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踱了两步转身语重心常地对她说,“林晓眠,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三八一样啊?!”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我把手机丢到她面前,“你要打你自己打,你要说什么把意思都一次性说说清楚,痛快了就OK了,好吧?!”
“还有,”我趾高气昂地看着她,“人家是生意能手,说话的符号都带弯的,你被反骂可不要哭。”
我想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刚刚丢手机的那只手应该被砍掉!按晓眠的性格她真的会做的,晓眠要真打给梁瑜那我的单子可不就要泡汤了?五万块的佣金啊……。我一阵心痛,不过又碍于面子,难得发一次飙,总不能拆自己的台吧?
晓眠的手指头果真毫不犹豫地按下数子键,我在心里闭上眼睛。
她把话筒放耳边听了一会儿,没说话。说真的,我祈祷梁瑜关机。
过了半分钟的样子,晓眠直接放下电话,我窃喜!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记得带伞。” 晓眠道。
我心里弹开一个旋涡,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都卷进去淹没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有些愧疚地笑笑,想过去深情地再拥抱她一次。
晓眠突然横眉竖眼:“你给我站住!”她眉头一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啊?!”
“梁瑜是你的老情人,是吧?”她胸有成竹地说。
我顿感无语,脑中闪过的片断是那一瞬欲言即止的眼神,我总是留恋那些存有冲击力的朵朵眼神。然后想把那个揭我老底无事生非的家伙活活掐死。
事实上梁瑜在我同学册上写完那句话后,便消失了。我哥们戳着我脑袋说我是呆子,大学四年怎么那么矜持呢?四年啊!四年那些能力强的可以生几多小孩你有这意识吗?你他妈的一点行动没有现在倒装落寞人你赶时髦啊?
失去后才懂珍贵。往后我想过,如果那时候不把梁瑜看得那么高,自信再上调点,可能故事又是另一种结局了。又事实上,梁瑜回来后,我才知道自己错过太多,许多事情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而想象中的样子,又完全是个大红叉。但,过去了,又能怎样呢?
“梁瑜是你的老情人,是吧?”晓眠挑畔地看着我。
我站住,伸了伸脖子。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心想你知道那么你说呀,前面让你说你又搭架子。
我眯眼看她,晓眠这个样子居然非常有气质,透出一种野性美,呵呵我暗笑。
“杨以伦,你别以为手头有个单子就了不起,说到底你不就想装情圣么?”
拜托!你以为在演偶像剧?我在心里大叫,口上说,“说说看,我这个情圣还算成功吗?” 我笑意绵绵。
“呵,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样,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废话!没私心我招待她?!”我知道自己也许心口不一,但天地良心,为了将来的打算这个想法的确更多。
“老实讲,梁瑜她根本不可能放过你们公司这笔业务,那关系到她这次董事会的竞选。但是你一定要贱格格地挪上去,还跟在人屁股后面团团转,一个电话过来要吃饭就陪要解闷就诉衷肠”,她有意识的瞄了眼音箱,“隔着电话听歌还真浪漫,就差要床没陪睡了。”我一惊,好像真这么想过,呵呵。但我又皱眉头,这么粗俗的话从晓眠嘴里说出来是一种悲哀。
“杨以伦,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梁瑜真的一点无动于衷,你刚还承认她漂亮来着!”
“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动得过来嘛我!”
“可她不同啊,她可是近在咫尺的‘套餐’”。
“套什么餐啊,单子是我拉过来的,难道我自己不好好把关把功劳白送别人手上?我脑子要么进水了!”
真亏她想出来的形容词。女人成天看鬼样的爱情小说,都看傻了吧。本来因为理亏(虽然在暗里)还在努力压抑,但她将我对此的努力全盘否定无疑是对我们感情的亵渎,这太打击人。
“可不就是‘套餐’咯,又收钱又收美色,秋季大减价嘛。”晓眠嘴巴一撇,巧笑盼兮。
我不再吭声,我不相信会有更难听更刻薄的话从美丽可爱,带着一身“幸福味道”的晓眠嘴里说出来,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
晓眠看见我沉默,借收拾碗筷发出叮叮咚咚的抗议。我不理她,打开电视,正好一场曼联和阿森纳的球赛,飞利浦一脚飞射个香蕉落叶球,“漂亮!”我一击掌回头兴奋的说,“中国什么时候也出这水平那就爽呆了!”又一想,不对,我们好象刚吵过架,她不会理我的。
遥控器把声道调高,完全浸没在亢奋的球塞里,翘起二狼腿开始抖。
厨房里的水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我难过的想,明天去买个自动洗碗机吧,听说洗洁精最容易让皮肤变毛糙。
晓眠手关节敲敲玻璃茶几,笃笃笃。
我抬头看她,“轻一点”,她说。
我调轻一个音节。
“再轻一点。”
我又调轻一个音节。
“你直接关掉更好。”晓眠冷冷地说。
我翻翻眼睛,表示这不可能,正是精彩关节!
男人嘛,事业、女人、足球,应该是一体的。晓眠曾经扬言要粉碎我这句对女性极具侮辱性的宣言。她咬我脖子又吸又吮,“还说不说还说不说还说不说!?”
我举手投降,这是她的必杀锏,我无可奈何。要是强硬抗拒,她定会无比委屈(就是无赖)地说,“好!不要我亲了是吧?你不爱我了。”
每当听到这话我都撅倒。
女人啊,为什么总是有道理?所以我只好每每举手表示投降,而不敢作任何反抗。
在朋友的生日会上,晓眠坐在我旁边。她皱着眉头挑鱼刺,“其实我最不愿吃鱼。”她跟我这个陌生人说话,我说“嗯?不喜欢还吃?”
晓眠咧嘴一笑,“吃鱼对皮肤好。”两颗雪白的小虎牙露出来,我至今认为上帝至所以赐她小虎牙纯粹是为日后专门“啃”我脖子而备。
晓眠说“我还是卡住了……”,她一只手捏着嗓子向我求救。我忙找服务员端来一碗米饭,用筷子粘出几个小饭团,“直接吞下去,不要咬。”这是我老妈教我的土办法,应该有点道理,反正我没试过。
我见晓眠小小的嘴巴,嗓子眼也一定很小,果然她每吞一个饭团都作出拼命下咽的表情,我跟着她一道咽口水。
她长呼一口气,笑着说:“好了”。
我不明白现在广告Mode为什么总喜欢摆出一幅冷酷的模样,好好的家具广告也找个墨镜女杀手来配合创意。
其实像身边这样纯净甜蜜的女孩笑一下,就可以看出温馨和幸福的味道。
直觉告诉我要是错过晓眠那么我的人生将会暗淡一大半,所以我当即像狼一样凶狠地瞄准了猎物。
夜里的阳台暗色一片,显得晓眠的身影很单薄,我其实没心思看球赛,盯着她的背影我在想,我真的可以让晓眠幸福吗?我真的很希望和她一起走下去,希望将来能令她无忧无虑地过生活。下班后打开家门,晓眠的笑脸就蹦出来,桌上是她为我精心准备的辣椒炒土豆丝,红烧肉,还有粉皮鱼头汤。我喂她一口,叫她多吃点,不许减肥,养好身体生宝宝玩。想到这里晓眠突然转过头看我,发现我也在看她嘴边还有笑意。
“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
她没回答,门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冷静冷静也好,我想,看来凡事总得有个底线,不然简单的事变复杂反而得不偿失。
进厨房里泡咖啡——碗碟干净整齐地摆放在托架上,大理石料理台一点不留油腻,一个坐下来看本书也可行的舒适环境。在我心中一直有个这样的厨房广告:男主人站在厨房的窗台边悠闲地看对楼的小宝宝学走路,淡蓝色的背景中女主人正把一束白玫瑰插入大玻璃瓶,发出的碰撞声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打个结,一旁洗碗池里落下一颗滴水。我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个广告就在这个熟悉无比的空间中每天上演,原来这种“幸福”的真实感觉,是晓眠给我的。
手中的茶杯抖一下,滚烫的开水泼在手背上,我缩了一记。
料理台上放着同学册。
手机响起来,是梁瑜。
“以伦”,她叫我一声便在电话中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刚才遇什么麻烦了吗?”
我想了想,喝一口咖啡,“梁瑜,我爱她,她也爱我。”
一说完就挂断电话,脉搏加快。
一张镀了金的单子啊……不知它的命运最终会如何?!然而在这寂寥的凌晨时分,我暂时真的不想考虑这些。
不想那么多,我穿上外套拔腿去找晓眠,被灼伤的手背隐隐疼痛。
三个小时正好过去
挂下电话脉搏的跳动仿佛惊醒了潜在心底已久的某根弦,随即被拔断并撕拉出几道伤痕。订单的最终猜测委实令我多了分头疼,但我不想考虑这些。
“希望我们在工作几年之后,蓦然回首,还能依惜看见自己当初的影子。”梁瑜的字迹已经退色,看尽尾末,我合上册子。
穿上外套拔腿去找晓眠,被灼伤的手背隐隐疼痛。
走到门口发现门透开一道缝隙,锁是反扣着的,怪不得刚才的关门声那么沉闷。
打开门,晓眠直挺挺地站在眼前,明亮的眼神延伸着一根令人慌乱的直线。我看着她——长发、月亮、虎牙,只需轻轻一揽它们就都回到我怀中。可我吸一口气偏过头突然想痛哭,我知道,除了将那一瞬的眼神从记忆中抹去外,也许将来得到的会更多。耳边响起晓眠说的,“我想要一份幸福”。晓眠并不想贪恋太多,她只想要我的这份忠诚吧?
册子的尾页何时留下晓眠的笔迹,我从不曾注意:如果能生活在梦幻王国里,她想做一个成天在梦中单纯遨游的公主,尘世间有关于生活的琐碎都抛开,只想让原味的爱情再沿着幸福,一路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