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下电话我们笑得打滚，这笑也是夸张的，但在这个无聊的时间里对于无聊的我们来说，能抓到这么点笑料就足够我们乐的了，笑了一阵，小刘后怕了，明显是担心玩笑开过头了，怕茹以后不理他，便又拿起电话要跟她说明。

“喂！您好！还有什么事吗？”显然她还记得这个电话。

“喂！是我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刚才是我朋友跟你开玩笑的，不许生气哦！”小刘的语调显得很亲切，心里还是担心的。

“你——！蛮好玩是吧？”小刘的声音确实独特，听过的人往往都难忘掉，茹也不例外。

“呵呵！对不起哦！别生气撒！不过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是不是觉得蛮好玩呢？哈哈！”小刘笑着说，口吻让我觉得恶心。

“哼！为什么要我站在你的角度啊？那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是不是很气愤呢？敢耍我？我不会原谅你的！”茹的口气虽然很凶，但很明显她已经原谅他了，应该说是我才对，看来她并不觉得小刘的话恶心，可见恶心还是管用的。

“呵呵！要是让我站在你的角度想，我会觉得这个玩笑很有意思，我会想也许下次我可以用这个方法捉弄很多人，包括现在这个捉弄我的这个家伙。更何况我现在就告诉了你也算不得捉弄，只是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加点开心的调料而已，呵呵！”小刘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

“呵呵，调你个头，你就拿我来调剂你的生活是吧？那你把我吃了好了！”显然茹对小刘的回答也不反感，甚至比小刘自己还满意。

“我是想吃啊，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散发的香味对人的味觉是极大的诱惑吧？只是我现在还在考虑是红烧还是清炖而已，呵呵！当然我是很民主的，所以特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喜欢被红烧还是清炖呢？”这家伙又贫上了，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贫嘴的机会。

“我想还是清炖吧！可以趁机洗个热水澡！”茹淡淡地说，

“呵呵！”

“呵呵”

两人同时发出会心的傻笑。

……

之后的日子，我常常能接到茹找小刘的电话，小刘的大部分业余时间，用于接听和拨打茹的电话。再之后茹就来了我们住处玩，我就因为“出去有点事”到外面呆了三个多小时。回来之后茹已经走了，我笑眯眯地盯着小刘看，看得他有点心虚了，就明知故问“怎么啦？”，“哦，没事没事！”我带着说假话的笑容回答，接着又说：“好好待人家，是个好姑娘，刮掉胡子其实也是个蛮秀气的女孩！”，说完就大笑，小刘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从此，就总能看见小刘对着电话傻笑，有时也配合于动作，并养成了睡觉之前舔电话的习惯，我多次告诉他说那样不卫生，他始终不改正，我也因此养成了戴口罩打电话的习惯。

茹其实长得真不错，并没我说的那么可怕，身材高挑苗条，皮肤白皙，脸蛋五官都长得不错，正是典型的湖南美女，嘴上汗毛虽稍微重了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小刘算是走桃花运了。我曾问过茹为什么喜欢小刘、喜欢他哪里，她淡淡笑笑不作回答，像是故意保持神秘，又像是不值得回答，我继续追问，她这才开口说：“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他呢？我应该不喜欢他哪里呢？”，等于没说。小刘事件告诉我——并非所有女孩都只对我这种帅哥感兴趣！

小刘迎来他的初恋后不久，茹也迎了她的第一份工作，而小刘的工作还是找工作。

四

茹今天打电话除了和往常一样询问小刘的应聘情况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开胃的消息——她拿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桶金，打算晚上请我们吃饭。小刘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我们找了家象样的饭店，点了几碟象样的菜，再叫了很多象样的酒，小刘喝得却很不象样，有很久没见过他这样牛饮过了，有说有笑的拼命往自己嘴里倒酒，感觉确实像把酒言欢，他喝酒也一向是如此豪爽，但今天我却总感觉他是在借酒浇愁，我仿佛看得到他落魄的伤口在发作，茹似乎也有我一样的感受，所以也就放任他牛饮。

一箱啤酒空了，他终于喝足了，话越发的多了，心情经过酒精的浸泡也真的好起来了，当然这个好也显得麻木。胆子也大了，紧紧搂着茹“低声”说些恶心话，却不知自己的声音足够拿到菜市场去叫卖，引得整个饭店的人都拿眼睛盯他，那些眼神大都带着笑，有冷笑、嘲笑、傻笑、微笑，搀杂有愤怒、鄙视、反感、妒忌、羡慕、同情、理解、崇拜等等，小刘自然不为所动，茹却也不生气不脸红，挂着一脸常常挂的笑看着小刘。

当所有的目光都回到自己的饭桌上的时候，茹说：“你喝醉了！”

“开玩笑！这么点酒还能灌醉我呀，要不是为你的钱包考虑，再来一箱都没问题”小刘信誓旦旦地说，说着还强睁着眼睛装清醒。

茹还是笑笑。

回来的路上，小刘像任何醉鬼一样不要我们扶，还坚持要送茹回去，茹把他拉到旁边说了一阵耳语，他才乖乖跟我回来，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魔咒。

——

周五，黄昏很黄，我们不想做饭，坐在阳台下棋，说好谁输了去买菜做饭，结果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地熬着，第十六局的时候，茹来了，我说去买菜，想借机闪人。

茹说：“别装了，不想当电灯泡就直说，撒这么蹩脚的谎！现在哪有菜买呀？”

“嘿嘿！是挺蹩脚的，下次改！下次改！”

“不能怪他，他智商本就不高，再加上紧张，人在危险面前总是会紧张的嘛，一紧张自然撒不出高明的谎呀，试想做电灯泡是多危险的事哪！假如是我，别说撒谎，就是撒尿都有难度！”小刘说。

“呵呵！少恶心了，还没吃吧？我请你们出去吃吧！”茹说。

喜从天降！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小刘说：“不行！”，活生生把我刚展开一半的笑容给退了回去。

“为什么啊？”我跟茹几乎同时问出。

“排队也该排到我请了吧？不能请老婆和兄弟吃饭，你不知道我这男人做得多没滋味”小刘说。

“我说你结巴呀，一次说完会死啊？”我狠狠地说，他这不找骂嘛他。

“你哪来的钱啊？”茹问道。

我这才想起这家伙前天开始就在吃我的救济，昨晚才叫他家里寄的钱也没有这么快就收到了，谁都知道建行的一小时汇款是指一天后的一小时啊。

“你借给我呀！以后等我有了工资就还你，当然那时候可能就不用还了，直接拿去买奶粉给咱儿子吃就是啦”小刘看着茹说。

“少臭美吧你，谁说要和你生儿子啦？刚才叫我老婆还没说你呢”

“哦，不生儿子是吧？生女儿一样的，我也挺喜欢女儿的”小刘继续贫。

“我说不跟你生！”茹愤愤地说。

“也好！多个孩子多份负担，咱就俩口之家”

“我说不跟你结婚啊”茹继续愤愤。

“啊？敢情你思想也这么开放啊？也行，听你的，同居就同居”

“你——”

“我说你贫不贫啊，走吧你！”我终于爆发了。

这家饭店紧靠着新华书店，生意一直比新华书店的好，上菜的速度也比新华书店卖书的速度慢。等到菜上来的时候，我已经饿得不行了，这时候就是端碗小刘炒的饭来我也能吃得很香的，而且吃完绝对会赞不绝口的，更何况肉本就比饭好吃，所以这一顿我吃得很开心，觉得这家饭店的菜特好吃，难怪生意那么好。虽然我很能吃，但我们还是剩了很多菜，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我们打包了，夜宵时再吃，发现比小刘的炒饭还难吃，这才知道并非饭菜好吃，而是那里的气氛和我的饿好吃吧。因此我决定以后要是开饭店绝对要在气氛和效率上做文章，把气氛搞好，把效率搞差。请一帮人来坐那吃，他们或显得很时尚、或显得很高贵、或显得很威风，吃得很香。这样肯定能吸引很多人，再让厨师把工作效率降低，最好让客人来了之后等他个两三个小时再上菜，饿得他们不行再随便拿点东西给他们吃，不信不说好吃，当然要让客人等得下去就得把服务搞好，难怪现在那么多大酒店都那么看重服务，服务质量做得比饭菜的质量好多了，对服务员的要求比对厨师的要求高多了。

正当我在努力打理自己的大饭店的时候一阵电话声把我拉回了现实，现实就是我还得为忽悠某家酒店的老总购买我们公司的家具而头疼。

小刘刚把茹送走，估计是得了什么甜头，正坐在椅子上唱歌，满脸春风得意的笑，让我想起“小人得志”四个字，他一听电话声，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扑上去拿起电话。

“对，我是。”小刘礼貌地说。

“你再说遍好吗？”还是礼貌。

“哦，知道，我记着呢”继续礼貌。

“好的，好的，那谢谢了！”兴奋的礼貌

“恩，再会！”急噪的礼貌。

“什么公司啊？这么晚打电话叫人面试”我有些好奇。

“没听清，我看看”小刘翻起了那本记事本，那上面记了两百多家单位名称、地址、电话以及他应聘的职位名称，有几十家是他面试过。

“就知道这家有戏”小刘兴奋地说。

“什么公司？”我淡淡地问，他这句话之前已经说过几十次了。

“不是公司，是所学校”

“你不是说不喜欢做老师吗？”

“是啊！但总比我现在的工作好，至少做老师可以拿钱，而找工作只能花钱，我更喜欢拿钱”小刘笑着说。

“没错！我也喜欢拿钱”

“其实做老师也不错啊，个人时间比较多啊，以后周末就可以出去旅游了，恩--！先去周庄，早就想去拜访沈万三了”小刘翻起死鱼般的白眼珠作构思状地说道。

“恩，想法不错，我赞成！不过他们好象只是要你去面试，不是要你去上班吧？”我忍不住打击他。

“——”

五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惯例，小刘在早七点准时出了门。他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当然他也知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的道理，只是他认定自己是鸟不是虫，今天他就是想去吃虫。我不知道他是鸟还是虫，也不在乎，假如他是鸟，我希望他今天能吃到虫，因为我听说鸟要是吃不到虫就只能吃树叶，树叶没有虫好吃，小刘好久没吃虫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他会忘了怎样吃虫，不会吃虫的鸟是会遭歧视的。假如他是虫，我希望他今天能被鸟吃掉，相对一只吃不到虫的鸟来说，一条没鸟愿意吃的虫更容易遭到歧视。

小刘回来了，满脸春风，手上提了四瓶啤酒，我想他可能吃到了，或者是被吃了，就问他什么时候上班，他没说话，却唱几句，或者应该说是吼吧！我想了很久，猜想那可能是齐秦的《大约在冬季》，需要说明一下，当时是夏天。

“我觉得要是你可以不唱歌的话，会非常的可爱！”我举起握紧的拳头含情脉脉地跟他说。

“我觉得要是你能静静地听我唱完一首歌，我会爱上你！”小刘也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

“到底怎样啊？”我继续问

“不要问，不要说，当我唱起这首歌——”小刘又唱上了，这次我听得很准确，是张学友的《祝福》。

“我想你要是想挨揍可以直说，我从来不会拒绝别人这样的要求，更何况我们是好兄弟。”我撸起袖子盯着小刘说。

“怎么？不喜欢这首啊？那换一首吧，我想想哦——，有了！”

“二零零二年的——啊！——”屋子里传出小刘的叫声，隔壁邻居过来敲门，告诉我们别在房间里面杀猪。

在我的严刑逼供下，小刘招供了，案情如下——

小刘进到那所学校，接见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正是他的克星），显然，这位阿姨如同之前的很多阿姨一样，对小刘的外型很不满意，以至于对他的人和能力很不以为意。“小姐，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小刘违心地礼貌了一句，阿姨虽然不满意，却也得照顾自己为人师表的形象，所以她客客气气地让小刘等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一个男人出来了，显然，男人对小刘的态度并不太，他微笑着跟小刘说了一堆废话，话虽然是废话，但笑容却很真诚，可见男人的眼光始终比女人要开阔，心胸也比女人要宽广，当然要是有女人不服我这论断，说他只是觉得小刘对自己够不成任何威胁，反而能突显出自己的优秀，才对他笑得如此真诚的话，我也不敢作任何辩驳，毕竟我不敢对别人的心事胡乱下定论，说是女人的心事难琢磨，要知道男人的心事更难琢磨，往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男人微笑着跟小刘说了一堆废话后，拿出一张表格让他填好，接着又扯了一堆废话，小刘不喜欢废话，特别是这类极度无趣的废话。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废话，除非是从一个漂亮的女人嘴里说出的，那又另当别论了，漂亮女人是有权利说废话的！除了漂亮女人任何人都没人权利说废话，除了漂亮女人任何都没权利让我陪他说废话，小刘跟我一样。

废话总算结束了，结束的原因自然还是小刘的配合不够好，当废话无法继续下去的时候，男人让起初的那位阿姨拿了本软件书出来，指明让小刘下星期来试讲，并要求备好课，男人让小刘讲第一章，阿姨却要他讲第四章，第四章自然没有第一章好讲，因为这样小刘就必须从第一章看到第四章，他只会操作，但要教就得讲理论，而他的大脑里还没装过这样的理论。

由于阿姨对小刘的照顾，小刘吃完晚饭就拿起了那本书，看完第一章就看不下去了，决定直接看第四章，两个小时后就搞出了张三页纸的备课，小刘对着自己成绩很满意，用欣赏美女的眼光盯着那三张纸说：“天才！我真是个天才！居然可以写出长达三页的废话，而且写得头头是道！”。

小刘最终还是没去试讲，试讲的前一天，小刘在去面试的车上，那个曾微笑着跟他说废话的男人让你当天就去试讲，原因是他们学校的很多老师都在，小刘解释说赶不过来，男人很不开心地说：“那就算了吧！”，口气中透露着让他明天也别去的的信息，小刘本想说：“不是说好明天的嘛？”，但终究还是礼貌地说了句：“那好吧！再见”。

第二天小刘还是去了，因为他得把那本书退还给他们，那位阿姨看到小刘，脸色马上阴了下来，像是在责问小刘为何还要来，小刘心情挺好，所以决定气气她。

“阿姨，你好，我是来退书的”小刘笑着说，

这位阿姨显然很不喜欢诚实的孩子，听到小刘如此诚实的称呼很不开心，要不是顾及到自己为人师表的形象绝对会破口大骂的。

“放下吧！”阿姨阴着脸说

“谢谢阿姨！那我走了阿姨！”小刘亲热地说，假如碰上的是我们乡下的阿姨，绝对会很喜欢这孩子的

很明显城的阿姨跟我们乡下的区别很大，她的脸越发的阴了，甚至能感觉得到她手上的肌肉在抽搐，她一言不发，眼睛看都没看一下面前这个懂礼貌的小伙，只是狠狠地盯着那本书翻，大概是希望能找出一些破损吧。

小刘显然知道她的心事，很善解人意地说：“阿姨，没有破的，我可不是个喜欢撕书的年轻人哪！你放心吧阿姨”，不同前几句，这次小刘不光是加重说“阿姨”的音调，也加大了说“年轻人”的声音。说实话，我觉得他不太人道。

“走吧！”阿姨愤愤地说，压抑着一股火让她的脸都气白了。

“再见，阿姨”小刘临走还不忘再说一句。可以想见那位阿姨暗地里一定骂遍了他祖宗十八代，一走出大门小刘再也忍不住大笑了。是否过分了点呢？

今天小刘心情确实很好，没有任何理由的好，他心情好往往就很不“礼貌”，心情好往往就能碰到好事，这不，他刚走出那所学校，就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给他——

“喂！你好，是刘先生吗？”，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小刘的克星，又是让他去面试的，小刘并非没被人叫成刘先生过，但今天他心情好，所以却感觉不自在。

“没错！我是姓刘，但未必是先生！”小刘说。

“——”，对方对他的话自然不理解，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虽姓刘，但我是八三年出生的，如果我的听觉没问题的话，应该是你比我先出生才对吧！所以，对你而言，我不是先生，而是后生，而你才是先生！”小刘跟对方解释得头头是道。

“哦？哈哈！真有趣！”不知对方是对年龄不敏感，还是没感觉到小刘在说她老，笑得很放肆，像个小姑娘。

小刘静静地等她笑完，他讲完笑话自己从来不笑，而且往往是一本正经的，很认真！似乎自己讲的根本不是笑话，这是他的优点。

好一阵子，对方才收住笑，说道：“好，刘后生，呵呵，我们是XX公司的，收到你的简历，希望你后天能来面试”。

“哦，好的，你是否觉得叫刘后生不太顺口啊？那么你可以叫我小刘的，当然你非要叫老刘也没关系，别叫下流就行！呵呵！”小刘说着自己也笑了，当然他并非是觉得好笑，只是觉得这玩笑有点过头，正因为过头，他才必须笑笑，让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这样的话其实是小刘再次巧遇茹的时候说的，那次小刘问应该怎么称呼茹，茹说完就问小刘，小刘说：“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刘先生或刘后生，却不能叫我刘畜生，也可以叫我小刘或老刘，却不能叫我下流，要想亲切点可以叫我刘哥或刘弟，却不能叫我流氓，不久之后，你也许可以叫我刘老师或刘老板，但我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叫我刘老公！”，茹当然没有如小刘所愿，并决定从此以后叫他流氓或下流。

虽然同是女人，但这位阿姨终究是大几个年纪，比茹懂事得多，没有叫小刘下流，放肆地笑笑就让他准时去，听她的笑声却又分明是个小女孩，可见女人还是年龄大点可爱，但世间的男人偏偏喜欢那些叫他下流的小女孩。

小刘的面试自然还是失败，原因有三：一，他不是天天都有那么好的心情。二，这个女人眼睛没有瞎，而且她显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三、这个女人不是老板，老板虽不是女人，却也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

我拿到第七笔工资的时候，小刘的工作还是找工作，依然是每天都比闹钟起得早，依然是周末早七点准时出门，依然会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茹依然是每天都打电话来，只是我要回家乡了，原因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个城市，喜欢本是好事，但发现喜欢后我的心里却莫明地感觉到愤怒和耻辱，那感觉很像是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的妻子，而那个人正是我的死对头。仅仅因为这个，我就决定放弃这份工作，似乎很荒谬，但我知道这个城市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他，我该回到我爱的并能容纳我的地方去。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跟小刘喝了很多，两个人都醉了，小刘一直都不问我为何要走，我却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小刘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继续喝——

“我不知道我这是执着还是固执，但我选择了这里，我不喜欢半途而废，那样我会觉得前面的路白走了，就算这是条绝路，我也要看到悬崖再走，也许这不是个智者，甚至谈不上是个勇者的行为，但我还是不能走，我不喜欢这个城市，显然这个城市也不喜欢我，但我还是不会走的！”小刘说，显得很清醒，我却知道他只有醉了才这样说话。

我想说点什么的，但还是没开口，小刘强睁着醉眼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今天很开心的，开酒之前还曾大声说：“哈哈！我终于可以底气十足地对人说‘我不是搞销售’的啦！”，但现在，看着小刘的眼睛，我很想哭，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但我不是个醉了会哭的人，更何况我还没完全醉。

“呵呵！也许你是对的，你要是的幸福，而我要的是征服！哈哈！我要征服！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小刘一边傻傻盯着我一边说。

我还是想说点什么来配合他，也还是没说，就是傻傻地笑，笑得跟小刘一样傻。那晚，我们都醉了，醉得很彻底。

第二天，我走了，小刘去送我，我们都很轻松，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再次证明我们都只爱女人，这是好事，虽然没有伤感，但我们话也不多，甚至一直没说话，直到我上车后，我才说了句“我走了”，小刘笑着点点头，略一思索后说：“我还在！”说完我们相视一笑，对这么默契的对白很满意，觉得很有意境，继而是大笑。

火车临开前，小刘笑着问了句：“我是否应该说点什么，比如一路顺风或者保重之类的啊？”，我给了他一拳。

火车开了，驶出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想起我们刚才的对话，我走了，小刘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