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橙子 女 24岁 电脑配件销售

（在离报社最近的Starbucks与橙子见面的时候，她正摆弄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好像已经坐了很久的样子。冬尔还没坐定，橙子便性急地说要先给我看样东西，说完便飞快地将电脑移了过来。电脑里开始播放一个Flash，很简单的画面，背景音乐是动力火车的《背叛情歌》，画面下方自始至终却闪动着同样的字幕：“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替他喝了所有的酒

我的初恋“男友”应该算是夏冬。认识夏冬的时候我还在读大三，那时大伙儿都已没什么心思上课，整天琢磨着找校外实习的机会。而夏冬，就是其中某校外实习的“带教老师”。说句心里话，我是在第一眼就喜欢上夏冬的———当时我的生活状态像白纸一样简单，突然有个年轻的陌生男人出现在眼前，长得又不那么令人讨厌，立刻便让我产生了某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那次实习持续了半个多月，因为报酬少得可怜，同去的同学相继退出，只剩下我坚持到底———当然是为了能每天见到夏冬。相处多了，我渐渐发觉夏冬很有“女人缘”，虽然对我很不错，可他对任何一个女同事似乎都表现得情深款款；而我，一个稚气未脱的在校女学生，只能抑制着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在一旁偷偷“吃醋”。

那个项目终于渐近尾声，为了表示庆祝，有个周末，夏冬带着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我一起去酒吧狂欢。在音乐和酒精的刺激下，大家很快都表现得很HIGH，所有人轮流举着酒瓶向夏冬“挑衅”，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冬面前的酒瓶像小山一样堆了起来……

终于，夏冬趴在了桌上，大伙儿都善意地哄笑起来。可不知怎么了，我突然表现得很神经质，跳起来凶巴巴地就喊：“你们不要灌他了，要喝我来喝！”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抓起酒瓶，咕嘟咕嘟地往下灌，没多久，只记得面前晃过一张张吃惊的脸，然后我就“人事不知”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离开酒吧了，我睁眼便看到夏冬笑得怪怪的表情：“橙子，我是装醉，你这是干什么呢？真是个小傻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夏冬突然凑了过来，飞快地堵住了我的嘴———就与平时对我忽冷忽热一样，夏冬夺走我初吻的时候，竟然也是令我毫无防备的。

（说话的时候，橙子总有些漫不经心，将那个Flash一遍又一遍重播，然后将鼠标漫无目的地在画面上移动。“暗恋突然‘成真’，我为之整整兴奋了一个星期。不过，后来我也没好意思再回那个公司，毕竟那天晚上，我实在是‘失态’了！”橙子轻笑着，盯着电脑屏幕顿了好半天。）

他说，我是他那晚第一个想到的人

从那以后，我和夏冬开始了若即若离的恋爱———说它“若即若离”，是因为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却不能确定，夏冬是否也认同我俩确实在“恋爱”！

夏冬永远都让人琢磨不定，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他总是一连“失踪”好几个星期，又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他“分手”的时候忽然出现，然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由分说地搂着我逛街、吃饭、看电影。初恋时碰上这样的男人，我真是无计可施。

就这么“恋爱”了大概半年，我已渐渐心灰意冷，却又不甘心轻易放手。就在这种时候，某天半夜，我的手机忽然响个不停，在夜深人静中显得分外刺耳。电话是夏冬打来的，他说他在外面出了点事，只有我能帮他———在这通电话之前，他已经整整22天没露面了！

当我飞速赶到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夏冬正躺在酒吧的沙发上，手臂上扎着毛巾，还殷着血迹，酒吧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玻璃。酒吧老板铁青着脸递给我一张账单，说是所有损失的费用，必须付清了才可以走。

于是，我在半夜的街上跑来跑去，在ATM机上凑足现金，然后又把夏冬送去拍片包扎。整个晚上，我俩都一言不发。凌晨时分，当我终于安置好一切转身要走的时候，夏冬突然开了口，说：“橙子，对不起！”

那刻是我从未见过的夏冬，他的眼里是少有的坦率。见我愣在原地，夏冬继续说道：“橙子，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随心所欲，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对谁承诺或者负责，你还太小、太认真……但是橙子，你是我昨晚第一个想见到的人！”

我俩手牵手，却不提感情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夏冬没有任何联系———没分手，但也没法再继续下去。我为此消沉了很久，但随之而来的毕业找工作的压力，便让我无暇顾及这些了。

我找了份挺不错的工作，电脑硬件销售，从同事到客户80％都是男人———接触的男人多了，以往对夏冬那种心痛的感觉，也就渐渐淡了。但是，我也没再敢对任何一位男同事或男客户“留情”，直到遇见了西蒙。

西蒙是从Hong Kong分公司临时派驻上海的，他是那种典型的Hong Kong大男生，讲一口不很标准的普通话，上班时西装笔挺凡事都顶真得很，可下了班就喜欢穿牛仔背双肩包，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也许是年龄相近的原因，我俩很快就熟悉起来。西蒙住在离公司很近的酒店，下班后没方向，便时常拉我做向导，吃饭、唱歌、泡吧，几乎逛遍了上海所有的热门夜店。

渐渐地，我俩的关系有些“奇怪”，常常在街上手牵着手，唯独从来没提过感情。西蒙偶尔会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橙子，我还是到上海来定居吧，如果有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更有动力了！”我便同样以玩笑的口吻回答：“好啊，如果我30岁还没嫁出去，就嫁给你吧！”
每逢这种时候，西蒙便会若有所思地问：“橙子，你到底等什么呢？”我没法回答他，那时候，夏冬已经整整一年多杳无音讯了……
（“我蛮傻的哦？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挺喜欢和西蒙在一起的，心里就是忘不了夏冬。不过我的感觉还是很准的，没多久以后，居然真的又遇到了夏冬！”橙子的电脑里并没有夏冬的照片，倒留着10多张与西蒙的合影。见她若有所思地一张张地打开，冬尔便又追问橙子，究竟谁在她的心里比较重要。想了半天，橙子还是没回答。）

他的手汗正沁到我的手背上

按照公司安排，西蒙应该在过年前就回Hong Kong的，可他却一直拖到了上个月月底———我明白，这其中多少有我的原因，但我只想“装傻”。
西蒙在上海的最后一个晚上，非要几个同事陪他玩个通宵，把上海所有他最喜欢的地方重新温习一遍，然后清晨直接去机场。整个晚上，即使当着所有人的面，西蒙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可我并没挣脱———毕竟是最后一个晚上了，我不忍心再伤他的心。

深夜时分，大伙儿正喝在兴头上，忽然，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向我摆手打招呼———是夏冬！我的笑脸立刻就凝固了，西蒙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夏冬。见我僵坐着并不动弹，西蒙立刻便提议大伙儿一起去钱柜唱歌，然后又悄悄用劲，牵着我的手打算把我拽出酒吧。

谁知我刚起身，夏冬突然大步走了过来，说：“橙子，这么久没见，可以聊一会嘛？”我顿了顿，终于还是努力摆出笑脸，对西蒙说：“你们先去吧，我会随后就过来唱歌。”西蒙当时的表情紧张极了，甚至有些失态地大声追问：“你一定会来吗？”面对两个男人，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只好不说话，拼命冲着西蒙点头。

随后，我和夏冬走在夜晚清冷的街头，一路无语。忽然，夏冬牵住了我的手，就是刚才西蒙紧紧牵过的那只———我突然有些反感，用力甩了甩，却没有甩脱。我俩还是不说话，可走着走着，我能觉得自己正慢慢软下来，委屈的眼泪像是随时就要掉出来。

可就在这当口，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西蒙打来的。这电话终于突然惊醒了我，让我终于用力甩开夏冬的手，飞快地拦了辆出租车赶去钱柜。当西蒙看到我的时候，他很夸张地重重松了口气，同事在一旁“煽风点火”说，西蒙急得都快报警了！

西蒙居然为了这话脸红了，他只是有些语无伦次地反复说，自己点了首歌是唱给我听的———是“动力火车”的歌，第一句歌词是“你问我世界上最远的地方在哪里……”

西蒙正唱得认真，可我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就在我起身想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我的手突然被紧紧拉住，西蒙的手正拼命按在我的手上，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手机仍然不停地响着，西蒙的手汗正沁到我的手背上，我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大半个小时后，手机铃声终于停止，而此时，我的手已经完全湿透……

（“后来夏冬给我发了条短消息，只有一句话：‘橙子，要不我们重新开始吧！’看了以后，我当场就哭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橙子的表情还算平静，她只是不再摆弄电脑，而是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半杯咖啡。）

西蒙走后的第三天，我很意外地收到了他发来的mail，就是这个Flash，是西蒙自己做的。Flash里只有这样一段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在你身边，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另外，西蒙还给我写了封SMS，要我给他一个“答复”！他说这次回Hong Kong，本来是想办理辞职手续，然后来上海定居的。他一直以为只要能再回上海，就一定可以追到我，但经过了临走前的那个晚上，一切又变得不确定了。

“我应该来上海吗，请给我一个答复！”西蒙在信里拼命追问我；“我们重新开始吧！”夏冬似乎又突然“觉醒”了———这两个男人，居然在同一个时刻给我出了同样的难题，叫我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