恩。万料不到,

五年来,唯一的难题,竞是这件事,其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船橹在摆动,发出鸣鸣响声,他心头烦躁,忍不住站在船尾,转身面北,远眺合肥城之

方向。

一阵湖风吹来,似将其愁绪吹散不少,雄心顿起,心中暗道:“就算小少爷返回合肥而

发生不幸,展家之大仇,高某也要一力承担!罗宾鸿呀罗宾鸿,今生咱们是斗定了!”

他心中阴霾稍散,便倒在船舱内蒙头大睡,至有人推醒他,原来日已过午,舟子老婆煮

好了饭菜,请他用膳。

高桥强压心须悲哀,把那一大碗饭吃个干干净净,然后在舱内盘滕练功,小舟在湖水中

摇晃,高桥却如老憎入定,物我两忘。

小舟在巢湖中,穿行一整天方至对岸,高桥索性又在船上睡了一夜,至次日天蒙蒙亮方

上岸,他快步跑了一阵,方见到一客旅骑马而至,他心头烦躁,一把将那厮扯下马鞍,抛了

两啶银子于地,提鞭催马而去。

快马驰了一整天,方至只江畔,此时暮色四合,渡船都已停泊在岸旁,他高声哄问:

“谁肯载我渡江者,船资三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过江虽然危险,但仍有人肯冒险,小舟终于在惊涛骇浪中到

了对岸。高桥在铜陵住了一夜,次早先备了食水及干粮,再住黄山进发。

从铜陵去黄山尚有四、五百里路,高桥心急如焚,不断挥鞭催马,那马儿抵受不住,跑

了半天,任他如何抽打,就是不走。

高桥叹了一口气,只好跳落地上,让马儿吃草休息。四周荒凉,不见人烟,去何处换一

匹好马?高桥十分焦虑,恨不得弃马步行。

过了半晌,忽然听到一阵马啼声,仔细一听,来者起码有七、八骑之多,高桥心头大

喜,站在路边等候半晌,前路转出七、八位骑马之青年,边走边说,其乐融融。

高桥眼尖,且到展玉翅正在里面,他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小少爷!小少爷!”

那些青年都转头望过来,展玉翅见到他,脸上立即露出不快之色。“为何你又来?爹不

是已唤展福来找我?你先回去吧,告诉爹娘,就说我随后使到。”

高桥知他误会,乃迎了上去:“小少爷,且借一步说话。”

展玉翅冷哼一声:“你有话便说,有屁就放!本少爷没空跟你闲扯。”

高桥沉声道:“小少爷,且到一边来,高某有要事跟你商量。”

一个穿杏色外袍的青年哈哈笑道:“展兄弟,贵价大概是手头不便,你还是跟他到一旁

去,免得人家难为情,咱们去前面候你就是。”

“不必!”展玉翅抛了一碇银子于地,道:“廖兄,咱们一起走!”

高桥一急,伸手抓住马缰,展玉翅举起马鞭,却停在半空,冷冷地道:“姓高的,你是

甚么人,竟然如此对待本少爷!你到底放不放手?”

高桥见他这般骄傲,有心煞煞其威风,乃冷冷地道:“展玉翅,你可得放明白一点,我

只是身受令尊之大恩,可不是你展家之奴才,高某虽不是甚么有身份的人,但却有一点骨

气,你以为高某是来向你求财?哼,真是无知小子,没半点乃父之凤。”

展玉翅垂下焉鞭,无可奈何地道:“那你找我到底是甚么事?”

高桥见其他人已去远,乃将展云鹤之信取了出来:“你看完了信,不可激动,不可高

呼,免得走漏风声。”

展王翅见他神色有异,急不及待地道:“快把信给我看。”他撕开签口,展信阅之。

展玉翅未将信看毕,便巳激动地跳下马来,一把扯住高桥的手:“你出来时,那姓罗约

来了否?”高桥又将玉佩交给他:“怎么只剩一半?”

“另一半在令兄处。”高桥叹息道:“不过令兄已经……”

展玉翅用力拉扯高桥,高桥没准备,身子摇晃得如同大海中之小舟:“你快把情况告诉

我!”

高桥又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听后可不能太激动,须照今尊之指示去辨,答应了我

才肯把情况告诉你!”

展玉翅一向看不起他,这位平日一副窝囊相的汉子,但此时此刻,对他之观感却截然不

同,只见他双眼炯炯有神,神情严肃,自然有种威严,他气势登时弱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

了一个礼,道:“高叔叔请原谅小侄之无知。希望你把事实告诉我,小侄虽然不才,但还不

至于不听父亲之言,请你放心。”

高桥这才将情况告诉展玉翅,展玉翅似发了狂般,又要翻身上马,却被高桥一把抓住,

他五指如同铁钳般,展玉翅半边身子登时酥软无力。高桥冷冷地道:“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

数?展家三十多口灭门血仇,要靠你一个人去索赏,你发甚么狂?”

展玉翅悲哭道:“小侄自知不是罗宾鸿之敌,但贺鸣表……那厮太过可恶,少爷非杀了

他,不能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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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道:“我还有一个提议,两年之内,尽量不与通天丐帮发生摩擦……”

话还未说毕,周通已叫了起来:“这是为了甚么?难道你害怕郝老贼他们?哼,论真正

之实力,咱们不比他差,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依俺之意,早早给他们一点

颜色瞧瞧,也好煞煞其气焰。”

展玉翅笑笑:“我也不怕他们,我孑然一身,无忧无虑,正所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谁我都不怕……”

孙小三接口问道:“那是甚么原因?”

“两帮下面的人都是一场兄弟,火拼死伤的也是兄弟,这又何苦?而且如此一来,显得

两帮没有甚么区别。”展玉翅见沙连水不断颔首,乃续说下去:“两年之后,眼明心净的人

都看得出谁奸谁坏,届时再跟他们斗,对方必有人同情咱们,甚至反戈一击,这一仗不打已

知谁胜谁负。”

沙连水怕周通不明白,接口道:“忍辱两年,不但可巩固咱们之根基,而且能博取武林

之同情。不战能屈人之兵,才是至高无上之境界,老夫赞成!这两年,你们便多花些心血训

练手下,兵强马壮之下,说不定郝老贼还得来讨好咱们。小展,你若还有好建议,不妨一古

脑儿说出来。”

“如今咱们非通天丐帮,郭老帮主之规定,咱们已可不依,是故我赞成咱们悄悄做点生

意,最低限度也可养活总舵内的人,以及香主以上的人员,而不加重下面弟兄之负担,有需

要,也有钱可调动,不过叫化子做生意,始终不像话,因此此事必须严守秘密,绝不能泄漏

出去。”

众人考虑了一下,都赞成展玉翅建议,周通道:“打架咱们懂,做生意咱不内行,这个

俺可不管,且咱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何来之本钱敞生意?”

展玉翅道:“这个可以等侯时机成熟之后才进行。”

沙连水点点头:“你家以前也做生意,将来这一摊便由你这个副总堂主兼管,为此你加

入本帮还不宜对外宜扬。其他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至此,龙永富已将通天丐帮原

在安庆分舵之分舵主典鳖带来,他向龙永富投过一个征询之眼色。

龙永富兴冲冲地道:“典舵主已答应咱们之条件,而且据知分舵内还存了一笔银子。”

众人闻书精神均是一振,展玉翅道:“事不宜迟,以免落在郝老贼之后,请师父赶紧宣

布,随即起程。”沙连水二话不说,一撩衣袍,便跃上岩石顶。

***

那安庆城在徽南靠近长江,是个富庶之地,比六安及凤阳好多了,而四海丐帮起程赶路,

果然先郝拓之前到达,典鳖随即把招牌换上,沙连水选他作礼堂副堂主,因为他人面较广,

地方上之关系也好,堪称佳选。

四海丐帮开帮仪式十分简单,也没请外人观礼,一切以低调处理。所幸者,通天丐帮并

没有派人来捣乱。四海丐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亦不大肆招收杆子,为了在徽南站稳脚根,

沙连水派孙小三,带领龙堂弟兄至铜陵开设分舵,于是铜陵一地便有两个丐帮分舵。

伏虎堂堂主周通则去宣城开辟新地盘,三个点距离不远,万一有事,也可互为犄角、互

相照应。龙永富资格老,声威高,缜得住人口,但许多帮务却由展玉翅出谋献策,没两个月,

龙永富已不敢视他为后辈,至于骆元、典鳖、周春鹏等人,亦能做到互相配合,显出一片欣

欣向荣之象。

反而沙连水闲着没事,白天训练杆子武技,晚上传授展玉翅,当初通天丐帮上万帮徒,

除了总堂龙、虎、鸽三堂之弟子外,余者多老弱妇孺。沙连水技出来的三个堂,共有一千二

百余人,全是精锐,因此帮势虽不如通天丐帮,但实力更加完整,此亦是通天丐帮,不敢来

挑衅之原因。

四海丐帮成立以后,依旧例:总堂、龙堂及虎堂,仍保持每堂五百人,飞鹄堂二百人。

由于总堂新创,遂由各堂抽选人员,凑足五百人,各堂不足之数,自行补充。

如此一来,又出现一个问题:行乞的人少,不行乞的人多,生活十分困苦,原来以展玉

翅之意是半年后才广收帮徒,因此原因,只好提早收帮徒,是故一个月后,人数已达三千众,

然而吃饭问题仍难以解决,急煞了龙永富。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展玉翅建议虽好,却无本钱,是以一拖再拖之下,直至来年春

节,仍无良策,除夕夜,四海丐帮诸头目吃团年饭时,沙连水便下令,在新的一年中,解决

此一问题。

龙永富忽然提出一个建议来:“我觉得此时该让展副总堂主出去跑跑,他家到底是合肥

富户,朋友中有钱的,必此咱们所认识的多,再不行者,只好先向朋友借点钱,先把店子开

起来,待赚到钱之后再还债,好过守株待兔。”

沙连水沉吟了一下,道:“但本座生怕他到外面,又会遇到西方仙子那些爪牙,则遇到

危险,咱们亦救援无从。”

风七娘道:“老娘派几个精干的人陪他去吧,多几个人也好照应!小展,你自己意下如

何?”

展玉翅想了一下,毅然道:“我认为总堂主之见极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试一试,

至于我个人之安危,诸泣不必担心,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西方仙子若真要与我过

不去的?即使我坐在家中,她也会找上门来。”

周通道:“七娘的人不顶用,俺派几位好手随你而去,可以保护你。”

“这倒不必,若西方仙子真要杀我,多去几个,不过是多添几具尸体而已,我只想带一

个人——小牛。”

沙连水道:“小牛你可以带,但本座还要再派一个适当的人给你,你仍然扮作富家子弟,

到处游学,小牛是你之书僮,另外还有一位马夫,你所说虽然有理,但是如今你已是本帮之

副总堂主,生死对本帮有极大之影响,岂能不加防范。”

龙永富道:“三天后你便可出发了。”

展玉翅摇摇头:“待过了元宵节再说吧,岂有新春便离家游学之理?”其实他另有打算,

原来沙连水正在教他打狗棒法,那九九八十一招棒法,他只学了六十多招,是故希望学会之

后再上路。

***

去年岁杪便立春,是以今年春天比较和暖,有的树枝已露新绿。官途上,一位翮翮佳公

子,乘着白马,悠悠前进,前有马夫,后有书童,马夫名夏宝贝,书童便是小牛。

“主仆”三人已走了一天,小牛忽然问道:“副总堂主,咱们不是走合肥么?”

展玉翅瞪了一眼,道:“你又忘记规矩了,再犯便得重罚。”小牛朝他吐吐舌头,扮了

个鬼脸,展玉翅道:“少爷喜欢去芜湖走走,不许你多问。”他似乎恢复了往昔少爷脾性,

那夏宝贝是龙堂弟子,三十不到年纪,但瞧来十分老成,沿途一言不发。

那芜湖自西汉建城以来,因地靠长江,地势较平,河流又多,向来都是鱼米之乡,本地

人因为富庶而做生意的人亦多,是故城内商店林立,十分繁盛。

展玉翅以前来过两、三次犹自可,小牛和夏宝贝只看得口呆目瞪,如同到了天堂,心中

均想,难怪展玉翅要来此处发展。

展玉翅见他们一副乡巴佬进城之模样,连忙回首告诫他们:“小心,不可露出乞丐相

来。”他信步走向一家大客栈,要了两间房,小二正想引他们进房,展玉翅眼尖,见大门走

进两条汉子来,正是日夜想念之魏守信和凌铁城,情不自禁叫起来:“魏大哥!凌大哥!”

魏守信和凌铁城一时之间认不出他来,待发现那“公子哥儿”是展玉翅,也喜不自胜,

六只手掌,紧紧地相握在一起,凌铁城用力拍拍他的肩膊:“想不到你这小子如今又阔了,

到底在何处发财?”

展玉翅叹道了一口气:“真是一言难尽,小弟住在东七号房,稍后咱们再慢慢说。”小

二引展玉翅进房,又殷勤地送上洗面水。

展玉翅刚洗了个脸,房门已被敲响,进来的是魏守信和凌铁城:“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

两位兄长,直教小弟兴奋莫名。”

魏守信看了他一眼,温声道:“你近来可好么?”展玉翅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离

开他俩之后的情况,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俩。魏守信唏嘘地道:“也真难为你了。”

凌铁城道:“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发了财哩,原来是个西贝货,反和叫化子混在一起了,

对啦,你没本钱,如何做生意?”

展玉翅苦笑道:“小弟正想请教两位兄长。”

凌铁城道:“俺自己没有钱,也不会做生意,你还是问老魏吧!嗯,老魏已经成亲啦,

你知道吗?”

展玉翅见魏守信双颊泛红,乃问:“大嫂是哪一位?”

“你这般聪明也猜不出来?就是青竹门的罗堂主嘛!”

“恭喜魏大哥,可惜小弟不知道,未能赶去喝一杯喜酒,实乃遗憾,凌哥,你一直陪着

魏大哥?”

凌铁城哈哈笑道:“俺见他俩那般恩爱劲,哪里受得了?他成亲三天,俺便独自跑啦,

可一个人也真没意思,溜了大半年,又回青竹门了,说好说歹,大嫂才肯放人。咱们准备去

合肥拜访五凤拳易前辈的,想不到在此遇到你,也算缘份。”

魏守信干咳一声:“其实你家财产本就不少,也有生意,只要把失去的重夺回来,一切

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展玉翅苦笑道:“这个道理小弟也明白,可是那罗宾鸿武功高超,小弟可非其敌。”

凌铁城道:“你一个人敌不了他,难道集四海丐帮之力,也对付不了他?”

展玉翅咬牙切齿地道:“这毁家夺财之仇,小弟非亲手索偿不可。”

“如今可以么?”

“如今小弟武功还未有成就,但假以时日,必能超越他,亦必能杀得了他。”

魏守信再问:“要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这么一问,展玉翅可答不出来

了,魏守信再问:“假设这一两年内,罗宾鸿不幸病死,或被仇家杀死,那你之毁家夺产大

仇,还能报么?”

展玉翅不由语塞,凌铁城一拍大腿:“好呀!与其让他病死,倒不如找人助一臂之力,

杀了仇人。”

展玉翅切齿道:“天公不会如此厚待小弟的,三年之后,若我武功还不足以制服他,便

放弃原来之理想,至于本帮做生意之本钱,小弟只好另想办法了。”

凌铁城问道:“你还有甚么办法?”

展玉翅涩声道:“也许向昔日好友先挪一点……”

魏守信道:“廖子柏的教训,你一定要记住,再犯一次,便可能没命了。”一顿又道:

“芜湖是个好地方,先别谈这种惹人烦恼的事,咱们去吃饭吧。把你两个手下也带上。”

晚饭设在望江楼,菜式十分丰盛,吃得展玉翅他们三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张嘴巴,最

后展玉翅轻抚一下肚皮,道:“小弟已近年未曾吃过这般好吃的菜了,真要谢谢两位。”

魏守信道:“此处人多,咱们把杯中酒都干了,回客栈再聊吧。”

五人返回客栈,展玉翅先打发小牛及夏宝贝去睡,与魏、凌两恢秉烛夜谈,展玉翅问道:

“两位大哥,可知西方仙子是甚么人么?”

“是个女魔头,很多黑道上的人都听其指挥。”凌铁城严肃地道:“甚么人都好得罪,

就是她千万不要得罪,否则你这一辈子,永无日安宁。”

展玉翅道:“小弟知道她是个魔头,但她小小的年纪,凭甚么能够号召天下黑道为其卖

力?”

凌铁城道:“这一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据悉许多黑道上的凶人,都喝了一种慢性毒药,

而西方仙子有解药,谁能讨她好,便能得到解药。纵使未吃过慢性毒药的,也怕其他人找自

己晦气,也甘心受其驱使了,这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声势也越来越大。”

“他们既然都是黑道上之凶人,大可以动手抢西方仙子之解药。”

凌铁城失笑道:“傻子!下毒药的人就是西方仙子的后台啊!而且听说西方仙子从来不

将解药带在身上,而是将之藏在一个秘密的地点!何况她本身之武功也十分不错,连七十二

寨总瓢把子陆源,在她手底下也走不了三十招。”

魏守信接道:“她身边也常带着人,只要势色不对便发出讯号,其他服过毒药的人,为

了讨好她,也会替她拚命。”

展玉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她年纪轻轻,便能号召天下黑道高手,我还以

为她有甚么能耐。”

魏守信道:“在江湖上道便是能耐,你千万不可轻视之。”他忽向凌铁城打了个眼色:

“老二,咱们长途跋涉,愚兄有点疲倦,回房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展玉翅不好意思相

留,亲自送他们回房,然后自己也更衣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醒来,已是红日满窗。展玉翅生恐魏、凌两位已经离开,连忙披上一件

外衣,便跑去敲魏守信的门,门开处,魏、凌两人已穿戴整齐,凌铁城失笑道:“老弟,你

怎么连脸也不洗一把,便要去吃早饭?”展玉翅尴尬地一笑,又去叫醒了夏宝贝及小牛,然

后梳冼一番,五个人方一齐出门去。

吃饭时,展玉翅问道:“魏大哥,凌大哥,你们甚么时候去合肥?”

“下午便走,你去不去合肥?”

合肥对展玉翅来说,是个一提及便令他心头隐隐作痛的地方,又爱又恨又怕,说不出是

甚么滋味。他沉吟了一下,突然摇摇头。

凌铁城接问:“那你准备去何处?一直在此?”

“小弟欲改名在此做生意,但……你们何时会再经过芜湖?”展玉翅实有点依依不舍。

凌铁城道:“快者五天,慢者七天,希望届时你已有好消息。”说话间,下面有一队官

兵,快速地往东跑去,展玉翅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心事,凌铁城伸手拍拍他肩膊:“老弟

放心,我看你前途无限,不要胡思乱想,咱们武人,练武才是基本,武功不行,雄心有多大

也是枉然。”

展玉翅悚然一惊:“这一点小弟倒还能做得到,只是未遇明师,奈何奈何。”

魏守信道:“有了基础,若未遇明师,也可自己揣摩,自创招式,哪一位宗师不是如

此?”

展玉翅失笑道:“小弟怎能跟名家大师相比?”

凌铁城瞪了他一眼:“他们不是人么?他们就能自创,你便不行,依俺看你比谁都聪

明。”这几句话,竟有醍醐灌顶之效,使得展玉翅不断琢磨。

吃了早饭,又回客栈,魏守信塞了三锭银子给他,展玉翅也不推辞,谢谢一声便收下了。

凌铁城道:“小展,你一定要在此等咱们。”

展玉翅道:“不是下午才要走么?”

凌铁城干笑一声:“不瞒你说,昨夜,俺们干了一票。”他自被窝里抓出一口布袋来:

“可惜大部分是金银珠宝,须先到合肥变卖,再把银子给你做生意……”

话未说毕,展玉翅已跪了下去:“小弟代敝帮弟子向两位大哥叩头。”

魏守信一把将他扯起来:“你我结交一场,知你有大志,又是为了穷人解决吃饭问题,

能不稍尽绵力乎!你放心,被下手的是梁财主,他家大业大,且为人不善,有名的活剥皮,

不捞他一笔,对不起被他欺凌的百姓。”他又采手到布袋内摸索,随又摸出二十多锭银子来,

“这些先给你,趁这几天,你先去城内找个地方,准备开业。”

凌铁城问道:“老弟想做甚么生意?”

展玉翘摇头道:“寒舍以前虽也做生意,但小弟一向无意经商,也没去了解及学习,是

故一窍不通。”

魏守信道:“先找家现成的小店做,过些日子,再做些大生意。”他站了起来:“咱们

得走了,免得官兵把守城门就讨厌了。”

晨玉翅道:“小弟送两位大哥出城。”

凌铁城道:“别犯傻!你还要在此做生意,岂能跟‘汪洋大盗’在一起?”言毕一阵大

笑,把布袋内的东西分成两袋,每人各藏一袋。

展玉翅感动地道:“两位大哥待小弟恩重如山,如今碍于形势,又不能亲送……唯有遥

祝两位大哥一路顺风,万事如意。小弟斗胆,还有一事相求……两位既然要到合肥,请……”

魏守信含笑道:“知道啦,一定替你打听有关罗宾鸿的情况,后会有期,不见不散。”

***

魏守信和凌铁城走后,展玉翅收拾好银子,便带小牛及夏宝贝出去,想不到在此遇到魏、

凌两位,且替自己解决了本钱的难题。

他信步走在街上,见一生药铺没有客人,乃走过去问掌柜:“请问大叔,本城可有甚么

店子要顶让的?”

那掌柜抬头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我这店便要卖,你买不买?”

展玉翅道:“小可可不是说笑!大叔这店子要卖多少银子?但小可对药材一窍不通啊!”

“一窍不通能做甚么?”掌柜眼光一闪,又道:“不过我店里的伙计都已跟我十多年了,

你不懂可以问他们。”

“那大叔为何准备歇业?”

掌柜见他诚恳,乃老实地说:“其实这店子以前替我赚了不少钱,只是家里生了个不肖

弟弟,把家业都败光了,弄得店里也没钱周转……”

展玉翘又问:“你跟令弟还未来分家,既知他不肖,又何须供他挥霍?”

掌柜又叹了一口气:“老汉家在扬州,上有父母,妻儿也在扬州,是为了侍奉父母,老

汉一个人在此经营,给父母妻儿的家用,都让舍弟取去嫖赌,老汉不能让父母妻儿没饭吃,

只好不断接济,至最近那厮把祖屋也典卖去还赌债,你说老汉这生意还能做下去么?”

展玉翅对他遭遇十分同情,反问:“不做生意,日后父母妻儿又如何生活,还有,令弟

听你的话么?”

“以前听老汉的话,但如今已全变了个人,他还会听么?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先

弄到一笔钱,给父母妻儿先买个栖身之所。”

展玉翅想了一下,道:“大叔,我请你吃饭,咱们详细谈谈好么?”掌柜意兴阑珊,着

伙计把铺子关上,便与展玉翅到望江楼吃饭。

详谈之下,才知掌柜姓梅名辞山,家道未中落之前,还考过秀才,后来跟友人来芜湖营

生,最后开了这爿生药店,据了解,那店不是没有生意,而是一者没有本钱进货,二者没有

心情经营,三者原来那驻诊的刘大夫见生意不前,跑到另一家去了,把熟客也带走。

展玉翅又问:“你这爿店子值多少银子?”

“这店子连后院及小楼均是买来的,连现存的小量货物及养身堂这块老招啤,也值二百

两银子。”

展玉翅想了一下,觉得他开价略高,乃道:“大叔,我用一百五十而银子向你买下三分

之二股权,将来赚到钱,你还能分到三分之一之红利,也可养妻活儿,以小弟之愚见,令弟

既然如此不肖,你何不将父母妻儿搬来此处居住,反正小楼及后院也可以安身。”

梅辞山大喜道:“既然如此,老汉十分知足,只要占四分之一便成。”

展玉翅颔首:“你几时动身回扬州?”

“越快越好。”

“这样吧,我身边没有那许多钱,我先给你五十面银子安家,你先回家接父母妻儿,待

你回来之后,再把余数给你,你看如何?还有,为防令弟动武,我派个人陪你去,我的人都

十分可靠老实,也会点拳脚,免你被人欺侮。”

梅辞山认为他是派人监视自己,因此满口答允,又问了展玉翅之身世,展玉翅称父母留

下一笔钱,自己到处游历了两年,决心秉承父业,继续经商,又因自己一窍不通,

“当下谈妥,展玉翅带小牛、夏宝贝回店取银子,夏宝贝到店后却称有事,要在附近闲

逛一下,晚饭时,展玉翅要派夏宝贝随梅辞山去扬州,夏宝贝笑道:“少爷,小的一定要陪

着你,你要的人,小的已替你找到了,今晚,孙堂主就会派人来,明午之前准到。”

展玉翅这才知道沙连水派夏宝贝来之含意,忍不住向他瞪一眼:“你连我也瞒得死死

的。”
 0   2005-06-15 17:40: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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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均忖道:“到底姜是老的辣,沙老爷子这一招可真厉害。”

“记得!”龙永富高声道:“老帮主说:‘继任人的问题,全帮虽已经通过,但小郭经

验不足,性子也比较软弱,今后尚需要你们大家协助及支持,否则本帮将会分裂及衰败。’”

米常满道:“但如今我们没有人反对现任帮主,反对的是你们。”

“甚么咱们你们的,米常满,你也太过明目张胆了。”沙连水气呼呼地道:“龙堂主,

你再说下去。”

龙永富肃穆地道:“当时老帮主还要咱们六个人,当着他的面发下毒誓:不许分裂,同

心台力,协助现任帮主发展帮会,使本帮能千秋万世。”

会场内的老丐,有的已听得双眼噙泪,有的已忍不住道:“咱们不能分家!”

米常满沉不住气道:“咱们甚么时候反对过现任帮主?而且咱们也没有分裂,只是分

家。”

沙连水嘿嘿冷笑:“老夫暂时不和你计较分裂与分家有甚么异同,龙堂主,再说下去。”

“老帮主看咱们六个人都发了重誓,面露笑容地道:“你们六个人对本帮及创帮之宗旨

之忠诚程度不一,亦有人心存异志,只是老夫在生时隐忍,将来会不会发作,老夫已不知道,

但老夫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更希望有异志者,从今以后,打消异念,今日老夫也不点名

了……’”

在场之乞丐,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老帮主临过世之前,还有这么乡内幕。刹那间,人人心

中均想道:“不知老帮主认为谁有异志?”

郝拓不容龙永富再说下去,否则己方无立足之地,是以大暍一声:“这些陈年旧账跟今

天大会,有何关系?”

沙连水道:“老夫正要把话说清楚。”

米常满道:“无人阻止你说话,但这些事老帮主临终之前有遗书,不要宣扬出去,你俩

一唱一和,把所有的事扬出来,已违反老帮主之意。”

沙连水道:“若非形势所迫,老夫也不想宣扬,而且只是为了澄清一些事,别无他意。”

米常潇转头问道:“铁堂主,沙老犯了规,依例该如何惩罚?”会场内一片嘘声,米常

满喝道:“吵甚么?谁都要遵守帮规。”

铁中坚道:“不过……这个……帮规没有这一条。”

“甚么没有这一条?泄露本帮秘密,该当何罪,你不知道?”

铁中坚道:“这条当然有,视情节轻重而定。”

“好,泄露帮主遗书,该判甚么?”

全场内又响起一片嘘声,赞成者却大声叫好,吵成一片,风七娘问道:“帮主,你说句

公道话吧。”只见郭焕彩轻轻闭起双眼,一副与我无关之态,但看得出他内心是十分痛苦。

龙永富道:“不管是否犯帮规,龙某都要把话说毕,当时老帮主还说:‘你们六位是通

天丐帮之柱石,一定要同心合力,求大同存小异,不许分派,不可各自为政,小郭,你有事

要跟他们多商量,尤其决定大事之前,最好先请教沙长老。’郝拓,龙某这些话,可有一个

字是擅自改动的?”

米常满冷冷地道:“不管如何,你违反帮规,总得受罚,铁堂主,快宣布其刑罚。”

沙连水喝道:“且慢!所谓事有轻重缓急,老夫想问郭帮主几句话。”郭焕彩缓缓睁开

双眼,但目光不敢与沙连水相对:“郭帮主,请你表示一下,龙堂主所说的,是事实还是揑

造?”

郭焕彩自喉底吐出两个字来:“事实。”

“既然如此,老夫再问你一句:你决定将本帮分家时,可曾问过老夫?”

“没有。”郭焕彩表面上看来,仍是十分镇定。

沙连水声音转厉:“老帮主曾经对你说过甚么话,相信你还记得!”言下之意是郭焕彩

违背老帮主之遗言。

米常满吃一惊,突然跳上台去,站在帮主身旁,由于今日双方均无人上台,是以他此一

举动立即惹来一阵嘘声,米常满悻悻然地道:“你们紧张甚么?本座是来保护帮主的。”

风七娘骂道:“你是说沙老舍袭击帮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米常满双眼似

要喷出火来。

郭焕彩向米常满挥挥手,令其下去,然后不愠不火地道:“老帮主的话,本座每一个字

都记得,但不要忘记,本座就职至今已快四年,四年的时间不短,已经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

而本座认为如今已长大,可以自己处理本帮之大事,正如你刚才所说,形势所迫,有时老帮

主的遗言并不是不可以违背。”

会场内又“嘘”的一声响起,犹似一锅煮沸的开水。沙连水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纵声问

道:“帮主这几句话是甚么意思?”米常满此刻方放下心头大石。

郭焕彩不慌不忙地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世事不断变化,万万不可墨守成规,本

座亦问沙老一句:昨夜本座若与沙老在一起,郝老也会怪我,而你一向是本座最敬重的人,

也深信你最能体谅本座,却想不到本座竟然看错了。”

这席话也厉害,迫得沙连水只有喘气之份儿,耳畔又闻郭焕彩的声音:“本来你们两人

可以在一起的,偏偏你们双方又不愿……这怎能怪得本座?”他吸了一口气:“龙堂主之事

本座不想追究,因为形势所迫,而本座有些决定,虽有故老帮主之言,亦是大势所趋。”

此刻,场内的乞丐,包括龙永富、周通、风七娘等人方知道郭焕彩非如想像中那么脓包。

沙连水突然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分家是件大事,而且对本帮有害无益,相信老帮主泉

下有知,也会反对。”

“勉强合在一起,整天吵吵闹闹,对本帮亦无好处,沙老,请冷静想一想,所谓长痛不

如短痛,相信经过分家这一程序,日后两方面都会有所发展,且可以互为犄角,互相支援,

利多于害。”

沙连水想不到他竟敢跟自己针锋相对:“既然帮主已经决定,老夫亦无话可说。”

周通叫了起来:“不行,咱们死也不分家!”

米常满冷冷地道:“由得你么?谁再反对,便是反对帮主,便是敝帮之公敌。”

沙连水冷笑一凿:“姓米的,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用不着到处分派罪名,咱们就算同意,

也是以大局为重,你根本沾不到半点光。”米常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通兀自愤偿不平:“也罢,你们硬要分家,俺也没办法,谁不愿当乞丐而要当小偷强

盗的,请便吧!”

郝拓道:“周通,你发甚么疯?此处几时轮到你来发号司令?”

沙连水再吸一口气:“帮主,你认为该如何分家?”他声晋发颤,紧张之至,深恐郭焕

彩之决定,又是一场令人喘不过气来之风暴。

郭焕彩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谁都知道沙老你代表死捻子;而郝老则代表活捻子。

先请两位长老上台,一人站在一边。”

风七娘道:“帮主,沙老之意思是你准备让哪一方离开本帮?”

郭焕彩沉声道:“先依本座之令执行,我自有主张。”沙连水见郝拓已经跳上上戏台,

站在左首,自己只好站在右首。郭焕彩道:“赞成本帮只留死捻子的,便站到右首去;赞成

留下活捻子的,便请站在左首。注意,慢慢来,不可争先恐后。”

会场内沉寂了一阵,人群方骚动起来,来回走动,双方头面人物都十分紧张。周通忽然

大叫起来:“且慢!咱们外堂主的人,大都在城外,如今便表决,不公平。”

龙永富、孙小三及风七娘也高声反对。郭焕彩道:“本座相信此处的人,已足够代表各

方意见,人多反而混乱,而且容易发生意外。”

米常满接口道:“快表决!”他胜券在握,态度比刚才轻松多了。因见中间站着许多人,

又高声呼道:“今日表决,不是黑便是白,没有中间派,不愿表决者,形同退帮。”

如此一来,所有来参加会议的人,已分左右站好,不用清点人数,也知左首人数远比右

首的多得多。沙连水这才知道自己棋差一着,懊悔、悲愤之情盈腔,恨不得杀了郝拓那老贼。

但他是死捻子之擎天柱,在此关键时刻,绝不能自乱阵脚,悬以道:“本帮之名相信大家都

知道吧?”

他目光一扫台下,停留在左首那边,许多乞丐都垂下头去,接着又道:“本帮名为丐帮,

只能容纳乞丐,不能容纳小偷、强盗,这是至浅至明之道理,相信不必老夫再饶舌。”

郝拓得意洋洋地道:“老夫并未说过要当强盗!自古以来,劫富济贫均是正义之行为!

也没说过不要乞丐,相反老夫所以有此建议,正是为了改善咱们叫化子之生活,这也符合立

帮宗旨。”

左首会场发出一阵叫好之声,沙连水见大势巳去,像泄了气之皮球般,问道:“不知帮

主有何话说?”

“咳咳,少数服从多数,沙老不必本座多说吧。”

沙连水怒极反笑:“好好。算我沙某人看错了人!你既然向老夫下了逐客令,老夫也不

会自讨没趣。”言毕跳下台,又高声道:“愿意甘心再当叫化子的,便跟老夫走!帮主,以

后通天丐帮与咱们已无关系,今日也是老夫最后一次叫你帮主,日后相见只呼姓名,幸勿隆

老夫无礼。走!”

郭焕彩忙道:“且慢,其实本座之意乃分家,不等于糟下冤仇,将来两帮互结金兰,共

同发展……”他话未说毕,沙连水已带人离开会场。

米常满道:“帮主,他们是油蒙心,多说无益!啊,恭喜帮主,壮志得酬。”

郭焕彩冷冷地道:“本座还未恭喜你们哩。”

郝拓喝道:“不要开玩笑!时间已不早,大家且散去吃饭,午后再行开会。”

忽然周通去而复返,高声道:“郝老贼,你们听着,日后撞在咱们手里,见一个杀一

个!”

郭焕彩面露痛苦地道:“周堂主,这你就不对……”

“住口!你如今已无资格教训周某了。”周通言毕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才恨恨地转身

离去。

郝拓扬声道:“姓周的莽夫,老夫也有话告诉你,你们有甚么手段,尽量施展出来,老

夫若不加倍索偿的,便跟你姓!”

郭焕彩道:“郝长老,两派合作,实力方强,未曾对外,便自己先干起来,这个就……”

“甚么这个那个的,你不见那小子先来撒野吗?难道咱们站着给人宰割?你肯弟兄们也

不肯,不信你问问台下的弟兄。”郝拓提高声音问道:“弟兄们,你们认为怎样?”台下传

来一片轰应声。

郭焕彩默默无语,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下台去。郝拓忙向后打了个手势,率亲

信尾随而下。

***

沙连水不发一言,大步向前走去。龙永富忙道:“沙老,我的手下扎在城东。”沙连水

一转身,向东走去,龙永富忙又吩咐骆元和周春鹏,然后又着孙小三及周通去召集驻扎在城

外的手下。

沙连水等人出了城三、四里便见到降龙堂的弟子,乃高声问:“何处有好地方?”

龙永富连忙解释:“沙老准备开大会,附近可有甚么大院可住?”

“不必,有树林也行,但必须地形有利,提防郝老贼他们来偷袭。”

一位中年乞丐道:“启禀沙老,东面七里之外,有座小山,山下四处是田野,居高临下,

可望及数里之遥,敌人若来,无所遁形。”

沙连水道:“好,就去那里。”忽又道:“你们先去,老夫休息一下再走。”

众人均是一怔,风七娘到底是女人,比较仔细,道:“你们先走,外子与我留下来护

法。”龙永富塞了一个小瓷瓶给风七娘,又留下二、三十个孔武有力的乞丐。

沙连水钻进一座树林,盘膝于地,孙小三这才发觉他嘴角噙血,大吃一惊,连忙将双掌

按在他背心,欲以内力相助。沙连水道:“不必,你们站在一旁,不可让外人来骚扰。”沙

连水运功行走了七个大周天才长身而起,道:“走吧。”

风七娘问道:“沙老,你不碍事吧?”

沙连水叹了一口气:“老夫贱躯何足挂齿,要关心、担心千万个叫化子!咱们几个人的

生路好解决,但他们日后之前途令人担忧!不跟他们斗,这口气难消,今后在郝老贼他们面

前,也抬不起头来;跟他们斗,弟兄们又不知要死多少个无辜!小孙,你说咱们该怎办?你

叫老夫怎办?”

孙小三看了妻子一眼,道:“属下愚昧,这种事……咳咳,俺也不知道该怎办,只知道

跟着你老人家!其实只要你决定的,大伙儿都会跟着你。”

沙连水挥挥袖,道:“别说了,走吧。”他如今需要的不是这种人,而是像展玉翅那种

敢说敢干的人。接着又问:“你俩可曾看见小展?”

风七娘摇摇头:“也许他跟龙堂主先去了。”

“快追!”沙连水刚才气急攻心,使内伤旧患复发,经过一番调息,恢复了几分精神,

便急不及待地赶上去。他步伐虽快,但谁知他心头比铅还重!他虽有许多忠诚的追随者,却

觉得没有一个可依靠的,没有一个能给予他信心的。

降龙堂挑选的那个地方,果真不错,一片田野,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小山,山坡上林木

茂盛,山顶有一块巨大之岩石,四周围石乡,只有小草,没有大树,居高临下,四野均在眼

下,远处之动静瞧得清清楚楚,是以沙连水十分满意。

展玉翅果然跟随降龙堂的人先来,未几,飞鹄堂及伏虎堂的人亦已赶至,沙连水下令一

千弟子守在四周,不准外人走近,他先把展玉翅拉到岩石后,未曾开腔,先叹了一口气:

“小展,今日之事,你都看在眼内,你说老夫该怎样办?老夫心乱如麻,请你教我!”

展玉翅道:“师父不要想得太多,弟子先向你说一件事,我跟他们来,发现降龙堂有许

多人,心有异志。”

沙连水吃了一惊:“不会吧,龙堂主一向控制得很好。”

“弟子是发现他们之中有一部份人有不安之情绪,弟子建议,事已至今,倒不如索性清

理一下,谁愿意离开的,便让他们离开,但留下来的,以后可得忠于新帮。”

沙连水点点头,又问:“你认为咱们应该再搞一个新帮会?人丁单薄,能保证他们之安

全?”

“事在人为,而且只要无愧于心,纵使失败亦无所谓!你先把人选定下来,再召龙、孙、

周等人开会决定。”展玉翅道:“至于帮名叫甚么反倒是次要了,龙堂主为人如何?”

“有勇有谋,光明磊落,十分可靠!嗯,你想推他当帮主?”

“不,你当帮主!龙永富当总堂主,周春鹏知书识礼,可当礼堂堂主,骆元当刑堂堂壬,

周堂主不变,孙堂主接管降龙堂,风副堂主升任飞鸽堂堂主。其他人弟子不了解……”展玉

翅续道:“当然这只是弟子之建议,一切以你为准。”

“老夫当帮主会否有人闲话?”

“混乱之时,正需要一个有威望有魄力的人担当大任,师父不可推诿!又因决定仓猝,

也为了日后敝帮之安宁及发展,因此,是次委任只是暂时性质,任期两年,两年之后,再重

选,有德者、有能者居之,否则便撤了下来,这一点你必须先跟他们说清楚。”

沙连水见展玉翅说得头头是道,心中阴霾扫去一半,也增强了不少信心:“你说得有理,

早就该分家了,长痛不如短痛。”忽然想起郭焕彩来,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展玉翅道:“师父,弟子这便去通知他们过来开会。”

“且慢!老夫也有个建议。”沙连水双眼紧紧瞪着展玉翅:“你年纪虽轻,但处事镇定,

能说会道,副总堂主一职,暂时由你代,你意下如何?”

“这个……弟子刚进帮,只恐别人不服。”

沙连水哈哈一笑道:“你说假话了,新帮会还未成立,谁已经入帮了?说起来,你还是

创帮之元老哩。”展玉翅也不由失笑了起来。

***

在岩石后开会的共有九个人:沙连水、展玉翅、龙永富、周通、孙小三、风七娘、骆元、

周春鹏、原降龙堂副堂主糁成材。

会很快便开完,各人对展玉翅之建议,经由沙连水之口说出来,却没有异议,风七娘道: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不管如何必须把帮名定了,才好跟大家宣布。”

周通道:“那天晚上,小展不是提议采用正义丐帮吗?这好得很,他们是鸡鸣狗盗的,

唯咱们才是正义的。”

“那只是我随口举的例子,不能用之!正义不正义,该由别人评定,岂有自吹的?”展

玉翅道:“我建议用四海丐帮。”

龙永富首先赞成:“他们通天,咱们四海,好得很。”

周通一颗心又再火热起来,兴冲冲地道:“那咱们赶紧宣布吧!”

“不急!你们手下未必个个忠诚,若愿意离开的,老夫建议,随他们之意决定去留,不

必留难。”

周通睁大了一对眼睛:“这如何使得?他们敢走,咱们便敢打,绝不能放虎归山,日后

随郝老贼来打咱们。”

沙连水沉声道:“这便是咱们与郝老贼不同之处!老夫此时,宁愿本帮人少一点,也不

希望再出现今早之情况!郭焕彩曾说过一句话,极有道理:上下团结如一人,胜过人多。”

展玉翅道:“尚有一点,敝帮总舵要设于何处?只要咱们计划周详,下面的人自然不会

心存异志。”

周通道:“不必多费周章,就在凤阳城吧。”

龙永富道:“不好,凤阳是个小地方,又是个穷县,养不起咱们,安庆分舵的典鳖跟我

结过义,咱们便取他那里作四海丐帮之总舵。”

沙连水道:“安庆是个好地方,此六安还好,你先把典鳖找来。”通天丐帮的总舵是设

在六安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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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见众人均不发言,乃道:“事实上没有办法,除非你们敢于违反帮规。”众人面

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腔。展玉翅清一清喉咙,续道:“其实分家也没有甚么不好啊……”

话还未说毕,周通已叫了起来:“咱们可是来真的,不是开玩笑!”

“在下也不会在此时开玩笑。”展玉翅打开话匣子之后,反而没有顾忌了,侃侃而说:

“分家之后,帮内人员单纯了,不会再分裂,此是一;避免了兄弟阕墙,此是二;保护帮誉

此是三。”

“再说下去。”沙连水忽然站了起来。

“我不反对老弱残废当叫化子,但这次来开会的,十居其八均是四肢健全的,而有拳有

勇,按理该自食其力方合,厕身丐帮,伸手乞讨……”

沙连水干咳一声,阻止他再说下去:“先把话说清楚,照你这样说,在座的人,竟无一

人是好的了。”

展玉翅忙道:“这个属下不敢说,而且我只是有疑问,向诸位提出来,以求解开茅塞。”

沙连水干咳一声:“当时帮主创立本帮,是希望集合天下家无业产之流浪者,形成一股

力量,既解决他们之温饱问题,也希望以此力量为武林正义做点事,故此各地丐帮被武林同

道视为白道,其理在此。”

“但据弟子所知,老百姓对咱们丐帮,并无多大之好感。”

“族大有乞丐,树大有枯枝,本帮帮来这么多,良莠不齐乃正常之现象,不足为奇,老

夫已老,却希望后浪能将敝帮纳入正轨,是以老夫极力反对本帮弟子做鸡鸣狗盗之不法事,

只是……”

展玉翅道:“但依属下之见……请恕弟子大胆妄言……郭帮主对本帮之帮义,似乎了解

并不透彻。”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均是一震。

展玉翅索性畅所欲言:“郭帮主只为解决本帮弟子之吃饭问题而困扰,却好似未曾为发

扬武林正义而着墨!如此本帮有何前途可言?”

沙连水缓缓吸了一口气,接口道:“说得有点意思,快再说下去,说错了也不怪你。”

展玉翅索性豁了出去:“若郭帮主是为了武林正义的,今日便不会为吃饭的问题跟人纠

缠不清。让帮内弟子偷、抢、拐,还能发扬武林正义吗?若为了吃饭,便甚么事都可以干,

还有善恶、正义、邪恶之分吗?若要以此解决吃饭之问题,太容易了……”

他说至此,故意顿了下来,风七娘虽是女人,但性子比男人还急躁:“我的蚂呀,你别

吊老娘的胃口啦,快说快说,这些话老娘十分中听。”

众人却忍不住失笑起来,但也一个劲地催促展玉翅说下去,展玉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晚辈也是胡说八道,诸位千万别当真。”他顿了一顿才续道:“天下帮会林立,他们

是以甚么为生的?”

风七娘道:“有的以抢为生,有的做生意,有的以侵占别人财产为生,不一而足。”

“以在下愚见,大可以做生意作为帮内弟兄之部份收入,虽有租训不许做生意,但祖训

未必能适合今日之情势,大可以权宜行事,否则光景不佳,收成不好,老百姓自身难保,怎

会有人愿意养乞丐?”

这席话又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良久沙连水才道:“祖训谁都不敢违背。”

展玉翅又问:“帮主如今在何处?”

周通忿忿不平地道:“被郝拓那老贼扣住了。”

展玉翅吃了一惊,孙小三忙道:“你不要误会,其实是帮主他自己要留在那里的。”

周通道:“你别糊涂了,帮主明知那些家伙不怀好意,为何不跟咱们回来,嘿嘿,我说

他根本忘记了老帮主之遗训!哼,不是俺看不起他,他实在太软弱了,当不了咱们的当家。”

展玉翅道:“其实你们不必担心,郝拓要分家便由得他们分家去,清掉垃圾,丐帮反而

干净了,就不明白你们因何要反对?”

众人又一阵沉默,过了一阵,龙永富才道:“大概大家都不想削弱丐帮之实力吧!要知

道他们已活动有年,他们一退帮,也不知要拉走多少人,而且愿意跟他们的,必都是些四肢

健全、有拳有勇的人,剩下些老弱残兵,这通天丐帮还能在武林立足么?”

沙连水叹息道:“老夫担心的还不止于此!我怕他们不是要退帮,而是分家,最后以实

力表决,则他们将占上风,退出丐帮的必是咱们。”

周通叫了起来:“这如何使得?帮主不会这般糊涂吧!总不能以乞讨为生者反被赶出丐

帮……”

龙永富冷冷地道:“这有何奇怪?郝老贼和米常满甚么事做不出来?只怕他们也不会作

甚么表决,而是要把咱们挤掉。”

沙连水接道:“这正是老夫聂担心的,届时免不了一场血战,兄弟阐墙,总不是件奸

事。”他抬头问道:“小展,你有甚么好办法?”

展玉翅想了一下,道:“依我看也许帮主有甚么把柄揑在人家手里,是故他不得不低头!

哎,其实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分家就分家,他叫通天丐帮,咱们可以叫正义丐帮。”

周通截口道:“你说得倒好听!咱们为通天丐帮流了多少血汗?就这样拱手相让,老子

说甚么都不干。”

风七娘也道:“这也怪不得他,他对敝帮尚未有感情!哎唷,饿死了,叫他们弄些吃的

东西来吧。”她一阵风似地跑出去,随即又回来了,喜孜孜地道:“原来他们早已弄好了,

你们把食物搬进来吧。”

东西虽然粗劣,倒也干净,还有半坛子酒,众人吃了东西,却默不作声,沙连水烦躁地

道:“你们快说吧,有甚么办法?”

龙永富道:“哪有办法?除非你老人家有胆反帮主。”

周通道:“不错,俺那些人都在城外,大不了召他们进来,大干一场,小展说得不错,

担心甚么!兄弟阐墙也不怕,咱们可是被迫的。”

沙连水忙道:“可不能莽撞,明天,一切照我眼色行事。早点休息吧!小展,你留下

来。”龙永富他们听他这样说,便纷纷出去了。

后殿只剩下沙连水及展玉翅两人:“小展,不管你以后如何,但老夫希望你留下来助我

渡过难关。”

展玉翅忙道:“师父为何说这种话?弟子既然加入敝帮,自然一直跟随在你左右。”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沙连水脸露笑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很有见识,日后

得好好重用你。”

“弟子哪有甚么见识,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老夫对你以前之事,一无所知,你快告诉我。”沙连水坐在墙角,静静听展玉翅说往

事,不插一腔,直至展玉翅说毕才问道:“武当真的就这样将你赶出门墙么?”

“是的,到底是甚么原因,弟子也闹不清楚。”

“哼,武当派那些牛鼻子都是阳一套阴一套!他怕你留在武当派里,张三奇不会放过他

们,是以只好把你赶出来了,你这还不明白?”

其实展玉翅也猜到几分,只是不愿意接受,他发了一阵呆,问道:“师父,那次你为何

上武当山?”

“武当派里有一道人跟老夫交情不浅,可是他们不欢迎门下弟子跟丐帮中人来往,而又

不能随便下山,那次老夫刚好路过,才上山欲去找他,却不知他们正处于内乱,又不能道明

来意,以免连累了他,是故只好跟他们抬杠,不料那些牛鼻子竟把老夫当作奸细,真是可

恨。”

说到此,沙连水故意顿了一顿:“老实说,若非老夫内伤未曾痊愈,凭那些牛鼻子那几

下三脚猫功夫,才伤不到老夫一根毫毛。”

展玉翅又沉默了一阵:“如此看来,弟子被逐出师门一事,也是武当派故意放出消息

的?”

“当然,否则武当派已封山,还有谁会知道?别把此事放在心上,没有武当派作靠山,

你照样能在江湖上立足。”

“谈何容易?你看,甚么‘百兽之王’、旱路七十二寨总瓢把子,甚至是括苍派的弟子

也不放过我,江湖还有弟子立足之地?”

沙连水轻轻拍拍其肩膊:“以后此事不必烦恼,他们不是说,只要你加入了丐帮,便与

他们无关么?”

“师父,他们这是甚么意思?”

“不管是甚么原因,反正老夫在生一天,便不会叫你吃亏。”沙连水双眼闪着光芒:

‘刚才你说旁观者清,照你所看,老夫正想再听听你的高见。”

展玉翅见沙连水如此看重自己,反而不敢高谈阔论,沉吟了好一阵子方道:“师父,以

弟子之见是,假如不能挽回大局,倒不如分家算了,慢慢再扩充实力。

“不,老夫是想听听你对帮主之看法。”沙连水道:“你认为帮主有把柄让郝拓抓住?

但据老夫了解,他嫖、赌、饮、吹均不好,会有甚么把柄让人抓住?说真的,老夫敢说是看

着他长大的。”

“若不是有把柄让人抓住,便是落入了郝的圈套,否则他断不会留在那边,看来明天他

会赞成郝拓之建议,而且会迫咱们退帮。”

“嗯,有此可能……”沙连水忧心仲忡地道:“如此说来,咱们可得小心了,但老夫不

愿发生兄弟阙墙之事件,还有,依你看法帮主是身不由己?”

展玉翅点点头,暗道:“我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沙连水又问:“可有妙法避免?”展玉翅摇摇头,沙连水又长叹一声:“天若真要亡我

通天丐帮者,那也无话可说,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你早点睡吧。”他说得有神无气,看得出

其内心十分痛苦、焦虑,甚至无奈。

展玉翅连忙安慰他:“师父不必过虑,说不定咱们是杞人忧天,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

躲不过,你也应该早点休息了。”沙连水点点头,右掌一扬,发出一掌劈空掌,把烛光震熄。

后殿一片黑暗,展玉翅身心俱疲,就和衣倒在地上,黑暗之中,仍见到沙连水眸子闪闪

生光,他一合上眼,只消片刻便进入梦乡。

待他醒来,纸窗上又呈现一片白光,他转头一望,沙连水已不在,不由着急起来,一骨

碌爬起来,跑出前殿,幸好,大伙儿仍在,正好一位大汉提着一桶豆乳进来,风七娘道:

“姑奶奶正想来唤醒你哩。”展玉翅赧然地笑一笑。

“快吃吧,时间差不多了。”

群丐吃了早饭,又列队出发,依次进入广场内,也许前两天还有人未及赶到,今日人比

前两天又多了。

沙连水拉着展玉翅,低声道:“你如今已是本帮弟子,进去吧!”展玉翅默默跟在沙连

水背后,走至上戏台前面,见到郭焕彩及郝拓等人已坐在郡里了。

米常满嘴角噙着一抹阴笑:“沙老,昨夜可好睡?”

“老叫化身无长物,天塌下来也睡得着,就怕有些人整夜里动脑筋睡不着。”

米常满笑容不敢,似乎智珠在握,又跟别人打招呼去了,待所有乞丐都挤进了广场,挤

不进的也散落在四周,米常满方跃上土台,宣布大会开始:“诸位弟兄大概不曾忘记,今日

之议题是甚么,咱们请当家的上台。”

风七娘急问道:“帮主,你得想清楚才奸讲话,通天丐帮之前途,全仗你一句话。”

郭焕彩双眼望着远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本座经一整夜之思索,全面考虑……咳咳,

既然彼此合不来,倒不如分开较好。”

话音刚落,下面已乱哄哄地议论开了,风七娘高声叫道:“岂有此理,本帮势力已不如

前任帮主在生之时,再分开还有谁看得起咱们?”

郭焕彩木无表情地道:“要人看得起咱们,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分裂成两派,人家

会否看得起咱们?分开之后,剩下来的团结一致,终有一日人家会改变看法……咳咳,所谓

众志成城嘛。”

风七娘道:“成城个屁!剩下些老弱残兵,人家当然会改变看法……把咱们看得更低

了。”

郝拓喝道:“风七娘,今日大会虽可自由发表自己之看法,但你说话也得注意一点,不

可侮辱帮主,须知侮辱帮主,便是侮辱全帮上下之弟兄。”

孙小三不甘妻子被欺侮,接口呼道:“你们一定是设计扣住了帮主,否则以帮主之为人,

他绝对不敢作出这样之决定。”

米常满怒道:“胡说八道,孙堂主你说话必须有根据,随便诬蔑弟兄,很多人看不惯。”

周通高声道:“帮主,咱们做你后盾,你有甚么苦衷,尽管说出来,他们敢对你怎样,

咱们便跟他娘的干一场,我老周天不怕地不怕,最恨那些两面三刀的人!”

郝拓道:“这是帮主之决定,你们到底是跟郝某过不去,还是跟帮主过不去?”

至今日才出现之礼堂堂主杨天笑,此刻方第一次开腔:“请大家冷静一下,先想想帮主

之言是否有理,如此大会方能继续下去。”

刑堂堂主铁中坚也道:“沙老,请你约束一下部下。”

沙连水此刻方开腔,他先清一清喉咙,待会场沉静下来方道:“老夫先声明一点:孙堂

主、周堂主是通天丐帮之堂主,这职位是上任帮主郭永祥任命,经大家同意才选上去的。”

他故惫把上任帮主之名说出来,再拿眼一扫全场,刹那间会场静得落针可闻,不论是反

对的或赞成的,都知道他的份量,都想知道他的看法,会场乞丐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因此,孙堂主及周堂主不是老夫之部属,大家大概都了解本帮长老之作用吧?长老在

本帮并没有实权,他只是帮主之参谋,以及协助帮主推行命令。”说至此,沙连水又停了一

停:“老夫已有一年零三个月,未见过郭帮主了,昨日在会上见过,散会之后未再接触。现

任帮主作出分家这一违反上任帮主、也是他义父终生愿望的决定,老夫事先既不知道,他亦

不曾问过老夫一句话……”

米常满道:“你昨天在大会上为何不把话说清楚?”

沙连水冷笑一声:“你也为何不说?你今可把话说清楚,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米常满老脸发热,一时间,无话应之。

沙连水一拂袖,看也不看他一眼:“上任帮主郭永祥临终之前,病榻前共有七个:老夫、

郝拓、米常满、铁中坚、杨天笑、因龙堂主恰好有事到总舵禀告,也躬逢其会,另一个便是

现任帮主郭焕彩。龙堂主,当时老帮主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0   2005-06-15 17:39: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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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创新丐帮

此时暮色渐浓,炊烟处处,四野里不见有人,只偶然见到两、三只瘦骨嶙峋的饿狗,有

气无力地跑着。

展玉翅走到一棵大树下,见那里有几块平整的石头,便坐了下来,心中暗问:“我该不

该加入通天丐帮?”

此念刚起,另一个念头随即浮现上来:“不行,当了叫化子,整天跟着那些友衫褴褛、

无所事事的叫化子到处跑,有何前途可言?父母大仇又怎能报得了?更何况这些叫化子晶流

复杂,人品低下,混在里面,连自己也受了辱。”

可是又觉得天下茫茫,霓无一个奸去处。人总要吃饭穿衣,不名一文,寸步难行,而且

好像有点对不起沙连水。他一时委决不下,心头极是烦嗓,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绕了三、四

圈,又有一个念头冒起:“大丈夫志在四海,要干大事业,岂能整天为三餐一宿烦忧?没饭

吃便去当镖师,何须乞求于人,辱没了祖先?而且我也曾救过沙连水一次,

一报还一报,两不亏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主意一打定,抬头往前望去,这才蓦地发现,不知在何时,面前已站了好几条大汉,其

中一个,他认得出便是那泣自称是“百默之王”的林森。他心头不由一沉,连忙捏住刀柄,

一对眼睛紧紧瞪着对方。

站在林森旁边的是一位老者,貌不惊人,但声若洪钟:“你便是展玉翅?乖乖跟老夫们

跑一趟。”

展玉翅边思索逃跑之策,边问道:“阁下是谁?跟你们去哪里?”

林森道:“你连陆总瓢把子也不认识,居然还敢如此目中无人!跟咱们去见仙子。”

“西方仙子,在下跟她无冤无仇,无瓜无葛,她老跟我作对,到底是甚么事?诸位受命

于她,必定知道,可否告诉一二,若在下认为确需与她见面,自然会跟你们走一趟。”

林森尚未开腔,后面一位漠子巳不耐烦地道:“臭小子,若非仙子交代不许杀死你,咱

们早已……”

林森喝住了他:“少侠,咱们也很想知道,仙子因何一定要你去见她的原因,不过她不

说,咱们也不敢问,但不管你愿不愿意去,也得眼咱们走,别无选择。”

展玉翅明知故问:“假如少爷不肯去呢?嘿嘿,其实前几天少爷早已见过她了,她并没

有说出要见少爷之原因—哼,看来你们是假传‘圣旨’了。”

那姓陆的冷冷地道:“哪容你说不去,上!”后面那些漠于除了林森之外,全部走前,

把展玉翅围住。

展玉翅怒道:“你们别惹火了少爷,否则我拚死也能杀伤你们几个!哈哈,西方仙子有

令,不许杀我!来吧,上来啊!”

刚才无意中说漏了玄机的汉子,是“七星客”三寨主白复刚,他首先大叫一声,标前伸

臂,十指箕张,向展玉翅抓去。他一动手,其他人也不闲着。

展玉翅十分可惜自己失去使惯的长剑在手,但狗急跳墙,把抢来的单刀拔了出来,一阵

乱挥。他内力雄浑,青木道长灌输于体内之内力,巳被他吸收得七七八八,是以刀势不成章

法,但风声呼呼,威势吓人。

陆源道:“慢慢来,这小子只有一、两道板斧。”

谁知展玉翅巳知对方不敢杀自己,而且他自己也觉得生不如死,因此势如疯虎,悍不畏

死,相反那些大汉,心存顾忌,此消彼长之下,被杀得连连后退,林森忍不住骂道:“真是

脓包!”

姓陆的老头怒瞪了他一眼:“你税什么?老夫这些人再脓包,也比你那些小野兽强得

多。”原来他便是陆上七十二旱寨之总瓢把子陆源,发怒自有一股慑人之气势、林森干笑赔

罪。陆源怒喝一声:“捉不了这小子,你们今后也别来见老夫。”

下这个命令,等于对他手下下道催命符,陆源在绿林之中,享有极高之声誉和威望,那

些大汉本来避重就轻,现在却不敢再后退,硬碰硬之下,不怕死者胜,此乃千古不易之理。

激战之中,天笼寨副寨主傅从君以长枪自侧急戳展玉翅的左肋,右侧的飞鹰寨寨主左良

堂,手挥斧头横劈,一左一右把展玉翅封死,后面的梅花寨寨主曹严生,又退而复进,但层

玉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尖刀挟着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直劈白复刚。

这一刀,他用了八、九成真力,刀势无招无式,直出直进,直截了当的一刀,却极具威

力。白复刚不敢撄其锋,仓皇后退。

展玉翅大暍一声:“哪里跑!”提步再进。说时迟,那时快,猛地一个转身
 0   2005-06-15 17:39: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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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耸你娘的屁!你卑鄙无耻,挖走我的兄弟,还要我尊重你?我揍死他妈的李中平!”

米常满哈哈笑道:“他是你的兄弟,又怎会离开你?你若待他好的,又怎会让人挖去?

说真话,你开口闭口都骂他娘亲,除非他是忤逆的不孝子,否则谁都受不了!嘿嘿,兄弟的

母亲,就是自己的母亲,你这般待他,还敢恶人先告状?老实说,米某并没有去挖人,是他

受不了你的凌辱,甘愿到总舵来当个闲差。”

周通狂吼一声:“操你奶奶的熊!李中平你出来,老子不揍你便不姓周!”

米常满不愠不火地道:“诸位兄弟姐妹,你们都听清楚了,替他卖了几年命,尚且如此,

周堂主,米某好心劝告你,你这性子若不改一改,不但伏虎堂有朝一日会失散,也削弱了本

帮之实力,你自问你称职么?”

人群中有人道:“不要唱高调,咱们做手下的,谁不知道周老大有嘴无心?他嘴上骂得

越凶,对那人越好。”

米常满冷笑一凿:“如此本座倒要多谢他的爱护了。简直岂有此理!”

沙连水忙沉声道:“米总堂主,今日这个会不是由帮主主持的,难道另有其人?若是由

帮主主持的,当然需等侯他,此乃十分显浅之道理。”

米常满道:“万一帮主因事赶不来,难道咱们这会不开了?劳师动众白跑一趟,如何向

弟兄们交代?”

风七娘高声道:“老米,你怎知道帮主不来?难道他在你们掌握之中?”

郝拓喝道:“风七娘,你没有证据,不可乱说。”

风七娘冷笑道:“郝长老,你紧张甚么?小女子又不是说你。哎,莫非你们是一伙的?

帮主若不是在你们手中,看来你们也知道其下落了,否则你们为何连等一等之耐性也没有?

难道你们就不怕难以向兄弟姐妹交代?”

郝拓道:“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再等一下。”

米常满却道:“不行,咱们得订个期限,否则万一帮主十天不来,难道咱们便要等十

天?”

周通恨透了他,是故立即反唇相稽:“等十天又如何?你若等不了的,大可以先离开。”

郝拓冷笑道:“难怪人人都说你有勇无谋!老夫且问你一句话,你可知兄弟们身上带了

几日食粮?假如只带一、两天,日子太久,谁也支持不了,而这小小的凤阳县城,能让咱们

这许多人吃几天?”周通一时之间不由语塞。

沙连水道:“最低限度咱们也得等一天。”

郝拓紧接道:“等一天老夫同意,但明天一早他还不来又如何?”

风七娘道:“说不定,你们根本未把开会之事告诉他。”

郝拓大笑:“老夫办事会这般鲁莽么?我是亲自征求其意见的,经他同意守广发通知,

他会不知道?”

沙连水干咳一声:“老郝,你可先说出你今番召开这个大会,目的何在?”

郝拓故作神秘地道:“暂时不说,待帮主来了由他宣布,他若不来老夫亦会公布,请弟

兄们稍安勿躁。”

沙连水碰了一个软钉子,便索性道:“大家席地而坐,先休息休息再说。”当下乞丐们

都纷纷坐在地上,沙连水却不敢休息,连忙找心腹商量正事,而米常满和郝拓亦不时交头接

耳。

展玉翅见状,便踅回城隍庙,后来索性倒在地上睡了一觉,待他醒来时已是午后,据留

守小庙的乞丐说,帮主郭焕彩尚未出现,群丐仍集中在土戏台前,展玉翅又出去吃了一顿,

然后再踅到土戏台处。

此时土戏台下的乞丐们,或躺在地上假寐,或闭目养神,或翘首张望,不一而足,沙连

水和周通等人十分焦虑,不时有人站起来踱步,而另一伙人看来沉着多了。

忽然龙永富高声问道:“老郝,我问你一件事,你在何处与帮主商量开此会的?”

郝拓不慌不忙地道:“前月底,在六安城眼他商量的,当时尚有杨铁分舵主及梁副分舵

主在场,要否找他俩证实一下?”

“我想再问,你以甚么理由说服帮主开此会?”

郝拓十分沉着:“以本帮之利益为理由,其实自帮主上任以来,已将三年,从未开过一

次大会,他也该出来跟兄弟姐妹宣布一下业绩以及未来之大计,否则本帮上下一切都没有目

标,下面的人也没有信心,你认为郝某之言是否有理?”他稍顿续道:“是故帮主便一口答

允了。”

然后再无人提问,一直至天色向晚,郝拓和沙连水商量之后,宣布解散,当下群丐像蝗

虫一般向四周散去,眨眼走剩几个人。展玉翅怕暴露行迹,走得此他们还决。

沙连水、周通、龙永富等人一回城隍庙,便又闭门开会,一会儿又下命令,着乞丐们到

处找寻和打探帮主郭焕彩之下落。

折腾了半夜,群丐纷纷来报,均没有郭焕彩之消息,且知道郝拓也派人在找寻其下落。

龙永富冷笑道:“这是此地无银三百而,帮主一定在其掌握之中。”沙连水向来乐天,但今

夜一反常态,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一宿无话,次日大清早,在庙内歇息的人便出来了,各人把亲信唤到殿内,仔细交代,

待那些人出来,亦变得神色沉重,匆匆离开,待交辰时,众人又向土戏台走去。

展玉翅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又悄悄跑去偷窥了。

今日会场之气氛比昨天还沉闷,无人吭一声,成千上万的乞丐,堆得密密麻麻,静得落

针可闻。但空气中似乎充满着压迫力,教人连呼吸也艰难。

过了一阵,米常满又跳上土戏台,高声道:“咱们已依言等侯了一整天,帮主至今尚挑

这副担子也不容易,何况是一个没有一丝儿财产的帮主。”

也许是这个原因,因此,郭焕彩呆呆地站在台上,一时之间出不得凿,沙连水等人倒替

他暗暗担心,乃低声道:“帮主,宣布大会开始吧!”

郭焕彩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凿道:“今日本帮大会正式开始,请郝长老先宣布议程。”

郝拓慢吞吞地走上戏台,他睑上没有丝毫表情,但说的话却教人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

楚:“首先老夫依规矩先警告一下,台下若有尚未办妥入帮仪式之弟子,请立即离开,否则

千万别怪刑堂刑法太严峻。”他又宜布一遍,但场内秩序井然,未见有人离开。

郝拓又干咳了一声,高声宣布:“大会正式开始,请‘当家的’向弟兄们宣布生计。”

叫化子有何生计?不是乞讨,就只能偷与骗,是以郭焕彩又犹疑了一下方道:“咱们这

一行,生计好歹,还得看天时,光景不好,哪能讨到好饭?更别说‘抱瓶’了,但最重要的

一点是地盘!地盘大才有生计,要扩大地盘,便得弟兄们上下齐心,不要事事搀着私利!弟

兄们认为我这些话有没有道理?”抱瓶是丐帮隐语:喝酒的意思。

场里无人吭声,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说:“当家的话有道理,但这道理谁都会说,难道谁

都可以做当家、杆上么?”当家是帮主,杆上是分舵主、香主。

这话好生厉害,教郭焕彩有点招架不住:“请恕本座能力有限,想不出别的点子来,若

有人有好点子,我宁愿让位。”

场里的叫化子全是一怔,沙连水大吼一声:“不行!这是祖宗订下来的规矩,岂能随便

让位。”

郝拓冷冷地道:“沙兄紧张甚么!当家的并没有说要随随便便让位,一切当然需要依足

祖宗订下来的规矩来啊!”

沙连水见事急,不顾一切跃上戏台,高声道:“找活路,讨生计,那是人人之本份,谁

有好‘点子’,谁都该提出来,对弟兄们做点贡献,这也是‘杆子’之责任,若人人均有

‘点子’,那要设几个当家的?岂不天下大乱?”点子是主意,杆子是丐帮弟子。

下面有人喊道:“沙老不必紧张,叫化子若有好点子,早已没有了杆子了,有头发的,

谁愿意当癞痢?”

郝拓道:“话不能说得太满,也许有人有好主意,而且杆子们也不是宁愿一辈子都当杆

子,只要能过得上好日子,对本帮便有贡献。”

周通红着眼睛喊道:“放屁!难道做强盗能发财,咱们便去当强盗不成?”

郝拓冷冷地道:“姓周的,今日开大会是为了本帮弟兄日后的生活,不是来吵架的,你

讲不讲道理?”

周通低声道:“俺只跟杆子讲道理,才不跟强盗讲。”

郝拓提高声音道:“目前是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各地之杆子一天比一天多,还墨守成规,

别说过好日子,连‘上啃’都有困难!难道饿死杆子才是本帮的宗旨?”上啃是吃饭之意。

这一席话又说得合情合理,场里的人都作声不得,只闻周通叫道:“不管如何,俺反对

干偷、盗、拐、骗、抢劫的事,咱们人穷志不穷,好好的人可不兴干这种坏事。”

“当杆上的,便是要让杆子们过好日子,否则杆子们何必孝敬你?”郝拓词锋一转:

“三年前,老夫便提出分家,愿意守旧的,留下来,颐意改善生活的,另找活计,但有很多

人反对,说老夫包藏祸心……嘿嘿,老夫为了大局隐忍至今,但根据各处杆子反映,最近杆

子饿死之情况十分严重,再任由这情况发展下去,嘿嘿,说不定不用多久便帮不成帮、团不

成团了。”(作者按:据记载许多地方之乞丐组织,多以团为号,以帮为名者反而较少。)

沙连水道:“但据老夫所知,被人打死的,比饿死的多得多。为何会被人打死?乃因本

帮有不肖杆子,以偷为业,被人抓到时,人人喊打,无人说一句情。这也证明郝老所提之议

不可行。”

郝拓大笑:“沙老忘记一件最根本的事,他们为何会去偷东西?因为乞讨不能维生。”

沙连水反问:“为何大部份杆子不以偷为生?”

“所谓盗亦有道,咱们若偷不义之财,偷大财主、大地主的东西,心中坦然,收获丰富,

还可以济贫,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沙连水大笑:“劫富济贫,老夫才不相信有几个人能做得了。”

“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不能混淆,一切都可以立例。”

龙永富突然问道:“郝老,龙某问你一句话,既然要偷,为何不干保镖?同样可以蝴

口。”

米常满讥道:“老龙,你刚抱完瓶子么?怎会说这种醉话,谁肯请叫化子当保镖?”

风七娘插腔道:“咱们也可以开镖局。”

郝拓喝道:“胡说,祖宗的遗训,怎可忘记?”原来师门有个规定不能开店,不能做买

卖。

风七娘反唇相稽:“说得好,祖宗也没叫咱们当强盗。”

“但遗训之中,并没有将此列明。”

米常满道:“不管有没有遗训,也不管有否违反遗训,若是分家,则甚么事也可解决了,

此事还请当家说句公道话。”

郭焕彩十分为难,不断地抓着头皮,忽然后面人潮翻滚,有人叫道:“抓到一个‘假挂

杆’的!”

沙连水目光一及,见是展玉翅,不由暗暗叫苦:“怎地这小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原

来展玉翅听得场内两派争论,他在远处看不清众人之面目,是以爬上屋脊远眺,不料被巡逻

之丐帮弟子看见。他心想自己没有“犯法”,也不抗拒,任由他们扯去会场。

郝拓喝道:“胡闹,本帮正在开大会,这么小事在外面处理就是。”

沙连水道:“且慢,他是老夫之弟子,甚么叫做‘假挂杆’?”假挂杆就是伪称丐帮弟

子,将会被挖双眼,是以沙连水只好豁出去了。

米常满问道:“老沙,你甚么时候收的弟子?”

“昨天晚上他刚‘拜杆’,还来不及教他规矩,因此老夫不让他来开会,想不到这小子

竟然偷偷来了,真是气煞老夫也。”

郭焕彩忙道:“既然是沙老之弟子,那就放了他吧!”

沙连水喝道:“你站在外面,等侯老夫!”

郝拓打了个哈哈:“沙老何必生气,就算他是‘假挂杆’又如何?还是说正事要紧,帮

主,如今两派相持不下,你意下如何?唔,弟兄们不远千里而来,总不能空手回归呀!”

郭焕彩面有难色,看了沙连水一眼,沙连水道:“郝老何必咄咄逼人?这种大事,也该

让帮主好好考虑一下。”

郝拓嘿嘿冷笑:“说得有理,点香!给帮主一炷香工夫考虑。”

风七娘快口道:“老郝!你太过份了,像这种事,最少也得让帮主好好全盘考虑跟计划,

那非三、两天工夫不可。”

郝拓冷冷地道:“此事老夫早巳通知帮主,他亦考虑很久了,何止三、两天。”

风七娘高声问道:“帮主你考虑好了没有?”

郭焕彩结结巴巴地道:“还没有……咳咳,再考虑一下……大家商量……”

“还商量甚么,七嘴八舌,公有公理,婆有婆理,如今需要的是做一个决定。”米常满

盛气凌人:“身为一帮主,理该有决定力及魄力。”

风七娘骂道:“姓米的你说甚么话?这是对帮主之态度么?嘿嘿,你想迫当家的下台,

自己坐上去么?”

郭焕彩似斗败的小鸡,无言地点头,随即宣布散会。

米常满又宣布:“依次序及规矩退场,明早辰时再来此听帮主宣布。”群丐秩序居然井

然,缓缓后退。

首先退出场的,第一队队长手持一根布幡,上面昼着一个白须人在吹箫;第二队队长持

的布幡画的则是一位女子;第三队队长布幡上画一位状元的样子,但右手则抓着一对快板;

第四队队长之布幡,画着两个汉子,围炉喝酒,状甚快活。之后有的队长持着书有韩字的布

幡,有写郭字的、齐字的,不一而足,看得展玉翅一头露水。

眨眼间,偌大的一个场子,已走得只剩下那些堂主以上的人员,展玉翅不好意思再呆下

来,便独自一人回城隍庙去。

好不容易找到骆元,乃询之布幡之事,骆元笑道:“咱们叫化子流派种类甚多,且各有

师承,在街头奏乐器的便以伍子胥为祖师爷,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吹箫的白须汉子。传说战国

时候,伍子胥本是楚人,在楚为大夫,后楚平王杀了他一家,因伍子胥入山打猎逃过大难,

但楚国四处张贴其画像,伍子胥苦无良策过关,一夜间头发全白了,因祸得福,得以混出关

去,后来到了吴国在街上吹箫乞讨……”

“三天之后,有人荐之于公子姬光,并得吴王重用,终于发迹,事实上,大部分乞丐均

视伍子胥为祖师爷,并不限于演奏乐器娱乐人,而达到乞讨目的者。”

展玉翅又问:“那状元公子是谁?”

“他是唐朝的状元郑元和。郑元和赴京大考时,遇到妓女李阿仙,把囊中金花光,后为

鸨母驱逐,沦落街头行乞以唱莲花落为生,最后被李阿仙寻着,资助他上京赴考,结果高中。

因此咱们这一行中,唱莲花落的,大都供奉他,视为祖师爷。”骆元见有人走过来,乃向展

玉翅打了个眼色:“有空再聊。”

那人也向骆元打眼色,然后双双走到一边去说话,展玉翅十分无聊,便倚墙而立,想着

心事。叫化子们又纷纷去乞讨,展玉翅不想吃嗟来之食,便也悄悄地离开了,只见街道上到

处都是乞丐,他心头烦闷,索性走出城外。
 0   2005-06-15 17:38: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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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跟他闲扯起来。

展玉翅道:“在下本是富家子弟,因遭仇家毒手,家破人亡,朋友叛变,走投无路,是

以……唉!”

周春鹏道:“男子汉大丈夫,天下为家,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不必叹气,谁都有走

蹇运的时候。”

“周兄,在下也不知走甚么运,居然得罪了无数的武林黑道,使我寸步难行,最令人气

愤的是,少爷根本不知道因何得罪了他们。”展玉翅稍顿反问:“我看周兄亦似读过书,怎

会沦落为丐?”

周春鹏道:“在下小时候家境也不错,后来遭祝融光顾,一贫如洗,父母又先后病故,

最后只能沦落为丐。唉!人生如梦,为帝皇将相也好,做叫化子也好,都只不过短短数十年

寒暑而已,如今已心如止水,随遇而安。”

“在下也认为既然已为丐,便应有随遇而安之概,因何贵帮似有内哄之象?这是甚么道

理?”

周春鹏见无人注意便将他拉到后殿,低声道:“说来话长,我本来也跟小哥一般见解,

后来年纪大了,见识多了,才慢慢懂得其中道理,也因此我并不劝你在走投无路之际,投入

敝帮,因为这里也是块是非之地。”

过了一阵,周春鹏又道:“人活在世上,争的不是名利,便是权力,有几个人能看得开,

参得破?乞丐也是人,也是吃粮食长大的,没有分别。”

展玉翅道:“这个我知道,但已穷至此地步,还有甚么好争的?”

周春鹏微微一笑:“叫化子当然没有钱,但还有名和权可争,而且人与人之间,还有一

个‘气’字横在中间,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不服气便得斗一斗。”

“叫化子之间,有甚么可不服气的?”

这一次周春鹏失笑了:“小哥年纪太轻了,很多人情世故不大通晓!人得温饱思淫欲,

这是说没事可干,就会想到坏的地方去。穷叫化子没事可干,肚子饿了,便向人伸手,有本

事的,根本亦不愁温饱,他怎不会想到别地方去?一个人甚么事也不干,不被闷煞?”

这些道理,展玉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点半信半疑,还带着几分好奇,是以道:“周兄

可否明说,好解开小弟之茅塞?”

周春鹏沉吟了一下,续道:“丐帮弟子品流十分复杂,其复杂程度,外人难以了解,你

可知道,乞丐也有几十种之多么?”

展玉翅吃了一惊,失声问道:“乞丐就是乞丐,哪有这许多种烦?大不了有好的——以

乞讨为生,坏的——动点歪主意,偷鸡摸狗的。”

周春鶸道:“乞丐分有‘死捻子’,这是本行之暗语,意即要小钱的叫化子,这里面又

分‘花搭子’、‘武搭子’和‘叫街’三大类。”

展玉翅忍不住插腔道:“这又有甚么含意?”

“有!‘花搭子’是指唱莲花乐、数来宝、唱小曲的乞讨;‘武搭子’是以含有讹骗成

份的方式乞讨,有的用拳头或利器自残身体,故意以头叩地,叩得头破血流,叫人看了心存

不忍,给以施舍;‘叫街’是瘸、老、病、瞎、缺手断臂的乞丐,集在闹市或庙会上啼哭呼

号,博取施舍的……”

展玉翅又插腔问:“武搭子以头叩地,血流满面,他有多少血可流?怎说有讹骗成份?”

“那些血都是假的。”周春鹏道:“既有死捻子,当然有活捻子,那就是小偷之意。”

展玉翅道:“周兄不是说有几十种之多么?”

“这只是简单分类,比较详细的:例如游丐,有以行医卖药物、卜卦为名乞讨的;有伪

装残疾行乞的;有些无赖的,专门在善良门口呼叫,或放了一大包破烂,迫户主给钱的……”

展玉翅道:“如此说来,在下对丐帮的了解,实在太肤浅了,多谢周兄指点。”

“丐帮是个龙蛇混杂的大杂烩,想在丐帮出人头地,没有两下子,休想!像我这种人,

只因读过几年书,可解决他们的一些困难,是故还能混到一个香主,但我在帮内吃白眼、被

恶言相向之事,不知凡几。”周春鹏轻轻一叹:“有一点是周某不如你的,我无拳无勇,为

了活命,不得不委身于此,你又不同,不必瞧其脸色。”

“如为乞讨,何处不能糊口?周兄不必太过忍辱。”

“在此处日子还可以混,因为我一加入敝帮,便领副香主职,不用乞讨,一切开支自有

下面的人奉献。当教书先生,学问不足,做乞丐不加入团伙,到处受人欺凌,日子此在这里

更加难过。”

展玉翅对丐帮的事,又有进一步之了解:“周兄,沙长老跟郝长老,因何会不和?”

周春鹏压低声昔道:“死捻子大都拥护沙长老,活捻子则拥护郝长老,沙长老嫉恶如仇,

这已决定他们拢不到一块来了,加上帮主也不喜活捻子,因此便形成两大派,本来郝拓长老

可以把人拉走,另立门户,但他野心大,志此天高……唉,因此麻烦之事真不少。”

展玉翅又问:“今番开会有何目的?”

“这个会是临时召开的,大概是要解决两派的矛盾。”周春鹏诚恳地道:“展少侠,在

下给你一点意见,你若要加入本帮,可找沙长老当你‘开山师父’,这对你日后有很大的好

处,当然,若能说服帮主做你‘开山师父’就更加好!若不想加入敝帮的,便千万不可冒认,

但你衣衫又……很容易教人误会。”

展玉翅吃惊地道:“丐帮在这方面,规矩很严厉?”

“各地丐帮、团伙部如此,很忌讳外人冒认,因为如此会影响其利益,通常被抓到痛打

一顿是小事,打死了才冤枉哩!而且不容易混过去,因为这一行有许多暗语,外人不晓,一

开腔便露馅。”

“这个请周兄放心,小弟还不至于那般不肖。”

“在下已将本帮的大致情况告诉你了,你自己考虑。”说着外面已传来人声,周春鹏连

忙出去。

展玉翅忍不住悄悄跟着出去,只见殿里已多了许多个人,看样子香主级以上的人方能进

来,其他的只能在庙外找地方蹲,周春鸭一一跟他们见礼,展玉翅只记得沙连水、骆元。一

个缺了半截左臂,满面红光的老丐,周春鹧称他为龙堂主;一个中年美妇,行动十分麻利,

周春鹏称她风副堂主。

沙连水问道:“周香主,有没有一个姓展的小伙子来找你?”

“有,他在后殿,沙老要见他?”

展玉翅已不请自出,向沙连水行礼,沙连水乃一一为他们介绍,那姓龙的原来是“降龙

堂”的堂主,双名永富;那中年美妇是“飞鹄堂”副堂主风七娘,沙连水道:“去年老夫在

武当山不慎受了伤,幸亏展少侠相救,否则老夫早死在牛鼻子剑下矣。”

群丐居然都代沙连水谢展玉翅,且态度亦亲切了不少,沙连水道:“明日是敞帮之大会,

少侠若无事,最好不要去城北之土戏台处,免生麻烦。”展玉翅唯唯诺诺。

周春鹏着人送上茶水来,低声问道:“找到帮主没有?”众皆摇头,忧形于色。

风七娘架起二郎腿,道:“依姑奶奶之脾性,现在便去问郝拓一个明白,九成是那老匹

夫玩的把戏。”

沙连水沉吟了一阵,低声道:“不能鲁莽,万一帮主在他们手中,如此一来,对帮主就

更加不利了。”说着小牛跑了进来,沙连水忙问:“有消息?”

小牛道:“伏虎堂的周堂主进城了,未知……”

风七娘已叫了起来:“快请他过来!老杨为甚么还不来?”老杨是总舵礼堂堂主杨天笑。

小牛道:“还未见到他。”说着出去了。

风七娘道:“沙老,看来总舵的人,都让米常满那老奸巨猾拉过去了。”

龙永富道:“不必担心,虽然他们说话比咱们方便,便外三堂全在沙老这边,换而言之,

咱们有真正的实力!那郝拓要把人拉出去,另起炉灶,他拉不了多少人。”

话音刚落,周通已大踏步走了进来,二话没说便骂了起来:“操他奶奶的熊!李中平那

小臭子居然叛了我啦,俺找到他,便先给他三拳!”

这周通性子耿直,武功高强,但脾气十分暴躁,一生气,额上那颗肉瘤便胀得通红,因

此得了个称号:“红额老虎”。那李中平是伏虎堂的副堂主,关键时刻,叛变了自己,难怪

他暴跳如雷。

风七娘却跳了起来:“老周,你这就栽到了家啦,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哼,其他人都

让他拉去,不就完了?”

沙连水沉声道:“老周,你慢慢说。”

“俺把那姓李的当作自己兄弟,甚么也没避他,没防他,那厮这两天忽然不见了,俺派

人到处去找他,后来才听说他跟米常满那老匹夫在一起,人他倒只带了七、八个。七、八个

人成甚么鸟气候?只是俺心里气愤不过。”周通把桌子敲得咚咚响:“你们说,俺该不该揍

他?”

龙永富叹了一口气:“这可也怪不了他,你平时对他呼呼喝喝,也许他受不了你的气。”

周通跳了起来:“老龙,你该说说公道话,俺有时对他说话比较随便,那因为俺把他当

作自家兄弟,他娘的,他良心叫狗儿叼去了!”

沙连水道:“别吵了,都过去了,现在争这个有个屁用!你可知道帮主的下落?”

周通呆了一呆,喃喃地道:“俺怎知道,老龙,你别学俺才好,你那个穆成材呢?”

风七娘道:“老龙才小心哩,他老婆跟穆副堂主带人扎在城外,没人跑得了。”

周通吃了瘪,心中不服气:“你男人为何不见?”

“他更跑不了,他亲自带人追查帮主之下落,约咱明天辰时前见面。”

沙连水向展玉翅打了个眼色,道:“时间紧迫,咱们开始商量正事。”展玉翅告罪一声,

走出庙外,跟小牛他们在一起。看来形势有点紧张,连小牛也没心情跟他闲聊。

到晚饭时刻,庙内尚未开完会,小牛已着人去张罗吃的,展玉翅十分心烦,便独自一个

跑去吃饭,晚上便睡庙外石阶上。

次日一早,来了几匹快马,小牛跳了起来:“孙堂主来了。”为首那个霍地跳下马来,

高度居然和坐在马上差不多,这才发现这汉子,身材又高又瘦,但人倒长得挺秀气的,夹衫

亦十分干净。

那汉子二话不说,便把马交给小牛,正想进去,风七娘已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叫道:

“死鬼,你怎地到现在才来,害得老娘一夜睡不着觉。”旁人都作了掩口葫芦,孙小三好生

尴尬,风七娘又嚷道:“你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进来!”

小牛低声对展玉翅道:“展大哥,这孙堂主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不过风副堂主对他可也

真好,样样替他着想……”

另一个瘦丐,大概是孙小三的亲信,瞪了他一眼,叫道:“别乱嚼舌根,告诉风七娘,

教你吃不了兜着走!”小牛吐吐舌头,跑到一旁去了。

过了一忽,庙内的人都出来了,沙连水沉声道:“大家都去土戏台,此处留下两三个人

作联络用。”龙永富、周通和孙小三三位堂主,忙着调兵遣将,接着便向城北走去了。

小牛低声对展玉翅道:“展大哥,你还不是敞帮弟子,不宜去会场,而小弟又从未参加

过大会,很想去见识见识……”

展玉翅不待他说毕便撵他走。这一走,厢内厢外,只剩下四个人,连周春鹏也去了,展

玉翅十分孤清,便跟一个乞丐打了招呼,独自上街闲逛去了。

那凤阳县是出了名的穷县,是以县城既小,铺子也不多,又来了一大群叫化子,居民都

视之为蝗虫,是故除了少数食物店还开门外,其他的都把门关得死死的,街上居然不见一个

行人,就像是座死城般。

展玉翅又多了几分感慨:“丐帮在武林中,声誉不错,想不到老百姓并不欢迎……这也

难怪,好些人不残不废,伸手乞讨,谁不讨厌?何况这年头,老百姓也是苦哈哈的。”

他在街上转了几圈,到了北城区,远望叫化子们团了一大堆,便折转了回来。可是到了

半途,又觉得回去无聊,乃忖道:“我虽不是通天帮的弟子,但在远处观望,该没问题吧。”

当下又走了回去,在远处观看,但见那些乞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有残有

缺,有脏有净,有凶恶的,也有抬不起头来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忽见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时辰已到,大会开始吧!”

话刚说毕,但听见周通沙着凿道:“姓米的,你是在说话,还是在放屁,帮主还未到,

开甚么会?”

那尖细声音的大概便是总堂主米常满,他冷冷地道:“周堂主,米某好歹也是个总堂主,

请你说话尊重一点。”
 0   2005-06-15 17:37:5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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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霍地坐了起来:“轻声一点,你想犯众怒!哼,要他们改变,也不是没有办法

的……”

展玉翅冷冷地道:“既然有办法,为何不做?”

“无人做得到,也无人肯做,除非是你。”

展玉翅指着自己的鼻子,大惑不解地问:“我能做得到?你别跟我开玩笑。”

小牛又躺回地上:“不错,只有你这种人才肯做这种事!嗯,你若加入丐帮,又万幸能

当上咱们帮主,下一个命令,便可改变一切。”

“胡扯!”展玉翅曜上一棵树,靠着枝桠不再理小牛,可是小牛的话偏又不时涌上心头。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内闪过:“走投无路,丐帮倒也是个好去处。”话虽如此,要他加

入乞讨行列,心中始终有个疙瘩。富家子弟的架子可以抛弃,但残羹冷饭如何能下咽?长年

累月不洗澡,不换衣服,日子如何过?

一想到此,展玉翅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当个乞丐也要当得有头有睑,素闻各地丐帮都有

些能人,凭自己这副身手,能在丐帮出人头地么?丐帮弟子品流复杂,就算能出人头地,也

面目无光。

他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拿不定主意,折腾了一夜,双眼未曾合上,低头望去,那些叫

化子歪歪斜斜地倒了一地,睡得又沉又香,展玉翅轻叹一声,跃回地上,盘膝运功调息。

过了一阵,天色便亮了,群丐亦纷纷醒来,展玉翅怕他们又去偷百姓之食物,连忙催促

上路,他和小牛骑在马上,沿途问些有关丐帮的情况,原来近来光景不好,天下乞丐不计其

数,各地乞丐都成群结队,或成立帮会、联盟,是故天下丐帮组织竟有数十个,而在安徽一

带活动的则以通天丐帮为首,通天丐帮属于四大丐帮之一。

展玉翅又问他们这次开会的内容,小牛道:“详细情况也不知道,但我师父一定知道,

他是香主。”

“是哪一个堂的香主?”

“俺师父是飞鸽堂的香主,叫石开山,他人很好,大哥若想加入本帮,俺叫他作你‘开

山师父’,他虽然是你的师父,但日后只要你有本事,对本帮有贡献,职位可能比他高。”

“那么贵帮帮主是谁?他武功很高么?”

小牛答得很谨慎:“他唤郭焕彩,武功高不高我可不知道……应该不错吧。”

展玉翅瞪了他一眼:“他若武功不高,那必是为贵帮立了大功劳,否则如何能坐得上帮

主这个宝座?”

小牛迟疑地道:“这可又未必……他是敝帮创帮祖师的义子,承受了他的衣钵,恰好帮

内又没有更适合之人选,是以……哎,这只是俺之瞎猜乱说,当不得真。”

展玉翅沉吟道:“如此看来,贵帮并不稳当。”

小牛忽然“格”的一声笑:“不错,是故俺才希望大哥加入,敝门正需要你这种人材,

如果你能打得赢家师,俺便叫他介绍一位堂主,当你的‘开山师父’!所谓开山师父,便是

入帮介绍人,虽然不必像弟子般服侍师父,但以后总得尊重他,是故一般都喜欢做有本事、

有前途之弟子之‘开山师父’。”小牛之话,并非无可能。

展玉翅故意淡淡地道:“届时再说吧!”

如此又走了一天半,至第三天之正午方到达凤阳城,只见街上都有乞丐行走,小牛这干

人也有熟人,就在街头上闲聊起来。

展玉翅无意中发现那些乞丐都拿着竹棒,竹棒之节眼有多有少,通常年纪大的,节眼也

较多。

小牛回来对他道:“大哥,明晚才开大会,但如今咱们得先去报到,你加不加入敝帮,

可得尽早答覆。”

展玉翅轻吟一声:“大不了不参加大会,你们去吧,我先把马儿卖掉再说!”

“你别费心啦,这种鬼地方,有人买得起你的马才怪呢,你不要到处乱跑,待咱们领了

竹棒,再一起去吃午饭。”小牛压低声音:“但依规矩,自明天开始,就算有钱,也不能到

店子里吃,只能去乞讨,这叫做不忘本。”

展玉翅挥挥手,拉着“大展”去城门边叫卖,也不知是否他时来运到,居然有位青布衣

书生打扮的青年,问了价之后,丢下三两银子,便骑马出城了。

展玉翅孑然一身,顿觉寂寞,失去了“大展”,甚觉难受,他闻到一股酒香,却原来附

近有爿饭庄,心中暗道:“我吃我的三两银子,与别人无干,饿了这许多天,好歹也得吃一

顿好的。”当下便跨步进店。

他虽然一身褴褛,但小二刚才见他卖了马,知他囊中有钱,仍然殷勤招呼:“客官要点

甚么菜?”

“你们店有甚么好菜?先弄四、五个来,再迭一壶酒。”展玉翅话说出口之后,又连忙

改口道:“不,可口的小菜,弄三个来就可以,酒还是要的。”店小二唯唯诺诺,引他入座,

进内张罗去了。

店内之食客不少,但不见一个乞丐,其中一桌坐着四、五个人,看样子竟似是江湖中人,

展玉翅暗道:“他们也来凑热闹?”

他刚坐下不久,小二还未把菜端上来,那桌子的一位脸皮有如黄铜色的大汉已走了过来,

问道:“阁下可是展玉翅?”

展玉翅微微一呆,反问:“阁下是何方高人?在下并不认识你。”

“别管大爷是甚么人,你到底是不是展玉翅?”那大汉嗓门极大,令店内的食客都听见,

目光全落在展玉翅身上,展玉翅心中打鼓,一时未曾答覆,大汉又高声问了一遍。

另一个汉子阴森森地道:“这小子大概是被吓坏了,不敢答话,蒋老大,你轻声一点,

别吓坏了小孩子。”

展玉翅到底是少年脾性,吃不得刺激,怒气一生,把后果抛诸脑后,扬声道:“不错,

在下正是展玉翅,有何指教?如果是要打架的,请到外面去。”

“哈!好小子,还敢邀我打斗,好极,大爷正觉手痒哩,就怕你不耐揍。”

展玉翅霍地站了起来:“走,出去外面,咱们一对一打一架,谁找助拳的,谁便是兔崽

子。”

“操你娘的蛋,凭你也有资恪跟老子讲条件,你死在眼前,犹不自知,真是可怜复可

悲。”

他同伴都走了过来,将展玉翅围住,其他食客见势色不对,丢下饭钱纷纷离开。展玉翅

冷笑道:“原来你是雷声大雨点小,喊得挺起劲的,胆子却不比老鼠大,未曾动手,便要邀

人助阵。”

掌柜蹒跚地走过来,哀声道:“诸位大爷,小店本钱短少,受不得丝毫损失,几位若要

动手……请栘步店外,饭钱老汉也不收了!高抬贵手,老汉感激不尽。”

姓蒋的指着展玉翅道:“一切损失尽算在他头上。”

展玉翅气得七窍生烟,怒极反笑:“阁下倒会慷他人之慨!但在下想问一句,你凭甚么

要在下赔偿损失?”

姓蒋的恬不知耻地道:“凭咱们拳头比你多几对,你不服气也不行。”说着一拳便往展

玉翅面门打去。

展玉翅连忙矮身闪开,他索性豁了出去,一掀桌子,撞向对方,同时半转身子,击向左

首那人,可是对方有五个人,他一出手对付了两个,还有三个等着伺候他,刹那间,两拳一

掌,一齐击向展玉翅。

幸亏展玉翅学过武当的“七星步法”,方堪堪闪避得开,但已十分狼狈,他少爷睥气一

发作,大喝一声:“少爷跟你们拚了!”不顾一切斜窜一步,抓起桌上一盘菜,向冲过来的

蒋姓大汉的睑上泼去。

那姓蒋的虑不及此,被泼个正着,他双眼都睁不开,说时迟,那时快,展玉翅飞起一腿,

又踢中其小腹,痛得他呱呱大叫:“杀了他!”

展玉翅双眼尽赤,掀起一张板凳乱挥舞:“少爷杀尽你们这些武林败类!”

一个面皮青白、身材瘦削的汉子外号“青陶面兽”,姓云双名深渊,也抓起一张板凳,

跟展玉翅恶斗,其他汉子也依样昼葫芦,以板凳对板凳。

刹那之间,食客大乱,掌柜叫苦不迭,却蹲在柜台后面不敢露身,其他店小二亦纷纷逃

避。

展玉翅发疯似的斗了一阵,起初气足力猛,还虎虎生威,斗得有声有色,奈何双拳难敌

四手,人家只跟他耗着,慢慢气力衰竭,便又落在下风。

云深渊城府深沉,见状连忙提醒同伴:“看见没有,这小子气力就快用尽啦,先跟他慢

慢耗,不怕他不就范。”

一句话提醒了展玉翅,他蓦地冷静下来,暗自忖想:“我跟他们斗下去,有何用处?被

打死了,还不活该,展家大仇由谁去报?”

主意一打定,展玉翅便虚晃一招,斜窜两步,左手使劲抓起一张桌子抛过去,将云深渊

等人挡住,然后飞快地往门口奔去。

忽然一道白光迎面飞来,展玉翅手明眼快,举起板凳一恪,但闻“笃”的一声响,他心

急之下,左掌急打出去,直奔对方胸瞠。

原来那偷袭的人,便是蒋老大“黑面豹”蒋彪,他吃了展玉翅一腿之后,便躲在门外,

提防展玉翅逃跑,果然被他料中,却想下到,单刀砍在板凳上,被木夹住,一时间抽不回来,

又闻展玉翅左掌挟风而至,仓猝之间,不及细思,他只好弃刀而退。

展玉翅街出店外,一手抓板凳,一手握刀用力拨动,耳畔又闻云深渊的叫声:“蒋老大,

快截住他!”

蒋彪也心急起来,赤手空拳扑了上去,展玉翅连刀带板凳一起向他劈去。

蒋彪一拳击在板凳上,“哗啦啦”的一阵声响,板凳断成两载,而单刀亦得自由,展玉

翅回刀再向蒋彪劈去。就在此刻,云深渊等人亦已赶至,齐喝道:“刀下留人!”

展玉翅闻得背后风声,一咬牙,硬生生把上身扭转,刀锋过处,亦将蒋彪肩膊劈下一大

片皮肉来。展玉翅再一个风车大转身,横刀一架,恰好将云深渊的长剑格开。

“小子,你还是速速投降,跟咱们大别山五兽去见老大吧!”

展玉翅憋着一口气急攻,他刀使剑招,十分诡异,加上拚命,居然又让他伤了一人:

“谁是你们老大?”

“见了他,你便知道。”云深渊见状也有点心惊,是以色厉内荏地道:“你再不投降,

大爷便要招呼伏兵了。”

展玉翅已豁了开去,闻言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少爷便送你们去见老大吧!哼哼,想

杀我?拿三条命来换。”

云深渊见吓不成,便忙招呼同伴:“老苏,小林,快围紧一点!蒋老大,莫老二,你俩

扎好伤否?”

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道:“别给老夫丢睑了,对付一个后生小子,也这般紧张,还敢出

来抛头露面。”

云深渊一回头,便喜呼道:“原来是你老人家,早知有你老人家在,晚辈也不必紧张

了。”

一声虎吼,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展玉翅抬头一望,方见一个

披头散发、身材高大、手提狠牙棒的老者抬步走过来。那老者眉、须全白,只让人估计他年

纪已不小,但实际年龄却又看不出来,展玉翅忍不住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因何也管这

等闲事?”

“管闲事?呸,老夫才不管闲事。”那老者冷冷地道:“老夫外号‘百兽之王’林森,

这五只小兽的事,老夫不管,还管甚么?小子报上名来!”

“少爷乃合肥展玉翅。”

林森淡淡地道:“无名小卒,未曾有过耳闻。”云深渊连忙走上前,在林森耳边低语了

一阵。林森睑色一变再变,半晌又对展玉翅道:“小子,你若是识相的,便跟老夫走一趟,

说不定尚有生机,否则今日只能命丧此城。”

展玉翅心中暗道:“怎地有道许各高手钻出来?看来武林中之高手,下知还有多少哩。”

当下问道:“你要少爷跟你去何处?”

林森一字一顿地道:“去见‘西方仙子’。”展玉翅怒极而笑,林森沉声道:“你笑甚

么?有甚么好笑?”

“少爷笑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甘心受甚么‘西方仙子’的驱策,岂不好笑。”

林森坦然地道:“若仙子肯驱使老夫,此乃老夫之荣幸!你到底走不走?老夫数三声,

你若不……”

展玉翅截口道:“别说数三声,就是数十声,少爷也不会跟你去见‘西方仙子’那妖

女。”

“好,骂得好!”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如雷的声音:“年轻人本该有点骨气。”

展玉翅又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老丐拄仗而来,背后跟了一大群叫化子,林森睑色一变,

问道:“沙连水,你也要管闲事?”

沙连水走到他身前停住,竹棒在地上一顿,道:“此事老叫化是管定的了!”

“难道你不怕‘西方仙子’?你自己不怕,难道不担心手底下人的性命?”

“这小伙子对老夫有恩,今日一定要救他,甚么人也要得罪了!林老兽,你是不是要先

跟老叫化打一架?”

林森睑色一变再变,半晌方厉声道:“今日算你狠,这笔帐咱们记下了,走!”刹那间

便带着云深渊等人跑得无影无踪了。

展玉翅正觉这老叫化有点面善,听他之言,方记起自己曾在武当山,无意中救过他,使

他不必落在武当派手中,是以放心上前行礼致谢。

沙连水哈哈大笑:“你若要谢老叫化,岂不是也要我谢你?哈哈,咱们一报还一报,算

是扯平,谁也用不着谢谁。”

“哪里哪里,上次晚辈只是……举手之劳,今日却要前辈得罪江湖上这许多凶人,晚辈

可过意不去。”

“别酸啦,老叫化不喜欢听这一套。”沙连水轻咦一声:“你是武当派弟子,怎地会在

此处?”

展玉翅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沙连水道:“那就不要说了,先进去填饱肚子再说,今日老叫化有点钱,由我请客。”

群丐不由立呼“万岁”,于是鱼贯而进。

那饭馆的店小二正在收拾残羹破烂,掌柜更拿眼使劲地瞪着展玉翅。沙连水“啪”的一

声,丢了一大锭银子在柜台上:“别瞪了,叫化子们有钱,不会白吃!”

展玉翅上前问道:“掌柜的,刚才毁了你的椅桌及碟子,该陪你多少银子?”

掌柜在算盘上“得得答答”地打了一阵,道:“打个七折,也得三两一,算啦,就收你

三两吧。”三两银子恰好是“大展”之身价,展玉翅不由大叹倒霉。当下赔了钱,坐在小牛

的身旁。

沙连水问道:“展小哥,你怎会跟林老兽结冤仇?”

展王翅又长叹一声:“晚辈也不知走甚么运,连日来出现了几批莫名其妙的仇家,这干

人晚辈压根儿一个也不认识。”他稍顿又问:“前辈可知‘西方仙子’是甚么人物么?我也

不知她为何跟我过不去。”

沙连水脸色一变,半晌才道:“这个人是惹不得。”

他又转头对手底下那些老少叫化子道:“你们也惹不得,惹上了也莫指望我能庇护你

们。”

小牛忍不住问道:“那妖女武功这般厉害,连你老也不是她……咳咳。”

沙连水轻哼一声:“她武功厉不厉害,老夫不知道,但她有呼风唤雨之能,谁也不能抵

御!黑道上的,邪道上的,谁都听她的话,谁都愿意为她做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武林

中似乎只有她一人有这等本事!你说可怕不可怕?”

小牛结结巴巴地问:“那是为甚么?”

沙连水敲敲他的脑袋瓜子:“你下想想,老夫若知道的,有不说的么?”他又轻叹一声:

“若不是本帮有事,我自己都忙不过来,真想把这奇事弄清楚。展小哥,也许你得罪了其中

黑道之人,他求‘西方仙子’出面冶你,否则以你这么一个初出道的雏儿,又怎会得罪这种

大魔头?日后你可要小心了。”

“谢谢前辈的关怀。”展玉翅问道:“前辈可知这妖女的姓名吗?”

“老叫化只知她姓香,来自西北,连她的身份出身也摸得不清楚。”

说着,店小二已迭上酒菜来,沙连水道:“饿死老叫化了,不说不说,快吃,吃不到的

可别怪我。”他举箸一夹,便是一大块卤肉,塞在嘴里,又忙夹了一块。

展玉翅有点奸笑,又觉得叫化子之吃相大概都这般,他亦早饿了,馋相不亚其他叫化子。

店小二不断把面食及小菜送上来,饭馆内一片寂静,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及牙齿的咀嚼声,只

消片刻,已风卷残云,吃得碗底朝天。

沙连水轻抚肚子,连呼痛快,展玉翅这也发现一宗怪事,这老叫化的肚子,居然像商贾

一般,圆鼓鼓地凸了出来,若换套光鲜的衣服,哪像乞丐?

小牛边剔牙边问:“沙老,你收不收徒弟?”

沙连水瞪了他一眼:“你想跟老叫化学艺?哼,差远啦!”

“不是我,若是像展大哥这般人材,你做他的‘开山师父’划不划得来?”

沙连水一怔,转头呆呆地望着展王翅:“小哥,你想加入本帮?嘿嘿,叫化子的生活你

过得惯吗?须知一加入敝帮,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终身不能脱离,你可得先考虑清楚。”

展玉翅期期艾艾地道:“晚辈尚未最后决定,而且若加入贵帮,要给贵帮添麻烦,晚辈

也过意不去。”

“这倒不怕,天下叫化子多如牛毛,老夫不信别人敢轻易动咱们。”沙连水道:“且过

了咱们这次大会再说吧。”

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人声,乱哄哄的,小牛连忙跑出去察看,回来低声对沙连天道:

“沙老,他们也来了,但还不见帮主。”

小牛见沙连水沉吟不语,忍不住低声问道:“沙老,你看帮主会不会让郝拓那老匹夫扣

留起来?”

沙连水瞪了他一眼,轻斥道:“你乳臭未干,没有证据,岂可胡乱猜测?”回头对一位

中年汉道:“骆兄,你赶快吃,悄悄出去打探一下。”

那中年乞丐唯唯诺诺,神色十分恭敬,却听小牛道:“师父,弟子陪你去查一查。”师

徒俩扒净碗内的食物,往桌上一放,便由后门溜出去了。

展玉翅在他们的口中得知,这沙连水老丐,原来是通天丐帮之长老,甚得帮内兄弟之敬

重,可是此刻通天丐帮却分成两派,另一派以另一位长老郝拓为首,与沙连水作对。

至于帮主郭焕彩有甚么麻烦,群丐只字不提,不过展玉翅却隐隐猜到,他虽位居高职,

必然是受制于两位长老。而照推测,沙连水似乎是“保皇党”,郝拓则是“倒皇党”。

自从闻悉郝拓的人亦已进城,沙连水的睑色便沉重起来,忽然又对一名手下道:“大山,

你去看看,其他人来了否?”一名少年乞丐应声而去。

再过了一阵,小牛悄悄回来报告:“沙老,郝……长老他们占了土戏台,聚在那里不知

商讨些甚么。”

沙连水睑笆微微一变:“那不是明日之会场?哼,他倒敢明目张胆啊!”

其他乞丐纷纷议论起来:“那厮一早驻扎会场,一定不怀好意。”

有的说得更加干脆:“老匹夫一定去那里暗中做手脚,咱们可不能明吃亏。”

“沙老,咱们过去跟他理论。”

沙连水却十分沉着,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瞎闹甚么!我自有分寸,哼,如今时机未至,

且再稍候片刻。”

俄顷,骆元回来:“沙老,他们防备十分严密,属下不能走近,但米总堂主、米副总堂

主,跟他们在一起。”

大山也回来了:“风副堂主及铁堂主、杨堂主均已到了,他们在东城区的一间小面店吃

东西。”

沙连水长身道:“好,咱们先到那里走一趟。”群丐也要长身尾随他,展玉翅未拿定主

意,去留两难,十分尴尬。

沙连水忽然回首道:“展少侠,你愿意留在此也好,到城隍庙里歇息也好,但不要到处

乱跑,若有人问起你之身份,不可冒认是敝帮弟子,切记。”

展玉翅嘴里唯唯诺诺,心中却奇而忖之:“这些穷要饭的,连三餐一宿都解决不了,还

内哄甚么,难道还有甚么事比吃饭还更重要?”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闲坐了一阵,觉得十分无聊,但对丐帮一切更觉得惊奇,是故最后还是去了城隍庙,

此时此处,已成为丐帮的一个窝,是以不见香客,只见叫化子。

也幸亏其中一个叫化子,沿道与展玉翅一起,认得他方让他进去,守在此处的是一位伏

虎堂的香主,姓周名春鹏,衣衫虽然褴褛,但给人感觉却是干净斯文,他见展玉翅谈吐不俗,
 0   2005-06-15 17:37:4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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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大汉本不将他放在眼内,但一接触後觉得对方拳头奇重,心中十分惊诧。其中一

个做梦也想不到三位同伴竞收拾不了一个叫化子,他看都不看便去拉马。展玉翅输在打斗经

验不足,虽然占了上风,却未能取胜,见那厮在拉马,怒从心底起,倏地一个转身,以後背

硬接对方两个拳头,却飞起一腿,踢在那拉马贼的後腰上,只见那厮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呻

吟不已,原来他腰骨已被踢断。

展玉翅杀得性起,双眼发赤,嘶声道:“你们再不知好歹,少爷可不客气了!”他不头

自己安全,尽力反攻。“砰”的一声,一个汉子胁下吃了他一拳,肋骨也断了两根,呼爹叫

娘的。

剩下来的那两个大汉见势色不对,一边扶着受伤的同伴退开,一边色厉内荏地道“小子,

你有种的便留下姓名来。”展玉翅心头痛快,哈哈大笑道:“少爷行不改姓,坐不换名,合

肥展玉翅是也,你们大可以去讨救兵。”大汉道:“好,姓展的,你有种便站在这里,不要

逃跑。”他叫人不要逃跑,自己却抱头鼠窜地走了。

展玉翅一抬头,又见到两个三十不到的汉子上来,仍喝问:“你们也要打少爷坐骑的主

慧么?”一个睑色青白的忙道:“少侠误会了,在下是吴长茂,这是我师兄胡雪风,咱们是

括苍派的弟子,刚才听少侠自报名号,可是展玉翅吗?”展玉翅徽微一怔,盖自己根本不认

识对方也,但括苍派虽非九大门派之一,却也是名门正派,声誉奇佳,是以回以一礼,抱拳

道:“教两位见笑了,在下正是展玉翅,未知两位怎知我名?”

展王翅道:“小侠可是武当派弟子?”展玉翘略一犹疑,答道:“曾经列在武当门墙,

未知两位有何指教?”胡雪风厉声骂道:“原来就是你这个恶贼,今日教咱们撞上,便要向

你讨个公道。”展玉翅急道:“且慢,在下跟两位往日无宽近日无仇,何出此言?在下又几

时变成恶贼?”胡雪风冷冷地道:“你叛变武当,政投在张三奇门下,还不是恶贼?若非因

你,武当派又怎会弄至要封山?”吴长茂道:“师兄,不必跟他乡说,先将他抓下来,交给

武当派处理吧。”他一副跃跃欲试之模样。

展玉翅急道:“在下再问一句,否则死不瞑目!谁说我叛变武当?谁说我投在张三奇门

下?”吴长茂道:“江湖上盛传已有好些日子,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你若有委屈,到了武

当再说。”“真是糊涂蛋,在下是奉师门之令到峨帽、青城报讯,又怎会叛变武当?”可是

吴长茂及胡雪风不容他解释,便分左右向展玉翅进攻,展玉翅迫於无奈,只能出手自保,但

他一身技艺尽在一柄长剑之上,钊已失,武功也只剩下一半,一对一已未必是对方之敌手,

何况以一敌二?是以很快便落於下风。他怒极生恨,咬牙切齿地进出一句话:“少爷好恨!

你们欺人太甚,少爷跟你们拚了!”

他说话分神,吃了吴长茂一掌,蹬退了两步,胡雪风标前一步,挥刀向展玉翅劈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胡雪风突然怪叫一声,动作慢了一慢,展玉翅方能及时闪开。吴长旋虎

吼一声,自旁挥刀扑上去。胡雪风艰辛地道:“师弟……小心……这小子……会施暗器。”

言毕身子慢慢瘫软下去。

吴长茂吃了一惊,连忙退後扶起胡雪风:“师兄,你伤在何处?”

“不必费心了,针上有毒……小心…………为兄死不瞑目……我好恨。”胡雪风话未说

毕,一张睑已布满了黑气,紧接着便断了气。

吴长茂放下师兄,自地上曜了起来,嘶凿道:“好恶毒的小魔头,今日不杀你,吴某誓

不为人!”

展玉翅又惊又恨,急道:“阁下误会了,在下从来不使暗器……”

“陪命来!”吴长茂刀出如风,势如疯虎,把展玉翅前後左右都封住,括苍派以“雁落

平沙刀法”驰名武林,果然名不虚簿。

展玉翅锐气已失,更加不敌:“吴大侠请听在下解释……在下可以发誓……”“放你娘

的屁,鬼才相信你的话!”

倏地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自背後响起:“谁说鬼才相信他的话?”

吴长茂被人逼到身後,犹末发觉,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收刀转身,只见面前俏生生地

站着两位少女,姑娘们年纪看来只有十五、六岁,睑上娇憨之气犹存:“你们是谁?”“你

真是有眼无珠,此见血锁喉的‘极乐针’乃我家姑奶奶施放的,你硬将罪名派在展少侠身上,

岂不好笑兼并可恼!”吴长茂一张睑十分难看:“你们姑奶奶是谁?叫她出来,她为何要杀

我师兄?”“只因你们两个面目可侩,当然该杀,又我姑奶奶跟展少侠是同路人,当然要救

他!哼,若提起咱们姑奶奶之大名,就怕你听了之後,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吴长茂冷笑

道:“吴某又非初出道之雏儿,谁能吓得了我?你们若小说出实话,只好先杀了你俩,哼,

打了小的,下怕芒的下来。”“大瞻!所谓打狗须看主人的面,你有何资格伤我的人?”声

音冰冷,彷似来自九幽地狱,忽地在背后响起,吴长茂急又回身,只见—位蒙着丝巾的女子,

身穿蓝色花裙子,站在展玉翅的身旁。

展王翅如置身梦中:“姑娘……在下并不认识你。”“相逢何必曾相识。”蓝裙姑娘抬

头看吴长茂:“你知道姑奶奶是谁了么?”吴长茂倏地想起一个人来,颤声道:“莫非……

莫非你便是传说中的“西方仙子”?”“不错!本来该送你往极乐世界,但故念你还认得姑

奶奶,便饶你一命,速速给我离开此处,否则本仙杀上括苍山,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原

来这西方仙子近来轰傅江湖,江湖上有许多恶人凶人,部甘心为其驱策,外人却又不知其身

份,近月来,成为比张三奇还可怕的人物,那吴长茂如何敢再吭一声,背起师兄的尸体,狠

狈逃跑,连门面话也来不及丢下三日半语。

展玉翅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淡淡地道:“在下并不认识诸位姑娘,你们何必多管闲

事?”左首那位小姑娘嗔道:“真是不知好歹的傻小子!仙子不搭救,你这条小命早丢了

几次。”展玉翅道:“在下丢不丢性命,何劳姑娘挂心!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但被人误会,

在下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越说越过份,看我教训你!”西方仙子忙道:“爱琴!

你少说两句?”那小姑娘噘着小嘴,一脸不服气。西方仙子轻咳一声:“依少侠之慧,认为

咱们多管闲事?但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是甚么意思?”展玉翅呆了一呆,半

晌方道:“但你杀了一人。”

西方仙子格格笑道:“哎呀,咱们杀了一人,又救了一人,最多打平,无功也无罪,少

侠为何这样恨咱们?又把咱们视作蛇蝎?”展玉翅又呆了一呆:“你是邪恶之辈,我展玉翅

虽不是甚么大侠,但也不层与之为伍,但经刚才一搅,人家都认为……”

爱琴道:“认为你是甚么?是仙子的不二之臣?哼,这可是你三生修来之福。”西方仙

子摆摆手:“你别打岔,展玉翅,姑奶奶且问你一句,我敞过甚么事,让你认为是邪恶之

辈?”展玉翅根本对西方仙子此名,闻所未闻,昕作出之判断,全凭吴长茂之反应,是以根

本答下出来,只听西方仙子长笑道:“少侠若是害怕的,其实也有办法解决!爱剑,你召人

追吴长茂,务必尽快将他杀了,若他已将此事告诉别人,则所有知情者,全杀之灭口!”展

玉翅吃了一惊,急道:“干万下可。”

西方仙子语气变得冰冷:“左也不可,右也下行,请少侠指示一下,姑奶奶该如何做你

乎满意?难道我救你便该吃你奚落吗?”展玉翅有点发窘,半晌方叹息道:“反正我被你累

死了,今日虽个死在吴长茂的刀下,他日也必死在别人剑下。”他拱拱手:“多谢仙子相救,

但在下亦不想报答,你若後悔的,大可以如今便段了我。”西方仙子娇躯无风自动,怒道:

“杀了你,展家二十多条命之仇,由谁去索偿?”展玉翅身子一震,但他仍挺立着,缓缓闭

上双眼,一副甘心受宰的神态。爱钊嗔道:“仙子,既然他不知好歹,你便赏他一创吧,免

得日後他死不瞑目。”西方仙子娇躯颤抖,显然内心十分矛盾,她右手缓缓放在剑柄上,不

断发颤,却下把剥抽出来,畏玉翅突然睁开双眼,道:“你拔剑吧,一命还一命,我不会怪

你。”他说得十分诚恳,而且目光坚定,奸像誓与邪恶划清界线似的。

西方仙子颤声问道:“你真的这般恨我怕我?”

展玉翅摇摇头:“我只是不想让人误会我跟邪魔有任何关系,你就成全我吧!”西方仙

子声晋突变:“好,我会成全你,终有一天你会来求我,求邪恶之辈,届时你便悔之莫及。”

话音刚落,街头已拥出一群叫化子来,原来是小牛去讨来的救兵,西方仙子声音再一变,变

得十分温柔:“爱琴,爱剑,你俩准备杀人。”展玉翅急道:“你不能乱杀无辜!他们犯了

你甚么?”

只听小牛叫道:“展大哥,你不用害怕,咱们来救你!”

展玉翅厉声道:“小牛,你们不可过来,否则便不是我的好兄弟。”

西方仙子大笑:“下滥杀无辜,如何称得上邪恶之辈。”转头道:“你们都过来吧,否

则便来不及了。”爱创一个箭步标前,以剑架在展王翅的脖子上,一睑得意之色。西方仙子

道:“你求我吧!我便不杀你,也不会动那些叫化子一根毫毛。”展玉翅目光充满轻蔑之色,

倏地用劲向剑刃压去,血光乍进,西方仙子大叫一声,一把扯开爱轰。

展玉翅冷冷地道:“士可杀不可夺其志。”

西方仙子猛吸一气,缓缓地道:“展玉翅,姑奶奶永远记得你。”突然又格格地发出一

串银铃的笑声:“展大哥,有你这句话,咱们便可放心了,待咱们回去作个交代之後,自会

再来找你。”她又摸出一大把碎银,向叫化子洒去:“这是我代你施舍的。”回首又喝道:

“咱们走!”

展玉翅双眼似欲喷出火来,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小牛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尸大

哥,你流了许多血,打下打紧?”

展玉翅麻木似的摇摇头,小牛又问道:“这些娘们十分奇怪,是大哥的朋友?”展玉翅

恨恨地道:“是我的仇人!”小牛更加莫名其妙。

叫化子们为抢地上的碎银,起了争执,展玉翅沉声道:“大家一场兄弟,为何为了一些

碎银便反目?把银子全交给小牛,大家一起花用。”

一个老丐道:“说得有理……快把银子集中起来,都交给展……小哥,一齐花用!嗯,

先去吃一顿吧。”展玉翅撕下衣襟,扎住脖子,带他们到面店去。

一个乞丐叫道:“有钱还吃这种东西?找一家有肉有鱼有酒的好地方,好好吃它一顿。”

展玉翅道:“咱们人多,这一点银子若大吃大喝,能吃上几顿,以後还吃甚么?难道你们愿

意到处乞讨不成?没出息。”那乞丐低声道:“叫化子不乞讨,还叫甚么叫化子。”展玉翅

问道:“你们谁赞成他的主张的,举手!”众乞丐面面相觊,无人作凿,展玉翅乃道:“那

么就决定省吃俭用吧!还有,你们若能找到买主,我把马也卖掉,银子大家一齐花。”当下

众人进入面店,展玉翅叫了面,再炒了几个小菜,群丐坐满了三张桌子。展玉翅见店小二没

有反应,便把碎银往桌子上一搁,掌柜见有钱,才“骂”店小二,叮嘱他们赶快打发群丐,

以免使其他食客却步。

饭後,小牛悄悄间展玉翅:“展大哥,你如今是不是决定先跟咱们去凤阳?”展玉翅一

时没了主慧,只得点头答应,小牛却乐得几乎想打个筋斗。

群丐慢慢上路,一路上有唱莲花落的,有数来宝的逗乐,竞无一人有忧苦之色,教展玉

翅好生羡慕。

到晚上,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群丐进树林过夜,许多人打开背包,拿出破草席往地上一

铺便躺了下去,有的则自告奋勇去找吃的,展玉翅把碎银交给他们。

小牛生了几堆柴火,忙这忙那的,展玉翅则满腹心事,如今他却不是为家仇而愁,而是

为江湖上之传说而烦恼。

是哪个缺德鬼,说自己叛变武当,加入张三奇门下,须知张三奇是个大魔头,惹上他已

经是头痛之至的事,再加上一个西方仙子,更加寸步难行。

西方仙子为何会“看上”自己?展玉翅实在莫名其妙,也后悔忘记问她个明白。想想自

己这半年来的遭遇,真教人唏嘘叹息!半年前自己尚是一个不知愁是甚么滋味的富家子弟,

如今却沦落至与丐为伍,且朝不保夕,沧海桑田,变化之大,教他几疑身在梦境。

家仇难报,往日称兄道弟之好友,也想出卖自己,江湖谣传,使自己寸步难行,以后之

日子该怎样过?他寒心之余,不由升起一股恨意。

老天爷因何如此作弄人?

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一抬头却是小牛:“大哥,你在想甚么?吃饭啦!”

“你们吃吧,我不饿。”

“嘿,你不吃可就走宝啦,他们烤了好些‘叫化鸡’,可好吃哩!”

展玉翅十分烦恼,挥手道:“莫说是叫化鹅,就是富贵鸡也不吃。”小牛却不由分说,

硬把他拉向火堆,尚未走到那里,便已闻到一阵阵香味,他心中大奇,只见叫化子们不断在

剥一团干泥,泥巴上尚带着鸡毛,泥巴之下,露出雪白的嫩肉来,香气便由此传来。

一个乞丐把一只香喷喷的鸡向他递来:“展少爷,这是咱们孝敬你的!这种东西可不是

常能吃到。”

展玉翅见对方盛意拳拳,不好拒绝,接了过来,低头咬了一口,鸡肉既嫩又香,且香气

与别有异,不由一口气将那只鸡吃得干干净净。

“小牛,这鸡是怎样做的?”

“不瞒大哥,我也是头一次吃到,刚才见他们用泥巴封好,丢在火堆里烤……唔,好不

好吃?可惜太少了,俺只吃了一个翅膀。”

展玉翅赧然道:“对不起,我应该留点给你。”

小牛毫不在意地道:“不打紧,咱们还有很多烤地瓜。”说着拿了一个给展玉翅,他自

己也狠吞虎咽起来。再填了一个地瓜,展玉翅肚子已塞得饱饱的了,却见小牛把碎银塞进自

己怀里:“拿着吧!”

“哪来的银子?”

“物蹄原主。”

展玉翅讶然问道:“怎地这些柬西这般便宜?”

小牛笑得打跌,道:“这是不用钱的。”

展玉翅瞪了他一眼,道:“是顺手牵羊得来的?”小牛点点头,展玉翅道:“这如何使

得?人家不是平白损失么?快把钱送去给卖主。”

小牛懒懒地道:“以后再说吧,别干傻事了。”他语气十分世故。

展玉翅不悦地道:“以后若是这种东西,别叫我吃。”

“这地瓜长在地里,不自己挖,去哪里向地主买?鸡到处乱跑,不知是何人饲养,去何

处找主人?”小牛往地上一躺:“你以为当叫化子的,所吃所喝所穿,全是乞讨的?偷已经

是好的了,还有抢的呢!”

“那不是成了贼和强盗?”
 0   2005-06-15 17:37:2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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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之护院慢慢缩小包围圈,大战正酣,吆喝难免,居然仍不见罗宾鸿露面,看来他的

确不在家内。

展玉翅被对方攻了二、三十招,仗着七星步法闪避,心头又惊又诧,这才深切体会,江

湖中能人极多之说。

再过了几招,自己也觉窝囊,暗道:“少爷就算死在此处,也得死得英雄点。”此时恰

好布北辞一掌印向他胁下,他咬一咬牙,置生死於不顾,拚命地剌出一钊。这一剑虽然後发,

但仗着剑长,估计能与对方肉掌,同时击中对方。

玉石俱焚之打法,在此时是用对了,布北辞胜券在握,岂肯与对方拚命,是以连忙收掌

移位,展玉翅正要他如此,小转上身,长剑改刺为砍,仍然砍向对方要害。布北辞闯荡江湖

之时,展玉翅尚未出世,他打斗经验之丰,展玉翅望尘莫及,是故他好整以暇,见招破招,

丝毫不为所动。

展玉翅一口气攻了十来招,布北辞见他气力渐弱,出手稍慢,觑准一个机会,眼见他长

剑刺来,倏地翻腕弹指,“铮”的一声轻响,中指落在剑脊上,展玉翅虞不及此,长剑立即

向旁挪开尺余。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左掌自剑底突进,直印展玉翅的小腹,展玉翅吃了一惊,仓猝

而退。但布北辞似乎料到他有此一着,对方一退,他立即跨步向前。展玉翅失却先机,立即

陷於窘境,布北辞已摸清了展玉翅之剑法,再无顾忌,突见他双掌缩回袖管中,又见他上臂

一晃,袖管倏地拂出,直奔展玉翅面门。展玉翅未遇过这种场面,一时慌了手脚,竟然举剑

招架。那布北辞好生了得,突然撒掉左袖之内力,本来坚硬如同铁板的袖管,突然变得轻柔

无比,紧紧缠住长钊,只听他轻喝一声:“撒!”左袖向外一扯,同时右袖仍然击出。

两只袖管一硬一软,此人之内力端的不能轻视。

展玉翅但觉右手手腕发麻,长钊应击脱手飞出去,他大惊之余,连忙用力顿足後退,可

阶已慢了一步,胸口吃袖管拂过,火辣辣地疼痛,同时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稳。

布北辞狞笑道:“小子,你纳命来吧!”说着飞身扑过去。

展玉翅反应真快,他後退之际,巳知失去长钊,更非对方之敌,是以一退再退,於至一

名大汉附近,蓦然转身挥掌。

那大汉大喝一声,挥刀劈过去,居然不顾自身安危,展玉翅双肩一缩,闪到那大汉身後,

左掌用力向前一推,那大汉招式已老,乖乖地向布北辞撞去。

与此同时,展王翅飞身向围墙奔去。布北辞推开那名手厂,急道:“快拦住他!”展玉

翅急急如丧家之犬,先跃上假山,再发力横掠两丈,跳在墙头上,随即跳了下去。布北辞轻

啸一声,越过人丛,向展玉翅追去。

展玉翅跳出围墙,心头稍安,见路便跑,耳际闻得背後有步履声,知道布北辞在後追赶。

他急中生智,倏地窜进一条小巷,再跃进一栋小院,然後由侧门闪出去,至另一条小巷,再

窜进另一户人家,依法炮制,由後门溜掉。

布北辞把了一个错误,他忘记展玉翅是在合肥城长大的,对合肥城之地形和许多户人家

之情况,了如指掌。

展玉翅逃出台吧城,不由抹了一把冷汗,暗叫好险。适才逃命要紧,无暇顾及其他,此

刻才觉得胸口发闷,知道受了轻伤,连忙返回树林。

那马儿仍停在那里,见到主人回来,轻轻厮磨,状甚亲热,展玉翅轻抚其颈,低声道:

“马儿呀马儿,少爷如今孤零零的,只剩下你一个朋友,可惜你又不能说话,不能解我寂

寞。”不料那马儿竟然轻嘶一声,展玉翅大觉安慰,靠着马儿倚着树干睡着了。一觉醒来,

叶隙中洒下万点光芒,胸口依然发闷,展玉翅不敢大意,连忙运功疗伤,真气在体内转了七

个大周天,才稍觉好受。

时间已不早,林外不时传来人声话语,展玉翅恐布北辞追来,连忙上马向西北方进发,

在马上他自问自答:“我举目无亲,该去哪里?哎,管他的,男人大丈夫,四海为家,何处

不能去?去到哪里便算哪里。”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天,沿途越来越荒凉,他能买到甚么便

吃甚么,这种日子跟以往截然不同,心中之悲愤,不喻而知,是以几天下来,又瘦又黑,却

穿着一套又脏又不大合体的锦衣,不伦不类,常惹来略人注目。

此刻他已不能顾及颜面了,笑话任由他人,只是这种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实在太

难受了,就连那马儿也瘦得皮包骨,脚程越来越慢,这才深深知道之苦。这天他在树林内歇

息,让马儿吃野草,却见林外不时有三、五成群之乞丐经过,他自嘲道:“看来少爷还不如

这班叫化子!叫化子一出生可能就在穷苦人家中长大,而我……”他看了马儿一眼,又忖道:

“我自己都填不饱肚子,又怎能养马,不如把它卖掉吧。”话虽如此,可是此时举目无亲,

唯一之伴侣便是这匹马儿,是以甚觉不忍。由林外经过之叫化子越来越乡,展玉翅暗暗奇怪,

当下上马,悄悄尾随那些叫化子。自四面八方而至的乞丐越来越多,本来展玉翅是眼在後面,

到後来却变成被夹在中间,那些叫化子见他模样儿跟他们差不多,并无侵犯之意,一位小叫

化子摸摸他的马儿,问道:“兄弟,你这“四条腿”怎么弄来的?”展玉翅道:“买来的。”

“你倒舍得!一定是“打了一张好票”。”那小叫化子一睑羡慕之色:“可惜瘦了一点。”

旁边一位老乞骂道:“废话!人都吃下饱,马还能肥?”

小叫化问道:“大哥,你叫甚么名字?俺今生尚未骑过马,可否借我骑一骑?”展玉翅

对他投缘,一笑下马,再扶他上鞍,小叫化坐在鞍上,得意得不得了,扬扬缰道:“你们看,

俺小牛终於有机会……”话未说毕,因其扬缰而马自动窜前,小牛大惊:“不得了啦,快让

开!”叫面全是人,马儿不喜让别人骑,故意乱闯,一时之间,鸡飞狗跳,纷纷破口大骂,

那小叫化子不熟马性,眨眼间便被抛下鞍来。

展玉翅喝停了马儿,再扶起小牛:“不好意思,我这马性子烈……摔伤了没有?”小牛

摇摇头,摸摸屁股:“过瘾过瘾,没事没事。我叫展王翅。”其他乞丐都骂起他来,小牛一

味扮鬼脸赔罪。

展玉翅道:“你若不怕的,与我同骑试试。”他再把小牛扶上马鞍,自己坐在小牛後面,

慢慢踱步。

“大哥,你不能让它跑快一点么?”“可以,但马儿没上奸料,体力不好,快跑一段之

後,便会走下动了。”“你让我过过瘾就好。”小牛往旁边一条小路指了一指:“咱们走那

边。”展玉翅轻拉缰绳,马儿便洒开大步,奔驰起来,小牛乐得拍手大笑。

展玉翅怕马儿不支,把马拉停,又把小牛抱下马鞍,让马儿在旁吃草。小牛道:“展大

哥,你这马儿可有名字?”展玉翅心头一动,道:“有,它叫大展,嗯,你今年多大啦?”

小牛道:“快十六岁啦,你呢?”展玉翅十分诧异;“怎地快十六岁,看来像十二一岁?”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忍不住轻抚其脑袋,问道:“你家父母呢?你怎会当乞丐的?”“我很

小的时候,爹娘便都病死啦!怎会当叫化子?哈哈,我爹娘也是叫化子,我不当叫化子当甚

么?有人说做惯乞丐懒得做官,当乞丐好处可多哩!四海为家,无忧无虑,快活胜神仙!”

做乞丐快活胜神仙,这种话展王翅还是头一次听到,感觉十分新鲜,正想问他有何好处,小

牛又问:“大哥,我看你长得斯文,又似读过书,怎会当叫化子?”“我怎会当叫化子?”

展玉翅似被人插了一刀般,但看看小牛那副高兴劲,不忍伤他的心,乃长叹一声:“真是说

来话畏,以後有机会再告诉你,对啦,这许多叫化子上路,你们要去哪里?”小牛呆了一呆,

反问:“大哥不是要去凤阳县城的?”“找到处乱跑,没有个去处,你们去凤阳作甚么?那

是出名的穷乡,难道能化得好东“哦!原来你不是咱通天丐帮的弟子。”小牛道:“咱们在

那里开大会,每个人都要你也可以去凑热闹,不过会可不能去开。大哥,你是哪一个丐帮的

弟子?”“我甚么也下是,我行我素!你们通天丐帮开大会,我可不想去了。”

“怕甚么!俺大可以介绍一位‘开门师父’给你认识,日後也有个照应,免得给人欺展

玉翅心中暗道:“少爷要你们酬化广照应,岂下是白活了。”当下嘴上含糊其词以应之:

“咱们走吧,否则你追下上他们。”

“怕甚么!去凤阳路好走得很,咱们抄小路先定。经你提醒,俺才想起一件事,这许多

人一起到凤阳,哪还有甚么吃的,因此咱们须提早到达,或苫庄路上便先弄到足够的乾粮。

走吧,找来带路。”小牛大步在前步行,展玉翅技着马在後跟随,大概小牛常在这一带走动,

是故对路径了如指掌,东穿西插,到了天黑便到厂—座小集,小牛问道:“大哥,你身上还

有吃的么?”展玉翅道:“早巳吃光了。”小牛带他到一座小庙,那庙无人,展王翅收拾

一下,准备在此过夜,小牛则出去找吃的。

过了奸一阵子,小牛一手抓着一个破碗,一手抓着两个馒头,喜孜孜地走进来:“大哥,

东西虽然不多,但将就将就,还能填肚子。”

展玉翅见半碗剩饭,上面铺着几条咸菜,那两个幔头看相还不错,奈何小牛那只手又黑

又脏,如何吃得下?只好道:“小牛,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去想办法打发。”小牛道:“天

色已不早,这时候可不好找到好主。”

展玉翅道:“我自有办法。”他匆匆走出去,在街上转了一圈,见有个面摊,便买了一

大碗汤面,蹲在地上吃,幸亏他一身脏兮兮的,人家也不觉得奇隆。

那碗面又成又涩,若在往日,展玉翅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但这一路上来吃过不少苦,加

上肚子早饿了,倒也能吃得下。

吃饱之後,他便返回小庙?,小牛一晃到他双手空空的,便道:“是不是,俺早说过这

时候找不到好主了!幸亏我还留下了一个馒头。”

艮玉翅又愍激又惭愧,涩SU道:“我已吃过了,而且吃得饱饱的,还是你自己吃—唷,

你怎地有这般本事?是那个大善人施舍,赶明天咱们也去化他一化。”展玉翅乾咳一声:

“刚才在面档附近,大概那人吃不下,便将面赏给我吃了。”小牛羡慕地道:“大哥运气真

奸!明天开始小弟便跟你,咱们以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展玉翅故意装作疲累不堪的模样,道:“累死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小牛把

乾草铺在地上,道:“大哥,这里让你睡。”展玉翅道:“下行,那你睡哪里?”小牛往那

张破神桌一靠,道:“俺人小哪里不能睡。”他躺在桌上,只一忽儿,便打起呼噜来,看来

他当叫化子,实在快活逍遥之至。

展玉翅躺在乾草堆上,一夜辗转反侧,如何睡得着觉?想起这些日子吃的苦头,更把罗

宾鸿恨得牙痒痒的。

身上只剩下那一丁点钱,往後的日子还长,如何打发?展玉翅想来想去,悲从中来,不

知不觉淌下两行清泪。今夜骗得了小牛,明天还能骗他么?算了吧,明天便各走各路,多一

个人多一分负累。

明亮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照在那匹瘦骨嶙峋的黑马身上,亮得像铺了一层绸布。畏玉翅

念头一动,忖道:“对,还有一匹马,大不了把它卖掉,还能维持一段时日,待到山穷水尽

之时再作打算吧,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转了个身,准备睡觉,又看到了小牛,不由又

想道:“奇怪,他为何当叫化子,还当得这般快活逍遥,难道他不愁吃喝?难道他这辈子都

想当叫化子?想到此,实在十分疑惑,但闻其均匀细长之呼吸声,显然他睡得十分踏实,不

由羡慕起他来。人之快活与否,跟金钱似乎没有各大关系。大不了去镖局找份差事,也能糊

口。忽然另一个念头窜上心问:“我还得报仇,怎地尽想些没志气的事儿?—利那间又想起

武当师门来,又添了一份悲愤。

“我学艺不成,连一个布北辞也斗不过,还想杀罗宾鸿?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於是他

又暗下决心,下管吃甚么苦,不管受多大之委屈,抛弃往日之一切,定要学好武功,这是他

这辈子的第一个目标,报了大仇之後,再作打算。

想到此,他一颗心才稍为安定下来,困意袭上心头,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次日醒来,展

玉翅便问小牛:“你说这地方会有人买马么?”小牛瞪着一对大眼睛问:“大哥要卖马么?

可惜。”“可惜甚么?叫化子骑马成何体统?何况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填得了马肚么?倒不

如让它找户好主,也不愁温饱。”

“这也有道理,不过这种鬼地方,能卖甚么好价?”小牛伸了个懒腰:“试试吧展玉翅

把他扯了起来,道:“这就去吧!卖了马,我请你吃顿好饭!然後……”“然後再作甚么事

儿?”

展玉翅乾咳一声:“然後咱们便分手,各奔前程。”

小牛道:“大哥是不是嫌弃俺?俺不会占你的便宜的,俺只是觉得你很好,想跟你在块

儿,你就让我跟着吧!”

“你是通天丐帮的弟子,你能不去开会么?”展玉翅心平气和地道:“我不是嫌弃你,

不过我还有大仇未报,绝不能这般荒废日子……”

小牛一拍胸膛:“大哥的仇,便是俺的仇,你放心,若是为这事,那太简单,我请师父

替你出面,多凶的仇人也不怕。”

“我那仇家是江湖上有名的凶人,武功极高,绝不是等闲之辈,不要为难令师了,万一

他有甚么闪失,我终生难安。”

小牛信心十足地道:“我师父跟周堂主很好,只要周堂主肯出面,甚么人也不用怕,大

哥,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待大会过後,俺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俺肚子饿啦,先去解决解

决。”展玉翅拉着马道:“先卖了马再说。”他实不肯与乞丐为伍,但见小牛盛意拳拳,又

不忍伤其心。那马儿似乎知道主人要卖马,四脚如钉在地上,不肯移动。展玉翅心中亦十分

不忍,乃低声真对那马儿道:“大展呀大展,不是找心狠,实在是养不起你……而且还得靠

你来养活自己,日後有缘咱们再相会……我答应你,替你找个好主人。”小牛忽然惊叫起来:

“大哥,你的大展流泪了,算啦算啦,不可卖它了,最多俺辛苦一点,多化点东西来养它

吧!”展玉翅轻抚马头:“昔日秦琼落难,尚且把宝马卖掉,我跟秦琼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大展呀大展,你可别怪主人心狠。”那马匹引颈在他身上厮磨了一阵才肯动弹,展玉翅和小

牛见它如此懂性,都有心如刀割之感。两人好不容易走到闹市,小牛高声叫卖,可是一来这

穷乡无人买得起;二来大展之卖相实在不讨好。因此叫了半天,霓无人问津。

小牛道:“大哥,咱们先解决了肚子再卖吧!”展玉翅摇头不答腔,心中暗道:“想不

到一个人倒霉起来,连马也没人买。”正在悲伤之时,忽有四个大汉走来。

那四个大汉来势汹汹,畏玉翅连忙对小牛道:“小牛,这几个家伙不是善类,你快躲一

躲。”小牛略一犹疑,道:F大哥,你小心,我去找人来助拳。”

那些大汉不把小牛放在眼内,指着畏玉翅问道:“你要卖马?卖多少钱?”“这匹马我

是花五而银子买来的,如今想卖三而。”其中一个睑上长满胡须的哈哈大笑:“叫化子有钱

买马匹?哼,这分明是偷来的。”说着伸手去抓展玉翅:“咱们到官府里理论。”展玉翅抬

手将其手臂劈开,冷冷地道:“少爷可不是小偷,别狗眼看人低。”“你奶奶的,分明是叫

化子,还敢自称少爷。”另一个破口大骂:“这小于居然骂咱们是狗,不教训教训他,他还

不知道咱们的厉害哩!”说着招呼同伴,操起醋砗大的拳头,便向展玉翅打去。

展玉翅抑郁在心中的闷气,已快把肺炸开,见状勃然大怒,心中暗道:“想不到我展玉

翅还要受这种地痞无赖的氯。”他下退反进,眼对方厮打起来。
 0   2005-06-15 17:36:3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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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本各趋炎附势之辈,大丈夫尚且难免,何况这些纨侉子弟?不过展玉翅一向把他们

当作自家兄弟看待,如今自己落难,只求住一宿,“兄弟”竟然要出卖自己,其心情之难受,

不喻而知。

过了半晌,他才稍稍定下来,暗问自己一句:“找该如何办?”论他此时心头的悲愤,

真恨不得街进书房,教训他们一倾,可是他又下不了这份狠心,是以深深吸了一口气,冶静

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般,到茅坑解了手,然後折向前院。

只见自己的坐骑就拴在邻里,他解下马缰,恰好廖来幅看见,问道:“展公子,你这

马……”展玉翅冷冷地道:“找这就夫,请转告令公子,就说展某害怕连累他,叫他奸自为

之。”廖来福恨小得他早点离开,连声下送。

展玉翅拉马出门,也下再易容,索件骑马穿街过巷,他本在合肥长人,近来面庞肤巨及

身材虽有些改变,但认得他的仍然不少,只见他们只敢暗暗跟他点头打招呼,尸玉翅心头更

是悲苦。

他挥鞭催马出城,又放马急驰了一阵,将马拴在树林内,然后伸手入怀,准备掏药易容,

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穿的是廖子柏的夹服,刚才把碎银及易容药全搁在书房内。

这一来,又惹他一阵愤恨,身上无分文,今後吃喝如何解决?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江湖上盖多势利之人,无钱简直寸步难行。展玉翅自己生了一阵气,

忽然咬牙道:“今夜只好硬闯旧家宅了,展家的财产本就是我的,就算报不了仇,好歹也得

拿点盘川。”日头自西坠下,只余半天的红霞,烯林宿鸟纷纷飞回来,在头上呱呱地叫个不

停。展玉翅心头烦躁,又无处可去,只得在树下盘膝运功。幸好这一带水源充足,林木十分

繁盛,郁郁苍苍的,把他身影完全遮挡住,不虞受人骚扰。

夜色渐深,展玉翅直待二更左右方走出树林,悄悄进入合肥城。城内情景一如以往,长

街无人,寂静如死,这对展玉翅来说,反而方便。

他鸳轻就熟,很快便至家门外,只见往昔展家大宅,如今的罗家,如一头巨兽静地伏在

黑暗之中,连大门外的灯笼亦已熄灭。

展玉翅由左首翻墙进去,那边有座小庭院,花树假山点缀其间,容易掩饰身形此时已非

吴下阿蒙,双衔落地无声,随即一个急窜至一假山後,悄悄打量四周。奇怪的是,偌大的一

座巨宅居然无一丝动静,亦不见人影,心中暗骂一声:“恶贼也太过自信了!哼,少爷今夜

好歹闹他一闹。”

既然无人巡视,展玉翅瞻子也大了,只因肚子饿了,便窜进灶房。炉灰尚温,看来有人

刚吃过消夜不久,展王翅见挂在梁上的食篮尚有半只鸡,也不客气,将他吃个精光,又揣了

三只半温不冷的馒头进怀,然後走出灶屋。

不料一走出灶房,便听见一阵步履声传来,展玉翅吃了一惊,连忙缩回房内,并把鸡骨

扫进食篮,重新挂在梁上,然後跃上横梁。

俄顷,灶房门被人打开,提灯照了一照,便又退了出去,展玉翅跳回地上,将耳朵贴在

门板上凝神静听了一阵,脚步凿已去远,心头方定,又想到账房那里去取银子。这大宅之一

切,对展王翅来说,已至闭目能行之境地,是以他很快便到了账房外面,令人惊喜的是房门

居然没有上锁,展玉翅四顾无人,遂轻轻推开房门进内。房内黑灯瞎火,漆黑得伸手不见五

指,展玉翅轻轻吸了一口气,让双眼稍能适应黑暗,方迈出一步。

也就在此刻,展玉翅蓦地发现,房内有一张床,床上隐约有人在睡觉,不由旺了一怔,

原来此处已改作下人之居所,难陆没有上锁。

那么如今之账房在何处?展玉翅咬咬牙,伸手把抽屉悄悄拉开,在里面摸索,只摸到一

些碎银,他将之塞人怀内。

接着,展玉翅向床铺走去,准备逼问睡梦中之人,不科那人突然醒来,一骨碌坐了起来,

喝道:“谁?”展玉翅大吃一惊,下由自主地挥出—掌,正中那厮胸膛。只见那汉子身子倒

退,直至後背靠墙,展玉翅以剑指住他,低声道:“快说,账房如今设在何处?”那斯闷声

不响,展玉翅手臂稍向前,剑尖直抵在其胸膛:“再不开腔,少爷便杀了你!”可是那人仍

然一动不动,展玉翅伸手一探其鼻息,这才知道他已死了。“真是饭桶。—展玉翅收起了长

剑,推门走了出去,不料那厮的叫声巳惊醒了旁人,走廊上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展玉翅见

已暴露,便向他猛然扑过去。

那汉子高凿大叫:“有刺客!”边叫边转身逃跑,但哪能快得过展王翅,他自後飞起一

腿,将那汉子踢翻在地,正要迫供,猛见一条人影急飞而至。抬头一望,真是冤家路窄,赫

然是贺鸣。

贺鸣见到展玉翅,先是一怔,继而怪笑一声:“原来是展少爷,哈哈,少爷大鸳光临,

请恕属下不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展玉翅大怒喝道:“闭上你的鸟嘴,少爷正要杀你

这寡恩薄义、吃内扒外、出卖亲戚的畜生!”

贺鸣恬不知耻地道:“不管你看法如何,如今快乐逍遥、荣华富贵的是我!到处吃苦的

是你,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少爷若肯投降,贺某还可念在往昔之情,替你向敝上美言几

句。”“放屁!今日少爷不杀你,枉为人子!”

贺鸣大笑:“你有甚么本事杀某……”

他话未说毕,展玉翅已抽剑标前,向其胸膛猛刺。贺鸣挥刀横在陶前,冷冶地道:“真

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某家今夜便送你与令尊同路……”

展玉翅怒从心中起,长剑一招紧过一招,迫得贺鸣连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时才吃超惊来:

“怎地这小于半年不见,彷似脱胎换骨般?”他心头吃惊,急呼手下上来助战,在场的三个

大汉子,立即挥刀上前围攻。

贺鸣压力减轻,顿觉轻松,哈哈笑道:二一少爷,你还是乖乖弃剑投降吧,再给某叩个

头,嘿嘿,这也不委屈你呀,好歹我也是你表舅……”展玉翅以一敌四,夷然不惧,长剑挥

处,尽展武当剑法,见招破招,有攻有守,口中骂道:“你出卖我父,犹狗不如,还想我向

你叩头?别做梦了,今天少爷就算葬身此处,也要先杀死你!”他说得十分狠毒,贺鸣听後,

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沉下睑来,道:“你既然不想活命,贺某也要成全你,你们加把劲,

把他困死!嘿嘿,就算他是铁打的汉子,也支持不了多久。”贺呜武功虽然不高,但十分机

诈,他估计展玉翅功力有限,因此先消耗其气力。走廊那方走来一条四十余岁的漠子,步履

沉稳,气定神闲,贺鸣忙道:“总管,这便是展家的漏网之鱼,展家二少爷展玉翅!”总管

布北辞道:“哦!来得正好,贺鸣,我要活的!”贺鸣狐假虎威地道:“你们听到没有?”

他自己也加了几分劲,他们要活擒反而让展玉翅找到机会,觑准机会,长创刺中一个汉子的

胸瞠,那汉子掩胸仓皇而逃。展玉翅越斗越勇,相反对方因要生擒,心存顾忌,出手缚手缚

脚,是故展玉翅反而大占上风。

布北辞闷哼一声:“都是些饭桶。”展玉翅心慧与他一般:“对方人多,不趁早杀死贺

鸣,只怕连逃跑之机会也没有。”当下又斗了几招,展玉翅振作精神,长剑连施武当剑法,

左掌暗中配合,倏地又一掌按在一个大汉的腹上,那汉子登时退了几步,一皎跌坐在地上,

再也爬不起来。四名手下已去了两个,贺鸣自知武功与对方有一段距离,心胆均裂,嘶凿道:

“布北辞,你滥施职权,主人回来一定会怪罪於你!”布北辞冷笑道:“你当心自己之安危,

少替大爷担心。”

展玉翅长剑收回,突然又斜挥一记,这一招不成章法,乃他临时因时制宜,创造出来,

一个汉子做梦也想不到,腰上中了一剑,血流如注,又退了开去。

布北辞暗暗奇怪:“这小子武功只一般,怎地贺鸣收拾不了他?”

却不知展玉翅内力强劲,正如女人一白掩三丑似的,招式虽然平平无奇,但一旦施展起

来,便不同凡响,而对方心存顾忌,十成功力只能发挥七成,此消彼长,便有很大之分野。

激斗中,贺鸣见势危,保命要紧,顾不得面子,突然轻轻一掌,将手下推前,挡住展玉

翅,自己却转身逃跑。

那汉子猝不及防,蹬前两步,单刀尚未劈出,展玉翅却因敌人倏地至跟前,不由自主举

起左掌印出,正中其胸瞠。抬眼一望,贺鸣转身飞逃,他一急之下,右手长剑骤然抛出。

这一记,他心急之下,运功而抛,力蕴千钧,长剑就如一道长虹般,一掠而至,从贺鸣

後背射进去,由前胸透出。由於力道猛,贺鸣又跑了几步,才俯伏於地。这些动作写来虽慢,

但实际上,疾如白驹过隙。而布北辞则一直静静地站在远处,绝不阻拦。

展玉翅慢慢走前,用力拔出长创,抬头道:“爹、娘,孩儿先杀此撩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希望父母有灵,保佑孩儿,早日铲除主凶。”他偶然转头,方发现自己又被包围了。布北辞

站在两丈开外,冷冷地道:“多谢二少爷替某杀了那饭桶,不过,如今你准备好了没有?”

展玉翅吸了一口气,道:“你有甚么本事,尽管施展出来,少爷若有半句求饶的,便不是男

子汉,来吧!”他仗剑跃过栏杆,落在庭院中,威风凛凛,夷然下惧。布北辞冷笑不已道:

“你以为大爷跟贺鸣一样的脓包?上!”他是成精的狐狸,在尚未摸清对方之底子前,不肯

轻易冒险。

那十来个大汉立即扑上去,展玉翅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插进人丛中,钊刺掌拍,拳打

足踢。乒乒乓乓,才过了五、六个照面,地上已倒了两人。

展玉翅十分聪明,知道在此种情势下,只能采取速战速决之战术,是以不消片刻,地上

又躺了两个人。

布北辞忍不住又喝道:“你们且停手,让大爷会会他!”他慢慢走上前,每次脚底落地,

大地都似震动一下,唯畏玉翅不为所动,使得布北辞看来更加阴沉。展玉翅故意道:“阁下

若还没有把握,大可以弃械而逃,少爷保证不追赶。”布北辞睑上神色不变,双眼又瞪着对

方,展玉翅心头一檩,忖道:“这厮好生阴沉,恐怕是个可怕的敌人。”“你准备好了没有?

人爷可要动手了。”布北辞冷冷地道:“先跟你打个招呼,以免别人说大爷以大欺小。”展

玉翅立即收摄心神,抱元守一,未敢有半点大意,他以为布北辞既然有言在先,必会采取急

攻,不科对方就似一耸石像般,一勋不动。这更加可怕,气氛立即紧张起来,四周静得落针

可闻。

展玉翅只觉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压了一块石头,恨不得止分胜负,纵使败了也比较好过

一点。忽然,布北辞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展玉翅全身肌肉绷紧,可是布北辞只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恢复先前之情况,过了半晌,

他又迈出一步,此时距展玉翅仍有一丈五、六之遥,可是展玉翅已沉不住气,双脚徽微用力,

身子标前,猛喝一声,挥剑急刺对方之胸瞠。

这一创他注了八成真力,疾如闪电,先下手为强,能抢占先机,总是便宜。不料剑至中

途,眼前一花,已失去了布北辞之踪影,他招式用老,变换困难,心知不妙,立即趁势标前,

再一个风车转身,回剑在身前布下一道剑网。

原来布北辞早料到他有此一着,仗着丰富之经验与阅历,闪至展玉翅背後,幸亏展玉翅

聪明,否则後背已吃了一掌,饶得如此,他占到先机,攻势源源不绝,一口气攻了七、八掌,

迫得展玉翅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0   2005-06-15 17:36:1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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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15 17:30:2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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