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腹中孕育的孩子曾经给了他们度过艰难的力量，而今，爱情的结晶呱呱落地，他却要离她母女而去。他是否该想一想当初，这孩子是如何点燃他心中的火，引出他眼里的泪。

纹栎(化名)给我打电话，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声音急促，明显透着焦躁不安。没说上几句，话筒里隐约传来几声小孩子的哭声，这哭声让纹栎的语气立刻变得柔和了。发出声音的，是她的小宝宝。

因为孩子的缘故，我没有像通常那样约纹栎在报社讲述，而是依她的意见，就近选择了东湖边的一个水上茶吧。东湖的水吸去了炎夏的躁热，东湖的风掩去了城市的喧嚣。纹栎抱着宝宝，站在茶吧门口等我。远远看去，我觉得她抱着孩子的样子不像一个需要帮助的弱女子，而更像一个得到了天下的君王。纹栎怀里的宝宝，充满了好奇，在母亲怀里不安分地左右张望着。而纹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上，那就是她怀中的孩子，她不停地调整姿势让孩子安稳点。

她对孩子轻柔的动作和关切的眼神让我不自主地生发出感叹：身为母亲的美丽，是湖里的水洗不去的，岸上的风吹不散的，永恒的美丽。

如兄如弟

我和老公篷飞(化名)最早是相识在网络上，他幽默风趣的语言，还有穷追不舍的劲头，终于在我们网聊一个月后，打垮了我的心里防线，我答应和他见一次面，但只作为普通朋友的那种。“在见面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电话里，篷飞的声音高扬，显得那么自信。对于他的话，我有些怀疑，也有些期待。

约好的时间、约好的地点，还有约好的两个人。我不知道我的生活是不是也是早就和上天约好了的。那天，高高瘦瘦的篷飞，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配上熨烫得笔直的西裤，一看就知道为这次见面，他做了精心的准备。说实话，看上去还真显得有些帅气。

前几年的我样子可不像现在，现在的我生了孩子，体形发胖，整天忙着家务，也没有时间化妆。那时候的我，年轻，身材也不差，再加上精心的打扮，和篷飞站在一起，很般配的。

篷飞向我表明想谈恋爱的意思，我却没有表态，这并非不满意他的外在，而是觉得他比我还小两岁，这个年龄让我总是有些犹豫。我不能肯定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是否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空。

篷飞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用他的行动打消了我的顾虑。我那时在工厂做工人，经常需要倒班加班，工作很辛苦，用餐也没有规律，更谈不上营养。篷飞了解到我的状况后，坚持每天给我送饭，周围的同事投来羡慕的眼神，大家都夸篷飞会体贴人。我没有多说话，只是每次接到那热乎乎的饭盒时，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到心底。我想“这个人虽然年龄小，其实人还是很懂事的。”

就像煨汤，在篷飞日复一日的坚持中，我闻到了爱情扑鼻的芳香。他虽然年龄上是我的弟弟，却也能够给我兄长般的周全照顾，我记得当我告诉篷飞，我愿意做他女朋友的时候，篷飞也不看看我们是在大马路上，满心欢喜地抱起我，全然不顾过往路人的惊诧。看到他如此高兴，我也觉得满足非常，似乎这一辈子等的就是这一刻应允所带来的幸福。

纹栎转头望着湖面，窗外的东湖水从远处交叠出层层浪花，一波接着一波的涌过来，击打着我们脚下的地板，发出轻快的啪啪声。

篷飞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他。既然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当然也就是准备和他过一辈子的。一切按部就班。

婚后半年，我怀了孩子，结婚生子自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却没有想到会遭到篷飞父母的极力反对。他们的理由是我们还太年轻，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抚养这个孩子，劝我们多等几年，存够了钱再生孩子不迟。父母的话不能说没有他们的道理，可孩子毕竟是个生命，很多人想都想不来，要我这样放弃，我实在舍不得。况且，我和篷飞那时候感情特别好，他想要个孩子，我也想为他生个孩子，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和见证。最后，我们没有办法说服执拗的父母，反倒因为这件事和父母闹翻了。篷飞怕我受委屈，带着我从家里搬出来住。

怀孕期间，我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巴。和我一样，篷飞也是个工人，我们的收入加在一起也不宽裕。可需要用钱的地方却太多了，开销似乎总是很难减下来，而工资就别指望会加上去。篷飞变得不爱言语了，我能感到他身上承受的压力，但是他从来不把这种压力告诉我，只是经常不声不响地买回筒子骨、母鸡，煲好汤给我喝。这些行动比言语更能给我安慰。

那时，我们最开心的就是感受孩子在我肚子里的动静。宝宝每一次在肚子里伸展手脚所带给我们的欢愉，都把生活中的委屈和不安冲得干干净净。不夸张地说，是这个还没有降生的小生命给了我们这些大活人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终于熬到预产期，我住进了医院，原本打算顺产的我，痛了一天都没能生下孩子。篷飞不愿见我痛苦，申请剖腹产，可我们竟没有足够的钱支付手术费。没有别的法子，篷飞只

得急匆匆地赶回家向父母借钱，我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篷飞回医院的时候，双眼红红的，神情非常沮丧，明显是哭过了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篷飞为了我的手术费，跪在了父母面前。我的心一阵抽动，暗下决心，等我身体恢复了，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丈夫。

纹栎低下头，理一理宝宝的头发，手指的触摸让宝宝很受用，脸上有了笑意。白色的小花裙子裹在她稚嫩的肌肤上，不那么贴身，却显得可爱无比。这样一个白白嫩嫩，鲜活的小生命，放在谁手里，都会当宝贝。

渐行渐远

因为和篷飞父母的关系还是不太好，所以孩子生下来后没有人带，我不得不辞去工作，一心料理家里的生活，所有的开支都靠篷飞每个月的1000多块钱工资。因为篷飞下跪的事，我心里对篷飞总是怀着一份歉意，总想找机会好好弥补。而我能做的，就是为下班的老公准备一个安宁清洁的家，一桌丰盛有味的晚餐，一张舒适温暖的床。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些想法比较俗气，可在我念头里，这就是我该为老公做的。

但，我怀孕时的那个篷飞慢慢消失了。从每月交给我的生活费一半一半的递减，从每天凌晨才听到的他回家的脚步声里，我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篷飞开始眷念下班后同事之间的聚会，餐桌上的嬉闹与喧哗、夜间的厅里飞扬的激情，那些单身自由者的生活让他深深的迷恋。而我为他营造的所有，不论是家的温馨，妻子的牵挂，还是女儿的成长，似乎都拉不回他的心。

一天晚上，我正在清洗地板，篷飞突然对我说到：“我们还是离婚吧。”我的头一声闷响，像一声惊雷偏偏在耳边打起一样。手中的拖把砸到地上，我呆在那里，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我一直以为篷飞不过是年龄小，所以难免一时贪玩，只要玩醒了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却没想到他连离婚的打算都已经有了。

纹栎的语气激动起来，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发出急促燃烧的吱吱声。一段回忆被点燃，然后引爆更多的往事。纹栎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好像我们脚下的东湖水全是她过往流下的泪。气氛低沉，只有不懂事的小宝宝不停地摆弄着本来放在桌上的装饰玫瑰花，一会举起，一会放在怀里，一会用小牙撕咬。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玫瑰在人类的概念里象征着爱情，而她母亲的爱情正遭遇危机，并且这危机还会波折到她的未来。

我不明白，我们两个人经历了那么辛苦的生活，为什么现在篷飞要离开我和女儿。“我需要自由，现在的家，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牢笼。”在我拒绝篷飞的离婚要求之后，他竟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现在的我已经不再为他难过，但是我放不下这个才来到世界上一年多的孩子，我不希望让她来承受父母离婚给她带来的痛苦，她没有错啊。

结婚之后干什么

恋爱时都是甜蜜的，结婚时都是兴奋的，当爸爸的那一刻都是骄傲的。

可是，当人生所有的悬念一一揭开，此生没再剩下什么答案等着自己时，此时应该做什么呢？答案很简单：过日子。

听上去似乎有点枯燥。不比单身时每天都有惊喜来得有趣。但这就是生活。自己没什么大的悬念了，接力棒交到下一代手上，该操心孩子上什么幼儿园，念哪所学校，和什么样的孩子交朋友了。

最好不要回头看，单身的声色犬马的生活，已经是过去式。结婚不是一个游戏，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了，不好玩就不玩了。这个没办法重来，要退出，代价还有点重，而且，比结婚要难多了。结婚，谁都会；可离婚，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漂亮。

和谁结婚，都是这样。即使篷飞如愿离开纹栎，只要他再结婚，一样会面临同样的无奈。谁不向往自由呢，而且城外的女孩永远比老婆年轻，比老婆新鲜，比老婆漂亮。

可一旦结婚，责任大于自由。失去的是追逐异性的自由，得到的是疼爱老婆养育孩子的责任。篷飞得面对现实，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