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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儿恰恰
网友【dreamer】 2005-07-04 18:28:1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6608    20    1
第一章邂逅

一颗孕育着新生命的受精卵正在形成,命运的脐带将她们紧紧相系,牵引出她们不

凡的人生。

“恭喜,是一对双胞胎呢!”

“瞧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真是漂亮啊!”

小小的育婴房前,挤满了赞叹的眼光。楚家在台北是极富声望的大户人家,大少奶

奶在十年前为楚家生下一名独子后,终于在今天又添了两位生力军。但此时,育婴房里

漂亮的小女婴却只有一名,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只敢怀疑却不敢多问。

在产妇休息室里,楚向麟牵着十岁的儿子楚尧立在病床旁,脸上的神情却丝毫不见

一点喜悦。他望着美丽虚弱的妻子,心中一阵阵的绞痛着。

包着白色毛巾躺在母亲身旁无声啜泣的小生命,是双胞胎中的妹妹,她睁着和姊姊

一样大而明亮的漂亮眸子,不安地望着这初识的世界,仿佛明白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

充满了悲哀。

俊美出众,聪明绝顶的楚尧退到楚向麟的身后,抓紧了他的外衣,皱紧了浓密的双

眉,低声的、冷漠的,甚至绝情的开口道:“这样的妹妹……我不想要!”

他的一句话,炸开了这对夫妻胸口最沉重的痛楚。泪落在纯白的枕头上,张锦琳哭

得柔肠寸断。

“小尧,跟奶奶出去。”保养得宜的楚家老夫人许洁牵起宝贝孙子的手,挺起胸膛

离开病房,那姿态就像她一贯强悍的作风一般,牵系着楚家上下不敢违逆的命运。

“奶奶带你去看你唯一的妹妹。”她犀利的言语刺得张锦琳不禁掩嘴而泣,整个人

缩在床上发颤,只因,来自门口那道凛冽的寒芒,几乎让她窒息。

“这个孩子就当作是夭折了,送回你母亲那里去养吧!咱们楚家不能有这样的小

孩。”许洁硬着心肠交代道。关门声一响,张锦琳就抱着那苦命的孩子痛哭失声,楚向

麟移到床沿抱住她,心痛的吻着她泪湿的面颊。

“别哭了,我也舍不得孩子啊!”楚向麟安慰道。

“骗人!你也不要她,你连抱都不想抱她一下。你看她……你看看她呀!”她激动

的哭喊着,把孩子塞到他的胸前。

孩子畏惧的大哭,让楚向麟的眉头蹙得更紧。

张锦琳摇着头,绝望的泪水在胸口溃堤而出。

“为什么不救救她呢?她可以跟她姊姊……一样漂亮啊……”

“锦琳,妈已经这么说了,我……”楚向麟为难的启口。

张锦琳悲伤的抚着婴儿小小的脑袋。她是那么努力的哭着,涨红了粉嫩嫩的小脸,

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多希望能留在这个世界上,被人呵护、被人疼惜的活

着呵!

“天啊……妈妈对不起你……”

哭泣声更大了,小小的楚茜一出生就注定了孤独,注定了被人遗弃,注定了被世俗

的眼光放逐的命运,只因为她那张美丽的小脸蛋上,上帝一时不小心失手,让这个杰作

有了瑕疵,让她那张小小红润的嘴唇不小心裂了一道缝!

即使她有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即使她的身型甚至长得比她漂亮的姊姊好,仍无法

博取她势利的奶奶的同情。

但谁也没想到,被当成公主般养育的小姊姊楚纯,在年已三岁时还学不会走路、说

话,甚至吃饭,于是,再一个青天霹雳又在楚家爆发。

一对被咀咒的、美丽的孪生姊妹,姊姊是个白痴,聪敏的妹妹则是兔唇。

当家掌权的许洁怒不可遏,愤怒的立刻将三岁的楚纯送到张锦琳的故乡——台东乡

下与楚茜一起生活,她不承认这样的孙女,她也不希罕有孙女,由于楚向麟是独子,所

以,她只要有楚尧这个优秀的孙子就够了,将来楚家的一切全都是楚尧的。

失去楚茜,现在又失去了楚纯,张锦琳变得更加郁郁寡欢,楚向麟又忙碌于庞大的

家族企业,她只好把自己囚禁在悲伤的象牙塔里,看着冷眼以待的婆婆、望着忙碌奔波

的丈夫、想着她那对可怜的女儿……而她唯一的儿子楚尧,在她婆婆的带领下,长得那

么好、那么聪明、那么值得骄傲,但……他曾经那么无情的排斥他的妹妹,张锦琳心想,

他是不是也会因此而看不起她这个做母亲的呢?

她在心中暗忖,有时他成熟得令人害怕,张锦琳多么希望他能跟其他孩子一样,偶

尔会赖在母亲的怀里撒撒娇……但是,从来没有,张锦琳只觉得自己愈来愈孤独。或许

她根本不该生下他们,也或许她根本不该嫁给楚向麟吧!从一开始,许洁就不喜欢她,

她只是个初入繁华都市的乡下女孩,是楚向麟公司里一个不起眼的总机小妹,他爱上了

她的纯真,她爱上他的善良,然而,在纯真善良的反面,似乎就是无知软弱的悲剧。

她顶着楚家大少奶奶的头衔,行尸走肉的活在这座华丽的城堡里,哪儿也去不了。

张锦琳暗忖,她好想去看看她的女儿过得好不好啊!

☆☆☆

廿年后纽约炎炎的骄阳照耀在东岸的某处,那儿充满着喜乐的气氛,这是一间

医学院的研究所,毕业生通过了严苛而漫长的实习生涯,在热情的暖阳下迈入人生的另

一个高峰。

当楚尧以第一名优等生的资格,代表上台发表毕业感言结束后,湛蓝的天空被一顶

顶抛至天际的方帽子占据了,一阵阵响亮的欢呼声响起,party的时刻随之而来。

“为了领一张博士学位证书,我的青春全都葬送在这里了。”

说话的男子与楚尧是现场唯一的两名东方人。比起沉稳内敛的楚尧,此人多了一份

耀眼的光芒,他和楚尧两人的个性恰巧是一冷一热,但都是女性的头号杀手。

“四年了……”楚尧双手撑在栏杆上,深沉的黑眸投向远方的海岸线。对于这种热

闹的欢乐派对,他总是无法融入。

“终于可以回家了。”

男人唇边那抹浅笑,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而他那双深邃似墨的眸子里闪烁的自信,

更教他充满了神采飞扬的潇洒样。

“怎么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回家的喜悦?”

楚尧淡淡的一笑,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略带碱涩的干躁空气里。

“回家……只是让他们再次把我套牢。”他冷淡的道。

“拜托!楚尧。”男子夸张的叫了一声,“你已经是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耶!”

楚尧的笑容中含有自嘲的苦涩味道。“我可不像你,家人一个比一个野。”

“呵!瞧你语气酸的。”他伸手敲了楚尧一记爆栗。

一名金发美女走来,递给他一杯酒,顺便塞了一张纸条在他手心。仿佛对这种事早

已习以为常似的,他朝女孩眨了眨眼,迷人的笑容压根不吝啬的释放出来。

“我跟你回台湾吧!”他的眼光回到楚尧的身上。

“你不回加拿大?”

“我老妈昨晚才打电话给我,说她跟新男友到澳洲度假去了,叫我自个儿看着办。

好哇!那我就消失个两个月,看她会怎么样?”他说起赌气的话,就像个正在闹瞥扭的

小男孩,让他逼人的帅气中又添了一抹稚气。

楚尧笑了起来,这个热情的同窗好友,一向有本事让他舒展紧蹙的眉宇,让他流露

在外人面前不习惯流露的笑容。

“我想她会乐得多玩几个国家才是。”

“没错!”他忍不住叹气,“唉!好歹她唯一的儿子现在终于毕业了,她至少也应

该烧一顿好菜,赞美我几句,而且安分的待在家里迎接儿子的学成归国吧?难道别的男

人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要吗?”

楚尧的笑意更深了,回他一句,“你不也是这样吗?”

没错!左少寰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像是一匹脱疆的野马,充满了邪气与野性,他在

纽约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整型外科医生,两年前他再次进修医学博士学位,和楚尧成了莫

逆之交。

楚尧专攻药剂学,他成天埋首于研究室钻研新配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生活

环境,直到认识了左少寰,他才算真的了解在纽约过生活的滋味。

少寰比楚尧小两岁,从小便在台湾成长,直到高中毕业全家才移民到加拿大,而他

几乎是一个人自由地游荡在美加两地。他的本性聪明、疯狂,而又充满了生命力,女人

对他是又爱又恨,男人对他则是又妒又羡。他和楚尧几乎可算得上并驾齐驱,因为,无

论他俩的外型、才智,都是那么的相近,也因此,他俩因惺惺相惜而成了伙伴。

少寰的教授是纽约市立医院院长,他自医学系毕业后就进入市立医院工作,其间,

由于他的魅力、他的医术,让他在短短几年便成为花名鼎盛的整型医师。在他的身旁永

远有不同的美女围绕——知名的女明星、惹火模特儿、多金的贵妇人……凡是名女人的

秘密全都掌握在他的手掌心,譬如,哪个女星的鼻子是他做的、哪个名女人胸部是假

的……他全都一清二楚,也因为如此,女人们爱他,同时也怕他;也因为如此,他玩女

人,同时也同情女人。

对他而言,女人只是虚有其表的洋娃娃,他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为她们做

出一张漂亮的脸蛋,但问题是,那颗戴上美丽假面具的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他……

则不予置评。

台湾,他有十年没回去了,如今,他恰好有一个月的假期,足够让他把年少的足迹

找回来。

至于楚尧,回家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却是如此沉重的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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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东县的乡野有得天独厚的天然景致,再加上约半数以上的原住民人口,他们的天

性淳朴、与世无争,造就了这块纯净原始的土地。

张家的两层透天厝坐落在田野中,背靠山、西环海,形成一股无懈可击的自然美景,

但这栋白色的建筑伫立在田野中,却显得那么的孤立无援。

张家唯一的女儿张锦琳北上嫁入豪门,带给两老丰厚的经济资源。由于楚家非常势

利,看不起乡下人,故与张家始终保持距离,但为了不落人闲话,每月的养老费,加上

后来为楚家两姊妹的养育费,他们付出了大笔“安家费”到张家农会的户头里。但身处

郊外的乡下人哪知道,他们其实是可以为楚家的姊姊医治好缺憾的。

后山有一片香蕉园,旁边是柚子林,小小的溪流旁长了几株野芭乐,田野的两侧几

乎部是槟榔树,没错,这里正是楚茜的乐园。

从小,她就跟着阿公上山打猎,跟着阿妈在海边捡螺,然而,她爱山甚于爱海,只

因为在海平面下的世界太神秘、太危险,就像……这世上的人心一般。

她丑陋的嘴唇一度成为村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在单纯得近乎无知的原始部落中,

她们被视为异类,老一辈的人都说,她是野兽的孩子,所以,她不上学,当她第一天—

—也是最后一天浑身血淋淋的从学校回来时,张家两老就明白这孩子这一辈子注定要孤

独了。

她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霸气,那时,楚茜才七岁,她和嘲笑她的小男生大打出手,

完全不畏男女力量的大小,完全不在乎自己以一敌众,最后,她赢得了尊严,却赔上了

寂寞,和村民的排斥,但她并不在乎。

阿公为她请了家教,让她能在家自学,她从七岁起,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

戴着口罩,张家一直以一种特殊的慢性疾病企图掩饰她的缺陷,这个“感冒”让她持续

到二十岁。

楚茜一个人住在二楼,外面有阳台,里面则是奢侈的大套房,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

张大床,其余的空间则全都被书本占据,她的书桌上有电脑,有各式的书本、教材,甚

至有她自己的创作。她一张文凭也没有,却有丰富的学识在她脑中,她亮如星子的美眸

总是流露出一股智慧的光芒,但那道光芒却是孤傲冷绝的、愤世嫉俗的。

没错,楚茜相当聪明,但她并不善良;她很孤僻,但绝不自卑,当她知道她美丽得

教人心疼的孪生姊姊居然是个智障儿时,她甚至残忍的笑着说:“上帝其实很公平嘛!”

其实,捂住嘴巴时,她们姊妹两人都具有令人赞叹的美貌,但楚茜不知道,她也永

远不想知道自己长的是什么模样,只因为,从小家中就没有镜子,一张也没有,张家二

老深怕她会受不了自己的缺憾,所以鸵鸟心态的一味逃避现实。而她只知道,楚纯有着

她永远也不会有的美丽脸孔。



☆☆☆



楚尧的学成归国无疑为过分冷清的楚家注入了不少生气,位于阳明山上的楚家豪宅,

总是少了那么点热闹的人气,家里的佣人甚至比主人还多,年近七旬的楚老太太许洁,

如今仍主控着这座华丽的城堡。

才短短的三天下来,少寰已经待不住了,他在夜里半开玩笑地对楚尧说:“难怪你

不想回来,住在这种皇宫久了,自己都觉得变成一条米虫了。”

楚尧笑了笑,手上拿着成叠聘书,他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并未回应他的话。

少寰在楚家受到很好的招待,再加上他能言善道、风趣幽默,立刻就博得了许洁的

欢心,但他却敏感的发现,楚尧的母亲在楚家的地位,明显地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

连管家说的话都比她有分量。

“你跟你父母不亲,我看这三天来,你都不太爱搭理他们。”

少寰不但好奇,还觉得难以理解。虽然他老是浪迹天涯,但与家人的感情却始终热

络。

“装模作样的打招呼,我不会。”楚尧淡淡的启口。

少寰则瞪大了眼叫道:“他们是你父母耶!老兄。”

楚尧还是没答话。

少寰摆了摆手,准备离开他的书房,关上房门之前,他回过头丢下一句,“我想走

了。”

楚尧终于抬起头看向少寰,不解的挑起眉。

门边的少寰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再待下去,我就要生绣了。”

楚尧笑了出来,看着少寰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语,他就知道自己留不住少寰,他是

一匹野马,怎么能被人束缚?少寰又不像他……他悄悄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精装书,翻

到第五百二十页,一张泛黄的相片夹在其中——那是十二岁的他抱着两岁的楚纯。

楚纯甜美的笑像渗出蜜的花朵一般,事后他总是在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孩会

像他的妹妹长得如此美丽,上帝在创造出这个杰作时,是不是也因为太注重她的容貌,

而忘了加入一些些智慧到她漂亮的脑袋里呢?

他记得自己和楚纯的相聚非常的短暂,他也记得她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亲腻地喊

他,“尧……尧……”

那时,她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说,只认得他一人,只会叫他的名字,直到她被送走

时,还笑嘻嘻的紧抱着他。他一直认定她不是个白痴,而是一个只会笑的小天使。

楚尧在知道她的命运后,却懦弱的不敢反抗,任由许洁夺去了他们兄妹间最纯真的

短暂相处时光。四年前,在他出国前夕,他曾偷偷的跑到台东去看她,当时已十六岁的

楚纯,出落得像个误入凡尘的精灵,她的身上满是花朵,笑容却比任何花卉还灿烂。楚

尧气急败坏的赶走戏弄她的村童,心痛欲裂的抱紧了她,那是他们兄妹分开了这么久后

第一次的拥抱,楚尧记得,自己当时几乎要哭泣……楚纯、楚纯,二十年来,她始终盘

踞在他纠结的心灵里,他只能任由命运摆弄着他、任由孤独啃噬着他的心。



☆☆☆



少寰走出庭院时,就被人工鱼池旁瘦弱的身影吸引住,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楚尧美丽

而憔悴的母亲,她坐在那里,像失了神的雕像一般。

“楚妈妈。”少寰的声音传来,轻柔的不可能构成任何惊吓的成分,张锦琳却夸张

的惊声尖叫。

“少……少寰,对不起,我吓了一跳。”

少寰友善的笑了,选在离她约有两公尺远的石块上坐了下来,此时虽值夏夜,山上

的空气仍很沁凉,他一坐下,张锦琳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楚妈妈是原住民?”他试图以轻松的口吻化解她的彷徨无助,张锦琳不安的点点

头。

难怪楚尧有一张五官深刻的俊脸,少寰笑了,只手托腮地望着她。

“有一个像楚尧这么优秀的儿子,是不是很辛苦?”

张锦琳闻言一愣,忍不住竟悲从中来,伤心的哭了。

少寰从没有见过那么悲伤的泪水。“楚妈妈……”看她哭成这样,必定心中有许多

委屈。

“辛苦的是小尧,他一定活得很辛苦……”张锦琳辛酸的喃喃自语。

“既然你心疼他,为什么不多接近他?”少寰移坐到她的旁边。

张锦琳摇着头,拼命拭泪。“我是个没用的妈妈,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他太聪

明了……”

少寰听得一头雾,因为,楚尧从来不曾跟他提起过家里的事。

“他那么聪明,也是你给他的啊!”

张锦琳闻言一愣,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仿佛他讲的是外国话似的。

“他是你生的资优生呀!”

这个人似乎具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张锦琳震惊的在心中暗忖,这三天来,她一

直不敢与他多聊,仿佛早就知道他这个人能够轻易的触动人心,所以,她那一向独来独

往的儿子才会跟他成了好朋友。

“小尧的确是资优生,所有孩子的智慧全都给他了。”她叹气的道。

少寰轻蹙了一下英挺的浓眉。“楚尧还有别的兄弟姊妹吗?”

张锦琳仿佛触电般地惊跳起来,她猛摇着头,不断涌出的泪水则在夜里显得分外刺

眼。

“没有,他是楚家的独子,独生子!”

“楚妈妈……”

“我累了,先进去睡了,不好意思。”张锦琳几乎是用逃的离开现场。

少寰的视线环绕着这幢大宅,突然觉得它华丽得教人喘不过气来。



☆☆☆



隔天,少寰就离开了,“我还会再回来看你。”临走前他对张锦琳这么说。张锦琳

先是愣了好久,随后才感动的对他笑了,她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温馨,仿佛她沉积多年

的孤单寂寞,终于有人了解似的。

少寰花了几天的时间四处游玩,他甚至去拜访了母校、找过去的邻居,疯狂的找出

一票儿时玩伴,与他们边玩边追忆过往的友谊。他从基隆、宜兰、花莲……一路玩下去,

一个星期后,他来到台东。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享受夕阳璀璨地渲染海面的美景,他早已忍不住沉浮于他最

爱的大海中,接受海洋的洗礼。

楚茜远远地站在岩岸上,就看见一个人在海中载沉载浮,她身边的阿妈则专心的在

拣海螺,还不时抬头提醒她不要乱跑。

楚茜对那名不顾岩岸区标明不准游泳的警示标告的人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只是很羡

慕那些会游泳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学不会如何征服这片汪洋大海,所以她不喜欢海

吧?

他再不上岸,夕阳就要下山了,入夜的海,是很可怕的呢!她心想。

“该回家做饭了。”阿妈用原住民母语对她说。

楚茜弯下腰帮她拿起小竹篓,今天的收获不多,篓子没什么重量,难怪阿妈的心情

不太好。

楚茜俐落的跳下岩石,经过那一辆帅气拉风的白色敞篷车,她不经意地回过头看了

一眼。

他俩的距离仍满远的,夕阳奢侈的洒落在他那身湿透的伟岸身躯上,他半裸的、纠

结的肌肉,像透明水晶般璀璨得今人无法逼视,即使远远看不清他的长相,那副高大修

长的身量就足以让夕阳为之逊色。

他朝着车子的方向走过来,楚茜立刻转身跟上阿妈的脚步,然而,她心脏狂跳的程

度远超过她的想像,即使只有一瞬间而已,她仍然可以肯定她看见的是一个俊朗得几乎

要用邪美来形容的男人。



☆☆☆



干燥的木柴噼啪的燃烧着,熊熊上扬的火焰映照得他浑身通红,他仰躺在大毛巾覆

盖的石岸上,将无垠的星空尽收眼底。

星光闪烁,潮声不绝于耳,他的兴致一来,立刻想起了一首无名的小诗,口中喃念

道:“浅饮人间苦杯,伤透心肠还醉,缠绵红颜多情……”

“不觉泪流满面。”一声细腻的嗓音突然接口。

少寰闻言一愣,急忙撑起上身往声音来源处望去,他震惊地在火光中看见一双星眸

镶在一张神秘的脸上。

女孩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两条及腰的麻花辫显出她纯洁的稚气,她身穿红色

的短T恤、白色牛仔裤,看来一副标准的乡下女孩打扮,却找不出一丝乡下女孩的土味。

她的双腿匀衬而修长,双手细致而优美,连她颈项的曲线都美得像个无瑕的瓷器。她的

小脸上戴着一个颇为醒目的口罩,一双如镶了宝石似的星眸中没有生涩、没有畏惧,只

是傲气地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少寰相当讶异,他不是个口舌笨掘的人,不!他甚至可以

说是个调情圣手,可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何对这名神秘的乡下女孩,产生这种混乱的情

绪。

“这是民初一位三流的作家为的,他叫古累,一辈子没出名过。”她的言辞犀利,

甚至可说是带着批判的味道。

少寰真的不敢相信现在的女孩会有兴趣读诗。“我想他是取错了名字,害得他的作

品和他的名字一样古怪,可能还充满了悲伤。”少寰坐正了身子回答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陌生人对谈,短短的两句话便让她惊愕的窥见这个男人的丰厚

学识,她一直先入为主的认定,通常漂亮得过分的人都是虚有其表,但现在她大致可以

知道这个男人的脑袋里装的不是浆糊。

“我叫左少寰。”他大方的自我介绍。

“左少寰。”她重复念着他的名字,“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笑了起来,“如果只是为了要做什么而做,那就失去了惊喜的乐

趣了。”他笑道。

楚茜闻言不禁皱起眉,看到他那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她心中的小鹿竟

乱撞了起来。

“你看!我在海边看到了星星,又在点燃野火准备露营时遇见陌生的你,这一切若

是都在我既定的行程里,那多么乏味啊!”

楚茜的秀眉蹙得更紧,她黑亮的美眸也因不解他的话而闪烁着困惑。

“你要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直接询问道。

楚茜开始后悔自己因好奇而来这一趟了。

“好吧!我不勉强你。你为什么戴口罩?”他更直接地问到她的痛处。

楚茜几乎是立刻退了一步,眼中迸射出冷冽的光芒,那是一种自卫,也是一种自卑!

少寰依然坦荡荡地直视着她,他在心里暗忖,这女孩就像个刺猬,而且杀伤力很强,

如果想和她结为朋友,必定是个很大的挑战。

“感冒……我有重感冒,我……对空气过敏,不干净的空气会对我的气管造成威

胁。”她支吾的说。

她在说谎。少寰一听就心知肚明,虽然他是外科医生,但这种企图掩饰病情的心理

的病人他碰多了,而他一点也不想追究。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来,他知道她必定有一

张美丽的脸,只是对于美丽的脸孔早已陷入弹性疲乏的他来说,她的内涵比美貌更重要,

也许她只是想用口罩来掩饰过分的美吧!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楚茜发现自己双颊的热度正在急速上升。

少寰摇摇头笑道:“对于不愿意告诉我名字,也不愿意以真面目面对我的女孩,我

猜……你不是很骄傲,就是很自卑。”

“无聊!”她生气了,因为……他说对了。

少寰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抹邪气。“我的确很无聊,你从哪冒出来,我一

点也不清楚,却和你谈诗打屁了半天。”

“我叫小茜。”她欲言又止,想和外界接触的雀跃之心让她放下矜持。

他用笑回应,然后拍拍他身边的毛巾,“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坐下来聊?”

楚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靠过去?二十年来,她从来不曾主动跟任何一个男性说过这

么多话。

“我陪你站。”他那一八三的身高当场让她觉得自己的渺小,楚茜几乎是当下便明

白了这个人有多危险似的,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设下的美丽的陷阱里,于是她

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要回家了。”她突然觉得还是当鸵鸟好了。

“小茜。”少寰叫住了她,不明白她忽然退缩的举动。

“你还会再来吗?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他弄不清自己的思绪为何这么乱,只知

道一件事,他要留住她。

楚茜仰头看着他,“你不会想再见到我的。”

“我想。”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老实说道。

“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让你走。不要误会我有什么企图,我只是对你非常好奇罢

了。”

楚茜闻言又蹙起了秀眉,看着他的微笑在跳跃的火光之下映照着,多么令她怦然心

动。

“这么说吧!你读过‘傲慢与偏见’吗?”

“三遍。”

他非常喜欢她那种充满自信的回答。“你……有一点那种感觉!”

楚茜笑了,她异常冷淡的笑道:“哦?我倒觉得你像‘魔鬼骑士’呢!”

“是吗?有个潜能大师曾说过,人类最美的邂逅即是来自于心情的交融,如果我是

‘魔鬼骑士’,你就是‘米兰夫人’。”

他成功的留下她了,楚茜此时完全无法移开她的视线与脚步。

二十年来,她一个人读书、学习,连那些家教老师都不如她聪明,她总是必须掩藏

自己的聪明才智来与他人相处,如今,她终于棋逢对手,遇到了一个可以与她分享聪明

才智的人,是呀!当人类遇到了心情交融的对象,这样的邂逅,才是最美的吧?
 0   2005-07-04 18:28: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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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悸动

在朝阳的第一道曙光下醒来,少寰半睁开眼,嗅到了空气中残余的烟味,木柴早已

燃烧成灰,但他心中全然没有一点失落感,反而浑身像解开了所有禁忌般地舒畅。

昨夜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场相遇啊!

他仰躺在沙滩上,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昨夜的星光灿烂,他和楚茜畅谈了古今中

外的文学名著,他们一路从莎士比亚谈到红楼梦,再从村上春树聊到三毛……他不记得

他们到底聊了多久,只记得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聊得么痛快。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的话题完全没有庸俗的纸醉金迷、没有虚荣的物质享受,

更没有矫情的名牌崇拜。难道在这淳朴的台东乡下,竟住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天才美少女?

若真是如此,他非挖出这块未经琢磨的瑰宝不可。



☆☆☆



楚茜整晚未曾合眼,她就坐在阳台上,手中捧着一“麦田捕手”的小说,但花了一

晚的时间,她却始终没有再翻下一页。

左少寰,一个那么风趣且有自信的人,在他帅气逼人的外貌下,却有那么丰富的学

识内涵,他深邃的黑眸里跳跃着熠闪的光芒,一闪一闪地不停的射进她的心底,他会是

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此时面向着朝阳,楚茜却不安地发颤起来,她心知没有人会接受

这样的她,而左少寰只是她二十岁生命中,某一个掀起她心灵波动的陌生男人,他们只

不过有一面之缘,不会再有交集了。

“小茜、小茜。”楚纯在庭院前仰头向她挥手,阳光柔柔地洒在她粉嫩的双颊上,

清丽如出水芙蓉般。

楚纯比她白皙、丰腴,她笑起来的模样连天地都会为之动容,天知道她有多么恨楚

纯,她有多么嫉妒这个美若天仙的孪生姊姊,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与世无争,她傻傻

的活着、傻傻的笑着,仿佛这世界的一切悲喜,都与她无关似的。

但她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活着?这是楚茜最大的心结,她从来不笑也不哭,这个世界

怎么样了也与她无关,她一心认定,是这个世界先遗弃了她,而她无从选择,只好以愤

怒的、不屑的、冷漠的、嫉妒的仇恨活着。

“小茜。”楚纯还是高声叫着。

楚茜不耐烦的合上书起身,撑在阳台朝下喊道:“别吵了,我要下去了。”

楚纯还是兴奋的叫着楚茜的小名,她的长发绑了个马尾,一甩动就如瀑般飞腾,她

赤着脚在庭院中乱跑,赶走了一群惊慌乱窜的鸡仔。

“叫你出门要穿鞋,怎么老是听不懂?”楚茜板着脸,戴着口

罩,手上则拎着楚纯的拖鞋。

“纯不要穿鞋子。”偶尔,楚纯也会闹别扭。

楚茜把拖鞋放在地上,语气和她的神情一样冷漠。“不穿就算了。”

“纯要小茜的鞋,纯要穿小茜的鞋子。”楚纯孩子气的叫着,蹲下身要抢楚茜的拖

鞋。

楚茜跳开一步,用力推开楚纯。“纯,我要生气了。”

“小茜……生气了……”楚纯呆望着屋内,她真的不懂楚茜为什么要生气?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楚茜啊!



☆☆☆



楚尧刚和台大医院的院长见过面,这几天陆续面谈下来,他打算选择台大医院做为

他的职场。漫步走向停车处,他立刻一愣,一名身着医院病服的女子正倚在他的车身上,

只手撑着额头,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了。

楚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及时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发现她轻盈得像是没有重量

般,苍白的小脸则淌着豆大的汗水。

楚尧皱紧了浓眉,看到细瘦的手腕上一片红肿,更教他吃惊的是,她的双腿间竟染

上一片惊人的殷红色泽。

楚尧立刻抱起她奔向急诊室。

医护人员将女子送回病房,楚尧在她的病床前并没有看见她的个人档案。

“早上她被人发现昏倒在公园前,等她被送到医院时,孩子刚好出生,没想到一个

没注意,她就又跑出去了。”护士告诉他。

楚尧的一双浓眉蹙得死紧。“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她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医生认定救人要紧,想等她清醒了再问她。”

“她的小孩呢?”

“在育婴室里,她就是看了孩子没多久便跑出去了,当时她哭得好伤心……也难怪,

孩子是那个样子……”护士夸张的叹了一口

气。

楚尧不自觉的心头一紧。“什么样子?”

“兔唇。真可惜,本来是个健康漂亮的小壮丁。”护士摇摇头便离开病房。

楚尧浑身一震,思绪立刻被强拉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当时自己那

充满厌恶的眼神,他……残忍的否认了他的亲妹妹,只因为她长了一张奇怪的嘴!

二十年了,他不曾见过楚茜,每年过年,张锦琳总是一个人回台东,许洁永远不让

他离开她的视线。每一次他看见母亲回来,就惊觉她一年比一年苍老、一年比一年憔悴,

他真的忍不住怀疑起他的妹妹有什么可怕的魔力!

一定是命运的作弄,教他逃不过这个残酷的诅咒,他在心中暗忖。他猛地转身就要

离去,身后一声痛苦的呻吟却止住了他的脚步。那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他救了她就已

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根本没必要再多管闲事,然而他却突然想看看那个兔唇的不幸孩子,

更想看看这个生下兔唇宝宝的不幸母亲。他……还是回过了头。



☆☆☆



三天了,楚茜弄不清心中那份抑郁不安的感觉,她觉得烦躁,更觉得伤心,更严重

的是,她连心爱的书都念不下去,她只想找一个人说话,找他说话……于是,她又来到

海边,浪溅得比平日还高、风吹得比平日还急,连天空上的云朵都跑得比平日快。

但是,一样的蓝天碧海,急风巨浪,却找不到他的踪影。如果刚才她的心还处在高

峰,那么此时她的心情就如同坠入深渊般的失落。她在心中暗骂自己,他怎么可能还在?

他不是说过他只是出来寻找自由的吗?他只是个惯于流浪的独行侠吗?他甚至引用了一

首诗以形容自己——我流浪在红尘忘了自己,穿梭在梦境无谓所以。

风的翅膀无边无际,我在哪里苍凉一世?

情愿风流疯狂一次。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首诗,把他的潇洒挥洒得那么狂放、那么写实,而她没有诗句可

以对应,因为她不懂潇洒、不懂享乐,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孤独、只有憎恨。她狠狠的嘲

笑自己,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多分一些关心给她呢?连她的妈妈都懦弱得不敢养她,

还有什么人愿意爱她?

她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就算心再失落,她也永远不会哭的。

才一转身,她就毫无预警地撞进一个厚实的胸膛里,她惊愕的仰起头瞠大了眼。在

她上方那张一见了就教她怦然心动的脸庞,正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眼神望着她,他深邃

的黑眸中有着和她一样的期待与焦虑,楚茜几乎是立刻别过头,闪过他眼中窜过的那道

光芒。

“你不是想见我吗?”他如磁铁般的嗓音窜进她的耳里。

楚茜紧蹙起眉,听见他的语气温柔中藏着压抑的心焦,楚茜甚至不敢与他的眸光接

触,她消极的拒绝看他。

“小茜?”他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干脆伸手握住她的双肩,企图要她面对自己。

楚茜却跳开了一步叫道:“你别碰我!”

少寰被她弄糊涂了,这三天来,他守在这无人的海边等她,好不容易盼到她来了,

她竟然拒他于千里之外?更教他意外的是,在她那傲气的美眸中盛满了明显的不信任。

看到那么不信任的眼神,少寰竟莫名的感到心痛。

“我不想见你!”她冷若冰霜的说。

少寰看着她,脸上失去了表情。

“你在玩游戏吗?”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约定吧?”她的话语不但冰冷,而且残酷。

少寰闻言,脸上添了笑意,却是一种无情而犀利的笑意。

“我们是没有约定,对你而言,我根本还是个陌生人,陌生到不值得你想念、更不

值得你碰面。想不到我左少寰居然是个无聊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大笨蛋,竟然守着这片

大海长达三天,等着一个一点也不想见他的人。”他苦涩的斥责自己。

楚茜从来就不懂男人,她是从书上才得知世上原来还有叫做爱情的东西,然而,她

痛恨爱情,因为,大部分的文字描述都把爱情形容得太梦幻、太美丽,而她向来恨一切

美丽的事物,所以,她拒绝内心的那份悸动,她告诉自己,那不是爱情,那只是左少寰

设下的美丽圈套,她绝不会被套牢。

“为什么?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被感动到。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还有为什么吗?我真的很想再见见你,那天我们聊得那么愉快,但你说走就走了,我

上哪儿去找你?”

“为什么?”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并后退了两步,仿佛是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似的。

“为什么要见我?为什么要找我?”

她话中强烈的不安全感深深的让少寰感受到了,他望着她的眼神是炽热的、温柔的,

就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逐渐融解……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心疼的眼神看

着她,楚茜一时竟然无所适从,竟然慌了手脚。

“你不要看我。”她几乎是生气的叫道,转身背向他。

“小茜,你是怎么回事?”少寰一跨步就来到她的面前,楚茜恶狠狠的瞪着他,他

几乎被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吓到了。

“你们老喜欢盯着人看,恨不得挖出人家的什么秘密好做为话题。你想见我做什么?

想看清楚我的真面目吗?你想找我做什么?

再进一步认识我?再多发现我一点?然后呢?潇洒的自由先生,你已经浪费了三天

的流浪时间了。”
 0   2005-07-04 18:41: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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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寰并没有被激怒,相反的,他无声地接受了她莫须有的指责,心痛的想着她口中

的“你们”到底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那你为什么来?你就直接消失好了,何必再出现呢?”

楚茜浑身一震,连藏在口罩后的小嘴也震惊的开启。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很孤僻、是不是很排斥他人,

那是你的自由;而我的自由则是认识你、了解你,你是无法干涉我的自由。”

楚茜瞪大了眼,她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自信到如此自大的地步?

“你不会了解的,你走吧!别再跟我说话了。”

楚茜转身就跑,她心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霸道的强占了她的心,她其实也是想

见他的,只是,她太胆小、太懦弱,她好害怕他会和每一个人一样,一看见她的模样就

讨厌她、离弃她,那样她是无法忍受的。

她只想逃,只想把他这个人抛得远远的,她只想一个人独处,因为,只有一个人才

安全,一个人才自由。

但她没想到,他跟得她那么近,她吓坏了,她不断扪心自问,他到底要怎么样?逼

疯她吗?

少寰紧跟在她身后,当楚茜跑过临海的休闲大饭店时,他直接冲进停车场把车开出

来,一个回转就把她横挡在路中央。

两人气喘吁吁的互瞪着,交错的眼光仿佛要擦出火花似的。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

楚茜努力的试图掩饰她的心慌意乱,她讨厌他眼中的那份真诚,一再的敲垮她强硬

的防御心墙。

不行!他太聪明了,什么也瞒不了他;他太危险了,她非逃不可。

少寰无奈的一踩油门,立刻跟上她。

“你为什么要逃呢?”他侧过脸问她。

楚茜只顾往前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小茜,我不知道你曾受过什么委屈,让你这么讨厌和他人相处,或许你该试着去

交交朋友,你会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啊!”

楚茜突然停下脚步,少寰赶紧踩煞车。

“你看过歌剧魅影吗?”她正色的问他。

“看过。”他曾亲自到巴黎的歌剧院去看,但坦白说,他并不是挺喜欢那种剧情,

它太过于愤世嫉俗,太过于悲情无奈,而这种感觉,此时出现在楚茜美丽的眸中。

“那个剧场之鬼艾瑞克是多么聪明的天才,可是人家怎么看他呢?把他当成钟楼怪

人一样排斥,他天真的希望美丽的克莉丝汀能爱他,但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只有背

叛、绝望、羞辱!”

“那是因为他先拆散了别人,抢人所爱啊!”他逐渐发现楚茜读过很多书,智慧也

过人,但她理解事情的角度却与常人大不相同,她批判所有歌颂爱情的文字。

“重点不是这个,”她立刻反驳道:“克莉丝汀根本看不起他,只因为他丑。她曾

经被他的内涵所吸引,还当他是自己的音乐天使,但是,当她一看见他的长相,就像见

了鬼一样。人类无论再怎么圣洁善良,还是会以貌取人,我受够了这个虚伪的世界。”

她忿忿的叫道。

“那么你认为我是艾瑞克还是那个美丽的少女?”他从未见过一个美丽的女孩会如

此拒绝感情,他非搞懂她不可,他下定决心,就算这两个多礼拜都待在台东也无所谓,

他非打开她的心结不可,他非要让她明白这世界有多美好!

“都一样!都一样!”楚茜生气的叫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故事在表达什么!”

“呵!你就懂了?”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胆敢渺视他的理解能力,少寰的耐心都

快被她磨光了。“我倒想建议你从安徒生童话开始读起,歌剧魅影这类的文学作品对你

来说太深奥了!”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的脸颊,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因老羞成怒而甩

他一巴掌?!

“滚回你的花花世界吧!我只是个乡下人,只会降低你的格调。我说过,你不会想

了解我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她愤而转身,小小的身子奔驰在田野,没入山林之间。

少寰许久才从巴掌的惊愕中回过神,抚着半边麻辣辣的脸,他突地一愣,为什么她

要用歌剧魅影当例子?莫非在她的口罩之下,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连她姓什么?多大年纪?甚至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但他真的被她吸引了,他被

那双星钻般的眼睛吸引,被她冷傲倔强吸引,甚至被她的批判偏见吸引了。



☆☆☆



如果她可以哭,她多想狠狠的痛哭一场,但是,她没有眼泪。

只有楚纯才会流泪,因为她从小就爱笑、爱哭,她泛着泪水的眼睛美得像浸了水的

钻石,所以,楚茜痛恨眼泪!

她在山的这边,树的高顶,可以看见小小的人影正坐在一辆纯白色的敞篷跑车里;

她又看见一淡淡的白烟飘渺,她以为他是不抽菸的,还是因为他顾及到她的“重感冒”

才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几乎迷惑住她了,她差点就让一个陌生人闯进她的生活领域,但……她能否认他

已经闯进她的心里了吗?不能!

她……喜欢上他了!这个叫做左少寰的陌生、自大又温柔、聪明的漂亮男人。但她

也找到了恨他的理由,毕竟,在美丽中是容不下丑陋,就如同光明是容不下黑暗、善是

容不下恶一般,他太完美了,而她一向痛恨完美。

美……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她没有楚纯那样的美?是不是美,就比较容易得到一

切?比较容易让人疼惜?

楚茜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极度的寂寞。



☆☆☆



天色渐暗,她终于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冷清的病房,和一个高大俊挺,倚窗眺

望的陌生男人。

楚尧察觉到异样,一回头就看见病床上的她正强撑着虚弱的身躯要起身。楚尧立刻

走向床榻,大手一握,轻轻地将她压回床上,将病床转高,让她可以倚床坐直身子。

她睁着怯生生的无助眸子,惊望着这张俊逸得如刀削般的完美容颜,不知为何,他

冷漠的眼神让她的心头一寒。

“医生?”她细声问道。

“不是!”

他的冷酷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提出她满腹的疑问。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让她有些意外。

“余静玟。呃……你呢?”她小心翼翼的问,仿佛深怕惹着他似的。

楚尧看了她一眼,却不作答,让静玟觉得十分尴尬。

“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了?”静观她片刻,楚尧讶异的发现她眼中那份单纯

而无助的惶恐神色,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羊似的,惊慌失措的等着环伺在侧的猎物采取

猎杀手段。

“对不起……”她哭了起来,“我……一定是给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要逃走?”他向来不懂得安慰人,只好问个清楚。

静玟只是掉着眼泪,悲伤的摇头,小小的肩膀怯怯的抽搐着。

楚尧看着她,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静玟一愣,怔怔地含着泪眼望着他,“我没有钱住院。”她低声回道。

“我也养不起孩子,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却报应到宝宝的身上,他……他的嘴

才会变成那样……”她又掩面哭了起来,不知怎的,她竟想把自己这段悲情的过去说给

一个陌生人听。

“我很笨……书念不好……工作也做不好,我不会说话、不会看脸色……可是他就

是疼我,他是我的初恋情人,在知道我爸爸常常喝醉打我后,就带我逃出来了。

“我跟他一起租房子,找工作,然后……我怀孕了,可是他不想要小孩,或许他说

的对吧!我们连自己都养不起了,怎么养孩子?可是……这是我们的宝宝啊……”

她顿了顿,偷偷望了楚尧一眼,深怕他露出不耐的表情,“我知道他不爱我了……

我一大肚子就不能工作,他累坏了,所以就不太理我,我不敢说话,我得靠他才能活下

去。

“可是他变了,我后来才发现他跟他公司老板的女儿在一起,那个小姐又漂亮又有

钱,他开始想摆脱我。没办法,他实在是穷怕了,是我拖累了他……我们几乎天天吵架,

直到昨晚我去产检回到家,看见他们在家里……“所以我离开了……我一个人在街上走

了一个晚上,却始终没有勇气……结束自己……”伤心事说完后,她竟然不哭了,或许

泪已尽、情已断。

“你今年几岁?”听完她的遭遇,他冷漠的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静玟半晌才回道:“廿三岁。”

“跟他多久了?”他的口气冰得吓人。

“一年……”她回得更心虚了,因为,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笨蛋!”他虽然没有破口大骂,但严峻的俊容却更教人发颤。

“你不懂得分辨吗?初恋情人又如何?换做是任何男人都会带你离开那种父亲,你

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奉献自己给他吗?扣掉你怀孕十个月,才两个月的时间,你就确定他

是你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了吗?他给过你什么承诺?你手上连半个戒指都没有,就傻傻的

被他套牢,真是笨死了!”

这是他到目前说最多话的一次,却字字如冰的敲得她的心七零八落,她好不容易才

干了的眼眶再一次决堤。

他怎么说的那么直接、那么残酷?但她心中却觉得十分安慰、十分感动,只因那是

冷酷的他最由衷的关心,她真的好感动,能被一个人这样的关心着,即使那个人只是个

她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

“别哭了。”他生硬的制止她的哭泣,安慰的话语他最不会说了,尤其是在一个哭

得柔肠寸断的女孩面前。

静玟的眼泪虽止不住,但她却笑了,边抹着泪水,她边笑说着,“我本来……就很

笨……”

他也很想跟着她笑,但他心中的心疼与不舍的情绪却教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一向

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说自己很笨,因为,那是他的致命伤,他总觉得就是因为笨,才

会显得单纯,才会显出别人是多么的丑恶。

像他深爱的妹妹楚纯,有谁能说她笨呢?她的世界其实比谁都干净。

“别说了,你这个爱哭的笨蛋……”

静玟止住了泪,望着他别向窗外那张罩着轻愁的脸,她察觉到他不快乐,比她还不

快乐。

“你……先生?!”她不知该如何唤他。

“楚尧。”见她的表情迷糊了一下,他又道:“尧舜的尧。”

“我的静是安静的静,玟是王字旁的玟。”她收起泪,开心的说清楚、讲明白。

楚尧不懂为什么她的情绪可以转换得那么快?那么轻易地就掉眼泪、那么轻易地就

笑,她笨得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懂得隐藏,笨得那么容易就卸下了心防,笨得连含着眼泪

就开心的笑起来,笨得在笑的时候就忘了掉泪、忘了烦闷。真是个笨女孩!

“你乖乖休养吧!别再逃了。”他说的口气很轻。

静玟不安的叫道:“可是我没……”

“别说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宝宝?”

她使劲的点头,楚尧在她年轻的脸上看见了亮光,他轻轻扶她下床。

“可以走吗?”

“可以。”

两人来到育婴室前,楚尧立刻震惊的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离不开她——当静玟望着

小婴儿床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她发颤的小手贴在玻璃上,颗颗泪水都是

初为人母最纯真的爱意。

“虽然他生成兔唇,可是没有人比他漂亮……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不管他长的

是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宝贝……”

楚尧机械似的把脸转向前方,看到那个有着兔唇的新生儿,他仿佛又看见了二十年

前的楚茜,他的心霎时抽痛了一下,几乎让他站不住脚,他只能以双手贴在玻璃上撑着

自己发颤的身躯——只因,此时他看见的小婴儿楚茜,竟是长得和楚纯一样美丽得让人

心疼!
 0   2005-07-04 18:41: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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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决定

“阿——姨。”一声甜腻的呼唤足以让人狠狠的掉下十来斤的鸡皮疙瘩,一名性感

火辣的金发尤物,一踏进这栋精致的洋房,就扯开喉咙娇滴滴的喊。

才刚从澳州度假回来不到两天的蓝月,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头疼,不明白儿子怎么还

没有甩掉这个大麻烦?蓝月是左少寰的母亲,热情乐观的性情让已有半百的她看起来依

然年轻如昔,十年前,左家全家移民到加拿大,不到三年,少寰的父亲就因公殉职,留

下了可观的遗产。

好在蓝月很快便走出丧夫的阴霾,欢欢喜喜的开始寻觅她的第二春、第三春……

“洛文在家吧?!”金发美女踩着三寸半的细跟高跟鞋,扭腰摆臀地直闯入大厅,还很

不客气的直接要上楼中楼。

蓝月赶紧冲向前,拦住她的脚步,仰着头轻瞪她。

“洛文不在。还有,请不要叫我阿姨,我还不到五十岁。”蓝月大声抗议。

“是。”金发美女弯下腰,笑盈盈的在她脸上印下一吻,“年轻的安琪阿姨。”

她一反身,蓝月就猛往自己的脸颊抹,果然手心立刻红了一大片。

“哎呀!洛文到哪去了呢?他既不在纽约也不在加拿大,我都快急死了。”这会儿

她直接坐上那组高级皮沙发,还不甚满意它的弹性似的微微皱起眉。

蓝月往门口一跳,果然,这黏人的女妖精的行李还在外面,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茱莉是纽约当红的模特儿,才二十二岁,就已经当过无数次封面女郎,半年前少寰

为她动了一次下巴整型手术,从此,她就像八爪女似的缠住他。

蓝月桃着眉对她说:“洛文刚拿到毕业证书,肯定疯狂庆祝去了,我看,短时间是

不会回来了。”

茉莉噘高了艳红的唇,娇声回道:“安琪阿姨,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告诉我嘛!

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洛文一定很希望我能为他庆祝的。”

是吗?他躲都来不及了。蓝月在心里猛朝她扮鬼脸,欲罢不能的贴进她耳边说:

“他出国了,可能正在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上快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女朋友不

是只有你一个而已。”

终于刺激到她了,茉莉的一张脸立刻大变,蓝月忍不住在心中对自己煽动别人的功

力喝彩。

“哼!我才不把那些花痴女人放在眼里呢!”茉莉忿忿的道,转身面对强忍住笑意

的蓝月道:“洛文只是好心,不懂得拒绝别人,但我知道,他最后一定是我的。”

那你真是人不了解我儿子了!蓝月笑着摇头。

忽地,她们的眼光同时捕捉到茶几上压在电话下的纸条,那是少寰留给蓝月的,上

面不但说明了他的行踪,连楚尧家的电话都留下了。

这下换蓝月变了脸色,同时间两人往前一扑,手长脚长的茉莉快了半秒,在蓝月的

惨叫声中抢到那张纸,她高兴的尖叫起来,立刻又捧住蓝月的脸,印了好几个唇印在她

的颊上,然后才高声欢呼地起身离去。

“拜!安琪阿姨,我到台湾去了。”

蓝月抽出一张面纸,不停擦拭脸上的口红印,无奈的摇头道:“儿子啊!别怪我没

帮你挡人,老妈已经尽力了。”



☆☆☆



“小茜……小茜……”

“你不要跟着我。”楚茜一转身,厉声对紧随在后的楚纯大吼一声。

楚纯睁着水灵灵的美眸,莫名的被楚茜吼了一句,她吓了好大一跳。

楚茜则生气的别过头,气她老是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到阿公自远处走来,

心知他一定又认为她在欺负楚纯。

“纯乖,小茜要去山上帮阿公拔菜,你自己在家玩。”阿公瞅了楚茜一眼。

他的眼神总是会令楚茜感到不自在,他们两老老是由着她任性、由着她发脾气,在

她面前忍气吞声的包容她所有的缺陷,然后把所有的慈爱全都投注在乖巧的楚纯身上。

“小茜生气了。”楚纯可怜兮兮的说:“纯不乖,小茜生气。”

“纯最乖,你不吵,小茜就不生气。”阿公心疼的哄着,又用那种无奈的眼神看了

楚茜一眼。

楚茜甩头就走,一个人跑向后山,她知道她的脾气不好,尤其是这几天,她几乎随

时都在生气,一会儿气楚纯的憨,一会儿气阿公、阿妈柔性的审判,一会儿又气自己心

情的起伏,她气这个无知的乡下、气这个现实的世界,气那个害她生气的他……楚纯怔

怔地看着楚茜奔驰在田梗上,她迷糊的看着阿公。

“阿公,小茜不见了。”

“小茜去拔菜,马上就回来了,她去拔菜回来给纯吃呀!”

楚纯听了很高兴,拉着脚边的大狗到屋后干草堆去玩耍了。

阿公无奈的摇摇头,拖着缓慢的脚步,在不自觉中她们姊妹俩已经这么大了,他们

两老也这么老了,照顾这对姊妹也愈来愈吃力了,他真的很担心将来他们走了,两姊妹

该怎么办才好?

楚纯被大狗拉着跑,长发飞舞在空中,她兴奋的尖叫,不知不觉远离了家园。

大狗冲向溪边饮水,楚纯就蹲在岸旁捡石头,一边还啍着歌。

少寰差点要放弃寻找,却在这条涓涓的溪流前看见她小小的背影,这一次,他绝不

让她有机会溜走,他要向她告白,他要告诉她,她是多么狠心的折磨他;他要告诉她,

他是多么心疼她的偏激与孤傲;他更要让她明白,人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可以互相爱的。

“小茜!”他开口叫她。

“小茜?”楚纯傻傻的抬起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转过身。

少寰的脚步被她那张出尘的绝美容颜震撼得不能动弹。他第一次看见她解开了及腰

的长发,随风温柔地飘扬;那双璀璨如星的美眸依然勾魂摄魄的勾魅着他的心;她挺俏

的鼻,不点而朱的红润丰唇,完美的分布在那张精致无瑕的小脸上,阳光从树梢间将亮

丽的金粉洒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她看来美丽得令人叹为观止。

她竟如此吝蔷将这张教人屏息的容貌,藏在口罩后;她竟如此忍心地将这股脱俗的

气质,掩盖在孤傲冷绝之下;他更不解的是,她竟以如此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她……

怎么能?

“小茜……”他的声音竟含着心碎。

“小茜?”楚纯重复他的话,还好奇的环视四周,她皱了皱秀眉,并没有发现楚茜

的踪迹。

少寰立刻察觉到她不是楚茜!

仔细一看,她和楚茜稍有不同,她的皮肤白了些、个儿小了些,而最大的不同是,

她们同样美丽的眼中流露出极端不同的眼神。

少寰不禁蹙起浓眉,他是真的弄糊涂了。

“我是左少寰。”为了确定,他走近她,试图找到那份熟悉感。

“左少寰?”楚纯生涩的重复这个陌生的名字,但她的注意力很快的被正在戏水的

狗儿取代。

“小黄、小黄。”她兴奋的叫着大狗的名字,撇下愣在一旁的少寰,跑到河边的石

头上跳跃。

“你是谁?是不是小茜的双胞胎姊妹?”少寰跳上石头蹲下身问她。

“纯玩水,好凉好凉。”楚纯像个纯真的孩子,挥舞着小手,随着飞扬的水花,溅

湿了少寰惊愕的脸庞。

“你叫做纯,是不是?”他小心翼翼的问。

“纯,还有小茜,阿公、阿妈,纯最喜欢小茜。”楚纯还是兴奋的直泼水。

这样少寰就明白了,一抹温柔的微笑漾开在他俊帅的脸庞,他大概明白了楚纯的状

况。这对被藏在山林中被人间遗忘的姊妹花,他愈是对她俩好奇,心中愈是疼惜她俩。

“纯,小茜在哪里?”他柔声问她。

“小茜……小茜……”楚纯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又漾开了笑,她直接坐在石头上,

面对少寰,兴高采烈的比划着。

“小茜有好多书,她会念书给纯听,有红色的书,有黑色的书,有白色的书……”

少寰无力的笑了笑,跟着她坐下来。

“小茜有很多书,那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他捺下性子轻声追问。

“小茜读书,在家里、在山上、在田里、在树上,小茜喜欢读书,纯也喜欢读书,

小茜给纯三本书,有红色的、黑色的、白色的。”

少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也许送她回去可以遇见楚茜。

“纯,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建议。

楚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忽地瞪大眼叫道:“小茜拔菜给纯吃,纯要抓虾,小茜爱

吃虾,抓虾回家,阿妈会煮虾。”她兴致一起,立刻纵身直接要扑向溪流。

少寰一惊,大手赶紧一环,抱住了她差点落水的身子。

楚纯尖叫了一声,失去乎衡地跌坐在他的怀里,丝缎般的秀发掠过他的脸,轻柔地

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少寰也禁不住随着她笑了,他伸手为她拂去落在额前的浏海,柔声道:“我帮你抓

虾,纯乖乖在石头上坐着,我们抓好虾就带回去给阿妈煮,煮给小茜吃好吗?”

楚纯在他怀中快乐的点头。

她的笑容太美丽,他的举止太温柔,两人的拥抱太亲密,在阳光底下赤裸裸的纳入

楚茜的眼里,她感到一阵踉跄,差点站不稳。

楚茜是被玩完水乱乱跑的小黄引到这儿来的,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俩相

拥的景象是那么残酷的撕裂了她的心,她在少寰轻轻放开楚纯之前就愤而转身离去。

狂奔在田间,楚茜钻入了树林,口中狠狠的诅咒着这个虚伪的世界,她不懂老天为

什么要让她来走这一遭?为什么要让她遇见左少寰?为什么她和楚纯要同时存在这个世

上?又为什么每个人都爱楚纯……连左少寰也一样!

没错,他们全都一样!都是伪君子呵!

她跌趴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刺痛,但胸口的痛楚却传递至全身,连急促的呼吸,

似乎都痛苦得仿佛要扯裂她的心口一般。

她终于落下第一滴泪,坠落在遍布干木枯枝的地上,看着自己的泪落了下来,尝到

她第一次流泪的苦涩感受,竟让她感到心如刀割。莫非……楚纯落泪的时候,也是这么

痛吗?

她再也忍不住揪着胸口放声大哭,伤心的泪水,似乎要淹没了山林。
 0   2005-07-04 18:41:4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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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渲染了整片山林,小黄在前方带路,少寰和楚纯回到家中,他终于来到楚茜的

家了,在一次又一次被她逃脱之后,他终于还是来到她隐身的地方。

阿公、阿妈的国语并不灵光,少寰简单的向两位老人家解释楚纯迷路的原因,他们

立刻相当热情的招待他用晚餐。

少寰敏锐的发觉,这个家的气氛跟楚家实在太相像了——在这淳朴的乡下,加上他

们又是天性好客的原住民,再从这栋透天的两层楼建筑看来,他们的生活应该过得还不

错,但不知为何,整间屋子就是沉闷地笼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阴霾中,他说不出那是什

么感受,但仔细观察两个老人家的举手投足,他竟在他们两者深陷的眼睛里看见同一种

情绪。

悲伤!

没错!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股悲伤的气氛中,愁得教人的心都紧绷起来。

少寰走进厨房望着阿妈忙碌的身影,他忍不住开口问:“阿妈,纯是不是有个姊妹

叫小茜?”

阿妈明显的一怔,忙着切菜的手也顿了一下,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小茜?你认识?”

“我见过她两次,在海边。”少寰狐疑地望着阿妈震惊的表情。

“纯说她不在,我……我很想见她。”他坦白的对阿妈说清楚、讲明白,并再次承

接她错愕的眼神。

“为什么?”

“为什么?”少寰笑了,“小茜是个聪明的女孩,认识她很有趣。”

这会儿阿妈的表情已不足以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她简直吓坏了。

少寰忍不住蹙起浓眉,不解的唤了一声,“阿妈?”

阿妈在围裙上擦拭双手,久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先生……”她欲言又止。

“少寰。”他提醒她自己的名字。

“少寰,你……还是不要见她了。”

“为什么?”少寰不明白。

“小茜……”阿妈的神情看起来很苦恼,“小茜不喜欢跟人接触……”是吗?那她

为何会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阿妈愈是如此说,少寰愈是想见她。

“阿妈,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一定要见她。”他坚定的道。啊妈一脸莫名不

解的神色,仿佛对他的坚持一点也不能理解。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那孩子总是喜欢乱乱跑。”她还是摇头道:“你不要见她了,

她不会想见你的。”

“阿妈。”少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双臂,那双如黑夜般的瞳眸流露出执着。“小茜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少寰。”阿妈摔开他的手,显得有些动怒了,“你不要过问我们家的事,谢谢你

送纯回来,可是小茜的事,你就别问了。”

阿妈转身继续忙着做菜,可是,少寰可以看得出来,她不安的连手都在发抖,到底

是什么秘密埋藏在这个家中?这个问号盘踞了他整个心头,他无奈的走出屋子,在前院

看见蹲在花圃前的楚纯。

“纯……”他在她的身边蹲下来,却在刹那间惊愕的发现她那双澄澈晶亮的美眸正

淌着闪烁的泪光。

“纯?”

“小茜生气,小茜生气了。”楚纯孩子似的哭着。

少寰惊愕的察觉到在他眼里,他眼前小小的花圃中,原本盛开的、艳丽芬芳的红玫

瑰,如今已被摧残殆尽,瞧一朵朵破碎的花朵被“弃尸”在地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

绝不只是恶作剧的摧毁而已,而是充满怒气的毁灭。不只是野艳的玫瑰,几株柔弱的百

合也已支离破碎。

少寰看见阿公悄悄的把一株兰花移进屋里,他的浓眉紧锁不展,心中不解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为什么纯会哭着说小茜生气了?

难道这些全是她的“杰作”吗?

“阿妈种的、阿公种的、纯种的……”楚纯指着连根拔起的植物,不断哭道。

“纯,这些是小茜弄坏的吗?”少寰简直不敢相信。

纯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小茜生气,纯老是让小茜生气……”

得不到他要的答案,少寰急坏了,却只能安抚着哭泣的楚纯。

“纯,你别哭了,带我去找小茜,我叫小茜不生你的气。”

这句话显得对楚纯的影响很大,她立刻收起眼泪点头,抬头向上望。

少寰跟着她抬头看,目光投向二楼阳台,小茜……在那里吗?

“小茜……小茜……”楚纯起身大声的喊着。

少寰屏息地期待着她的出现,但片刻过后,并没有任何回应。

“小茜……”楚纯还是高声喊着。

“小茜还没回来。”阿公出来说话了。

“阿公,小茜?”楚纯显然迷糊了。

“她从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阿公看着少寰答道。

少寰可以感受到阿公的眼神并不友善,刚才阿妈一定是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们过度

的保护着这两个女孩,而那种保护欲却是建立在一种无奈的悲情里。他在心中暗忖,他

非闯进这个神秘之地不可!

“阿公……”他才开口,阿公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别再问了,吃完饭你就走吧!别管她们两姊妹的事了。”

丢下这句话,阿公就转身进屋去了。

少寰从未遇见这么奇怪的事,他百思仍不得其解时,楚纯的小手轻轻地址了扯他的

袖子。

“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少寰的心头一震,孩子似的楚纯,仿佛正在向他求救。

“我不走。”他温柔地朝她微微一笑,拍拍她小小的肩膀承诺道:“没有明白这一

切,我是不会走的。”

于是,一家人苦等到八点,楚纯饿坏了,阿妈只好先喂她吃饭。

二楼的灯仍是暗的,楚茜失踪了大半天,两位老人家开始焦急起来,楚茜从来不会

过了时间还不回家。

“我去找她好了。”阿公起身道。

少寰立刻跟着站起来。“我也去。”不等阿公开口拒绝,他已坚决地表示,“小茜

是我的朋友。”

两人的脚步才走到门口,电话铃声响起,楚纯兴奋的跑去接电话,少寰和阿公的脚

步也停了下来。

他们听见楚纯开心的大叫:“妈妈……妈妈……”

阿妈赶紧接过话筒。“锦琳……还好,她们都很好啊!”

少寰立刻浑身一震。锦琳?那不是楚尧的母亲吗?他一个箭步冲到阿妈面前,激动

的抢下话筒叫道:“楚妈妈?我是少寰!”

除了天真嬉笑的楚纯之外,所有的人都震骇不已。少寰这时才明白为何这两家的气

氛会那么的相像,原来楚茜和楚纯竟然是楚尧的妹妹,他几乎是失控的吼道:“叫楚尧

来,叫他听电话!”

他不明白,那天晚上,张锦琳哭得那么伤心,又曾激动的告诉他,楚尧没有兄弟姊

妹,她是那么惶恐的说他是楚家唯一的独生子,为什么如今又多出一对姊妹来?只因为

楚纯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只因为楚茜的性格有偏差?

当楚尧的声音出现在话筒的那一头时,少寰忍不住喊道:“老兄,你知道我在哪吗?

我在你外公、外婆家,而你的两个妹妹就在我身旁。”

楚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少寰还是很激动。“我不知道你们家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承认你是楚家的孩子,

我甚至还怀疑你知不知道你有妹妹?”

“少寰。”楚尧终于开口,过于冷静的口吻总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事……你就别干涉了。”

天啊!少寰几乎要哀嚎出声,他重哼了一声。

“也就是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吗?亏你还是喝洋墨水的,思想居然这么八股。”他

气道。

“少寰,你离开那里吧!待在那里对你没有任何意义!”楚尧无奈的建议。

“是吗?我倒觉得意义重大,而且大到关系着我的人生,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

认真过。”少寰有点表白似的表明自己的心意。

“少寰!”他这句话显然震惊了楚尧,话筒那端传来的声音顿时失去了平静,“你

想做什么?”

“我只想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少寰正色地答道。

“我……爱上你妹妹了。”

“楚纯?”楚尧几乎失控地大叫出声。

但少寰只是冷冷一笑。“是楚茜。”

他听不到楚尧的任何反应,却可以想像电话那头的他吓坏的模样,因为,他可以看

见阿公、阿妈正张口结舌的望着自己,好像他的告白是在宣布死刑一般。

“你们都明白了吧?我爱上小茜了。不管她有什么秘密,我就是爱上她了,别再阻

止我做任何事,因为从现在起,小茜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看着两老,同时对着话筒说

道。

挂下电话,他不再开口,迳自往门口走去。

楚纯追了上去,慌张地叫道:“你说过你不走的。”

“纯。”他回过头,温柔的笑只对无邪的她而已,“我不会走,我要去把小茜找回

来,那样她就不生气了。”他好言好语地哄道。

楚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乐的直点着脑袋。

少寰望了张家两老一眼,仅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他以目光就要他们将她托付给他。

阿公和阿妈被他的自信所震惊,更被他的勇气所震惊,二十年了,难道……这个男

人真的可以改变楚茜吗?



☆☆☆



楚尧还握着电话,张锦琳忧伤的望着他,美眸中还含着莹莹泪光,她从未看过自己

最优秀冷静的儿子竟会出现这种错愕震惊的表情,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太过于优

秀冷静,所以只能隐藏所有的情绪?看他这副模样,她看了好心疼。

“小尧……少寰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楚尧回过神来,僵硬的摇了摇头,挂上电话,在那一瞬间,他多想立刻飞到台东,

去看看楚纯的生活,看看……楚茜长的是什么模样?

“小尧。”张锦琳叫住不自觉走向大门口的楚尧。

楚尧闻言回过头,张锦琳震惊地看见他的脸上褪去了冷漠的面具,生平第一次在她

面前流露出无助的神采。

“妈……我们是不是……对楚纯、楚茜很残忍?”

张锦琳睁大了眼看着他,久久不说一句话。

楚尧默然地低头打开门,在离去的一刹那,他突然想起医院里那位单纯得近乎愚蠢

的傻女孩静玟所说的话“不管他长的是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宝贝……”

离开了那幢令人窒息的华丽豪宅,楚尧驱车来到医院,正巧赶上静玟要离开。她已

换上便服,正抱着宝宝走出病房,一见到楚尧,她高兴得眼睛都在发光。

“楚大哥,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

“为什么不多休息?”不知怎的,楚尧习惯性锁在眉间的愁苦神色竟轻易的被她的

笑容化解开来。

“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不想欠你那么多……”

楚尧看着她,淡淡的问了她一句,“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啊?”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为了多省下一晚的住院费,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真是笨死了!

楚尧竟然被她气笑了,他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迳自往前走。

静玟赶紧跟上,她的心情充满了喜悦与满足。

走进这间豪华的大套房,静玟简直看得傻眼了,她像个土包子似的张着嘴惊呼道:

“哇!好漂亮的房子,你住在这里啊?”

“这是医院提供给我的住处,我用不着。”

静玟眨着眼,不解的看着他。

唉!看来她不但笨,还很迟钝,楚尧发现他总得很有耐性的跟她说清楚、讲明白才

行。但奇怪的是,他向来并不是这样有耐心的人啊!

“我住家里,所以你暂时可以待在这里!”

“什……什么?”她夸张的大叫,怀中的宝宝也被吓哭了,她赶紧哄着,一边又震

惊的直追着他问:“为什么?我已经欠你医药费了,还要白吃白住的,这……这……”

她连舌头都打结了。

“你打算白吃白住吗?”他不以为然的问道。

“当然不,我会赚钱还你。”静玟立刻挺起胸膛说道。

楚尧丢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这就对了。”他轻声启口。

“楚大哥……”静玟感动的望着他,一股热浪顿时涌向眼眶,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

地滚了下来,“你真好……除了他,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不……他一点也不好……

你最好了……”

楚尧望着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泪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静玟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抹了抹眼泪,立刻露出了笑容,环视这个大房

子,“楚大哥,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赚很多钱,护士小姐跟我说,现在的兔唇宝宝已经

不像以前那么可怜,这只能算是轻微的畸型而已,动一个小手术就可以了。所以,等宝

宝再大一点,我一定会去赚很多钱,帮宝宝整容,将来他一定也会是大帅哥一个。至于

医药费和房租,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这样好不好?”

奇怪!她怎么会这么充满朝气,天真得一点也不怕受到挫折?

他在心中暗忖,如果楚茜是生在这个时代,那她也不会被遗弃吧!

他突地一愣,心想,少寰是有名的美容整型医生,他知道楚茜是兔唇吗?这样的她,

他还愿意爱她吗?还是他可以治疗她?天啊!连他都不知道这累积了二十年的仇恨,到

底造就了楚茜什么样的性格?或许老天真的是在责备他们当年的无情对待,心疼楚茜的

委屈,所以才让少寰到了台东,在哪里遇见了她、爱上了她……“楚大哥……”静玟见

他失了神,睁着黑亮的眸子好奇的盯着他看。

楚尧将眼光投注在她怀中的小婴儿脸上,宝宝正不安的蠕动着,两只小拳头挥舞得

那么有力,这是个多么有朝气的小生命啊!

楚尧突然觉得感动无比。“我可以抱抱他吗?”

“好啊!”静玟把宝宝放进他的大手里,还不停逗弄着他的小脸蛋。

第一次将一条小生命捧在手上,楚尧竟然顿时觉得眼眶发热。

他突然……好想见楚茜一面!
 0   2005-07-04 18:42:0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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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命运的网

夜幕像一张无形的网般将整座山林深深的笼罩,只有一道光束穿梭在林间。少寰拿

着手电筒在树林里搜寻,他的额上因焦急而布满了汗,找了半天,他依然只听见自己凌

乱的脚步声与呼喊声,回音回荡在黑暗的山林间不断的反覆。

“小茜……小茜……”

该死!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他已经来来回回在她家后出的菜园果林里找了好几趟,

愈走愈往深山,连自己都快迷路了。那只土黄色的大狗也跟在他身边,但显然的,它也

嗅不到主人的踪迹。少寰的一颗心悬在胸口,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小黄一下便钻进树

林,这下少寰完全落单了。

他并不害怕迷失在暗夜的森林中,他的心思全部落在楚茜的身上,第一次与她邂逅,

他就被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孩吸引住了;第二次与她碰面,他又被她的反覆无常弄得胡涂

了,而在还来不及见第三次面之际,他竟然斩钉截铁的确信自己爱上她了。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她又是活在一个怎样孤单的世界里?楚尧的冷漠、楚妈

妈的悲哀、阿公、阿妈两位老人家的惶恐……全都锁在楚茜充满恨意的双眸中。

那是他无法理解的恨意,在他的世界里,恨是不存在的,从小,他的父母是那么的

相爱、他的生活是那么的富足安乐,他根本就是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他的身边有数不

清的红粉知己,却没有一个女人能像楚茜那样充满了智慧,直到遇见她,他才宛如从醉

生梦死中苏醒过来……“小茜……”他放声吼着。

山谷回应着他的呐喊,但突地,远处清晰的传来一阵尖锐、凄厉的叫声,那是小黄

的叫声。少寰吓了一跳,立刻循着惨叫声冲了过去。

小黄惊慌失借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一路不断的哀鸣,少寰的手电筒一照,小黄立

刻跛着脚从他身边跑走,后腿上则是令人怵目惊心的血红,错愕的少寰呆立在原地,惶

恐的猜测莫非前面有什么猛兽?

他的心跳开始急促,脚步开始沉重,此时才意识到入夜的森林并不安全。他缓缓向

前走去,当手电筒照到地上一块沾了血的石头时,他顿住了脚步,屏住了气息,随着光

圈捕捉到的石块缓缓朝前方移动。倏地,一双沾满了枯叶干泥,还渗着血迹的赤脚映入

他惊愕的黑眸里。

少寰睁大了眼,立刻将手电筒往上移,刹那间,楚茜那双寒凛如刀的美眸就像黑夜

里的一对锋利的刀刃,瞬间刺得他的胸口一阵疼痛。他张口但却无言,她……为什么这

么做?她竟用那块如拳头大的石头,那么残酷的砸伤了那条忠心的狗?她那充满仇恨的

眼睛,投注在她身边每一个想爱她却被她拒于千里之外的人身上。

“你为什么不滚?”从掩盖的口罩中传出的嗓音,还掺着浓浓的鼻音,她正企图掩

饰那份哭泣。

“你为什么要躲?”他反问道,他不会被她的恨意驱走,更不会因她的无情而退缩,

他坚毅的黑眸在暗夜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映得他的容颜更加的迷人。

楚茜几乎要发狂了,她恨透了这张教人难以抗拒的脸。

“不关你的事,你走啊!”楚茜大叫着,立刻别过脸去。

“你赶不走我的,我不会让你玩弄了我,又一脚把我踢开。”

少寰已将她的手紧紧扣在自己的手中,他的黑眸不但坚决,还充满了魄力。

“谁玩弄你了?!”楚茜挣扎的大叫,她已气红了眼眶。

“这不叫玩弄吗?你让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你之后,又要我滚得远远的,这不是在玩

弄我吗?”他义正词严的抗议道。

楚茜错愕的瞪大了眼,他在说些什么?

她使劲的甩开他的手,几乎是失控的尖叫:“谁会相信你的鬼话?我是楚茜,是最

讨人厌的楚茜啊!我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楚纯,你去把罗蜜欧与茱莉叶的那一套搬到她

的面前卖弄啊!她才是你要的女孩不是吗?”

“小茜!”他喝阻了她尖锐的呐喊,不敢相信她会偏激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地步,

“你是你,楚纯是楚纯,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

“因为你们都是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卑劣,是你们老爱拿我们做比较!”她情绪几

近崩溃的逼近他吼道。

“你又何尝不是拿我和别人做比较!”少寰立刻不干示弱的反驳回去。

楚茜瞪大眼,退了一步,一时无法反驳。

“我爱的是你,不是楚纯,你听懂了吗?”少寰的怒吼声回荡在幽暗的山漆黑的夜

空中划过一道光芒,一颗坠落的流星撕裂了天际,夜风彷若在为他俩的未来叹息。

一阵凄厉的笑声传了出来,那声音听起来有若人在绝望之际的啜泣,“你疯了,我

不怪你,也不会相信你的,我知道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这辈子从没做过任何一件后悔的事。”他的眸中净是荡气回肠的气势。

楚茜几乎快被他击溃了,尽管她佯装得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傲气,但事实上,她

就快要哭了,就快要崩溃了。

“那么这将会是第一件。”楚茜的声音颤抖不已。

少寰气急败坏的反身狠狠的往树干上用力一踢,坠落的叶片就像楚茜那颗碎裂成片

片的心呵!

“你真的要逼疯我吗?难道你就不能信任我吗?我管你曾经受过什么委屈、我管你

为什么要那么愤世嫉俗,我就是爱楚茜,那是我来台湾的原因,那也是我留在台东的理

由,你懂不懂?懂不懂啊?”他想唤醒她的心。他吼得她耳根发麻,大脑几乎要失去运

转,她的泪在两人的错愕中滚了下来。

他第一次看见她哭,而她则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哭,懦弱的泪、苦涩的泪、她恨的

泪……楚茜才想抬手拭泪,少寰却比她快了一步,挥去她滚落的泪珠的同时,也顺手摘

下了她的口罩……又是一颗流星划破天际,掉落的手电筒也像坠落的流星般,一道光束

在丛树间打转,夜光取代了电光,无奈地流泄在他们交错的、震骇的瞳眸间。

她的泪,消失得那样快,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冷冽的利芒、更敌视的恨意,那是一道

足以杀人的眼刀,犀利得刺在少寰的心口。

“这样你满意了吗?你得意了吗?我这么丑,你还爱我吗?”

她忿忿不乎的叫嚣道。

“为什么不爱?”

少寰的冷静与镇定教她浑身一震,他连眼都不曾眨一下,他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缺陷,

她震惊不已的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心疼,那种足以把人融化的心疼,令楚茜忍不住

浑身发起抖来。

“原来是这样……”少寰的手温柔地抚过她微启的唇,来到了连接她人中和上唇的

部分。

他的指尖温热,楚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倏地往后一跳,眼泪串串滑落,她怎

么可以让他碰她的嘴?怎么可以让他看见这么脆弱、这么丑弱的自己……“走……你走

啊……”她的声音变得破碎不堪,她背对着他,必须用双手扶着树干才能支撑住她停不

下来发抖的身躯,她只觉得自己心痛得快死了,不!其实,她是自卑得快死了,其实……

她才爱他爱得快死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吗?”

少寰温柔的嗓音传入她的耳里,又教她浑身起了一阵战栗,她使劲的摇着头,她怎

么可能不在意?!她都忍受了二十年异样的眼光,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小茜,你看着我啊!我是个医生,我可以治好你。”他伸手握住了她颤抖的双肩。

楚茜回过身,躲开他的双手,她不但害怕别人看她,更怕别人碰她,她不敢置信的

张大了双眼看着他,他竟然可以用那么温柔的笑容看她。

“你相信吗?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我是个整型外科医生,而你哥哥楚尧,

他是我的好朋友。”

楚茜几乎是跳了起来,她后退了一步,瞪大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愤怒不已。

“我才没有哥哥,我也没有父母,我更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她又要逃了。

少寰追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楚茜不断发出惊声尖叫,她拳打脚踢的只想伤人,最后,她弯起手肘往他的胸部一

撞,少寰痛哼了一声便松了手,她挣开他的怀抱又钻入林里。

“小茜……”该死!他诅咒了一声紧跟在后。

治好她?哼!她才不希罕、她才不感激呢!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丑、她的缺陷,

所以才会这么说。楚茜感到心痛难挡,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人,也从来不知道

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更不知道自己会有轻生的念头。

原来……她真正恨的是自己,她恨自己的丑、恨自己的个性,恨自己为何这么痛苦

的活着。不!她受够了,反正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掉眼泪,反正她活着本来就是多余

的,那她又何必再在这世上受罪?一股强烈的寻死意念不断的蛊惑着她。死吧!死吧!

让所有的人都解脱吧!

她听见急促的水声,飞快地爬上潮湿的岩石,少寰的呼唤声仍在耳边,仿佛在催促

着她远离这个世界,毕竟,她的存在实在带给太多人痛苦了。

她边哭边爬上石头,找到了瀑布的最高点。

“小茜!”少寰也爬上来了,他震愕的大叫:“你别动,别这么做。”

楚茜回头看着他,在泪眼模糊中,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心焦、担心、害怕。但她知道

这一切都是假的,最亲的家人都不爱她了,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呢?他俩不过是萍水相逢

的陌生人而已,他的世界和她差距这么远,他怎么可能爱她呢?“你爱我吗?”她的声

音听来破碎不堪,瀑布的声音彷若怒吼,洪亮得让少寰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爱你,不管你长什么模样。”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她、面对她,用最赤诚

的眼神证明他没有说谎。

“有多爱呢?我如果跳下去,你会跟着我跳吗?”

少寰一愣,他只是震惊于她的想法,却让她错以为他在犹豫。

楚茜瞪着他哭喊:“你还是在乎的吧?如果我像楚纯一样美,你就不会有挣扎了。

你告诉我我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要我?二十年……没有人爱我啊……我不

懂,你教我怎么懂?大家躲我都来不及了,我怎么会懂?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

要让我爱上你?你不是来治好我的,你是来逼死我的啊!”
 0   2005-07-04 18:47:3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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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愤怒还在山谷间回绕,她就反身往下跳。

少寰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更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就在那一句“为什么要让我爱

上你”的话语就让他那颗苦候的心得到了慰藉,他俩几乎是同时跃下垂直的瀑布,在坠

落的半空,少寰伸手拥住她的身子,拥住她的惊骇与震愕,将她的脑袋呵护在胸前。

楚茜在震惊中看见他深情的眼眸,像澎湃激昂的瀑布将她淹没。

怒瀑急流,在静夜里是那么激情地呐喊着……◎楔子◎楚尧昨晚安顿好静玟母子,

一早就驾车下台东。他总觉得自己必须来这一趟,命运正在呼唤着他,楚家的命运竟然

因为少寰而改变了。

一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少寰和楚茜都在医院,楚尧还来不及去看正在午睡的楚

纯,就急忙跟着阿公赶到县立医院去了。

少寰伤得不轻,他的身上有多处擦伤与瘀青,他的左腿骨折、手臂脱臼,还有轻微

的脑震荡。

楚茜的状况好些,因为她一直被少寰保护在怀里,除了几处瘀伤,喝了不少水之外,

她的意识显然处于极度恍惚中。

医院里的人来来回回,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怔忡地呆望着天花板,思绪呈现一片混乱,天啊……她的口

罩呢?这里有太多人了,她不敢用这样的脸去面对别人……有护士进来量她的血压,

医生也用小手电筒察看她涣散的瞳孔,他们不断的交头接耳,楚茜听不清楚,只能心想,

他们一定是在笑她,笑她的嘴……“她明明醒了,大概是受到惊吓,意识一时不能恢复,

先看着她,别给她刺激。”医生对刚进来的阿公说。

阿公点点头,目送医生和护士走出去,细心地拿着一个白色口

罩要替楚茜戴上,忽地,他缓缓别过头,另一个男人正握住阿公的手。

他是谁啊?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嫌我丑就不要看啊!楚茜张开眼睛,看到那张

好看的俊容,那是她的哥哥——她陌生而冷淡的哥哥。

这是楚尧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她和楚纯一样美

丽。而她那小小的缺陷,却造成她二十年的伤害,造成他无限的后悔,他这才发现他们

一家人有多自私、有多残忍,只因她小小的兔唇,就把她赶出那座华丽的城堡,让她在

这无知的乡下受尽苦难。

“楚茜……我知道你醒着……我是楚尧。我知道你恨我……”

楚尧的话梗在喉中,愧疚的情绪一涌而上,他几乎不敢看她的脸了。

“少寰还在昏迷。”

他这么一说,楚茜立刻就有了反应。

“我跟少寰认识了两年,他在纽约是很有名的整型医生,他可以治好你。”

楚茜皱起了眉,几乎是狠狠的瞪着他。

“对少寰而言,他根本不在乎美丑。”他老实说。

楚茜吊着点滴的手正紧紧的握拳,张大眼听着他仿佛在赎罪似的诚恳话语。

“他可以随心所欲创造出美丽的外貌,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外表,我从来没有见他这

么认真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茜终于开口了,她的语气冰冷如寒霜。

楚尧在瞬间明白了为何父亲躲着不来见她,为何母亲每次回来看完她后,就伤痕累

累的回去,原来她浑身像布满了刺,沾了毒的刺,似乎只有伤了人她才会快乐,他不可

思议的在楚茜眼中看见了嗜血的残酷。

“你们巴不得他治好我是不是?你们受不了看见我这么丑是不是?真聪明,你们找

到一个整型大夫来可怜我……你回去告诉你奶奶,如果真心想治好我,就不会等二十年

后才这么做,回去告诉你父母,不必老是摆出一副仁心宅厚的样子,也不要装模作样的

没事寄钱或寄礼物来,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愧疚,把我们接回去啊!何必折磨这两个老人

家。”

楚尧震惊地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他面对的亲妹妹竟是一个如此冰冷绝情的女人,她

完全的否定了他们,还用严厉的词句来指责他们的薄情寡义,她心中的仇恨根本已是无

法融化的冰山。

“少寰不是我们叫他来的,如果是,他何必跟着你自杀?”他为自己的好友叫屈,

楚茜可以恨他,却不可以恨少寰,他要让她明白少寰的付出有多么真实。

“别把错全怪到别人身上。”他如此一说,反倒激怒了楚茜,她抓起一旁的茶杯就

往他的身上砸,愤怒的道:“本来就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对不起我!”

“你回去,快回去。”阿公焦急的想赶他走。

楚尧蹙紧了浓眉,他的眼中有泪,他真的没想到楚茜竟偏激到这种程度,但这一切

都是他们亲手造成的,他无话可说,只是,他不要她把怨气出在少寰身上。

“少寰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连他都不信任?”

“你不配跟我谈信任,你带他走啊!你们不出现,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楚茜气急

败坏的失声向楚尧及阿公怒吼着。

护士们冲进来询问:“怎么回事?”

“我会带他走的。”楚尧心痛的看着她,对她说:“你不值得让少寰爱你,你只会

让别人受伤。”

◎楔子◎少寰没想到,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楚尧!

楚尧也没想到,少寰开口说的第一句竟是——“小茜呢?她还好吧?”

“没你惨。”楚尧淡淡的回他一句,其实他更惊讶于少寰眼中那抹纯真的真情意。

“那就好。”少寰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额上、手上都缠满了绷带,连

左腿都打上了石膏。他不禁苦笑了一声道:“我现在终于体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滋味了。”

他还有心情说笑?!楚尧一张脸绷得死紧,坐在床沿上看着少寰,片刻,他再次冷

淡的开口道:“少寰,回去吧!”

少寰笑了笑,算是给他的答覆。

楚尧太明白少寰的个性了,少寰对于他坚持的事,向来是勇往直前、不屈不挠,旁

人若想劝他打消念头,只是浪费唇舌。

“我要明白这一切始末。”

“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楚尧叹息地说道。

少寰沉默良久,仿佛在慎重的思考一件事,之后,他将始终投注在窗外的眼光移向

楚尧,正色道:“我要带她走,我要亲手治好她,你们没有给她的,让我来给。”

“少寰……”

“我的假只剩下一个礼拜,马斯院长巴不得我赶快回去。你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

让我来改变她。”

“这……”楚尧犹豫不定,这太疯狂了,虽然这的确像少寰的作风,但对楚茜而言,

她会接受吗?二十年累积的恨意,短短一个礼拜,她能让少寰的爱收服吗?楚尧是相信

少寰的,但他不敢相信楚茜,因为她太偏激、太残酷,他害怕最后受伤的会是少寰。

“你似乎不以为然?”少寰盯着他满脸愁容的脸看着。

“不是不以为然,而是……”他摇摇头,显得十分苦恼,“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

小茜……”

“我了解……我了解就好……”少寰缓缓的合上了眼,在药性发挥下,他很快的入

睡了。

楚尧坐在一旁沉思了好久,他反覆的在心中问自己,少寰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直到深夜,探病的人都离开了,楚茜才有勇气走到少寰的病房。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跟着她跳下来,而且还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老天……她用双

手捂住了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她到底能不能接受他?她的心

全乱了、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眼泪……是为我流的吗?”少寰睁开了眼,无力地轻声启口。

楚茜一愣,双手仍掩着口,眼泪却止不住地直落下。

少寰缓缓拉下她发颤的手,他笑了,她没有戴口罩,她用最真实的面目面对他,让

他忍不住笑了。“我爱你,小茜。”

她摇头,使劲的摇头,眼泪更加疯狂般地涌出眼眶。

“你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会让你受伤的,我……”她好害怕“小茜。”他握住她

的手,心疼的望着她,“你只要接受我,让我爱你就好了,懂吗?”

“不懂,为什么你会爱我?你根本不了解我。”她哭道。

“我了解。”

“骗人!”

“小茜……”他坐起身来,身上的伤让他的双眉都紧皱在一起,但他仍忍痛坐了起

来,握着她的大手仍不愿放。

“听着,小茜,我二十八岁了,这辈子我都是荒唐的在过,所有人都认为我年轻有

成,事实上,我是自以为潇洒的在挥洒生命。

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女人都是草包,真的,我是个整型医生,再丑的人我都能

把她变美,但是然后呢?她还是草包一个,一点都没变。在我的心目中,美丽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脑袋、是心灵,那才是我要的。”

“我的心一点也不美!”她哽咽着道:“我痛恨周遭一切的事,我恨我的家人、恨

楚纯,我只希望他们消失,全都消失……”

她呐喊出她的心声。

“好,他们都消失,你跟我走。”少寰认真地对她说。

楚茜闻言,睁大了眼跳了起来,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你……”

“把这个你痛恨的世界踢得远远的,你跟我回美国,我们结婚。”他下结论楚茜几

乎要尖叫出声,她贴着墙瞪大了眼,不懂他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他们……认识才

多久?了解又有多少?他竟然大胆到想跟她结婚?!

“你……你疯了……”她得揪住衣领才能防止自己的心跃出胸口,她得压抑住心底

那份激动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声。

“我没疯,相反的,跟你跳下水以后我更清醒了,在知道你的身世后我更坚定意念,

我一定要娶你。”他好整以暇的说。

“别人……别人会笑你的……”她努力的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维持正常,她只是一只

可怜又没人爱的丑小鸭,怎么配得上他?

少寰却笑了,那充满阳光的笑容在瞬间击溃了她的倔强。“笑什么?别人有什么权

利来干涉我的生活?他们只会笑我在风流了快三十年,最后突然在台东的乡下找到一颗

钻石。”

“少寰。”她哭喊道,只能无助的摇头,心中悲泣的哭喊,求你别再用这么美丽的

甜言蜜语来套住她,她已经无法招架了、她已经完全投降了!

少寰的嗓音柔得像夏夜的一抹微风,轻柔地抚过她孤寂的心湖。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楚茜哭着瞅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你比楚纯还美,你知道吗?”

她拼命摇头,这是她最自卑的地方啊!

“我没说谎,我从来不说谎的。”

她还是用力的摇头,激动的又喊道:“就是因为我丑,家人才不要我;就是因为我

丑,村民也排斥我……我不能接受你的说法,你只是一时糊涂,等明天就后悔了……没

有人可以忍受一个有兔唇的妻子,没有人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去面对一个丑陋的女

人……”

“我知道,我向来都很清楚,不然,他们不会不要我……他们不会不要我啊……”

她崩溃地滑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少寰看见她自我保护的心墙又再次筑起,看见她无助地躲在那道冷绝的高墙后脆弱

的哭泣,他心疼极了,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帮她?如何带她走出那道被恨意筑起的高墙?

“你真的这么在意美丑吗?”他轻声问。

楚茜掩脸而泣,哑声回道:“我是这样……这样被人排斥着……长大的啊……”

“所以你也排斥每一个人,连我也是?”他的口气平淡得令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楚

茜只能无助的大声哭泣。

“小茜,你是爱我的吧?你爱我是不是?”他今天要一个答覆。

“别逼我……”

“我只要一个答案。”其实,他比她更固执。

楚茜根本无从招架,只能捧着头呐喊:“是,我很爱你,所以不想害你。我其实自

卑得要死,我这种长相只会让人笑话而已,我这种个性只会让人害怕罢了,我就是因为

太爱你了,所以才不能让你跟我一样痛苦……”她不想他让他尝到她曾经历过的痛苦折

磨啊!

“我只要这个回答就够了。”他的声音温柔得教人胆战心惊。

楚茜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尖锐的刀刃正缓缓自

他挺直的鼻梁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脸颊,几乎要到鬓边。

“不!”楚茜看得立刻失声尖叫,她扑身冲向前,死命的抢下他手中的刀,失控的

尖叫道:“医生!医生!”

捧着他血染的半边脸,她心神欲裂的哭喊:“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为什么要

这么做?为什么?”她不要他受伤啊!

“我们现在一样丑了。”他温柔的对她说,脸上还有一抹真诚的笑意。

楚茜的一颗心早已被他撕成片片,她痛哭失声的紧抱住他。

“笨蛋!你笨死了,你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感激……这只会让我更恨我自己,你笨死

了,笨死了……”她几乎泣不成声。“除了这个笨方法,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说

服你嫁给我。”他老实说。

“别说了……”她颤抖的以手巾贴在他受伤的脸上,声音早已因痛哭、因心疼而变

得沙哑破碎。

“你要治好我……我跟你去美国……我们结婚……”

“小茜……”捧着她的头,他深情的吻了她。

楚茜止不住地浑身打颤,他竟然吻了她,她最丑陋的嘴唇……但他却吻了她,泪渗

入彼此的唇中,她第一次尝到泪水的甜蜜。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爱,原来……爱情真的存在,原来……自己也可以去爱。这

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捉弄?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终于出现了色彩,只因这

个疯狂的男人呵!
 0   2005-07-04 18:47:4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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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面对

楚尧一早便接到张锦琳的电话,说家里来了一位金发美女要找少寰,他认识这名叫

茱莉的模特儿,没想到她居然追到台湾来了。

“别告诉她我们在台东,就说不知道就好。”他殷切的叮咛着。

张锦琳又道:“台大医院院长有来过电话,你明天要上班了吧?晚上就回来吧!”

“我知道。”

“小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尧很明白她想问什么,“她们很好,应该要谢谢少寰。”

楚尧随口又聊了两句便挂断电话,他坐在饭店的房间里,犹豫着要不要先去看楚纯?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楚茜那双充满恨意的美丽眸子,如果楚纯也懂得仇恨的含义,她……

也会恨他吧?

楚尧决定先到医院,他今天就要回台北了,如果可以,他准备说服少寰回到台北治

疗。

然而,又是一次强大的震撼打击了他——少寰毁容了!他竟然自己拿刀往自己那张

一向引以为傲的俊脸上划了一道,楚尧瞠目结舌的站在床边,更让他吃惊的是,阿公、

阿妈,还有楚纯、楚茜都在,他不懂怎么才一夕之间,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气氛全变了样。

当他看见笑嘻嘻地捧着苹果啃的楚纯,他的心几乎立刻抽痛起来。

“你来啦?”少寰脸上自信的笑容在他的俊容上形成一股逼人的神采,那道惊心动

魄的血痕,反而更突显他的魅力。

楚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睛明显的红肿,似乎是一夜未眠。一见到楚尧进

来,她就低声与阿妈交谈了几句后,两人便沉默地离开病房,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说了

什么?

楚尧无语地走到楚纯的面前,她天真的望着他,但眼中却只有陌生的眸光,她不认

得他,她……始终记不得他。

“纯,叫哥哥啊!”少寰对她说。他看得出来,楚尧看着她的眼神非常特殊,那是

一种几近痴狂、特殊眷恋,却又束缚在不被允许的道德规范中的情感,难怪他听见他爱

上他的妹妹时,会惊愕的错以为是楚纯。他爱着楚纯吗?所以他才这么压抑、这么痛苦

吗?

这是不是又是一项命运的捉弄?

少寰在楚尧的眼中,清楚的看见了他心碎的伤痛。

“哥?”很显然的,她也不懂什么是哥哥,更不明白这一声哥哥又让楚尧心痛了多

少回?

“别叫了……别叫了……”他轻轻地别过头去。

“阿妈说,尧来看小茜,还有纯、还有小寰。小寰流血,阿妈说,不可以摸他,他

会很痛,小茜也流血了,在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膝盖,又怯怯地伸手碰了一下少寰的

脚,少寰装模作样的哀叫了一声,吓得她尖叫起来,躲进阿公的怀里。

少寰笑看着她道:“我叫少寰,不是小寰。来,念一遍,少……寰。”

“小寰。”她可爱的噘着嘴回道。

少寰摆摆手,无可奈何地笑道:“算了,随便你。”

阿公见尴尬的气氛已化解了,便起身对他们说:“你们聊,我去挂个门诊。”

“怎么了?”楚尧皱起了眉。

阿公不自然在笑了笑,动作迟缓的扶着老迈的腰杆。

“没什么,老毛病,腰酸而已,既然来医院就顺便看看。”

“纯跟阿公去。”楚纯丢下啃了一半的苹果,拉着阿公的手往前走。

阿公在离开前,回头对楚尧说了一句,“小茜自杀的事……别跟你妈说。”

病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少寰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楚尧。

楚尧避开了他的注视,移步到窗边。“我今天要回台北了。”

透过窗外看出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以看见一小片蓝色的海洋,藏匿在村落之

后,这片母亲生长的土地,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眼。

楚尧回身倚着窗台看着他。“你呢?”

“我?”少寰淡淡的一笑,虽然一牵动到脸上的肌肉就令他疼痛难耐,但他还是笑

得既满足又迷人。

“我要带小茜一起走。”

“你还是坚持?”

“她答应我了。”

楚尧一愣,看着少寰指着脸上的伤痕,同他表示这道爱情的伤,正是他血淋淋的见

证。

“我的时间有限,得赶快好起来才行,这个礼拜之内我要帮小茜办好护照,然后上

台北,直接去办签证比较快。”少寰喃喃自语。

“你在开玩笑!”楚尧完全当他是疯言疯语。

“我的脸都毁了,你还当我是在玩游戏吗?”少寰正色的说。

“我佩服你,你一向勇于追求你想要的,从来不让自己后悔。”而这种执着与勇气,

却是他欠缺的。

少寰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立刻不客气的点破了。

“你爱楚纯。”他用的是肯定句。

楚尧闻言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即使他极力想掩饰那份不自然,却仍掩不住他心中

的那份苦涩。

“楚茜的嘴可以治好,楚纯的脑袋却永远不可能医好,她永远是个三岁的小孩,她

永远不会懂爱。”少寰不客气的指出事实。

“谁说三岁小孩不懂爱?”楚尧立刻反驳了少寰悲观的观念:“连三个月大的婴儿

都懂得如何表达爱,何况是三岁的小孩。楚纯不是白痴,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懂得爱

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恨、没有恶,她爱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她美在这里,而不是

她的长相。”他以颤抖的手指着胸口。

“我……”楚尧不但身体发颤,连心都快跳出胸口,他一直活在一个框框里,自小,

他在奶奶的厚望下,乖乖的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但他却遗忘了当一个孩童该有的

纯真、遗忘了当一名少年该有的狂妄、遗忘了当一个男人该有的认真,他一直以为这就

是他的人生。

拿第一名、出国留学、拿医学博士学位,这些不都是一个三十岁男人想要的成就吗?

为何他此刻却感到这般的空虚?还是他其实一直就很空虚、一直在做别人要他做的事,

他虚伪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倒吸了一口气,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毅然

决然的痛下决心过。

“我们一起回去。”

少寰瞅着他,黑眸中有一份激励的神采。

“我们现在就回台北,在这种乡下医院,你的脚一个月都好不了。我包一辆救护车,

把你这个跛脚的家伙送到台大去,楚茜和楚纯一起走,我们明天就帮小茜动手术。还有

楚纯,我会照顾她的。

“你也看到了,阿公老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应该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才对。”楚尧

几乎是激动的呐喊,这辈子他真的没有像此刻这么释怀、这么快乐过。

“这才是我的兄弟啊!”少寰笑了,笑容牵动了伤口,他皱了皱眉,还是强忍着以

笑来鼓励楚尧。

“不,我等不及了,咱们坐飞机回去,我去找阿妈,先带她们回去整理行李。”

“楚尧。”少寰叫住了他,“楚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没错,张锦琳一定会高兴得哭泣,这辈子,他没让母亲笑过,他甚至痛恨过她,恨

她的懦弱、恨她的无知,但事实上,自己原来跟她一样懦弱,原来自己和母亲一样都是

被现实绑得死死的人。

原来……这就是勇气,只需要一点点的冲动、一点点的决心,就可以推翻所有的悲

剧。

楚茜闻言震惊的倒退了两步,她严厉的拒绝话语瞬间就打垮了楚尧好不容易建立起

来的喜悦。

“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到楚家。”

“小茜。”

“你别叫我,我会跟少寰走,但这跟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二十年来,你们不曾

关心过我们,而现在少寰要带我到美国,你却来干涉,这算什么?”她生气得别过头。

阿妈和阿公则被这突来的决定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楚纯更是迷糊的看着他们兄妹两

人吵架。

“我不是干涉你们,少寰还有一个礼拜就得回美国,在这里他的脚是好不了的,如

果你是为了他好,就陪他一起上台北治疗。”

“那也用不着回楚家。”楚茜说什么也不肯妥协。

楚尧眼中有着焦心的痛苦。“小茜,难道不能让我们弥补吗?

你就要和少寰到美国去了,楚纯就让我来照顾吧!”

楚茜看着他,几乎是残忍的开口道:“可以啊!你叫你奶奶来道歉!”

在众人的错愕中,她反身就走,现场没有一个人抵挡得住她的怒气,她心中累积二

十年的仇恨,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楚尧无奈地只手爬过密发,还来不及唤出一口气,一只柔软的小手就握住了他,他

一僵,低头迎视那双澄澈似镜的水眸。

“尧……”

她的声音没变、眼神没变、美丽没变,一望见她就教他心痛不已。

“尧……不要让小茜生气。”她锁着秀眉,很认真的说,就像个保护妹妹的勇敢且

坚坚强的姊姊,毕竟,她俩是双胞胎啊!

她怎么会善良到如此令人心碎的地步?楚尧心痛的暗忖,这些年来,又有谁会这样

善良的对待她呢?

楚尧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0   2005-07-04 18:48:0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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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茜冲到少寰的病房,却因为房中的一阵笑声止下脚步,她贴在门口,看见两名年

轻的护士站在少寰的床沿,一个正在帮他换点滴,一个则在帮他脸上的刀伤上药。少寰

埋怨道:“可以不要贴上这玩意吗?好像脸上爬了一只白色大毛毛虫似的。”

他的帅气、他的风趣总是惹得护士们心慌意乱,在这淳朴的乡下地方,他无疑是最

受到护士眷顾的病人,他的病房从来没有冷清过。

“你以为这样很酷吗?刀疤帅哥,我们已经尽可能的挽救你的脸了。”

“我就是要让它留下痕迹。”他轻抚着脸上的纱布,刺鼻的药水味让他的眉宇始终

纠结着。

他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教门旁的楚茜感到一阵心痛,好像那道长长的疤,是

深深地划在她心口一般。

“听说你要出院了?”护士小姐们都很舍不得。

“嗯!如果没有意外,中午就要回去了。”

“那怎么行?你现在还不能移动,检查报告也还没出来,万一有什么内伤怎么办?”

少寰笑了,他自己就是外科医生,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还不清楚吗?何况检查了一大

串还没个结果,他再待下去只怕会生锈。

“所以我才得赶快回台北,换一家好医院治疗啊!”

这话又惹得两名护士娇声她笑骂起来,看样子,她们根本连这房间都舍不得离开了。

她们的笑声太刺耳、眼神太坦白,毫无遮掩地向少寰展露风情,让楚茜终于隐忍不

住地走进来,以一脸的冰寒冻结她们的热情。

护士们这才识相的收拾东西,离开病房。

“小茜,过来我这里。”他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楚茜缓缓移动她的脚步,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握住他的。少寰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

嘴唇亲吻,每一个烙印在她手背上的唇印都教她战栗不已,战栗中她却不知不觉地抖落

了不安。这个男人……真的像一团火焰,她第一次在海边见到他时就如此的认为,他像

一团熊熊的烈火,吸引了无数飞蝶向他扑上。

她真的很爱这个男人,但愈爱她就愈看清自己的可怕,她无法忍受别人也占有他,

即使是别人的一记眼光,都令她妒火难消。

“你在生气?”他温柔的问。

“少寰,我从来没学过爱是什么?我只懂得恨,所以,我只能用恨的感受来诠释爱,

我恨别的女人看你,也恨你对别的女人笑。”她的语气是一贯的冷漠,但和以往不同的

是,如今这份冷漠中却充满了澎湃的激情。

“你真可爱,小茜。”少寰忍不住笑她的霸气,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个杀伤力特强

的女孩,他还不曾追一个女孩追到伤痕累累的躺在医院不得动弹过呢!

楚茜脸红了,她还在适应他的热情、还在学习如何谈爱情,这一切都恍如梦境……

她竟然陷入爱情的漩涡,竟然疯狂到要跟一个认识才不过两个礼拜的男人远走他乡,难

怪柏拉图说,爱情是无可救药的精神病。

“告诉我,刚刚你跟阿妈偷偷出去讲什么?”

楚茜的身子向前倾,注视着他那双深邃似井的眸子,她终于在那双清澈的瞳眸里看

见了自己的脸,她吓了一跳,倏地又垂下头。

“小茜?”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她低声启口。

少寰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笑道:“这样你还不明白吗?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存在而已。”

“不是的……”她轻轻摇头,仍然回避着他的眼睛。“我不敢看我自己……”

“小茜……”他才开口,楚茜又打断了他。

“至少在我治好嘴唇之前,我绝对不看自己……”她稍稍退回椅背,保持着看不到

他瞳中的自己,却看得见他眼中深情的距离。

她温热的小手紧紧将他的手合在掌心里。

少寰从她那双璀璨似星的美眸里看见笑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羞涩、这么纯

真的笑着,他几乎看痴了。

“少寰,我跟阿妈说,我要立刻动手术,刚刚和医生讨论过,他说我的兔唇不是很

严重,齿齶和骨骼都长得很好,只要整型,花一点时间复原,不会超过一个礼拜,我

就……敢照镜子了。”

少寰震惊于她的温柔,更心疼于她的勇敢,为了他,她竟决心为他而美丽。

“我知道你不在乎外表,但我在乎,我在乎的是那份自尊,你或许会笑我何必活在

别人的眼光里,但我只是要那份骄傲,我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妻子很美丽,但这绝不是虚

荣。”她很努力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了解。谢谢你,小茜。”

“所以少寰,中午你就和大哥一起回台北吧!这个礼拜,你要赶快好起来,一个礼

拜后,我会把全新的自己送给你。”她说话时星眸闪烁着灿烂的光彩。

“你不跟我走?”

“我跟你走,但是得在一个礼拜后。你在这里无法得到良好的治疗,而且,我说走

就走,阿公和阿妈会受不了的。”

是谁说她绝情?是谁说她残忍?她在疯狂中仍然这么有理性,少寰忍不住一拉将她

拥入怀中,细吻着她柔软如丝的秀发。

“小茜,我真希望现在就跟你一起回美国,我们一起布置美国的家,我还要带你回

加拿大去见我妈妈,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少寰……”这实在是太梦幻、太不真实了,她曾经那么厌恶的虚幻爱情,如今竟

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她有些飘飘然,甚至感到无助……她不禁在他的怀里发颤。

“为什么发抖呢?”他不解的问。

“我在想,我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幸福?我曾经那么恨楚纯,但现在我要跟你走了,

纯怎么办?大哥要带她回楚家,我不准,纯一定会被欺负的。”这时,她一心想保护没

有自卫能力的楚纯。

“我在楚家住了几天,我想纯如果回去,应该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吧?”

“你不了解。”她仰起头,少寰在她眼中看见她的怒意,“每次妈妈回来,我都听

见她跟阿妈诉苦。奶奶简直是个巫婆,她重男轻女,又势利刻薄,我不懂为什么妈妈能

够忍受那样的生活?”

“不就是因为爱吗?”他淡淡的说。

楚茜却重重的一愣,看见他眼中漾起了温柔的笑意。

“因为楚妈妈深爱着楚爸爸,也深爱着楚尧,所以,她屈就了现实。也因为她深爱

着你们,所以,她忍着悲伤,至少这样可以给你们衣食无忧的生活。据我了解,你其他

的舅舅们都不成器,只有楚妈妈嫁到楚家,才改善了娘家的生活。”他指出事实。

楚茜无言以对,事实上,她从来不曾去思考过这些事,她只知道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至于他们背后有什么苦衷,一概与她无关。

她又开始沮丧了,她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像个自私又不成熟的坏孩子。

“少寰……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她轻声一叹,比起他来,她不过是井底的一只小

青蛙,就算她把所有的教科书全拷贝在脑海里,她仍是孤漏寡闻的小人物,她的世界小

得可怜,美国对她而言,是遥远的印在世界地图的另一块版面上的国度,她到底能为他

做什么?在他为她付出了这一切之后?

“你为我变得美丽,不是吗?”他再次捧起她的脸笑道,留下一个深情的吻在她额

上,拥着她甜蜜的计划未来。

“就给彼此一个礼拜的时间。一个礼拜,我一定把拐杖丢开,而你给我一个崭新的

你。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我现在就跟你约定,七天后,我们约在桃园中正机场的出境

大厅。”

楚茜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时候他真的像个孩子,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爱得

疯狂、爱得简单。

“护照、签证,来得及办吗?”少寰问她。

“我有护照,偷偷办的,以前我恨不得有一天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世

界去流浪。”楚茜孩子气的说,她很少这么天真的幻想过,少寰的喜悦让她不自觉地流

露出最真的稚气,她几乎忘了自己还只是个双十年华的豆蔻少女。

“你最想到哪里流浪?”

“说了你不可以笑我。”

“不笑。”他笑着回答,享受着眼前那张小女孩似的纯真容颜。

“西班牙。”她说的相当认真,连一双星子似的美眸都跳跃着点点星光。

“你喜欢斗牛?”

“才不是。”她白了他一眼。

少寰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有时候人只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情绪而受感动、被牵引,好像你从小第一次立下的

志愿一样,但却容易因为长大了,变得现实了,而遗忘或是被迫抹煞那第一次的感动。”

她柔声地说。

少寰细细咀嚼她的话语,听她说话很有意思,他的大脑总是随着她的思绪运转,那

正是他爱她的真正原因。

“想去西班牙的原因很简单,只因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她轻笑了一声,有一抹自

嘲的味道。“我一向痛恨美丽,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虚荣的向往美丽。”

“那不是虚荣,而是一种权利,人人都有权利争取、拥有它。”

楚茜仰起头,缓缓摘下口罩,用她眷恋的唇印在那道覆着白纱的伤口上,细声地理

入他胸口呢喃道:“这道疤……我会把它刻在心上,永远都不会抹去。”

少寰拥紧了她,细吻落在她芬芳的发梢。这道丑陋的疤算什么?爱让他和她都变得

美丽了。



☆☆☆



人生的变化是瞬息万变的,没有人抓得住命运的脉流。

中午的时候,楚尧和少寰一起搭机离开台东,带着爱的承诺回到台北。楚尧答应楚

茜,他会回到楚家为楚纯争取应有的地位,他并预言,也许他的父母会亲自下台东来接

她回去。

一到台北,少寰便直接被楚尧送进台大医院,他也顺便打了一通报平安的电话。

他压根没料到,那位黏人的火辣美女茱莉竟然跟着张锦琳来到医院,而且无视众人

的眼光,一见到少寰就夸张的尖叫起来。少寰还来不及躲避就被她环身一抱,火热的红

唇立刻封住他的抗议。

张锦琳看得目瞪口呆,呐呐地道:“她……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说什么不见到少

寰绝对不走,而且自称是少寰的女朋友,我看她都赶到台湾来了,就……”

楚尧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这一幕轻笑道:“女朋友?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

是少寰的女朋友。”

“少寰怎么会受伤呢?”张锦琳忧心的问。

楚尧轻轻摇头,扶着张锦琳的肩走出病房。“我慢慢跟你说。”

关上门,他刻意地将这个大麻烦留给少寰自己解决。

少寰简直不敢相信茱莉会追到台湾来,他快被她吻到透不过气来。

“茱莉……”他用力推开她,抹去一嘴的口红印。

茱莉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抱怨,“你要吓坏我啊?我来台湾见你,可不是要看你病恹

恹的躺在床上。”

“既然让你失望了,你就请回吧!”他虽不至于不留颜面的拒绝茱莉,但脸色却不

太好看,尤其是被她长长的指甲刺到,他的伤口简直快裂了。

“洛文!”又是一声高八度的尖叫,“你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我都快疯

了。是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才会受伤。”

“茱莉。”他挥去她那如吸盘似的双手,疲倦地盯着她说:“我很累了,你让我休

息好吗?”

“好,我陪你。”茱莉立刻扯了扯超短迷你裙,端庄的坐在床沿看他。

少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茱莉,我想睡了,你先回去,这里的人会照顾我的。”

“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别人照顾?”她心疼不已的抚着少寰的脸说道:“洛文,你

不希望我陪你吗?我可是一秒都不想离开你呢!”

“茱莉,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困扰而已。”

茱莉闻言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瞪大眼看着他。少寰的表情不只是困扰,他看起来甚

至……是烦躁?!茱莉有点不敢置信,她知道少寰不曾承认过他俩的关系,但她始终有

把握能得到他,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冷漠而陌生,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该来台湾的,茱莉。”他的声音平淡且没有生气,他是真的累了。

然而茱莉却不肯放过他。“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而来的吗?”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觉得困扰。”

“洛文……”茱莉委屈极了,她放下身段,像个可怜的小媳妇似的说道:“我知道

你现在累了,我不吵你,可是你别赶我走,让我待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不好?”

“不好。”他不是没领教过她缠人的功夫,立刻断然拒绝。

她忍气吞声的咽下不满,将那张矫饰的美丽脸孔逼出一个笑容。

“洛文……”

“茱莉。”他截断了她的话,不躲避的迎视她几乎燃烧的眸子,他知道如果不跟她

说明白、讲明白,她将会是他和楚茜之间的障碍。

“我们之间没有承诺,更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我很感激你来看我,现在你看到了,

这样就够了,你回美国去吧!我不希望我影响了你的生活。”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茱莉激动的跳了起来,一双粉拳握得死紧。

“为什么你看不见我的真心呢?我人都来了,你怎么可以要我走?我们是没有任何

口头承诺,可是我爱你,你应该知道啊!”

少寰无奈的闭上眼,他的头都痛了。

茱莉欲罢不能的又说:“你有多少女人我都可以忍,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真心,等

你想稳定下来,你一定会发现我的重要。”

“我现在就想定下来了。”少寰睁开眼,正色地望着她说道。

茱莉一怔,不禁蹙起了秀眉,为何他这种少有的、认真的眼神,竟教她不由得发抖。

“我们还是好朋友呀!茱莉。”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她真的不懂,她也真的害怕,怎么才多久的时间,

她就已经不认识他了?还是……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而且我准备跟她结婚。”他温柔的吐露他深情的告白。

茱莉浑身一僵,瞠大了双眼,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

“洛文,你在开玩笑?”她才不信。

“我说的够明白了。”他合上双眸,彷若他合上的心门,无情的将她拒绝在心门外。

茱莉呆立在原地,她连眼泪都掉不出来,望着少寰那张醉人的俊容,即使多了那道

伤痕,她也只觉得那更增添了他的醋劲。茱莉有些迷糊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交别的女

朋友,可却是他第一次说要结婚。

茱莉忽然惊觉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这突来的打击简直教她不知所措,她的尊严要往

哪摆?她的付出岂不是浪费了?不!他一定只是要她回美国而已,否则,怎么不见那个

要和他结婚的女孩?他都伤成这样,若真的相爱,怎么不见对方来照顾他?

这一定只是个谎言!茱莉的眼中又燃起了光亮,她可是社交界公认的性感尤物,怎

么可能抓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0   2005-07-04 18:48:1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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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情殇

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张漾着笑容的美丽脸庞,楚茜一眼就看见这张曾经令她

又爱又恨的脸,随即,她又看见阿公、阿妈随侍一旁,老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她刚动完手术,昨天刚送走少寰,她今天就进了手术室,楚尧还动用了私人关系,

请到县立医院的前院长和整型外科主任亲自操刀。动完手术了,她现在躺在床上,思绪

却是一片空白,脸上好像麻得没有任何感觉,她的心跳开始急促,她开始慌张起来,手

术结束了吗?成功吗?还是失败了?

楚茜忽然浑身狂颤起来,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坏了两老。

“小茜、小茜。”楚纯失措地叫了起来。

阿公、阿妈赶紧压住突然情绪激动的她。“小茜,好了,你没事了、没事了……”

“我的嘴……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治不好?是不是变得更丑?阿妈,你为什么要

哭呢?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我的口

罩……阿公,给我口罩……”她无助地哭喊着。

“小茜,不要口罩了,你再也不需要口罩了。”阿妈抹着欣慰的泪水回道:“你不

应该让少寰走的,你应该第一个让他看见你这么漂亮的模样。”

楚茜的一颗心快如击鼓,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她漂亮,她竟然无力承受这种美丽

的的形容词。

“小茜好漂亮、好漂亮。”楚纯开心的叫着。

阿公也含着眼泪瞅着她,他没想到少寰真的改变了楚茜,他不禁感叹起命运的变化,

如果少寰早点出现,那她受的苦是不是会减少一点点?

“小茜,你很聪明,比小尧还聪明,我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让少寰回台

北疗伤,自己留在这里开刀,这种勇气,阿公真的很感动……”阿公边说,边掉着老泪。

楚茜怔忡地看着阿公及阿妈两位老人家,他俩都快七十岁了,一辈子与世无争,认

命的过,楚茜从来没参与过他们的人生,就算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长达二十载,她却

始终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看见张家两老对她的爱竟是这么的浓,浓到她

根本承担不起。

“小茜,要不要照镜子?”阿妈含泪带笑地看着她。

楚茜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她使劲的摇头,“不要……不要……”

“小茜……”

她还是摇头,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勇气这么快就看见自己,她早就忘记自

己的长相了,她只知道,自己长了一张与众不同的嘴;她只知道,从小自己就被视为异

类;她只知道,自己与美丽无关,一直都无关……“阿公……阿妈……”她细声启口,

“你们先出去……我想跟纯说话……”

两老对看了一眼,会心地笑了。从小,楚茜就会以姊姊的立场来保护楚纯,她会念

故事给她听,教她许多事,只是愈长大,楚纯变得愈美丽,楚茜的行为就变了,当她从

学校跟人打架回来,同时开始拒绝人群后,也拒绝了楚纯,拒绝了祖父母的关心。

两人一出去,楚茜就坐起身,看着楚纯那张天真的小脸,认真的问她一句,“纯,

你想不想跟尧一起住?”

“尧?”楚纯眨了眨眼,随即皱起眉,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然后义气十足的

回道:“不要,尧让小茜生气,他不乖,纯不跟他住。”

楚茜闻言一愣,惊讶的发现楚纯竟然仍惦记着她和楚尧争辩的事,楚纯竟然这么在

乎她的情绪?一直以来,楚纯总是害怕会惹她生气不是吗?是她总是莫名地对楚纯发脾

气,而楚纯无辜地、也无所谓地承受着她满心的不乎与不满,刹那间,楚茜觉得眼眶潮

湿了,她曾经是那么痛恨的眼泪,这些天却如此轻易的掉落……“纯……你怎么这么

笨……我就要离开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恨我啊!恨我、讨厌我……这样我会觉得安

心些……”她终于掩脸而泣了,她是多么的嫉妒楚纯,楚纯连心也是这么美。

而她则一直宁愿活在仇恨里,宁愿不懂爱,直到少寰为她打开了爱的心门,她才看

清了别人的痛苦、别人的付出,她突然觉得心好疼,疼得她来不及纤悔,她已经伤他们

太重了。

楚纯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她只是心疼的看见楚茜不停的哭泣,“小茜……小茜……”

“纯,小茜跟少寰住,这样好不好?你会不会寂寞?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寂寞吧?你

相信吗?有人爱上我,而我也爱上他了,是不是很奇妙?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楚纯用一种憨直的眼神看着她,随即用力的点头回道:“懂,我懂!”

她天真的说道:“纯最爱小茜,阿公、阿妈也爱小茜,妈妈也爱小茜,小寰也爱小

茜,所以小茜跟我们住,小茜不生气,纯就高兴了。”

“纯……”楚茜几乎泣不成声,这么善良的楚纯,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小茜不哭,不生气……”楚纯甜蜜的笑意让楚茜感到心痛欲绝。

她突然觉得好无助,美国……结婚……都曾是那么遥不可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

她的世界里的幻梦,而今这些梦就要实现了?!

她轻轻地、颤抖地伸出手轻触自己的嘴,那柔软的触感如电流似的自指尖传来,她

吓得赶紧收手。将眼光投向对她笑得灿烂无邪的楚纯,她终于提起勇气,下床走近洗手

间,她的脚步是如此的沉重,心情是如此的忐忑不安,恐惧甚至直涌心口,到底……她

会有怎样的一张脸呢?到底她能不能承受这副模样?突然,她连抬起头的力气都使不上

了。

“小茜照镜子,快!小茜照镜子了。”楚纯在她身后兴奋地叫道。

瞥了一眼镜中人,惊骇与错愕在她眼中形成一股不可思议的爆发力,狠狠地在她胸

口激起惊涛骇浪,她几乎尖叫出声,镜中人不是楚纯吗?不!那是她的脸,璀璨泪影的

翦水秋眸,直挺匀美的挺鼻,那张嘴唇……勾掠出柔美弧型的嘴唇,正完美的落在镜中

那张绝美无瑕的脸上,那绝不是她想像中的自己……“少寰……”终于,她掩住嘴,眼

泪在瞬间疯狂的落下,整个人滑坐于地,崩溃的大声哭泣。

“小茜。”楚纯冲进去,心疼地抱住了她,“小茜……”

楚茜紧紧地与她相拥,这溃堤的泪水,是她二十年来委屈的怨啊!她终于从生命中

释放出呐喊:少寰,我真的变美了,为了你,我真的变得美丽……



☆☆☆



茱莉还是不放弃的每天来医院报到,她把少寰的威胁利诱全当作耳边风,她别的本

事没有,黏人的功夫可是一流,少寰简直有些忍无可忍了。

楚尧走进病房,看见少寰闭着眼休息,茱莉坐在一旁修指甲,楚尧一看就知道他在

装睡。他走向床沿,把行动电话贴在少寰耳朵说:“小茜找你。”

果然,少寰立刻睁开眼睛,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他难掩兴奋地抓着电话就喊:

“小茜?”

茱莉皱起了眉,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反应,还有楚尧带笑的表情看来,

对方铁定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你出院了?签证已经在办了吗?我很好,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小茜……我等不

及要见你了……”

接下来的话他说得很小声,脸上净是一片柔情。

茱莉看得一颗心不安的鼓躁起来,她紧张的抓住楚尧问:“那个人是谁?”

“他应该告诉过你吧?”楚尧还是冷淡的回答。

茱莉大吃一惊。“那个女孩?”

真的有那个女孩存在?!茱莉惊讶极了,怔忡地望着一脸幸福的少寰。

“下星期一上午我就要和小茜走了,她说她会带楚纯上来。”

少寰抬头对楚尧说。

“我会照顾她的。”楚尧真心地回道。他要留下楚纯,亲自照顾她。

“洛文……”茱莉泪眼汪汪的望着他,这样多情温柔的少寰令她慌张不已,只因这

一切都已经不属于她,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少寰只轻轻对她说了两个字,“再见。”

茱莉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她那双海蓝般深邃的美眸里盛的不只是震惊,更是无止

尽的愤怒,她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去了。

少寰明白她绝不会就此罢休,不过,此时他的心已被快乐填满,茱莉的离开让他感

到如释重负。他不禁伸了个懒腰,雀跃不已,说道:“啊!还有四天,我的新生活就要

展开了。”

“你不怕……”

楚尧的话还没说完,少寰就笑着打断他,“怕什么?茱莉吗?

还是小茜反悔了?还是我会不会太冲动了?你知道在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害怕、退

缩、后悔等字眼。”

“是,你不像我。”楚尧轻瞪了他一眼后才转身。突然,他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前的

人影吓了一跳,是静玟,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楚大哥。”她甜甜的唤他。

少寰好奇的盯着楚尧的反应,向来不近女色的楚尧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清丽的女子?

而他瞬间软化的眼神也是少寰从来不留见过的。

“你还在做月子,不要乱跑。”楚尧说的很轻柔。

静玟笑得很可爱。“我的身体强壮得很,几天联络不到你,不知道你好不好?就跑

来找你了。”

楚尧已经接收到少寰满是疑惑的眼神,他不想多做解释,跟着静玟走出病房,将少

寰那种令他不适的眼神关在门后。

少寰摇了摇头,啐了一声道:“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闷骚。”
 0   2005-07-04 18:48:5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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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04 18:28: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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