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启齿的隐疾
上个星期我去医院复检,医生说还需要巩固:“大概还需要三千元就可以完全治愈了。”三千元,从医生嘴里说出来,那么轻松,好像不是三千而是三十。我是个学生,每个月生活费四百元,现在在一家酒店打工,月工资六百元,我每天武昌汉口两头跑,除去路费和每天的生活费,根本留不下什么钱。
三千元,我到哪里去筹?上次医生说这病差不多要四千元就可以治好,妈妈好不容易借来了四千元,可三个月不到四千元就花光了,现在医生又说还要三千元巩固!
我恨恨地看着那个医生,我知道我其实在恨自己。我得什么病不好,偏得这种难以启齿的病?我这么年轻,22岁都不到。现在我一想到自己就读的这所大学名称,一想到我学的专业---“国贸英语”这四个字,我就难受。我对不起这些字眼。有时我躺在床上浮想联翩,好像看到有关我的新闻刊登在报纸上,我把标题都想好了:名牌大学花季女生为情所困患性病……
闭上眼睛---我不敢再想下去。
出这事前,我已经离开了丁童,也离开了陈知。为了让自己振作,我找了份工作,做了一个公司老总的行政秘书。我只做了半个月就出事了---一次醉酒后,老总诱奸了我……几天后我就发现自己下身异样,去医院一查,医生说这病叫“尖锐湿疣”,女人比男人要难治得多。
最无助的时候,我给丁童打了个电话,我没说具体,只说我需要钱,丁童在电话那边对我打起了哈哈……永远爱你的誓言犹在耳边,一切却已经冷了下来。
我不怪他,离开他时,我那么无情……
百依百顺的男友
丁童是我大一到大二的男友。
那时我刚从家乡来武汉上大学。丁童是高我一级的学长,他追我追得很苦。我不接他的电话,他就不停地打,寝室里的电话因此老占线,同学都对我有意见。我如果不理他,他就会在楼下喊我的名字,一直喊,管理员要他走,他就很乖地走开。等管理员一离开,他又来到楼下接着喊我……这些举动也许被别人当作浪漫,但我却觉得他很幼稚。
让我接受丁童是因为那次非典。整个校园人心惶惶,我却在这关键时刻发起了高烧。我怕得要命。寝室里的同学都是武汉本地人,她们一个个被父母接回了家。丁童去看我时,我正躲在被子里哭。
丁童摸摸我的头,笑着说:“有个么事口沙,搞得吓死个人的!不就是非典吗?得了还好些!可以躺在医院里休息!吃喝都有人照应着!”我嗡声嗡气地说,“我才不要这些待遇呢!要得你得好了!”丁童说,“那是当然,你得我肯定也得,要不然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我被他的没脾气逗笑了。
好在我只是扁桃体发炎,不是非典。那一个星期,丁童每天都陪着我医院学校两点一线地跑。他妈妈打电话要他回去,他说没时间。他笑着对我说:“我老婆病了,我哪里都不能去!”我骂他猪。
心,就在那一刻向他敞开了。
两年时间,我不能说和丁童没有感情。我依恋他,甚至依赖他。他对我非常好。手里有二百元钱,只要我需要,他会只给自己留点车费,其余的全部给我。他可以把他妈妈刚给他的生活费全掏出来,给我买小灵通……但是,丁童的百依百顺并没有换得我的言听计从。和丁童相处的那两年里,我脾气特别暴躁,我当着同学的面尽情地挖苦他,损他,丁童却总不生气,每次都好脾气地笑。这让我在同学们面前很有面子,而且,在我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后,丁童的百依百顺多少让我有些感动。
丁童算是惟一对我好的男孩子,可是我还是辜负了他。认识陈知的第三天,我毫不犹豫地对他提出了分手。这又让我怀疑自己对丁童的爱。也许,那两年恋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爱着。本应该是两个人的戏,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演。
一见钟情的变心
认识陈知是在学校里的英语角。学校的英语角每周开放两次。我是学国贸英语的,有时也去练练。
看到陈知,我才明白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牛仔裤,休闲T恤,穿在一米七八的陈知身上,阳光挺拔。看来随意,却很注重细节。
第二天我就接到陈知的电话,约我去吃饭。两三次约会后,我们很郑重地谈了一次话,和盘托出各自的感情,我说我有男友丁童,陈知说他没有。
我那时真傻,我相信陈知的每一句话。因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所以当他微笑着要我自己选择时,我在饭桌上就毫不犹豫地对他说,“我跟你!”这句小小的誓言,也许没有感动陈知,却感动了我自己。我的心第一次为异性飞扬。
和陈知在餐厅门口刚分手,我就给丁童打电话说分手。丁童以为我又在和他耍小姐脾气。说随你随你,分吧分吧。在他不设防的语气里,我的心生生地疼了一下。
那后来的两个月里,丁童又开始像他当初那样追我,在教室门口堵,在学校门口等,拦住同学问,甚至跪在地上,只为求我和他一起去他家见他的父母……但所有足以感动任何人的挽留,都没有拦住我奔向陈知的脚步。
走火入魔的恋爱
我和陈知每个周六下午见面,其余的时间我上学,他教书。大我5岁的陈知现在在一所中学教高中英语。
我像见心中的神一样每周去见陈知。每周六我准时梳洗打扮,换上同学们都说穿得漂亮的衣服。尽管我只是个穷学生,但每次去陈知那里,我都要去超市买好多他喜欢吃的零食和饮料。还会给他的室友们也买上一份。认识陈知的那半年里,是我最穷的半年。我的生活费经常不到半个月就用完了。
我和陈知相处,都变得不太像我自己了。平时我吃苹果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完,可和陈知在一起时,我特秀气,我会把苹果一片片切好,插上牙签,小口小口地吃。我吃得很难受,很别扭。我给他擦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还顺带着帮他的室友把皮鞋也擦了。我喜欢给他们做室内卫生,我喜欢为我喜欢的男人整理衣橱。
陈知说他平时忙,要我平时不要去学校找他,我就真的从不去找他。哪怕想他想得难受,我也会很乖地等着他的那个电话,等着他的召唤。
爱上陈知后,我课也听不进了,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他。每个月妈妈规定我50元的手机费,这50元我全用在给陈知发SMS了,而且还不够。我每天给他发的SMS都在150条以上,而他每天回的SMS不过一两条。
但是,我不是傻子。我发现我和陈知之间只是我在一厢情愿,就像我和丁童一样。他总是不咸不淡的。我们之间从不吵架,平静得连小小争执都不曾有过。半年时间里,都是我在为他花钱,而他,除了我过生日时送给我一条围巾,他从没为我花任何钱。我虽然是出于爱他去见他,可我感觉他把我当成每周的“应召女郎”了。
那个周末,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小灵通响了,是陈知。我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一条SMS:这样下去我会疯,分手吧。
我以为他至少会回条SMS,可他既没回SMS,更没来电话。好像分手这两个字,也是他想说的,只是我给先说了。
爱上陈知的那半年,我食不甘味,夜不能眠,从60公斤一下子瘦到50公斤。
自我伤害的苦果
离开陈知后我很消沉,喝酒抽烟,去迪吧蹦迪,在网吧里一玩一个通宵。很多天过去,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开始改变发泄方式——每天早晨在操场上跑步。
大四下学期,学习任务不太重,我想我应该找份工作,父母已经双双下岗了。
凭着过硬的英语口语和专业,我很快找到了一份行政秘书的工作。老总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帮他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整理相关资料。他待我不错,有时还会教我一些处世技巧和接待知识,我心里对他暗暗充满感激。回校还对同学们说:“等我做好了再把你们都介绍到这家公司来,老总可好哩!”
发生那件事后,第二天我交了辞职信,老总递给我两千元钱。我说你不差我什么,你只不过利用了我对你的好感而已。发现自己得病以后,我曾经想去找他。可是我心虚,如果我不愿意,人家能得逞吗?
四千元用完了后,我曾对妈妈撒谎说好了。因为爸爸脾气暴躁,妈妈一直没敢把这事告诉他。她上次借钱都是背着爸爸偷偷借的。
从医院回来我一直在想办法借钱,可我还是个学生,没人肯借给我。丁童也不肯。昨天晚上,妈妈打电话问我怎么样,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哭了。
本不想告诉妈妈的,可是这个世上除了妈妈,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说,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