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蹲在马路边上吃3块钱的盒饭,也不愿意与我母亲坐在一个饭桌旁。他问我,这到底是我们的家还是我母亲的家?
母亲太“热心”把我的老公逼出家门
没有母亲的强硬,他会娶我吗
结婚以前,丈夫在我眼里几乎是完美的。他从小到大就没有拿过第二名,高考的时候是我们省的文科状元,然后顺利地被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录取。我和他也算青梅竹马,但是对我来说,成绩优异的他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只能追随其后,远远地看他一眼。
一直要强的母亲只有遇见他母亲时,才肯低下头说:“我家姑娘要是将来有你儿子一半出色,我就满足了。”每当这时,他母亲总是谦虚地说:“哪里哪里”,然后腰板挺直地走过去。母亲回家总要对我督促一番:“你好好学,将来考个更好的学校,让我也露一回脸!”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考上了一所省属大学,还是让母亲失望了。
当我听从母亲的安排,回小城工作的时候,丈夫已经回到小城两年了。他因为户口的问题在大城市留不下,在中等城市没有背景,受人排挤,回到小城市又找不到对口的工作。最终,做了一个失意的小科员。
我与他重逢的时候,他已经和相恋多年的女友分手半年了。他们本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因为他父母觉得女方条件不好,所以硬是逼着两个人分了手。他分手的消息一下子让我心里埋藏多年的情感死灰复燃,没人知道我暗恋他多年了。为此,我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抛开所有矜持去追求他。当时,他的女朋友已经跟别人结婚了,情感受挫的他对我浓烈的情感有些受宠若惊,没有考虑多久,就接受了我。
母亲开始的时候反对我喜欢他,她认为,因为父母的反对就跟感情深厚的女朋友分了手,这样的男人一点主见都没有,也不会是个对妻子负责任的好丈夫。母亲的看法虽然偏激,但是也不无道理,可我当时已经疯狂地爱上了他,母亲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母亲见我这个样子,知道再说也没用,就决定帮我实现这个梦想。
母亲先是找到他的父母,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然后又找到他说,我还是个黄花姑娘,他跟我谈恋爱可以,但是不许动手动脚。他答应了母亲的要求,母亲这才允许我们两个正式交往。因为母亲的这个要求,我们谈了一次最纯洁的恋爱,直到举行婚礼的前两天,他才第一次牵着我的手过马路。
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母亲主宰了我的爱情。自始至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那时候,我几天不见他就想得不行,但是他有时候宁可去打牌也不跟我约会。有一次,我到外地出差了一个半月,按理说,分开这么久,我回来的时候,他应该马上过来看看我,但是他却没有。我当时特别失落,又不好意思让他来看我。这一次母亲又再度出马了。她直接跑到他家去,气愤地对他说:“当我面说喜欢我女儿,分开这么久却不来看她,这叫什么喜欢?”他听母亲这么说,终于在我回来的一周后来看我。
我们两个能在恋爱半年后就闪电结婚还是因为母亲。担心我会吃亏的母亲对他母亲说,两个人恋爱的时间也不短了,感情也好,干脆就结婚吧。接触时间长了,别人要说长道短的。他的母亲也担心他还记挂着以前的女朋友,希望他把心定下来,见我的各方面条件又很好,于是就开始催促我们俩结婚。
我当时才23岁,结婚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母亲说:“你不爱他吗?你爱他,就没有理由不跟他结婚。现在不结,以后他可不见得是你的了,你要想清楚。”我有些害怕,就偷偷地问他为什么娶我。他说:“因为你这个人很好啊,你将来一定是个好老婆!”我的心就放下了。结婚当天,我幸福得流下了眼泪。我觉得老天对我太好了,把一个我这么喜欢的男人赐给了我。我也由衷地感谢母亲,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忙,这个男人就真的不是我的了。
为了避开我的母亲,他不肯回家吃饭
决定结婚之后,首先面临房子问题。我和丈夫没钱去买房子。母亲在自家楼上给我们买了房子,这样我们和母亲成了邻居。精明的母亲这时候留了个心眼,她担心我们将来离婚会分割财产,所以这个房子虽然是给我们买的,但是户主却是她的名字。因为这件事情,丈夫对母亲有点意见:“不放心我,可以把户主改成你啊?咱们也可以分期付款来买房子,干吗非得住你母亲的房子呢?”我觉得出嫁后还能时常见到父母,多了一份安全感,就没在意他的话。
结婚之后,我才知道,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长相和学历,而是自理能力。他从小就什么家务都不做,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伸手扶。结婚后第一天,母亲对我面授机宜:“你一定要给他个下马威!你要是先动手,那就得干一辈子,而且他也不会领情!你看我把你爸训练得多好,关键是底子要打好。”
我觉得母亲真是太能算计了,结婚是因为两个人相爱才走到了一起,我既然爱他,那干点活儿有什么关系呢?总是要求对方为自己牺牲,这样的婚姻能长久吗?于是我表面上听从了母亲的“教导”,实际上却把家务活儿全都做了。
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我不是像母亲那样的女强人,也不想走母亲那样的老路。丈夫其实一直担心,在强悍的母亲教育下,我会比较任性自私,没想到新婚第二天我就主动下了厨房,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当我为他准备洗澡水时,向来有些木讷的他,忽然从身后抱紧了我,真心实意地说:“娶了你可真好!”我听他这么说,眼泪又差点流了出来。
婚后的半年里,我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生活模式,他下了班会买菜回来,然后我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倚在门边,跟我聊些当天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特别爱说话,本来沉默寡言的他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我怀孕了。我非常兴奋,但是丈夫却有些心事重重。母亲知道我怀孕后,就对丈夫说:“小婷现在不能再做饭了,你又不会做,你们俩晚上到我家来吃吧,不差你们这两口。”他没言语,只是瞅了我一眼,我以为他是默许,就开心地答应了。
我得承认,我有些粗心,总认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母亲和丈夫是我生命中最亲的两个人,自然会因为我的关系而和平共处。但是,从与母亲一起吃饭的第一天晚上,矛盾就出现了。母亲似乎有意要帮我把他训练成家庭妇男,于是吃完饭之后就对他说:“你把碗刷一刷吧。”丈夫一愣,我连忙说:“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情他做不惯!”母亲沉着脸,“啪”地把我伸出的手拍了下去:“哪家的男人让怀孕的老婆干活儿?你看四楼那家男人,把老婆照顾得无微不至。什么叫不习惯?做多了就习惯了!”丈夫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一句话没说,笨手笨脚地去洗碗,结果摔碎了一个盘子。母亲以为他是故意向她示威,结果一晚上都没有好脸色。
回到楼上后,我努力地去安慰丈夫,他一直不说话。后来他躺在床上时,忽然蹦出了一句:“我妈都没这么训过我!”确实,他从小学习好,又对父母孝顺,父母一向以他为荣,哪舍得多说一句呢!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那是我母亲啊,从小母亲就是这么严厉地管教我的,长久以来积攒的威严让我到现在也不敢跟她顶嘴,更别提其他的了。
因为一起吃饭而产生的冲突越来越多。都是择菜、放桌子、洗碗之类的小事,但是却让母亲跟丈夫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开始丈夫就闷头快吃,吃完就上楼,到后来,就说外面有应酬,等我们吃完饭后他才回来。我看他应酬这么多,就给他的同事张宇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劝丈夫少喝点酒。出人意料的是,张宇说:“我们单位效益那么差,哪来那么多应酬?他是不想回家,就拉着我们陪他喝酒,有时候找不到人陪他,就自己花3块钱买个盒饭,蹲在马路边上吃。”这句话对我而言仿佛晴天霹雳,我震得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晚上,我挺着大肚子一直等他到凌晨两点,他一进门,我就开门见山地问:“我知道你晚上不回家根本不是去应酬,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吃饭?”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干脆地说:“不想跟你妈碰面,没有别的理由。”“你一直不回来吃饭,这个家还像个家的样子吗?”没想到,这句话刺到了他的痛处,他立刻激动地反问:“我倒想问问,这是咱们的家,还是你妈的家?房子是她买的,装修的时候她问都没问我,就一手包办了。现在家里大事小情都得她说了算,连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菜我都做不了主,这是我家吗?”
我从来不知道他对母亲已经反感到这种程度了,可是我知道后,又能怎么做呢?我不能跟母亲说,丈夫晚上不回来吃饭是因为讨厌她,否则性子火暴的母亲一定会抓着这件事情不依不饶。我只能告诉母亲,我们回自己家做饭比较方便,可以请个钟点工来为我们做饭。母亲一听就炸了:“你们有多少钱请钟点工?你现在上不了班,凭他那点钱养活你都困难。除非他学会做饭,知道怎么照顾你,生下孩子之前你们就在这儿吃吧!”一句话就把我给堵了回去。
我只有再回去劝丈夫,请他忍耐到孩子出生,出生之后就不一起吃了,一切还跟以前一样。他没有说话,翻过身背对着我。我知道他根本没睡,只是拒绝跟我说话,我也只好背对着他,自己偷偷地哭了一夜。
婆婆与母亲闹翻,我和丈夫形同陌路
母亲认为怀孕时的我最需要照顾,丈夫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像话,于是她就说了他几回。见他依然我行我素之后,她背着我去跟婆婆告状。婆婆就只好找丈夫,把他数落一通。被说得灰头土脸的丈夫认为他之所以惹自己的母亲生气,就是因为我母亲搬弄是非,于是更加讨厌我母亲了,对我也开始冷淡起来。我请求他看在未出世的孩子面上,不要跟我母亲计较,又跑过去请求母亲,别再跟他父母告他的状。就这样,我在他们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每一天都因为他们的矛盾而烦恼。
我曾允诺孩子出生之后,我们就恢复刚结婚时的样子,但是孩子真的出生后,我却没办法兑现我的承诺。儿子是个精力十足的小家伙,每天都哭闹不休,我应付他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力气去做其他家务了。于是母亲又义不容辞地来帮我收拾家务,干活儿。我带着儿子到母亲家里吃饭,而他依旧在外面吃完了饭再回来。有一次,母亲一边收拾家务一边对我抱怨:“哎,孩子都有了,他还对这个家不管不顾!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当初你就不应该嫁他,要是嫁给王姨家的儿子,早就不用受这份儿罪了。”没想到,这句话恰巧被刚打开门的丈夫听见了。他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摔门而去。
我知道无论如何,母亲不应该说我嫁错人的话,但是我也满腹委屈。为了照顾儿子,我累得筋疲力尽,但是他却只顾着跟母亲斗气,对我和儿子不管不顾。渐渐地,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他不仅不回家吃饭,干脆不回家睡觉了,下了班就找朋友去打麻将,然后像个流浪狗似的,在朋友家的沙发上凑合一宿。母亲见他总不回来,就每天晚上陪我睡,帮我照顾儿子;丈夫知道母亲到家里来过夜,就干脆一天都不回来睡了,只是赶在中午母亲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回家来看看我和儿子,跟做贼似的。
儿子满月的那天晚上,丈夫约了一堆朋友在饭店喝酒,庆祝儿子满月;我婆婆因为闹肚子就先回家了。母亲有事不能陪我,就给我丈夫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他朋友接的电话,说丈夫喝醉了,晚上就不回来了,然后把手机给关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但是母亲确实因为丈夫关手机而气急败坏。她当天晚上就跑到婆婆家,对婆婆说:“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他这么不负责任,都是因为你平时太惯着他,你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喝酒、打麻将、晚上夜不归宿!这都是你家的家教不好!”婆婆听了母亲的话,当场就哭了。
丈夫去看婆婆的时候,婆婆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他:“你能不能给我争口气?你岳母没完没了地跟我告状,还说我不会管教儿子,我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都是因为你这个不肖子!”丈夫回来后就对我发了一顿脾气,他说他再也无法容忍我母亲的行径,从那天开始,他拒绝再叫我母亲“妈”,见面也绝不打招呼。我准备了礼物去替母亲向婆婆赔礼道歉,但是婆婆一个劲儿地流眼泪,说她再也没脸踏进我家的门槛。如今,我儿子已经两岁多了,但是婆婆从他满月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来看过他。
因为和母亲之间的矛盾,丈夫对我们的儿子都漠不关心。我也看过一些心理方面的书,我知道,儿童如果缺少父爱的话,是容易得抑郁症的。所以我心里特别着急,就尝试跟他沟通,我说你多关心一下儿子吧,不要把对我母亲的怨气发泄到儿子身上来,他是无辜的啊!他听了就又把话题绕到我母亲身上:“为什么你妈要这么对待我妈呢?她又有什么错,她不是无辜的吗?”我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母亲能做得这么过分,他也有一些责任,但是我一想说他的时候,他就又绕到双方母亲的矛盾上。
他后来跟我说,想在外面租个房子,我没有同意。我不认为搬家能够解决问题。不搬家,他和我母亲还有见面的机会,或许多了解对方一些会重修旧好;一搬家,他是死活不肯跟我母亲见面了,那么他们就会永远这么僵持下去。但是自从我表示不同意搬家之后,他就干脆不跟我沟通了,有时候逼急了,他就对我喊:“跟你说有什么用,还不是白说?”
渐渐地,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一讲到他母亲的事情,他就哭。他一哭,我就感到特别绝望: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能让一个堂堂男子汉流下眼泪?我不求生活富裕,只想全家和睦,但是为什么这个愿望就实现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