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迷茫一片的开始）

灰蒙蒙的天空并不落雨，

昨日的欢爱听来依稀，

不要再想执我之手，

我早已是了那前世的尘……

第一天的梦

……

他抓住她雪白的小手，看着臂弯里的她：“你真美。”她回眸一笑，脸上泛出一丝红晕，“去你的，胡说些什么！”

风阵阵吹来，吹的山腰间的他们都感到有点凉了，他更紧的抱住她，怀里的她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忽然睁了那令人迷醉的双眼，望着迷梦一片的前方，问：“如果我死了，化为了灰尘，你，还会爱我么？”

他马上眯了亮闪闪的眼睛答她道：“你要是化作了灰尘，我就去当一股旋风，把你卷在怀里，装在心里，天涯海角都带了你去。”

“真的？”她会过身来，靠住他，“那我生生世世都要跟着你。”

……

又一次从梦中醒来，阿昱恍恍然。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分明还是自己嘛，谁又是那个梦里的蓝衫少年了？他不明白，不在梦里当侠客好一阵子了，白日梦也不曾做，又怎么凭空出了个如此真实的梦境来？

想起那个梦中的美丽少女，他不禁一振，他们在梦中如此的相爱，醒来却是一切皆空。莫非那少女也是个做梦人？可他的直觉又感到不是。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确乎发生过的事情。就这样愣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想起洗漱来，然后就是例行公事的吃早餐，上班。路上他净想着那少女，想她的眼眸，想她的声音，倒不是他醒来依然爱她－－就是在梦里他也不觉得怎样爱她，只是因为她十分美丽的与众不同，并且，她有点绝望的语气，实在不是能叫人轻易就忘却的。

班上也没什么事儿。阿昱的单位是个国家机关附属的小公司，他毕业分配到这儿一年了，感觉上什么事儿也没做过，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浑浑然，他真想摆脱这浪费生命的尴尬的境地，可是没有什么办法。又一次坐在办公桌前，他条件反射的眼皮打架，良心使他挣扎了一会儿才趴在桌上，睡了。

……

“于诤阳，你的作业怎么做的这么差！”

“啪”一声，一个牛皮纸钉的本子被摔在面前的桌上，阿昱一愣，然后听到自己满不在乎的说：“对不住，先生，我下次好好儿做。”

“你有多少个下次啦？别以为你爸爸有几个钱我就不敢管你。我可是……”

他双手叉在胸前，两条腿大咧咧的伸开，坐着。老教室中的其他同学都在从不同角度看着他，他心里挺得意。先生的火发完了，回讲台讲课去了。于诤阳就趴在桌上，和阿昱的姿势一样，睡着了。睡觉时梦见自己在睡觉，阿昱心想，真是双重休息。

遗憾的是只一会儿于诤阳就被推醒了。一张胖胖的脸晃在他腥松的睡眼前：“下课了！诤阳。”

“那有什么，我困，别烦我。”

“唉，是有好事儿，咱们班要转来一个女生，别的同学都出去看热闹了。今儿个晚上他爸爸要请咱们看戏。有钱人呐！怎么样，想不想……”

他一推胖子：“你思想健康一点儿成吗？净搞这没用的事儿。”

胖子一脸委屈：“什么呀，大才子！好心叫醒你，就这个？算了，我自己去得了，这算是哪一门子事儿！人家请吃午饭，你就当不知道吧。”

于诤阳一眨巴眼：“你说他爸也请吃午饭吗？你怎么不早说！颠三倒四的瞎胡扯。走呀！还等什么？”拖着胖子出了门，“哪里吃饭？头前－－带路！”他喊得倒是挺有味道。

跟着胖子三拐两拐居然到了一家不小的酒店，店里灯火辉煌，歌女的嗓音温婉绕梁。于诤阳抬眼扫去，只见一班同学围坐在一张大圆桌边，先生也在，还跟身边一个黄色眸子的老头说着什么，满脸微笑。那老头一定是那个有钱的家长了，他想，搞不准真的是有钱有势，还是巴结一下的好，想着就走过去了，自己身材匀称，眉清目秀，搏人一个好感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位是伯父吧？您好！”

周围的人全一愣，好像看到了什么异物，还是先生见机快些，对老头道：“这是我的学生，那个就是，小沈同学以后的同学了……”“我叫于诤阳。”他说道，幸灾乐祸的看着先生翻白眼，谁让他说这么多废话，同学同学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啊，你好！”老头开口道，从他身后走出一位戴着大大眼镜的穿制服的小女生，老头儿一把拉住她，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这女孩羞涩的垂下了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若尘，我女儿。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呀。”老头说。

他嘴上应了，心里颇有些不屑与失望，这女孩一点也不漂亮。

……

“喂，喂！”阿昱吓了一跳，抬起头，面前是主任那一张严肃的脸，“小李同志，上班时怎么可以睡觉呢？这次饶了你，下班之后到我办公室来。”

阿昱点了一点头，看主任装在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里一扭一扭的走了，想她怎么这么不会穿衣服。本来嘛，这个领导和自己同岁的，但是每每外单位的人来了都会把这戴眼镜的主任当作大妈级的人物。“能干的新女性。”他评价道，“幸亏我不是能干的新男性。”

以后的时间，阿昱靠上网来打发，无聊的在聊天室里混，用的名字是“诤阳”，不知怎的和一个叫“若尘”的MM聊上了。

若尘：你是做什么的？

诤阳：别问这么现实的问题好吗？我很闷，只想随便聊聊。

若尘：那么聊什么？

诤阳：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做梦吗？

若尘：我做的梦很单调。

诤阳：说来听听。

若尘：不要嘲笑我。

诤阳：不会。

若尘：我梦见和一个人海誓山盟，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诤阳：哦，那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若尘：我问他如果我变做灰尘他是否还会爱我。

诤阳：无聊的问题。

若尘：我说了不要笑我。

诤阳：我没笑你。

诤阳：我来回答你吧。

诤阳：你要是化作了灰尘，我就去当一股旋风，把你卷在怀里，装在心里，天涯海角都带了你去。

若尘：你是谁？我很想见你。

诤阳：对不起，我不想谈现实，我有事要走了，再见！

阿昱关上电脑，沉默。下班了，他起身去找主任。

第二天的人

……

“若尘！”他大叫，发了疯似的在街上跑，追逐他的背影。而她，只在人群中回眸望了他一眼，就风一样不见了。

她的眼眸里满是幽怨。

……

“阿昱！别睡了，陪我聊聊！”阿光大叫一声，“你怎么天天睡觉，想当睡美男呀？”

“你活腻味了？”阿昱瞪这家伙，“成心讽刺我是不是？”

的确，阿光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精于扮酷，当之无愧是个美男。比平平常常的阿昱强许多。阿昱常常为此不平，可还是和他做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没办法，世界真奇妙嘛。“你又怎么了？为情所困？”他不无挖苦的问，毫不担心这家伙会听出弦外之音。

果然，阿光毫不犹豫的开始倾诉：“我心里正在烦，一个网友约我见面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阿光说他不知道见了人家该说什么，阿昱便教他先谈论天气。阿光吭哧半天说他说不出来，还说不如你陪我去吧。阿昱说这算什么，再说你也知道我是那种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阿光说你好歹比我话多，我求你了还不行吗？这一求求到中午下班，阿昱烦的只好答应，不过他也是好奇，去见陌生人这游戏挺好玩的。末了他也加一句：“要是那女孩喜欢我怎么办？”阿光说那样正好，“我早就想介绍个女孩给你了。”两人都笑，神经质的那种。订好时间，皆大欢喜。

……

“你怎么不去找沈若尘？同学们好像都喜欢她。”

于诤阳酸溜溜的看一大帮女生围在沈若尘的身边，虽然没有她在她们也不见得多理他，可是他知道平时她们是暗地里注意他的，现在似乎不是了，他感到失落，“她长的丑。”

“他有钱，而且……总是她受欢迎，你不是叫自己是‘情圣’吗？能不能叫她爱上你呀？”胖子从不知道闭嘴。

“这个……”于诤阳眼珠一转，“太简单了，你等着瞧。”

课间休息时，他看准她身边没有闲杂人等，径直过去：“你好，于诤阳，叫我诤阳好了。我可以叫你若尘吗？”“当然，”她笑着说：“有什么事吗？”

他这回仔细看她，才发现她鼻子高挑，两眼大大的，冲他仰起的瓜子儿脸庞十二分可爱。他以前没注意过，她是可爱的，现在当头一棒，他开始喜欢她。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他笑道：“没事儿不能来找你么？你在班里这么受欢迎。”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他：“你没事儿当然可以找我，我是受宠若惊。”他盯住她问为什么。她笑着说，人家告诉她他是学校里的第一美男子。他于是故作惊讶：“不可能吧？”她一本正经的说：“开始我也是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因为你笑的样子特别可爱。”他说是吗？她说是。当天放学后他们海阔天空的闲聊了很长时间，具体说些什么，于诤阳事后一个字儿也想不起来。

后来沈若尘便不再戴那副大大的眼镜，这使她显得非常迷人，学校里所有的男生都喜欢上她了，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是于诤阳的。他整天缠着她，她总是冲她笑。

“你真的是爱我吗？”若尘问。

“真的。”诤阳会很快回答。

“你爱我那一点呢？”他答不出。她就会微笑说，算了。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她说。

“你又爱我，又爱你自己，一颗心是不能分成两半的。”

……

“阿昱！”主任怒了，“你怎么上午也睡，下午也睡！你晚上都在干什么？”

阿昱揉了眼睛道：“也是睡呀！”

一阵哄堂大笑。

到了主任的办公室，只有他和主任两个。阿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笑着对主任说：“其实我是喜欢你，才老是让你批评我嘛。”主任的脸蓦的一下变得红一块儿，白一块儿，问他是什么意思。阿昱正儿巴经地说：“因为你是我们的好领导嘛，我呀，还有阿光，阿红什么的，大家都喜欢你的。”好像主任很想扇他一个嘴巴，幸好领导一向矜持。

晚上他们出发去见网友的时候，阿昱问阿光那女孩的网名叫什么，阿光说她叫“若尘”。阿昱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吱声儿。阿光问怎么啦？阿昱说：“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