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马鸣

马鸣年轻时，因为无知而失身于现在的丈夫，为了名声和面子，当年21岁的马鸣只好勉强出嫁。结婚后，却一直不幸福。“那时候看来非常重要的什么名声啊、面子啊，现在想来真是愚昧。”马鸣说，惨痛的经历总算让她明白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

我有两个哥哥，我在家里排行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儿，而且性格乖巧伶俐，长得也还算可爱，像缝沙包、叠小船等手工活，我也是一看就会，上学后学习成绩还非常好，所以从小就在一片赞美声中长大……亲戚邻居都夸奖我心灵手巧，我当之无愧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可是，当我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面临师范学校毕业时，一段不合时宜的婚姻却搭上了我的大好青春。

因为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工作，父母决定把我留在身边，高中毕业就上了离家不远的一所师范学校，临毕业那年我20岁，那年春节，我在父母的撮合下，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那个耗费我十几年大好青春的人。

寒假回家，妈妈告诉我家里来了客人，她的老同学带着儿子来我家串门，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父母悄悄为我安排的相亲，想撮合我与那家人的小儿子牛刚。我当时并没对这对母子注意太多，那位阿姨对我热情得很，饭桌上不住地夸我长得好、懂事，不住地给我夹菜，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衬托得她的儿子反倒有几分沉静。

他们母子离开后，妈妈问我对那男孩印象如何，我在学校有自己喜欢的男同学，对妈妈不征求我的意见就让人家来相亲很是反感，可是，妈妈说，我就要毕业找工作了，人家父母都是外贸部门的负责人，可以帮忙让我不去站讲台。后来牛刚也很自然地给我打过电话，问候我爸爸妈妈，让我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还在星期天我回家的时候“凑巧”到我家看望我妈妈，我表面上敷衍着他，一直拒绝跟他往深处发展关系。

遗憾的是，我的校园恋情随着毕业也宣告结束，我的“男朋友”为了能进市直机关，迅速跟一个局长家的千金确定了恋爱关系，我就这样被人家甩了。我一气之下，把牛刚叫来学校帮我收拾行李，告诉别人“我也有男朋友”。

就这样，在我毕业的那年夏天，我和牛刚凑合到了一起。妈妈觉得他人老实，劝我还是考虑一下，我于是开始跟他约会。我发现，牛刚特别爱喝酒，而且是每喝必醉，每喝必赌，他妈妈希望我能替她管管牛刚，牛刚还真的听过我几次劝告，我天真地以为我真的能“管住”他。

就在那个夏天，一个暴风雨的中午，我在牛刚家跟他一起看录像，录像演的是《人鬼情未了》，演到男女主角缠绵的镜头时，牛刚抱住了我，我也有些不能自持，我们就在他家的沙发上发生了关系。回到家，我有些害怕，吞吞吐吐地讲给了妈妈，妈妈一听很紧张，叮嘱我千万别把这事情说出去，否则女孩子家的名声就完了，我吓坏了，妈妈叫我千万要盯住牛刚，跟他尽快结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改变了我和牛刚之间的局面，以前是他整天缠着我，现在是我成天跟着他，最后我们匆匆领了证，然后两家开始商谈嫁妆和酒席，婆婆借口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快结婚，没有准备好，别说给什么彩礼，连酒席都不想办，话里话外好像是我太不自重，粘上了他儿子一样。

酒席还没有办，牛刚对我变得越来越不在乎，一天晚上，我提了很重的东西回家，他爸妈正在看电视，没有人起身接我一下，我心中不悦，放下东西回了娘家。

牛刚来接我回了家，一直埋怨我小心眼，我争辩了几句，他甩手给了我一耳光，我哭着回了娘家，妈妈看着我脸上红红的手指印，第一次劝我，这样的男人不嫁算了。

我铁了心，一个人从婆家搬出去住了，牛刚对我的离婚要求不理不睬，天天下班之后跟他的狐朋狗友喝酒，我没有办法，只好到法院起诉离婚，传票到了牛刚单位，大家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并且正在闹离婚，婆婆和牛刚一起到我家去，说这种事传出去，大家名声都不好，牛刚给我妈跪下了，我妈妈心一软，就转而帮着牛刚劝我。最后，我答应不离了。

马鸣说她为此很后悔。可是，可爱的女儿出生了，她不忍心女儿缺爹少妈，被小朋友嘲笑。10年前，她咬着牙跟牛刚约定，等孩子一上中学，他们的婚姻就算“过期失效”。牛刚无所谓地答应了。

我不肯再跟婆婆同住，婆婆非常不情愿地把他们家另外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让给我们住了。很快，我怀孕了，那时候，要是牛刚在家，我还能跟着他去婆婆家吃点热饭，可是他忙于打麻将、喝酒，常常整夜不归，我妊娠反应厉害得很，闻见油烟味就呕吐，只能去超市买些食品充饥，看到别人怀孕，旁边都有丈夫、家人陪伴，我心里别提多辛酸了。我也不敢对母亲说，怕她担心。

因为和婆婆处得很不开心，心里就一直憋了一口气，婆婆明知道我怀孕很痛苦，仍然对我不理不睬，不冷不热，原先承诺给我安排工作的事更是没有人再提起。

在家没人理，还不如出去工作。我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挺着大肚子去打工，预产期前一天，我上午把工作交待一下，然后自己去医院挂号。中午回到婆婆家，婆婆仍然没有给我留饭。孩子出生了，婆婆只是来看了看孩子，就离开了，牛刚也丝毫没有做爸爸的样子，每天晚上看我一眼便急着去打麻将喝酒了，只有我妈妈没日没夜在医院照顾我和孩子，她不止一次地懊悔，后悔把我推进了火坑。

我和牛刚常常吵架，法院、民政局，我们也去了好几次，可是我一想到离婚对稚嫩的女儿伤害太大，就下不了决心。但我心里暗想，如果他不知悔改，等到女儿长大了，我一定要和他离婚。

吵吵闹闹中，女儿四岁了，我曾偷偷把女儿拉到一边问过她，如果爸爸妈妈分开过，你想跟谁呢？女儿说，就算讨饭也要跟着妈妈。女儿的话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于是我跟牛刚正式谈话，等女儿读中学，我们就离婚，牛刚可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无所谓地答应了。

为了给女儿多挣一些钱，我换了新工作，每个周六都要加班，牛刚曾经怀疑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跟踪我，盘问我，我跟他说，我只盼着女儿快快长大，等到我们约定的时间就离婚，到那是我会找自己喜欢的人的。这个信念支撑着我，再累再难，婆婆家的人如何冷淡我，我都忍着一口气，等待着“刑满释放”的一天。

从那时起，她就一直憧憬着摆脱这段婚姻的那一天，如今，约定的婚姻“保质期”已经到了，然而，她的父母、孩子都由“支持派”变成了“反对派”，不再支持她离婚……

四年前，我出差到上海，因为那天特别累，心情也很糟糕，就进咖啡馆坐了一会儿。在那安静的氛围里，我独自坐着，抽了一根烟，想想心事，随后感觉心情好多了。有了这样一次经历，我琢磨着回安阳也开个咖啡屋。在朋友的帮助下，我的咖啡屋很快就开业了，我自己能体味心情不好的人，开店很讲人情味，口碑相传，我的生意做得很好。相反，牛刚所在的外贸单位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也许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吧，牛刚开始主动到我的店里帮忙，婆婆也开始对女儿关心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今年秋天，女儿已经14岁，上中学了，我便提议牛刚遵守当初的君子协定，去办离婚。但每次，他都给我打哈哈，开始不承认有过“约定”，牛刚说，他现在已经是快40岁的人了，很多想法都变了，以前做错许多事都是因为年少无知。他倒确实有所改变，以前他只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哭，现在看到我哭，他会递纸巾给我，也会安慰我几句。

牛刚开始看我看得特别紧，经常到我的店里来查看。有一次，他看到我和男客人坐在那里谈话，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坐在那里插话，弄得人家很难堪。我一出门，他的电话便如影随形，追问我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另一方面，他近来表现特别好，他开始关心我父母了，给我妈妈买了保健品，陪我爸下棋；女儿住校，每逢周末回家，他总是殷勤地给女儿做饭，陪女儿聊天打游戏，给人感觉他正在为做一个好丈夫而改变。而相比之下，我好像显得特别不通情理，好像执迷不悟一样，坚持要离婚。

我的父母、女儿原本都支持我离婚的，现在都从“支持派”成了“反对派”，都站到了牛刚那边。母亲劝我，离婚后不一定就能幸福，新的生活你能适应吗？给人家孩子当后妈你能行吗？人家要你生孩子你还愿意生吗？你年纪也大了，要现实一点……女儿的反应则更让我揪心，因为牛刚多次给女儿“洗脑”，说要是离婚后我和别的男人结婚，她就得对人家叫爸爸，还是“后爸”，同学们会笑话她，妈妈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她，所以现在我一跟女儿说“离婚”二字，女儿便很反感，拒绝跟我交流。

尽管现在的牛刚与十几年前相比，确实体贴了许多，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从心里对他排斥，他的一举一动，我总觉得不入眼、看不惯。现在，我等到“刑满释放”的日子，却不能从“监狱”中出来，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