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对因为钱而在一起的情人不屑一顾,认为俗不可耐。落难的美人,往往要面临更多钱的诱惑,但美人终将迟暮,她也希望拥有一份持久、稳定的归宿。
“我不知道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我一生中只碰到一个爱人,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他说好要离婚的,可是他现在说离不掉不离了。我不愿意再这样偷偷摸摸的了,我提出分手。
可他居然说,分手可以,把这些年他给我和我儿子的钱还他!”43岁的陈诺依然年轻、秀气,容貌虽不惊艳,却有别样的味道。
前夫懦弱
年轻时,我是机械厂里的女工,我长得不算难看,当时很多人追求我。我读书不多,所以特别崇拜有学问的人。前夫张杰是厂里技术科的,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有知识,而且能说会道。年轻时不会看人,觉得搞技术的就很了不起,于是25岁嫁给他,26岁生了儿子。
厂里的效益越来越不好,杰和我一起下岗了,家里一下子就塌下来了,我哭完后,和小姐妹们一起商量去卖菜。杰听了,觉得丢面子,死活不愿意让我去。他拿着家里仅有的几千块钱,跑出去和别人合伙搞家电维修,但是他修坏了顾客的一台进口彩电,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赔光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杰其实是个很懦弱的男人,看着他喝醉了,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我真可怜他,像个窝囊的孩子。但是我不是他妈,我还要赚钱养活孩子,我还是去卖菜了。杰在家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打麻将,赢点钱就买点酒,喝醉了就胡说八道。
有一天,我下午卖菜回家早了,看到9岁的儿子在寒风中坐在门口玩,小脸冻得成了茄子。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说,爸爸在睡觉,让他在外面玩一个小时,之后给他买肉串吃。
我奇怪地掏钥匙,门是反锁的。我将耳朵贴到门上去,居然听到了丈夫和一个女人床上媾和的声音。我惊呆了,我死命地踹门,大喊:“张杰,你给我出来!”儿子吓坏了,拉着我的手,大哭起来。我拿起院子里一根棍子,照着门上的玻璃,就是一棍子。张杰不得不开门了,见我第一句话,居然狠狠地说:“闹什么闹,我欠人家钱了,不掏钱还钱够你赚了!”随后,从他身后钻出一个胖女人,是经常和他打麻将的一个邻居的老婆。我当时穿着卖菜的工作服,浑身上下都是脏脏的,头发凌乱,张杰居然还有空嘲笑我说:“你看你,哪像个女人,跟个外地拣垃圾的一样。”
我照着张杰的脑袋,就是一棍子。他捂着脑袋,破口大骂,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再回来时,我叫他一起去办离婚手续。儿子跟我。
独自生活
离婚后,我哭了多少回。有时我想,这么命苦,死了算了。但儿子很懂事,跟我一起在租来的破房子里,吃穿不挑。我有时抱着儿子痛哭一场,小家伙会给我擦泪。
我和姐妹们一起卖菜,后来做净菜,给附近的家庭和公司送。每天早晨4:00起来进货,洗、摘、分类、用保鲜膜包,然后踏着三轮车一户一户去送。
生意一点点好起来,有一天,一个姐妹通过关系找到了一个大客户,是个运输公司的老板,他每天要为员工订购200份净菜。第一次送货是我去,我蹬着三轮车到公司时,看到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说话。
我说,我是送净菜的。那男人转过脸来,四十五岁左右样子,黑黑的脸,大大的眼睛,满脸和气,他说:“你就是XX下岗工人净菜社的,自己创业,了不起。”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热情地领我到单位后勤处交了货、结了账。临走时,他给我的名片上写着“丁隆”,头衔是总经理,我心里一慌,这么大的官。我揣好钱,往外走,他本来已经转身走了,突然他又叫住我:“小姐,你的头上有根菜。”我慌忙伸手去捋,但几下没有捋掉,他笑着过来帮我把辫子梢上的一根芹菜叶拿掉,笑嘻嘻地说:“不拿下来也挺好看的。”
我觉得自己脸红了,但是他走近我时,那股绅士般的气息一下子让我有点晕眩。一年了,我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
雨中诉苦
送菜的次数多了,我对这个公司也开始熟悉点,知道底下员工都说这个丁总脾气好,话不多,但说一句是一句,大家都很佩服他的为人处事。我知道,丁总家庭很美满,夫人是个高干家子弟,还有个女儿,学习成绩很好。
我听了,愈发觉得自卑,人家过得是上等人家的生活啊。虽然,不是每次来都能碰上丁总,但见到他时,他总是和蔼地笑,问一两句话,让人觉得很贴心。
一次我送菜完了,正往回走,突然下起了大雨,没有带雨具的我,一下子被淋了个落汤鸡。我赶紧下来把车子推到一处房檐下。这时,路边突然停下了一辆小轿车,车窗摇下来,是丁总。他招手,让我赶紧上车避雨,我摆摆手,怕自己的衣服把人家的车弄脏。谁知道,他竟然下车来拉我,我只好上去。
他刚从外面开会回来的,他问我住哪里,要不先送我回去。我怎么敢劳驾人家,就说,不远,雨停了自己回去就行。他看我不好意思,看看表,索性说:“那你先等等我,我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也回家,一起走。”
我只好到他的办公室里等他,他给我沏了一杯茶,然后处理事情。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看他尽可能快地打完电话。但是一个很长的电话拖住了他,讨论很严肃的话题,单位下班的铃声打过了,过道里都没有了人声,但雨还在下。
他皱着眉头放下电话时,看到我,很抱歉地说:让你等久了。我慌忙摇手,他叹了口气,说给别人干真是累,不如你们自己创业,累点心里也舒坦。
我心里一酸,卖菜以来,我受了多少白眼、委屈啊。他看我眼圈红了,手忙脚乱地给我递毛巾,我又一酸,讲起了我们创业的苦。他突然问了我一句:“你丈夫怎么不帮帮你?”
我那根最脆弱的弦被拨断了,泪如雨注,哭得都抽噎起来。他一下子慌了,搓着手,不知该怎么办。还是我止住了哭,平静而简短地说完前夫。
回家的路上,我没说什么,下车时,他用关切地眼光看着我,那是一种男性关怀的眼神,发自内心,我感受得到。
迟来的爱
以后再去送菜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丁总在门口,帮助我处理这个那个。下面的人看领导这样招待我,对我自然也更客气热情。我呢,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关怀。
春天来了,有一天送完菜,我骑着三轮车路过一家商店,橱窗里陈列着最新款的春装,那是一套混纺套裙,剪裁很别致,腰上还有一只蝴蝶结。我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我很久都没给自己添置一件衣服了。这时,突然商店里走出一对男女,其中一个竟然是丁总,他手里拎着几只购物的包。
那女的大概也是四十岁出头,不漂亮,但很时髦,一定是他老婆。我觉得自己刚才太老土,于是打了声招呼,赶紧跑了。
那天回家后歇口气,我懒得烧饭,儿子那天去外婆家了。这时有人敲门了,我去开门,竟然是丁总,他笑着站在门口,我惊讶得瞠目结舌。
“那天,我看你走进屋子才走。”他边说边踱步进来参观。他拿出一只手提袋,说给我的,我瞄了一眼,就看出是今天看到的那身套装。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看出他究竟是在帮我,还是想交换什么?我想,他无论怎样,我都愿意。一个寂寞无助的女人,对一丁点的爱都会感激涕零。
他自然地握住我的手,问我,“喜欢吗?”我的眼泪流下来了,自从结婚后,连张杰都不曾为我买过什么。
他心疼地拥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不觉得这是勾引,或是其他什么不光彩的念头,我全心地扑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柔。我不在乎他的婚姻,我在乎这个让我心动的男人,哪怕做他的情人。
那天,我们第一次自然而又温柔地合二为一。那一天,我发现自己的皮肤还是那么白净,腰身还是那么妖娆,我还是那么热爱生命。那一天,我感觉自己像重生了一般。
二奶日子
有了丁哥,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生命。丁哥不愿意我住在贫民窟一样的房子里,他不让我去净菜社做了,给我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让我好好照顾儿子,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过了那么久苦日子的我,躺在窗明几净的新家时,幸福得大哭一场。
丁哥不是没有烦恼,他告诉我,他的妻子在家里是老大,什么事情都得听她的。但是,他现在的位置是老丈人的关系谋来的,所以他在她面前也好像矮三分,说话经常言不由衷。
“等我赚够了足够的钱,我就和她离婚,我们结婚。”丁哥每次恋恋不舍离开我这里时,总是发誓一样地说着句话。我相信他,相信他所做出的所有承诺。我在丁哥的呵护下,脸上又焕发出了光彩。
做二奶的日子不是没有代价。时间久了,邻居的闲言碎语有了,以前的姐妹们知道我“攀上有钱人了”,也不和我来往了。儿子上学时,我就遛狗,日子很无聊。我也想出去工作,可是丁哥不让,他觉得自己工作已经很烦、很累,他不愿意让我也搅进去。他说来我这里是真正的回家,是天堂。
他不离婚
一晃,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时间真快,我儿子都长成大小伙了,他早就明白了我的角色,他冷冷地看待丁哥,自从有一次他在外面玩,听人说起我是个“当情妇的”,回来和我冷战了一个月,我求他,千万别离家出走,我会和丁哥结婚的。
我知道,他的太太给他施加的压力很大,她曾经试图找上门来闹,但被丁哥马上离婚的话吓住了。可是人家娘家是有背景的呀,丁哥在公司的股份都被迫转移到他女儿的名下了。丁哥,其实很在乎钱,也很在乎地位。这是他所醉心的两个东西。
可是我盼了多少年和丁哥结婚啊!我希望正大光明地走出去,跟别的夫妇一样天天厮守,吵嘴,过日子。但是上个月,丁哥脸色阴沉地告诉我,他已经太累了,他的太太死也不肯离婚,下个月,他要参加地区的重要竞选,离婚也给事业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要摆脱那种附着依赖的感觉了。我告诉他说,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做一辈子情妇。丁哥他看着我说,你不能过河拆桥。我坚信彼此情缘已尽。这辈子,我有过爱人了,足够了。但他,我八年的爱人,居然说:“好,你可以走,但要把八年来我供养你和你儿子的钱还我。”这句话,让我再次晕眩。
为什么我爱过的男人最后都是这样卑鄙!我人生的信念几乎轰然崩塌,四顾茫然。我还不出钱,我的儿子会帮我还。我只是想问问,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