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子楚

在子楚看来，他深爱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当然这深爱并不影响自己在风月场上与其他女子的迎来送往和逢场作戏，和有的男人一样，子楚坚信情欲两重天，对自己的妻子可以是情是爱，对外面的女人可以是欲望和占有，这两下里根本就不冲突嘛……直到他发现自己染上了那种病，才顿悟，原来逢场作戏，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我的人生，是可以用得意这两个字来形容的，从小到大，我几乎就不知道何为失意。也正因为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才不知珍惜，一直狂妄如斯，而这一次，我是实实在在跌了个跟头，遭到了“报应”……

我有一个特别好的老婆。

她在外企工作，长得也年轻，也漂亮，外面追求她的人很多，可是她从来都不动心。怎么说呢？她应该是那种天生就很正派的女人，即使是漂亮也是正派的漂亮，让人心生敬意。她的眉眼有一点像当年在《西游记》里演女儿国国王的朱琳，不仅眉眼像，神韵也像。我能够娶到她，人人都说是我这小子有福。后来我老婆又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儿子也挺让人省心的，从小就特别聪慧，今年都十一了，一直都是由他妈带着，平时有阿姨接送，晚上再由我老婆接回家吃饭写功课什么的。

我在国家机关，工作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每天应酬很多，想推也能推，若是不想推，就是把24小时排满也没问题。大概是因为我老婆她太能干、也太贤惠了吧，所以结婚以后，我反倒觉得无事可做，家里的大事小情只要是她能干的就全包了，我回到家除了睡觉、吃饭、看电视，其余的几乎什么都不用管。再加上我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和朋友一起仨一群俩一伙地出去瞎混，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事。

在我那些朋友看来，我的日子才叫天堂。

回家有老婆，出门有情人。虽然他们家里也都有老婆，但个个都是拿不出手的黄脸婆，很多都没有工作，只知道伸手要钱，别的什么都不问。和这样的女人比起来，我老婆简直就是极品了，更何况，我确实也很爱她。我和她是在工作之后经人介绍而成的，在花花草草中徜徉惯了的我，刚见识到她的端庄之美，便惊艳不已。我甚至是很小心很小心地来和她相处，生怕一个溜手，就惊跑了这件宝物。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还是想说，我是真的爱她。在我认识的女人中，她是唯一让我肯娶、同时也是最值得娶的女人。不过说实话，我是有一点怕她的，她身上有一种光，使我无地自容。这一点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反而是在外面那些女人身上，我很自如，很放肆，可以把一些很过分的念头和要求提出来，反正都是逢场作戏，这些女人的想法，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只是用她们来体现我的成就感罢了。当然我也是她们用来体现成就感的地方，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没准她们心里也有深爱的人，不过肯定不会是我，这样不拖不欠的，依我看，挺好。这也是她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我的原因，因为我在她面前，除了嘴贫一点之外，基本上还是个规矩正派的男人，和我在外面的浮浪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她看过我在外面的样子，也许这辈子都不屑于理我了。

这些年，我已经适应了这种两面人一样的生活。在老婆跟前是一个样，在“露水情缘”面前又是另外一个样。没准这两个都是极真实的自我，很奇怪的是，我对我老婆竟是少有邪念，有时仅仅是晚上搂搂她，心里就已经很踏实很安逸了。她真的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人，我就像一个在外面玩累了又不敢跟大人说实话的孩子，而她，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亮着温暖灯光的家。不过实话实说，我今年玩得是有一点过。我原本是从来都不找固定情人的，不找固定情人，也就不用动什么真感情，甚至连真实姓名和身份都不告诉对方，这样才不致留下后遗症。再加上，我又有一群互相打掩护的好哥们，关键时刻彼此一作证，基本上都能蒙混过关。这也是我多年来“常在河边走、尽量不湿鞋”的最主要原因。直到去年冬天，这一状况却在突然间发生了逆转。为什么呢？因为我遇到了大学时的玩伴雅妮。我们两个，当年谁都不把谁放在眼里，虽然彼此吸引，却也只在一起呆过很短一段时间，然后就各自分开了，这些年也一直没再见过。我甚至都忘了，在自己生命中，还有过这样一个如流星一般的女人。

但是当我这次在同学聚会上再见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变了，她的眼睛一直追逐着我，聚会散了之后，又主动邀请我一起喝咖啡，我不好拒绝，就跟着她去了。在国际大厦下面的星巴克里，她告诉我，她结过婚，后来又离了，对方是个老外，从来就没把她当回事，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不找外国人，然后她火辣辣地看着我说，还是中国男人好……

你知道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浑身都着起来了似的。她现在比从前上学的时候更大胆了，染着红头发，说话看人无不带着热浪，整个人都像是一团火。我开玩笑说，别别啊，我可是有家的男人。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承受不起。她接住我的话说，少来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能闲得住？你没来之前，我早听他们说了，大家都知道你走得稳、玩得好，家里外头全都料理得服服帖帖，头头是道。

我尴尬地坐在那儿，也不敢看她，也不好走，只觉得这真是一块热饼子，香是真香，可要是贴上了，大概也够难揭下来的。最主要的是，你的身世底牌人家全门清，所以这又和外面那些女人不一样，在从前，我们是有过一段情的，如果再在一起，也不过是再续前缘罢了。

那天，我们只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各自打车回家了。临走之前，她撇下一张名片给我，上面写着某某公司国内总代理的字样，换言之，她并不缺钱。后面的事我就不想再赘述了。反正你就是猜也猜得到，我们重新又在一起了。她说她不会影响我的家庭，因为她并不想和我结婚，她说我这人做情人还成，如果做丈夫的话，就实在太差劲了，什么都指望不上，除了会哄人开心以外。不过她对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许我再和别的女人交往，除去我老婆，只能是她。我说好啊，我答应你。

再后来，她就成了我的地下情人，当然，我也是她的地下情人。为此她专门在一个比较不错的楼盘里租了一套房子，我们基本上只在那见面，其他地方哪儿都不去。她说，她在这边熟人太多，容易被撞上，其实我也一样，我又何尝不是呢？除此以外，我还是会出去玩玩什么的。因为朋友们并不知道我有了雅妮这样一个固定情人，玩是玩，不过玩的次数比从前少了而已。在我老婆那边，就以为我单位又开始忙了，经常加班什么的，有时我也会告诉她我晚上不回来是和同事一起出去唱歌了，工作太累了轻松一下，她同样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她知道这再正常不过了，放松一下，谁都需要。

倒是雅妮那边，不好对付，她可是比我老婆要鬼多了。我每次出去玩，不需要防我老婆，倒总是要防着她。有时明明是她用手机在盘问我，害得我那班朋友还以为是我老婆在电话那边呢。我一直都隐隐觉得雅妮这边是个不日将引爆的炸弹，就是不知道该怎样结束才好，再说，我对她也不是全无留念，必定，她有着我老婆身上所没有的火热激情。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场景，比如我和雅妮被我老婆逮到了；再比如我在外面玩的时候撞见了我老婆的什么熟人；还有就是雅妮突然地和我老婆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饭等等，我甚至在梦里还梦过这样的画面，但我万想不到的是，这些画面都没有出现，等待我的，是一张我得了那种病的诊断证明。

具体是什么病，我也没脸去说。真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老婆会不会被感染，这是我最担心的，甚至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是我自己到医院查的，我发现了一些不好的症状，然后去专科门诊去查，果然。开始的时候，我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但医生说，不会有错。当然，这种病不会危及生命，但却难以启齿。而且传染很快。我真想让我老婆也去查查，可却说不出口。除去我老婆之外，我也不想害了雅妮，怎么说，我们在一起也有一年了。我去找她，却意外地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她的前夫，也就是那个老外———那一刻，我们三个都愣住了，我很没头脑地问，你和他不是已经离了吗？怎么还在一起？雅妮若无其事地说，婚是离了，但我们还有业务上的往来呢。

我突然警醒，难不成我这病，竟是跟雅妮有关？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我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也什么都不想问了，这一切不怪别人，就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不检点，怨不得人……

也正因为这病的缘故，我对我老婆十分冷淡。因为我不能再把她也传上了。关于我的所有所有，最好让她一直蒙在鼓里，我每天都这样战战兢兢地祈祷，如果被我老婆知道了真相，我想我们之间一定就完了。她这辈子，做人干干净净，最厌弃的就是这些。如果有一天被她知道她的丈夫恰好就是这种样子，她一定会觉得我脏极了，然后连见都不想见我，甚至连听到我的名字，都要厌恶地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