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甘红给我打过电话,可没说几句就挂了。27岁的她是一家公司总经理,忙得没有时间说自己的心事。昨夜11点多钟,甘红再次拨通我的手机……这一说就到了凌晨两点。十年过去了,回想过去却清晰如昨,让人心惊。
狠心母亲,逼女辍学出嫁“还人情”
那一天,我还是武汉一家高校的大一学生,正在学校排练节目,母亲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拖着我,离开了校园。那天雪真大,路上除了哭泣的我和骂骂咧咧的她,没有行人。
母亲逼我嫁给阿双,一个大我9岁、没文化的海员。母亲说他是我家的恩人,想还他人情。阿双说他想娶我做老婆。
母亲一向好强,多年前,她不顾众人的反对,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我脖子上的一圈青黑色胎记,记载着这段不光彩的婚姻。
那天我和母亲爆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争吵,我指责她不该偏执近亲结婚,更不该强迫我嫁给不想嫁的人!母亲操起一个板凳劈头向我砸来。
母亲让我对这个世界不再留恋。当晚我吃下了40颗安眠药。但醒来后,我照样被套上嫁衣,被搀着走向阿双。
婚内出逃,丈夫以武力押回
七年的婚姻水深火热,我无法去爱一个以偷鸡摸狗扬名的男人。就在娶我的那天,阿双居然下车在路边逮住一只小狗,说要回家熬汤。
新婚之夜,我不让他碰我,以为这样可以守住自己的青春。十天后,阿双回到海上。第二天,我逃向广州。半年后,阿双找到我,逼我回家。他摸到我的七寸---我才18岁,最看重脸面。
回家当晚,阿双强暴了我。怕我再跑,他放弃工作呆在家里守着我。我们随时可以吵起来,记不起那天是为什么吵,阿双打了我,我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里,医生说我流产了。
在医院里住了五天,我又逃了出来,这次逃到了沈阳亲戚家。
在沈阳,喜欢文字的我应聘到一家报社做总编助理,过了一段宁静时光,直到阿双用一年的时间找到了我。我像个在逃犯一样,被阿双用武力从沈阳押回小镇。
命运戏弄,婚没离成做了母亲
我求阿双放我一条生路,他不肯。小镇上的人们都来劝,女人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妥协了。
我又有了孩子。怀孕五个月时,我提出离婚,阿双狠狠地说,“离就离!”但法院说怀孕期间不能离婚,好吧,那我去做手术。但当药水注进针管,母亲的本能却让我退却……“你他妈的浪费钱!”阿双这句话让我透心凉,我狠下心,做吧,孩子生下来也是受罪。
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表姐劝我:“都是这圈胎记惹的祸,你该赚钱去植皮。”她帮我介绍一个有钱的老人。老人很善良,他说他渴望亲情,可是人人都盯着他的钱袋。我为自己和他说的那些人并无二样而羞愧。我放弃了,不忍心欺骗他。
半年后我又怀孕了,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这胎如果保不住,你就别想做母亲了”。不,我要做母亲。
我再次向阿双提出离婚,想偷偷生下孩子。命运偏偏又戏弄了我,正在法院办离婚手续时,给我看病的医生推门而入,惊呼:“你不是怀孕了吗?”我落荒而逃。
后来,我剖腹产下小宝。
没等满月,我抱着小宝再次逃到父母身边。
以死抗争,三诉离婚终离成
这一逃又是两年。
我得努力赚钱,靠打工养不活小宝。我回武汉和表姐合伙经营。临走前,我把小宝托付给另一个表姐,我得先在武汉扎下根。但当我回去接小宝时,表姐却说小宝在阿双那。我赶过去,小宝惊人的瘦。阿双不让我带小宝走。我半夜抱着小宝偷偷逃到武汉。一星期后,阿双找到了我,他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身后是他带来的黑压压一片人。
小宝被抢走了。表姐说,生意全亏了。我整个人都垮掉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为了见小宝,我回到小镇,和阿双一起卖中药材。
那天很累,小宝在哭,他在骂。我拍着小宝,躺在床了。阿双端来一盆水朝我们泼了过来……第二天早上,我吞下了200颗安眠药。隐约中,我听到小宝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昏迷了七天。醒来后母亲说我的命是小宝给的,他的哭声惊动了邻居,我因此得救。这次,母亲终于同意我离婚。我连续三次起诉离婚,法院最终强行判决我和阿双离了。我抱着小宝来到武汉。
苦尽甘来,有钱了却没安全感
从此,我和小宝相依为命。“小宝,你跟着妈妈苦不苦?”“不去爸爸那就不苦。”
2000年,我在一家房产中介打工。来租房的大学生李松了解我的经历后,就和女友鼓励我自己做。他们帮我借了5000元钱作启动资金。如今,我有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
从一个怨恨命运不公的苦命女子变成武汉一家著名房产公司的掌门人,可我还是不安心——小宝从小目睹父亲的暴戾、母亲的凄苦,变得沉默、胆小,而我从没给过他稳定的生活。心理医生说,孩子没有安全感。是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小宝没有安全感,我也没有——我不敢接受男人的玫瑰,因为不知道哪朵是真,哪朵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