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芳打来热线电话的时候，她的小孙子正在电话那头吵闹着，那该是个不超过两周岁的小男孩，电话里传来他活泼的声音，使得关阿姨要一边说话，一边哄孙子。54岁的关阿姨说的是家事，这件伤心事已经整整困扰了她六年，但至今还是无法得到良好的解决。

都说女儿最懂得疼爱父母，但关家唯一的女儿小叶子六年来都没叫过一声妈，这怎能不让人伤心呢？说到伤心处，关阿姨也是几度哽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沉淀了这么多年的伤心，要说得清楚，还得一步步来……

女儿恋爱了

我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比哥哥小3岁的叶子，从刚出生开始，就成了我们两口子的生活重点。生她的时候，就是历尽风险，差点要剖腹产，好不容易生出来了，像只小猫一样，瘦瘦弱弱的，让人都担心养不活她。

说实话，我跟老伴还是喜欢女儿多一点，本来是只要一个的，但为了有个女儿，才有了她。从小到大，生活的重心都是倾向她，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给她吃，有点钱也是先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像个小公主。她哥哥我们没怎么管教，倒一天天地顺利成长。她让我们投入了太多精力和疼爱，但一天天、一年年，每走一步都不那么顺利，越是照看得好，越是有七七八八的事情发生，真让人不放心。她书读得不好，初中开始就知道跟男生谈恋爱，我们管了、老师也管了，但只要我们严厉一点、管得严格点，她就嚷嚷闹着要跳楼。这种情况下，初中毕业后，只能上了职业中学。好不容易三年下来，工作问题又摆在我们老两口面前，让人头疼。替她找的工作总是没做多久就辞掉，说太累太苦又没钱，几次下来，她也不好意思再叫我们找工作，都是自己在外面找，搞不清楚她都做了什么。越是这样越是担心，都快20岁的人了，还是让人牵肠挂肚。

直到有一天，她回家，大声地告诉我们：她谈恋爱了，这次是认真的，准备结婚的。全家都吓一大跳，猜不透她心里的真正想法。刚开始我们只能说：“叶子啊，结婚可是大事，不能随便结的。”

母女冲突了

女儿看起来是真的喜欢上对方了，以前不管怎么玩，还都会回家睡觉，现在，她偶尔夜不归宿，问她，她很理直气壮：“我到男朋友那里啊！”

这是什么男朋友？我都还没过目一下，就让女儿如此倾心？我越想越不对劲，养了20年的女儿，几乎就是我的命根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交给别人？从小她就习惯了我们的照顾，以后我们老了，照顾她的只能是她丈夫，怎么能不替她找个放心的对象呢？

叶子可不管这些，每天蹦跳着脚步，哼着歌，开始买一些正规、高档的衣服，还有一些装饰家居的小东西，好像不要几天，她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一样。我看在眼里，真是急在心里啊！跟她爸爸谈了几次，也没什么办法。有一天，我说：“叶子，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说：“你们就会知道的呀！”我只好说：“ 那带回家让爸爸妈妈看看，好吗？”

女儿还听话，男朋友很快就带回家，那个只能称作大男孩的人，被女儿拉着手来到我家，好像还很不情愿的样子，染着头发，眯着眼，第一印象给人就非常不好。他甚至都没叫我们一声，头低低地进门，瞄了我们几眼，就躲进叶子的房间，到吃饭时，出来，吃完，碗一扔，又闪回房间。这样的人，怎么能照顾好我的女儿？那一刻，我异常愤怒！

他走后，我跟女儿有了一次严肃的交流，我说：“叶子，你的男朋友我看很不可靠。”叶子说：“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我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分析给她听，说：“你是妈妈的宝贝，总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呀。”想不到一语惹火女儿：“什么叫给我找啊？我会自己找。”

母女之间有了第一次冲突，搞得不欢而散。

女儿离家了

在细问女儿几次后，我也了解了那个后来成了我女婿的男人的家庭背景：本市人，父母只是普通工人，但几个叔叔不错，有的在国外，有的在国内做的生意也很大。小伙子本人也没读什么书，学校里出来后，杂七杂八的做了一些工作，据说目前还很不得家里长辈的信任，但女儿说他很有头脑，虽然活动的环境很复杂，但也没去干过什么坏事。女儿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后的爱了。

但我在跟她老爸深夜详聊过几次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女儿现在是年轻，不懂得生活的沉重和压力，以为爱情可以解决一切，如果真正的婚姻生活开始，像他们两个，都没有稳定的工作、收入，拿什么过？小伙子的亲戚是有钱，但到底不是自家的呀。

道理也不是没给女儿说，苦口婆心，一次又一次，但都打动不了她。反而是回家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只能是急在心里，我以为女儿的这次恋爱也是坚持不太久的，想着女儿也大了，也偷偷开始给她物色人选，准备找个最好的女婿。

有一天，女儿回家，脸阴阴的，我还认为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想不到她开口说：“妈妈，我们没钱花了，先拿点来用。”看着气色不好的女儿，我是又心疼又愤怒，我说：“怎么，现在知道两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啦！”女儿不说话，我趁机跟她说已经替她找了个很好的人，过些日子去相亲，我拿出几百块钱放到女儿手里，说：“你先拿去花，赶紧跟他分手，妈给你找个好的。”

想不到女儿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大声地叫了声“妈”，一手就把钱甩在地上，说：“妈你这样，我就再也不回来了。”我狠狠心说：“你不听话，也不要再回来了。”她扭头就走，跨出了家门。

1999年的11月，女儿跨出家门，到现在整整六年，再也没进来过。那一声“妈”，是她最后在面前叫我，我从小宠爱的女儿，再也没亲热地叫我一声妈！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肝肠寸断，泪水都打湿枕头。那一声“妈”，现在想想，她也是叫得那么悲伤。

远隔重洋了

女儿现在在新加坡，她已经结婚了，对象自然还是原来那个。在离家后没多久，在男方长辈的安排、资助下，他们到了海外去生活、发展。

在走的时候，女儿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轮流跟我、她爸爸、她哥哥说话，我抢着电话，哭着哀求她回家，不管她要怎么样，妈妈都答应，只要她能让妈妈再看一眼，再抱一抱。只有看到实实在在的女儿，我的心才能落回肚子啊，我叫得撕心裂肺，她就是没回来，再也不回家。

在这点上，我到现在还是有些恨那个女婿，是他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什么如果一回去，爸妈就会把你关住，不让你出门什么的。这是后来了解到的情况，在当时给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这个事情，我还跟老伴闹了矛盾，他骂我太过分，“好好一个女儿就是被你赶跑的。”我很委屈，我有什么错呢？为了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我有做错什么？都是老天捉弄人，女儿说跟人走就真的走了。

因为女儿这件事，我身体一天天差下去，很快就内退了。还好过了几年，儿子找了媳妇，又给我生了个孙子，让我不再整天牵挂着女儿。

在新加坡的女儿偶尔也会打来电话，几个月一次，每次接到她的电话，我都会高兴上好久好久，接到她的电话好像是我最期望的事情了。女儿他们的感情现在还好，男人也挺照顾她，只是这些都是女儿的个人说法，没亲眼看到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女儿在电话里也有叫我“妈妈”，但远隔重洋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那么不真实、确切，淡淡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听不到，每次她叫妈妈的时候，我眼泪都流出来，大声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女儿说现在生活也好多了，应该不久就会回国一趟。她在外面磨炼了那么多年，是大人了，她会知道怎么面对妈妈。已经六年了，女儿都没在眼前亲热地叫一声“妈”，现在是不管以前的对对错错，只要女儿能在身边出现，叫我一声“妈”，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