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那一季的思念

整理：祥云

男孩子推门进来时，我正在写字板上抄“花语”。玫瑰，爱情；马蹄莲，夫妻恩爱；红掌，大展宏图；康乃馨，母爱……当我问他要什么花时，他看了看没抄完的花语说：“请问百合是什么意思？”“呵，呵。当然是百年好合了。”“好！”他显得很满意，也很开心。“就要百合，白色的香水百合。”“嗯！香水百合一束10支，45元。”“不，现在不要，

我要订。从这个月起，每个月的21号，按这个地址送给一个叫百合的女孩子，我订一年。”“啊，一年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花店刚刚开业没几天就接了一宗“大买卖”，这真是一个好兆头。“还有啊”，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摞信封，接着说：“按照上面的序号，每个月一封连花一起送去，可以吗？”“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我兴高采烈地接过了他的信封和钱。

从那以后，每个月的21号，我都会包好一束香水百合送给那个叫百合的女孩子。她并不漂亮却有吸引人的气质。完全没有辱没“百合”这个清新淡雅的名字，每当我看见她接过花时幸福满足的表情，我就很羡慕他们之间的爱情，也很为自己能成为这个美丽爱情故事中重要的使者而欣慰。日久天长，我渐渐明白男孩儿选择21号的含意，21，爱你。

我时常猜想那12封信的内容，大概是男孩儿循序渐进的一种表达方式，而第12封信的内容就是“亲爱的，嫁给我吧！”然后两人像童话中的公主和王子一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有时，我真想把信偷偷地拆开看看，但是，没有。我不想用我的庸俗破坏了这份美好的浪漫。

第11个月的21号，我踩着几日前突降的大雪去送花，路上的雪还很厚，很滑，有几次我险些跌倒。天冷得似乎要将我呼出的二氧化碳冻成干冰，为了不让花有损伤，我打开大衣轻轻地把花包在怀里。

敲响女孩的家门，开门的却是一个老人：“你是来送花的吧，我等了好长时间了。这束花交给我吧。以后就不要送了。唉！也不知订了多少花。”“请问出了什么事？”“我是百合的父亲，前天她过马路时，不小心滑倒，被开过的车……人已经不在了，花就不要再送了。”老人转身关上了门，我一人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我的衣襟里弥漫着百合的香味。只剩下最后一束花和最后一封信呀，男孩儿大概还没来得及向女孩求婚呢，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回花店的路上，我忍不住流泪了，北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划过一样隐隐地痛。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梦破灭了一样。

后来的日子，我等着男孩儿回来取剩下的花钱和那封再也送不出去的信。可转眼4个月过去，没有丝毫音讯，我想大概是失去爱人的悲痛使男孩儿无心顾及什么花和信了。

这一天，我终于拆开了那第12封信。

我最最亲爱的百合：你还好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久了。对不起，我骗你说医生已快治好我的病了，我真的不想你为我担心。我准备了12束你最喜欢的百合，还有12封信给你，今天是最后一束花和最后一封信了，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你太突然地失去我，不想让你太难过，我想看过那12封信，经过了这12个月的适应，你大概已经可以过新的生活了，你的世界里大概可以没有我在身边了。

在以前的信里我骗你说去治病了，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你跑遍每一个医院找我，也不希望你眼看我离开这个世界。我知道我会一直躺在医院里不停地想你。医生说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我会迅速地瘦下去，头发落光，然后死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我知道那样你会更痛苦，而你的痛才是我最难以忍受的。

百合，我走了！你不要为我担心。在那个世界我会过得很好的，我会默默地祝福你一生，我惟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地活着，能找一个爱你的人一起过幸福的日子。

最后让我再说一声爱你吧！21号，那是我爱你的日子。

我流着泪读完最后一个字，又哽咽着挑了10支最美的香水百合，扎成最漂亮的花束。当我把第12封信和花放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禁哭出了声。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送去哪里，送给谁，或许他们能看到我为他们准备的最衷心的祝福。

泪水中我只能让最后一束百合花盛开在无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