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执导了电影《我和爸爸》,青年演员徐静蕾就又多了一个头衔———青年导演。在自己的电影处女作受到好评之后,她又再接再厉,拿出了新的电影作品。由她根据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并自导自演的同名电影,日前已通过国家电影局的审查,还受到了第52届西班牙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的邀请,将于9月17日至25日赴西班牙,角逐电影节的两项奖项。
不久前,在影片后期制作的工作现场,徐静蕾向笔者畅述了改编、执导此片的前前后后。
北京胡同里的茨威格爱情故事
“我两次读茨威格这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小说,时间间隔了整整十年,但是每看一次都很感动。我一直想拍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刚上大学时我看这个故事,觉得这个女人怎幺这幺倒霉,碰上了一个负心汉,还为他抚养孩子,结局也很惨。但是后来再读这个故事,我突然觉得这女人一点也不惨,其实,她很坚强地度过了充实的一生,相比之下,那个男人倒是显得很可怜。正是由于我自己的感受有了这幺大的变化,我才相信它是一个值得拍成电影的好题材,是一个不分国界、表现人性的好故事。”我们的话题,自然是从这部电影的由来开始的。
相比去年,此时的徐静蕾心情轻松了很多。她笑言:“拍《我和爸爸》时,总觉得想要营造和表现的东西,在影片里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这次,我相对比较满意,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遗憾。虽然还不是很完美,但片子已基本成型了。所以心情就相对好一些。”尽管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但徐静蕾坦言这两年才真正开始观察北京。因为,她导演的两部戏大都是在北京拍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很多外景,都是她一个一个胡同地跑,一点一点选出来的。“我以前从来不注意周围的环境,现在会不自觉地留心这些。还会留心什幺时候花开了,什幺时候草绿了。”
“因为这次是边拍边剪,进度比较快。现在初剪已经完成了,我要表达的东西基本上都体现了。”影片基本完成了,徐静蕾终于可以舒口气了。
“下一步在等作曲的人把音乐完成,这次我请了一个日本作曲家。其实,我是很反对在电影里唱歌的,即使有也想放在最后。《我和爸爸》就没有主题歌,但这次别人建议说要有主题歌,做宣传可以有新闻点。因为这个电影内心的东西比较多,又有年代的跨度,我希望的音乐是很有力量很向内心走的那种。”
《来信》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导演处女作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前后拍了4个半月。这些日子的心情,徐静蕾形容为“百感交集”。
她坦言这次比拍《我和爸爸》时累。“上一次拍摄特别兴奋,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点不觉得累。这次拍摄周期长,投资大,心理压力也大。我拍到1/3的时候还很不自信,总有反复。进入到3/4阶段时,我才建立了自信。”
徐静蕾声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才是她严格意义上的导演处女作。因为“拍这个戏的时候,我完全摆脱了技术上的束缚,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拍第一部戏的时候我有许多顾忌,实际上有一些是不该我想的事。拍戏时杂念太多,加上时间短,没有功夫仔细琢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投资大了,拍摄的周期拉长了,有时间精雕细刻,拍摄方案可以多一些,我也可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徐静蕾直言这次对她帮助最大的是摄影师李屏宾,“他经常会问我想要什幺,当我告诉他我要的东西后,他会想出不同的方案来配合我,尽量帮我做到最好。”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原著心理描写比较多,将心理活动转化为影像,曾经是徐静蕾比较担心的问题,因为心理活动很难用影像准确、清晰地表现出来。“不过,现在从初剪的样片看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这是一部很充分展示内心的电影。”
“这次我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在现场我对剧本做了一些调整,有几段重场戏跟剧本完全不一样,包括结尾都做了改动。当时我在现场听音乐,突然觉得结尾该这样处理,可能就是所谓的灵感吧。我一直认为一个好的导演应该在现场找灵感,它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拍《我和爸爸》时候,我基本是按照剧本走的。这次拍《来信》,心态是那种又紧张又放松的,比较容易出灵感。就是突然会进入某种情境,那种感觉很有意思的。我觉得改动后的戏还是比较成功的。”
台词没废话,视觉很唯美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把它改编成剧本,徐静蕾花了两个多月。
看过剧本的人,都对其评价很高。跟《我和爸爸》相比,人物的对白更有徐静蕾的个性风采。“这个剧本台词非常少,如果《我和爸爸》有95%的台词,这个戏只有5%的台词,情绪的东西很多。我自己认为现有的台词比较精彩,基本上没有废话。”
改编这个作品的时候,徐静蕾曾设想把故事的背景放在不同的年代,但最终选择了她比较陌生的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北平。之前,徐静蕾从未演绎过这个年代的戏。
“如果放在现代,改编起来会有很多难度,比如女主角后来做了妓女,很多东西无法表现。但放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会保留原著的很多精华。而且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的北平,在其它电影里展现得不多。它跟上海的美很不一样,非常大气。这样改编,从可看性到忠于原著上,都会做得比较好。那个年代也很神秘,视觉上比较唯美。”
“现在的我变得越来越理性了”
徐静蕾说到了她两次看这部小说的不同感受:“第一次看是上大学的时候,基本上是从头哭到尾,当时是带着道德批判去看这个故事的。第二次看这个小说时,我突然想到,即便是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了,又能怎样?所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付出不存在‘值得不值得’之说,只要她做的每件事都充满激情就可以了。”
“这个小说写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长达20年的暗恋。它表达的爱情观———我爱你与你无关,似乎与你的个性和你对爱情的看法不太一样?”我问。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过这种欲望,比如爱一个人可以不顾忌道德、门第等因素,我相信这种想法每个人都曾经有过。我自己就有过。爱一个人是自由的,如果付出一定求回报,那就是一场交易了。小说里描述的爱情很纯粹,符合我想拍一个特别纯粹的爱情故事的愿望。”
徐静蕾不否认自己也有过暗恋的经历。“那是在高中的时候,不过那是一次失败的暗恋。我觉得像暗恋这种事情大家都会有,所以我相信谁都会理解。
我眼里这个电影像梦一样,是一种理想,有一种超脱到极致的感觉。有时候现实生活中无法企及的东西,在自己的作品里实现,也是一种情感释放。”
“你自己曾经有过的爱情体验,在改编过程中会有所注入吗?”
“这个戏的跨度有三段,融入了我自己不同阶段对爱情的理解和对生活的认识。”
“写完了,拍完了,演完了,会对自己的情感有新的触动吗?”
“我觉得这个戏表达了一种很美的情感,估计下一部电影我不会拍爱情戏了,因为这部戏已经把爱情讲到极致了。”
“虽然这种爱情很美,但不会让人觉得离现实很远。”徐静蕾补充道。徐静蕾坦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不容易被某种东西所打动,“现在的我变得越来越理性了。”
“姜文的认真和固执激励了我”
执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让徐静蕾既自信又颇有意外。她发现自己导演水准上了一个台阶,表演上却陷入了一种雷同的框框。“演了那幺多爱情戏,我感觉自己有点疲了,不自觉地会有一些套路。所以根本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种驾轻就熟,反而觉得有点难。这部电影里我从18岁一直演到30多岁。有时看回放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表演的一些习惯很不舒服。好在时间比较充分,可以尽量调整自己。客观来讲,我这次的导演要比表演好。”
电影中与徐静蕾演对手戏的是姜文,他们的合作很受关注。拍摄期间,曾有媒体上还报道过他们“不和”的传闻。
“你们俩很像,都比较理性、固执,两个很有个性的人在一起合作,摩擦是不可避免的吧?”我问。
“我觉得不能用‘摩擦’这个词,实际上会有分歧,会有对某些东西的理解不一样。姜文没有像外面传说的那样……他非常认真,他是基于一个非常好的出发点,想让一件事情更好。他当然有他的一些想法,但是,我也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我也不太容易接受别人的东西。怎幺说呢,我觉得艺术上有分歧是很正常的。”
“两个固执的人较起真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火花。”我说。
“有分歧的时候,如果他的想法我认为是好的,那我可以接受。他的想法我不能接受的时候,那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初衷。他的认真和固执实际上是在激励我。因为他很认真、很固执,我就必须像他那样,更周到更仔细地想一些事情,而且我也会反思:为什幺他会从这种角度考虑问题,而我没有想到?如果我觉得他的想法影响了电影的整体风格,我会否定他。因为姜文导的戏、演的戏风格非常鲜明。在有些具体的事情上,我们的确有不一致的时候。但片子出来了,我觉得基本上是完成了我的想法,是我要的东西。我没有受了别人的影响,而拍成了‘别人的电影’,这一点是我比较欣慰的。”
跟一个认真的人合作,会让自己变得更认真
徐静蕾自认是一个太不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人,“摄影师就说我很固执。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这是我拍的电影。但我非常感谢姜文,因为跟一个认真的人合作,会让自己变得更认真。”
戏里徐静蕾和姜文的两场激情戏也很受关注。“我觉得好的激情戏未必就得暴露或者是多幺激烈,如果两个人形成了一种气氛,那即使穿得很严实,也会有‘激情’的感觉。”
“我是一个容易有戒心的人,但这是我自己拍的戏,我对‘激情’不存在抵触和戒备,所以演的时候相对比较放得开。”
徐静蕾不敢说他们的激情戏有什幺突破,但她觉得“在符合人物关系的前提下,把这两场戏拍到了极致。看过样片的人说其中一场非常精彩。”
对于未来的定位,徐静蕾并不刻意。如果有好的角色会继续演,如果有好的想法就继续导。“我当导演绝不是玩票,拍完《我和爸爸》以后,我就想将导演进行到底了。”徐静蕾说完莞尔一笑,如桃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