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网站上有个著名的爱情信箱叫桃花岛,坐馆的情医是黄药师,专为在情海里颠沛流离欲罢不能的男女们问脉下方。这黄药师才27岁,名叫水晶,是个聪明俏丽的女子。本职工作是在IT公司做总经理助理,工作之余,她是指点迷津的黄药师。她用药稳、准、狠。坐馆桃花岛这两年,水晶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情殇,渐渐地,爱情在她眼里就是一种病,同时她也发现,什么药都只是安慰,这种病根本无药可治。
一、城市猎人,金戈
7月15号这一天是水晶的生日,同事们在酒吧里为她庆祝。这是个音乐吧,有一个两人的乐队,都是长发飘飘。主唱是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孩,面貌酷似朴树,他抱着木吉它,低声唱着朴树的《La Perte 失去》
为什么会恨/为什么会爱一切都停止/又再次开始,为什么微笑/为什么流泪/整个故事……
我绝不可改变/像我真正梦想的那样/歌唱,我要歌唱/枯叶落下,爱情重生/我们的故事,大致如此……
酒吧里喧嚣一片,掷色子的摇得哗啦哗啦响,划拳的捋袖子甩胳膊恨不能啃对方的鼻子,情侣们则旁若无人互相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没有人注意听歌,除了水晶。一听到“为什么”,黄药师总是情不自禁站出来回答。“为什么会恨”,因为你觉得老公不像以前那样爱你了。“为什么会爱一切都停止”,因为七年之痒,螺钉松了,得紧紧。“又再次开始,为什么微笑?”,因为他后悔了,要回头。”为什么流泪 整个故事”,因为爱情,是一种病,它叫人生不能死不能只能干看着。
枯叶落下,爱情重生,我们的故事 大致如此。
水晶沉默,她越过人群去看那个唱歌的人,酒吧里的气氛一直在沸点徘徊,但是他却低垂着眼神,脸上挂着寒冷和孤独。水晶心里一软,就率先鼓掌为那个歌手叫好。他也抬头看了水晶一眼,寒冷的眼神里好像热了一热。
这个貌似朴树的歌手叫金戈,在这个酒吧唱了一年了。他生性敏感孤独,一直倔强地爱着音乐。24岁那年,他带着木吉它来到了北京。说他背景离乡也不对,他认为北京是音乐重地,音乐的故乡。在北京,他有反认他乡是故乡的意思。
都说酒吧是歌星的摇篮。行外人说摇篮,行内人听着心酸。摇篮里空气混浊、酒气冲天,难寻知“音”人。但是歌手们在声色犬马的酒吧里唱摇滚唱爵士,却也暗合了他们漂泊的灵魂。金戈就是这样一位歌手,他沉醉在自已的歌声里,也沉醉在自已的孤独里。
水晶俏丽,高高的马尾辫,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风情。金戈看惯了酒吧街上浓妆艳抹的女孩儿,水晶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水晶这里正在给同事们讲笑话,一抬头,那个孤独冷漠的歌手站在她的面前。
“我叫金戈。”
二、看那星星多么美丽,我要把它亲手送给你
自从那天认识了水晶,金戈发誓要把这颗剔透的水晶揽入怀中。水晶虽然也是见多识广的女孩,但是从没有男人这样热情地追求过她。水晶翻遍病例,她发现她曾经给别人开过这样一个方子:
凉血剂三副。冷静地观察过于热情的男人三个月,看他值不值得你接受,再做定夺。
认识水晶的第二天早上,金戈就给水晶发了一个温情脉脉的SMS:早上好,水晶,睡得好吗。
水晶犹疑,这么暧昧的话,该怎么回复呢,索性不理他吧。没有得到回应,金戈却热情不减,他依旧没事就给水晶SMS,早晚请安。有时是“那天在街上看见一个女孩很像你,我想见你,你一定不会来吧,当我没说”。有时是“中午有人请吃炸酱面,我只吃鸡蛋酱的。但是他们给我的是肉酱,我发现也很好吃”。水晶看过,莞尔一笑。被人这样追求着,无论自已爱不爱对方,都是件挺有面子的事儿,水晶再机灵再世故也拗不过自已的女儿身。谁让女孩儿都有这么点虚荣的。
那天下午,水晶接到了一个客户的投诉电话。那个客户张嘴TMD,闭嘴TMD,水晶虚心地听着,礼貌地解释着,小心翼翼地在每句话前面去掉那个TMD。挂掉电话,水晶对着电脑大骂TMD。这时金戈的SMS又进来了,“晚上我要唱《小薇》,是送给你的,你要不要来听。”水晶心里一热,听听也好。她自言自语道。
演唱是9点开始,水晶准时赴约。当时金戈正在调音准,他习惯性地掠了掠飘落在眼前的一绺染成金色的长发。这时,他发现了水晶。
金戈冲她笑了笑,开始唱《小薇》:
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薇/她有双温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么美丽,我要把它亲手送给你。
金戈眼睛里的寒冷和寂寞已经换成了浪漫和温柔,每一句话都唱进了水晶的心里,他的手指拨弄的仿佛不是琴弦,而是她的心弦。金戈一举攻占了桃花岛,黄药师乖乖地投了降。
第二天一早,水晶又收到了金戈的SMS。“《小薇》好听吗?”她正对着手机微笑,手机突然响了,她一愣,下意识的按下接听键。
“喂?”
手机里传来的是《小薇》的清唱版。因为刚起床,声音略哑,却真实感动。
对于金戈,水晶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掂量过。他浪漫,但是囊中羞涩?他热情,也许不太负责任?他沉醉于音乐,可能只注重自已的感受?坐馆桃花岛的黄药师这回是医得了别人医不了自已了。
什么方子全成了白纸一张,水晶和金戈恋爱了。
三、我的口袋只有33块
10月20号是金戈的生日,说好了下班后两人一起去“玫瑰园”吃上海菜,约的是7点一刻。水晶到“玫瑰园”时已经7点半了,金戈还没来。她花2000多买了一支万宝龙的签字笔给金戈当礼物。虽然这支笔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用,但万一他以后红了,签字笔就是少不了的行头。所以这支笔也有博个好彩头的意思。水晶要了一壶菊花茶,耐心地等着金戈。
8点了,依旧没有金戈的影子,水晶有点着急,就拨通了他的手机,没人接。
“玫瑰园”带有酒吧的性质,晚饭时间过了,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来喝点酒或者咖啡什么的,就这样一直营业到后半夜2点。
水晶悠闲地翻着一本杂志,心却像一个又冷又硬的大石头一直地向下沉,压得她喘不气来。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空气有点混浊,饭菜的凝重混着咖啡的醇厚和酒的轻浮,令人眩晕。
已经11点半了,水晶执拗地坐在那,心里乱成一团。
你知道他有多自私!——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他额前的那绺金发。
你知道他穷得连这顿饭也要你出!——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喜欢听他唱《小薇》。
你知道他干什么都没有长性吗!——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他抱我时的感觉……
12点一过,金戈踉踉跄跄地走进“玫瑰园”,砰地坐下。他醉得几乎睁不开眼。“对不起,我忘了先约了你,他们从下午就开始灌我……你没生气吧。这是给我的礼物?哦。”
水晶木着脸站起来,走出“玫瑰园”。
已经是10月了,午夜的风清凉如水。水晶觉得脸上有点热,一会又凉了,几滴又大又沉的泪珠滚了下来。
伫立在秋夜的街头,黄药师给自已开了一个虎狼方:不活了!
第二天,水晶又出现在办公室里。昨晚的方子已经作废了,死能成全一个人,但是成全不了爱。所有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水晶能讲上三天三夜,她全懂,可她由不得自已,她得由着爱。水晶还爱着金戈。
北京的冬天冷得人缩手缩脚。酒吧里的生意转坏,老板心情不好,金戈的情绪更差。
水晶说,“我们去海南吧,那边还是夏天呢。”
到了三亚,那里水影依依,树影婆娑,空气干净得像水洗过三遍似的。赤脚走在沙滩上,水晶心里轻松了许多,但是金戈还是阴沉沉的。
到三亚的第二天,金戈就不出门了,他一人在房间里,抱着木吉它,唱着心事。
他唱李宗盛的《鬼迷心窍》: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爱情总是让人烦恼……
他唱陈升的《北京一夜》:one night in beijing 你会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他唱郑智化的《三十三块》:我的口袋只有33块,这样的夜无法搭车回来……
水晶坐在床上看着这个让他既不能生又不能死的男人。他唱着唱着突然停下看着水晶,眼神里全是怜惜。“我没有钱,水晶。我现在只有300多块钱,你还爱我吗?你干嘛爱我呀?你可真傻。”水晶心里说,“你就让我一人傻吧,傻到头是什么样,我真想见见。”
四、今夜,阴有流星雨
几十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流星雨要在今夜凌晨1点降临。同事们叫嚣着说,简直是一场暴雨,“同去,同去”!水晶没和大家一起凑热闹“同去”。因为金戈上午就给她发了SMS。
“一起去看流星雨?”
金戈这两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广州有一个唱片公司要签他。快则10天,慢则一个月,他就要南下了。
在郊外等着看流星雨的人格外多。他们俩借了一辆车,此时正坐在车里等着。金戈把唱片公司要签他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水晶说,“你要走?”
“嗯,走。”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流星雨!”
金戈和水晶赶紧下车。只见一颗流星划过深蓝色的天空,利索地完成一个180度的旋转,凄美地坠落到地平线上。然后不断有流星效仿,纷纷坠落,天空被一次次地划开,水晶的心里开始流血。泪,簌簌地流下来,金戈感动地抱着她说,“别哭。别哭,我最爱的人……”这是郑智化唱的。
“我去了以后就给你打电话,你也去广州发展吧。”“好,我去,你先租下房子!”他们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彼此呼唤着,大声地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誓言。
五、黄药师封馆了
有个自称小美的25岁的女孩给水晶来信:现在有一个30多岁的男人一直在追我,每天都接送我上班,晚上还打电话。我现在完全不知所措,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听你的。水晶看罢后回信:
小美,你好!
据诊断,你现在脉细无力,属虚火下降,实火上升。我给你开3副凉血剂。冷静观察他三个月,看看值不值得你接受,再做定夺。黄药师
开完此方,水晶决定封馆,她觉得自已不配再给人家开方子,误人,也误己。她现在专心做她的总经理助理。
三个月后,水晶又收到小美的来信。信中只有四个字,字大如斗: 妙手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