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贵

〔片断〕

一阵急促的报警声把林进惊醒。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急速穿好衣服，走进工作室，一按电钮，荧光屏上闪现出值班员张小兰的身影。年轻的姑娘神态异常，由于过分紧张，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报告局长，出。……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林进冷静地问。

“仿生研究所的所长。……石波教授。……突然失踪了！”“什么？"林进不由得一惊，"石波教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失踪的？”“现在只知道个大概：凌晨３点，从三号实验室突然发出一阵特别警报。不久，石波教授的汽车就从实验室里开出来，奔上九号公路，向南飞驰而去。……”“向南？！"遇事沉着冷静的林进，这时心一下子紧了。汽车向南去，这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又是一宗国际阴谋案件！

“余勇同志在哪？”

“余处长追踪去了！”

“机器人贝塔呢？"林进沉吟片刻，又问。

“贝塔也失踪了！”

仿生研究所是公安局重点保护的单位。所长突然失踪，这对公安局局长林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震动。他感到问题严重，立即把案情向上级党委作了报告。上级党委召开紧急会议，作出决定：一，命令边防部队严密封锁一切通往国外的道路；二，公安局全力以赴，派出最优秀的侦察员，争取在极短的时间内破案。

过了一阵，总值班室又来电话，张小兰说，仿生研究所副所长任岐，刚从国外打来电报，说他已经动身回国了，今天上午８时到达国际机场，请局长和石波教授到机场去接他。

现在是上午８点还差１刻。林进离开市区后，即把汽车的速度调整为每小时１２０千米，这样就可以准时到达国际机常一路上，石波教授失踪这个无头案件，在他的脑海里波翻浪涌。……林进和石波、任岐的友谊是很深的。林进和任岐年轻的时候，都是石波教授门下的高才生。后来林进、任岐两人毅然踏上了革命的征途，石波教授也卷进了政治斗争的浪潮中。

任岐以研究生的身分作掩护，一直坚持在白区做统战工作，实际没有脱离生物研究专业，并且还获得了博士的学位；林进却是搞武装斗争的，出生入死，经常潜入敌巢，猎取情报。

解放后，任岐依然留在科研战线，和石波教授合作。仿生研究所成立，石波教授是所长，任岐为党委书记兼副所长。

石波教授后来成了著名的仿生学家，在国内外都颇负盛名。任岐作为党的负责干部，既是组织者，又是研究者，仿生研究所每取得一项成果，自然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学术界，他是以石波教授的合作者的身分出现的，经常代表仿生研究所出席国内外的重要学术会议。当然喽，在那些外国人看来，光芒四射的是石波教授这颗星，而任岐只是他的代言人罢了。

林进在解放后转到了公安战线。他虽然没有回到科技战线，但保卫仿生研究所这个工作却仍然把他和石波教授、任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仿生研究所，特别是石波教授的研究成果，惊动了敌人。那些无孔不入的间谍特务，怎会对此等闲视之呢？林进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为了战胜用先进技术武装起来的敌人，他和过去一样，拜石波教授为师，勤奋学习。他对自己的助手们要求也很严格，像余勇这样的侦察干部，都受过多种学科技术方面的训练。因而他担任公安局长若干年以来，工作上没有出过任何疏漏。然而眼前这个奇案，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使得这位足智多谋的"老保卫"，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林进在车上聚神凝思，以至一辆非常熟悉的汽车从前方飞驰而来，他都没有留意，直到那辆汽车"嘎"的一声刹住，挡住去路，他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挡道的不是别人，而是侦察处长余勇。

余勇等人穿着防护衫，这是一种特制的服装，既能适应"上天"、"潜水"的需要，又能防护致命的毒弹和各种无声无味的杀人武器的袭击。他们乘坐的是电子侦察车，表面上看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它里面的设备却十分完整，具有近似“千里眼"、"顺风耳"这类的功能。

余勇跳下车，机器人阿尔法跟在他的身后。他向局长简要地汇报了追踪的经过：石波教授的汽车从三号实验室开出后，便驶上九号公路，向南飞奔，看来有越过国境的意图。可是汽车快到边境时，却掉过头来，又回到三号实验室附近。然后它并不停留，拐了一个弯，穿过闹区，一直奔往国际机常当他们追到国际机场，一架巨型客机已经飞走，候机室里空无一人，而石波教授的汽车已从另一边返回了城市。

“你们什么时候到达机场？"林进问。

“正好是７点４５分。"余勇回答，"据机场的工作人员说，国际班机实际是７点到达，７点４０分起飞的。”“国际班机怎么会提前到达、又提前起飞呢？"林进狐疑地说，"你们看到任副所长了吗？”“没有。"余勇摇摇头。

“局长，总值班室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余勇的一个助手说。

荧光屏里的张小兰，又是一副异常的表情。"报告局长，仿生研究所又发现一件奇异的事情！"她说，"石波教授的汽车已经回到了研究所，可是没有石波教授和贝塔，只有任副所长坐在里面！他很不高兴，说局长和石波教授太不讲情义，再忙也不应该派一辆空车去机场接他。……”“任副所长已经回到研究所？！"林进感到惊讶，"派空车去接他？谁派车去接他啦？"林进更是感到惊讶。他转过头，对同样处在惊疑中的余勇说道：“余勇同志，这怪事一桩接一桩地出现，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可是，没等余勇回答，林进就谈出了自己的分析：“劫持者的去向大体有两个：一是已经上了国际班机；一是将要越过国境。我认为上飞机的可能性小，而要越过国境的可能性大。石波教授的汽车是智能汽车，装有电脑，所以不需要人驾驶。劫持者懂得了汽车的秘密，给我们摆下了这样一个迷魂阵，让我们在两个可能性当中犹豫，以争取时间越境。”“局长，我们马上行动，到边境去！"余勇说道。

“慢着。"林进眺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敌人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时机。你们看，边境的雾很浓，又全是山区，在这种情况下，要找到石波教授不容易。再说，他们是在靠边境的地方下车的，留给我们寻踪的时间并不多。看来，光凭这辆侦察车还不行。"是呀，这又是一个难题！林进见余勇陷入思考中，又说：“你亲自驾驶'蝙蝠'侦察机，带上阿尔法，必要的时候……"林进看了看阿尔法，”你可以单独行动，阿尔法！”“是！"机器人阿尔法大声回答。

林进部署好追踪行动后，立即驱车赶到仿生研究所。这时，悄悄归来的任岐，已把住地的一切都巡视了一遍。

“我的老朋友，想不到你提前到来了！"林进喜出望外地奔过去，要与任岐热烈握手。

任岐的态度却很冷淡，听林进谈到石波教授失踪的消息，他也无动于衷。寒暄了一阵，他就径直地向办公室走去。任岐走进办公室，先是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翻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打开保险柜，取出重要文件和资料，逐件翻阅。随后，又走进了中心控制室。这里是整个仿生研究所的心脏，摆满着各种电子设备，操纵这些先进设备的是机器人伽马。伽马和贝塔一样，既是助手，又是警卫员，对主人的命令，任何时候都是百依百从。伽马坐在工作台上，看见主人回来了，更加精神抖擞，聚精会神。任岐并没有对它说什么话，只在它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伽马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瞬息间，满屋的信号灯都亮了，红的、绿的、紫的、黄的，一齐闪耀着高深莫测的光芒。几个特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号实验室、二号实验室、三号实验室。……各种各样模拟实验的情况，全都在任岐的眼下。他站在伽马的背后，对这一切看得那么仔细，那么聚精会神，把别的什么都忘了。

林进一直跟随着任岐。他从任岐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咱们谈谈吧。“林进说。两人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由于石波教授的失踪，两个老朋友都没有心思谈离情别绪。林进叹了口气，对任岐解释说：“这确实是一个奇案。

敌人制造了许多假象，看来是蓄谋已久的。”“晚了，同志！”“你这话有根据吗？"林进一怔。

“有！”

任岐望了望窗外，便绘声绘色地谈了自己在机场看见的情形……这天早晨，浓雾夹带着霏霏细雨，把国际机场笼罩得严严密密的。７点整，任岐乘坐的巨型客机降落了。他随同男女旅客下了舷梯，向休息大厅走去。休息大厅里，熙熙攘攘，大多数是路过此地的外国人。

任岐坐在靠窗口的一个座位上喝茶，等车来接他。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外国人在人群中串来串去，随后走到角落里和一个黄头发的人小声地谈论什么。

快到７点４０分了，休息大厅里的人群又像退潮那样拥了出去，角落里那个人也不见了。任岐突然看见石波教授的汽车停在窗外。他当时并不知道仿生研究所已经发生的事情，看到来的是一辆空车，心里大为不悦。但他哪能想到石波教授会失踪，因为这辆车如果没有主人的指令，是不能来到机场的；即使来了，车门也不会打开；任岐想到自己从遥远的地方归来，而教授和局长却不亲自相迎，当然感到气恼。……“毫无疑问，石波教授已被敌人劫上了飞机。"任岐讲述完毕，加上了这么一句。

林进冷静地仔细分析任岐所讲的一切，相信他不是杜撰，但还不足以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难道自己的判断错了吗？

任岐的情绪变化不定，他一忽儿坐下，一忽儿站起来，在控制室里走来走去。

伽马忽然报告说：“余处长从边境地区发来信号，要向局长汇报！"任岐一怔，急忙问林进：“什么？你派人到边境去啦？！嗨！

你的判断完全错了！"由于激动，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