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时，我不懂爱情

每次原烨送我回家，都亲昵地揪着我的鼻子说：“臭丫头，我们住那么近怎么一直不认识？我俩小时候一定在一起玩过！”在大学里和原烨相恋，才发现我们的家只隔着几条街。我都上楼了，原烨还站在路灯下看着我，微笑着。

原烨会逗人开心又体贴细心，而我是那么任性，一点小事就能让我发脾气。我就是爱上了他的包容，爱上了他宠我疼我时的好脾气。

那天在雨里，我和他闹别扭，怎么样都不理他。原烨一直在身后跟着，不停道歉，我只顾挽着小月的胳膊往前走，他上来拉我，我烦了，一下子把他的雨伞掀翻——泥水溅了他一身，11月的雨水淋湿他的头发。我正在担心自己做得是否过分了，第二天原烨就乐呵呵地主动来跟我和好。完全不记得昨天的吵闹了。

他带我去参加他的同学聚会，大家轮流着敬酒，气氛那么热闹。我却不喝，我喝酒过敏，闻到酒味我就讨厌！谁劝我我也不喝，原烨凑到耳边说：“你就给我个面子，喝一点是个意思。”我把筷子一丢，走了。原烨挠着头追过来，我听见身后他的兄弟在嘘他，可我就是知道他会来迁就我。我的心里有逞强后的小得意，可是依旧懒得理他。

我的任性和霸道让好友小月都看不下去了，她说，小蔚，看看原烨多优秀，好多女生眼红你呢？你还不对人家好点，怕不怕他被抢走哦？”我笑着打她：“只要你不跟我抢就行啦！”小月红了脸：“我才不喜欢他呢。”

我偶尔对他使小性子，是因为我知道他是能包容我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每个周末陪他去运动场看他打篮球。场边往往只有我一个女生，看他运球，投篮，卖力鼓掌，当球童，满场捡球，还送爱心汽水给他。

直到现在一想起来还要笑的，是那个未遂的吻。在同学家里，一大群好朋友围坐在一起看恐怖片，是当时很火的《午夜凶铃》。我说：“不看不看，我最怕看鬼片！”原烨一把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有我呢，你怕什么？”逢上恐怖镜头我就把脸埋在他怀里，他低下头，热热的呼吸直逼到脸上，甚至我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就在我脸上微微地痒……电视突然被“啪”地关了，有人嚷嚷：“没法看了，这两个人在我们面前亲热，谁受得了啊！”大家哄笑起来，原烨的那个吻尴尬地停了下来。后来，每每和朋友说起《午夜凶铃》，人家回忆的都是恐怖镜头，我回忆的却是甜蜜。

我以为我的爱情会在他的包容和甜蜜里坚持到永远。

分手后，他爱上了我的女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烨开始对我的坏脾气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他不和我争吵，可是也不再想方设法逗我开心了。有一次，我借着哭闹要走，他一直紧握着我的手就松了下来，这个小细节让我的心被微微扎了一下，这是个坏兆头。

大三结束前的那个圣诞节，我们闹得特别厉害，而且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倔强地掉头就走，他在后面追了好远，也不吭声，只跟着。我停了下来，让他回去。原烨说：“那我送你回家吧。”我说，不要！原烨很少见地没再坚持，他淡淡地说：“好，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融进节日的人群里，越来越模糊，突然眼泪掉下来。有种预感撞在心里，虽然没吵架，但我们完了。

果然，过了一个寒假，原烨再没来哄我。我也没再去找他。

不久就有传闻，原烨在追另外一个女孩。我表面上不介意，其实心里隐隐难受。

我在课堂上发呆，小月在认真做笔记。咦，这不是原烨的课本么？我盯着小月的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扉页上他的名字还是我亲自写的！我愣了足有半分钟。

我已经不记得那一节课是怎么度过的。我再也不理小月，我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我怕我一开口，情绪就会爆发。小月最后承认：“是的，我就是原烨的新女友。”这句话在我看来是挑衅。她不是说过不喜欢他的么？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说谎，那么一开始她就是在欺骗我了？小月，我最信赖的好朋友，恋爱里的每个点滴我都向她倾诉的好朋友，为什么偏偏要跟原烨相恋！我无法对她热情了，即使路上遇见，我也目不斜视。

他们在学校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牵手，嬉戏，在雨天里共撑一把伞，那把曾经被我打掉在地的伞。每当看见他们，我没有恨，只有回忆，好怀念曾和原烨在一起的日子。我这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毕业前，原烨出国了。上课的时候，我看见小月在给他写信，边写边哭，泪水冲花了她精致的妆。那年手机还不普及，小月就用原烨从美国寄来的手机甜蜜地给他打国际长途。我用课本遮住自己的眼睛，头埋进臂弯里，我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

接近她，其实因为想着他

如果我知道在公司里会碰到小月，薪水再高我都会放弃这份工作。上班的第一天，我还在为顺利就业而高兴，电梯里就碰见了她。小月的脸上也有明显的惊愕。电梯门开的一瞬，我突然对她笑笑：“小月，你更漂亮了。”说完这句话我就有点恨自己，怎么就软弱地先开口了？

老同学全骂我是傻瓜，怎么能和情敌做起了好朋友？我也奇怪友谊回来得那么快，学校里的快乐很容易就把我们拉近了，更何况，如果没有原烨，我们还是死党级的姐妹。但是我们那么默契，绝口不提原烨，虽然我那么渴望从她那里知道他在地球那头的消息。是为了旧爱，还是为了友谊而维系这段感情，连我自己都是模糊的。我和小月像每一对好朋友一样，逛街，给对方化妆。有一次，她甚至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时尚的连衣裙：“何蔚，你比我瘦，这条裙子你穿会更合适，送给你了！”我在镜子里看见漂亮的自己，这条裙子有可能来自美国么？

在遇见小月那天，我就在日记里写道，原烨，我想你。

我买了一张100块面值的201电话卡，够打十来分钟的美国长途，算着我们的时差守到凌晨三点。我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一边拨通了他的电话。三年了，原烨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嗔怪我的口气还是那么亲切：“傻丫头，你给我打电话多贵啊，下个月我就回来探亲了。回来我们再见面聊！”我死死地抱住话筒不放：“好，你一定要记得，回来联系我！”原烨叹了口气：“丫头，你快找个男朋友啊，别让我总不放心。”

挂掉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继续爱，友谊得而复失

那一个月过得多漫长啊。工作午餐时和小月神吹海聊，有几次我就要脱口问她：“你知道原烨还有几天才回来吗？”看着她被爱情滋润的脸，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回来，先见了我们一帮朋友。虽然不是我们单独见面，我还是那么高兴看见他，他脸庞的轮廓，浅浅的笑，温暖一如当年。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食不下咽。只说：“我饱了，吃不下了。”原烨把我的碗拉到自己面前，大口吃着，还边开玩笑：“何蔚，我发现你吃过的饭比我的好吃啊！”他的一个兄弟捶了他一下：“一回来就没个正经，小心我们跟小月告状！”他只是讪讪地笑着不说话，我心里仿佛被打了一下生生地疼。

闹哄哄的一顿饭结束了，我以为我看看原烨就可以死心，可我低估了自己贪婪的想念。聚餐的两天后，我鬼使神差地又打电话给原烨，我要制造一次单独约会！像个赖皮的孩子一样，我对自己承诺：就这一次，就一次约会，我就再不见他！他在那头沉吟着，一个撒娇的女声传过来：“谁找你呢？我不管，是谁都不许去，说好了今天陪我的……”小月的声音我怎么会不熟悉？我仿佛从梦里惊醒。我大概忘记了，我的原烨，哦，不，那已经是她的原烨了。

原烨离开后，我和小月重新形同陌路。女人都是敏感的，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总之她不再理我了，即使是在电梯里，我们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同事的传闻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我耳朵里——小月已经为原烨做过两次流产了。她一直拒绝任何追她的男人，一心一意等原烨从美国回来，但那至少是三年后。

我对这个纤瘦的女人突然有了敬意，她已经被爱情磨练出了韧性。她是真爱他。如果说我和原烨的爱情只是一段青涩初恋，那么他们之间就是成熟的关于婚姻的承诺，没有比较可言。但是很明显，我已经出局了。

可是，我忘记了在哪里看过一句话：爱是阳光，被爱是热，只要你努力爱一个人，他会感觉到温暖的。我对原烨的爱仍然持续着，但我不会再打搅任何人。继续爱，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