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雪如

我和他结婚整整18年了，而相识应该更早，都有20多年了。他是我哥哥同学的弟弟，跟我同岁。记得我上初中二年级那一年，他有一次跟他哥哥一起到我们家来，就这样认识了，但是，那时候的我们也就十三四岁年纪，对于男女之事是混沌初开，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记忆中，他的话不多，给我的印象是特别好学、懂事的那种小男生，聊天中我知道他比我高一届，在我们县的重点中学上学，他建议我转学到他们学校去，说那里的校风比我们学校强得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就吵着要转学，而且真的如愿以偿，在第二学期转到他们学校去了，不过从那时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再次见面是在三年之后，那时候我已经快从师范学校毕业了。记得那天是周末，我在学校回家的班车上与他不期而遇，几年不见，他已经由当初那个青涩的小男生出落成一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了，甫一见面，我的心头掠过一丝惊喜，也许还夹杂着一点点什么，我说不清楚，因为前所未有，就象蜻蜓掠过水面荡开的一阵涟漪，很轻、很小，甚至不易觉察，却是那样真切，我想，这也许就是书上经常描写的“初恋”的感觉吧？在车上我们聊了一会儿，我得知他高中毕业之后没有考上大学，正在复读高三，准备继续参加高考。汽车到站时，我内心竟然有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此后，我主动联系到他，从此两个人有了来往。

转眼，我从师范毕业并分配到一所小学任课，而他再次高考落榜，再次复读高三，而这个时候，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了，他几乎都会在每天晚上放学之后到我上班的学校来找我，我们一聊就到很晚，这种过分频繁的来往引起了我们学校领导的注意，领导多次批评我，认为我刚刚参加工作，不应该过早“谈恋爱”。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把这些批评当回事。

很快又到了高考时候，这已经是他复读三次参加高考了，可是，放榜时，他又一次名落孙山！这次落榜给他的打击很大，他已经完全心灰意冷了，而他的家里人则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认为这都是我跟他谈恋爱让他分心所致。

他家里人不断给他施加压力，骂他没有出息；我父母也坚决反对我跟他来往，毕竟我父亲是村里的干部，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从“门当户对”这一点两家人根本就不相匹配。那时，我们俩的处境简直是“四面楚歌”，但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我怀孕了。那个时候，我们俩根本就没有条件结婚，更不用说要孩子了，因此，我后来不得不忍痛去做了人工流产手术。

孩子虽然没了，可是我跟他走下去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这其中也许不乏封建残余思想的作祟，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俩真的是心心相印，我深信，他就是那个可以跟我走一辈子的人。我们是1988年结婚的，当然是顶住了来自双方家庭的方方面面的压力的，也许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我们俩都十分珍惜这份感情，婚后的日子两个人是相敬如宾，恩爱无比，结婚第二年，我生下了儿子。他没有固定职业，虽然在经济收入上远远不如我，但却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到家庭上，这倒也与我形成了“互补”，让我可以全身心扑在工作上，那个时候的他真的算得上一个顾家的男人，经常在家带孩子，把一个家拾掇得有条不紊。我在业余还做一些生意，而且很有赚头，几年下来就赚了几十万。

1996年，我花了20多万盖了一栋三层的楼房，又给他买了一部小车，他偶尔会用这部车当的士开，赚一点钱。因为我们家房子太大，一家三口住了两层，还有一层楼下基本是空置着，很浪费，于是，2000年，我就利用这个地方办了一个幼儿园，让他来管理。我没有想到，我的灾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我们之间的矛盾首先由管理幼儿园的一些意见分歧引发。

我毕业于师范学校，又有多年的教学经验，在这方面应该比他更有发言权吧，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不平衡的缘故，凡是我说什么，他总是要和我对着干，有点故意跟我过不去的意思，我们因此常常吵架，他不但出口伤人，还对我拳打脚踢。

我们幼儿园请了6位幼师，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作为幼儿园的后台老板，我一开始就要求她们有事要跟我商量，可是其中有个别女孩子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总是喜欢先斩后奏，我一说她们，她们就拿他来当挡箭牌，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一说他，他又跟我吵，还口口声声以离婚相要挟。

他甚至还背着我跟那些女孩子到外面玩儿，并合伙欺骗我。他自己是这样，对我却经常无中生有地怀疑，有哪个男同事到我家里来，他就会说我是不是在勾引人家，有时候还会偷偷查看我的手机通话记录。大约在三四年前吧，我老公开始夜不归宿，即使回来也不进我的房间睡觉，并且一再地跟我提出离婚，但是每次都得到我的拒绝。后来他就干脆不回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我打他的电话他也不接听，偶尔回来就吵着跟我离婚。

有时候吵起来，他说的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他说：“你不要老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告诉你，我现在跟你离了婚我找个黄花闺女很容易，但是你想找一个像我的根本没门！”

他还说：“女人有什么稀罕的？我30块钱就可以找一个。”这些都是他的原话，我真的难以置信，这些话就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他整天游手好闲，花的都是我的钱，可是却对我这个样子。一想起这个我心里就很不忿，有一次，我干脆把银行卡的密码给改了，他因此拿不到钱，就变本加厉地跟我闹。后来，我的朋友告诉我，如果你真想留住他的话，就不应该这么做，我又只好把密码告诉他了，而经过朋友的劝解，他也有所改变，坚持了有大半年时间吧，到了去年，他又旧病复发，重提离婚的事。

但是，我真的是不愿意跟他离婚，你不知道，我虽然是受过教育，而且干的是教师的职业，但是，我从骨子里还是特别传统甚至是特别保守的一个人，“从一而终”的观念可以说在我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假如不是这样的话，也许在当初我就不会跟他结婚的，当时就是因为我跟他发生了关系，并且已经怀上了他的血肉，我就认定这一辈子非他莫属了。还有一个，别看我们这个地方离汕头不远，但就是地地道道的乡下，城乡的差别更是明显地体现在人的观念中，在城市，也许离婚是很普通的一件事，而在我们这里，简直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当事人也会因此被视为“异类”，要遭受各种流言蜚语和歧视的眼光，我想，这些也许是我最难以承受的。

我是如此看重家庭和丈夫，为了挽救我的婚姻和家庭，我连自尊都可以抛弃。他经常不回家睡觉，即使回来了，也是睡在楼下的客厅，多少个夜晚，我低声下气哀求他进房间睡觉，却多次遭到他的毒打。

我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而且是正当盛年的女人，我有正常的生理上的需求，可是，他不但没有满足我，还不断地在精神上折磨我，经常对我恶语相加，或者干脆对我置之不理。

我儿子现在正上高中，怕影响他的学习，我只能强装笑脸，忍辱偷生。我业余办的那个幼儿园本来办得很好，我在其中倾注了很多心血，也收获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但就是因为在管理上夫妻的意见有分歧造成我们经常有摩擦，为了挽救夫妻之间的感情，我在去年忍痛关闭了幼儿园，把场地改建成住宅，并进行一番精心的装修，把它弄得很温馨，目的就是制造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希望他能回头。然而，我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他对我的一片苦心置若罔闻。

多少个独守空房的漫漫长夜，我在期待中辗转反侧，我在悲伤中痛苦煎熬，孤独，真的可以腐蚀人的五脏六腑，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滴血的声音，而偌大的一栋房子，就因为这种无望的等待而成了一个阴森森、冷冰冰的洞穴，没有爱、更没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