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0多年前我博士毕业的时候,中国兴起了一股建设智库的风气,于是很多单位都搞了智库型研究机构。我从小就听说美国兰德公司在朝鲜战争爆发初期就预测美国会失败,我毕业的时候也认为智库是很神奇的存在。
然而等我真正参与一些智库业务之后,却发现中国的智库工作性质跟高校其实区别并不大,只是某些时候与服务客户关系更近,因此可以获得一些相对一手的信息和材料。于是我觉得智库真没啥了不起,无非就是内部消息多点。
直到我看到了美国CSIS智库2018年就已经判断出新型流感会在未来不久爆发,并且准确的锁定将会发生于亚洲国家。更神奇的是,这篇分析报告所采用的使用的材料都是公开信息,也就是说理论上你我都能分析出这个结果但是我们并没有。
这篇报告所展示出的分析功力以及全球视野令人佩服,这才是大国智库应该具备的水平。所以我翻译了这篇报告的简要公开部分,大家要记住这是2018年3月就已经公开的报告!
100年前的本月,西班牙流感爆发。这次令人始料未及的突变导致了一场传染病全球大流行,迅速撕裂了军队、公共卫生防御和地理界限。
它搭上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现代化的顺风车,跨越海洋,沿着运输路线飞速前进。最终,它导致了超过5000万人死亡,直到免疫和卫生系统进步,才使得世界再次安定下来。
然而,令人恐惧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下一次对人类健康和安全造成重大威胁的流感将何时再次到来?这是我们无法轻易预测的。
1918年西班牙流感全球爆发
我们今天确实生活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下。但是,百年来的现代化和加速的全球化也增加了卫生安全风险,因此我们依然任重道远,需要建立更为完善的病毒防御机制,特别是在较为贫穷和落后的国家。
如今,1918年的事情早已为大多数人淡忘,在那次悲剧中幸存下来的人也几乎全部离世。然而那段黑暗历史包含了重要的教训——总体上说,其实1918年与2018年所面临的防疫形势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首先,与1918年一样,2018年大型流行性感冒仍是所有自然发生的疫情中最致命的威胁。根据2006年的一项研究,像西班牙流感这样致命的病毒可以杀死多达8100万人;世界银行估计,全球经济损失可能接近3万亿美元。这种预测中的数据对于专家们来说也许尚存争议,但公认的是,大型流行性感冒对人类健康和经济的威胁将是及其致命的。
几乎每一百年就有一次传染病全球爆发
在2018年,我们的准备和百年前相比仍然还不够充分和均衡。因此,我们的处境依然脆弱,也担不起骄傲自满的代价。
不过现实并非让人绝望,好消息是我们已经发展出了更好的监测和诊断措施、实验室、疫苗和抗病毒药物。我们可以更快地发现新的威胁、更好地掌握防范的基本核心能力。
2007年,新修订的《国际卫生条例》生效,要求各国建立预防、发现和应对病毒暴发的基本手段,并报告可能导致疾病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
另一个飞跃是全球卫生安全纲领(GHSA)。该国际联盟于2014年由奥巴马政府发起,提出了具体的备灾要求,并开发了联合评估工具。世卫组织也对这些工具进行了接受,并多次用于对国家准备情况的独立评估。
然而坏消息是,尽管我们已经取得了如此进展,但我们的集体防御能力仍然不够均衡,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近几十年来,我们已经暴露出了诸多可见的弱点:早期国际面对艾滋病毒束手无策,从80年代早期开始,直到零几年才有了总统防治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和全球抗艾滋病基金会;还有过去15年里相继爆发的SARS、埃博拉病毒和寨卡病毒,这些都是让我们蒙受重大损失的挑战。
即使在这些警告发生之后,世界上仍有三分之二的国家远远没能达到卫生防控的基本需求。美国有能力支援10亿美元给GHSA以应对埃博拉病毒的研究,这些资金已经在17个伙伴国家得到明智和有效的投资。但如果特朗普政府对下一个财政年度的预算偏好得以维持,这一关键支援似乎不太可能得到延续和维持。
恐怖的埃博拉病毒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应对措施往往及其缓慢,有时甚至非常过时,尤其是在流感疫苗的生产方面。主权敏感性也会妨碍国家之间对研究材料和成本的分享,而疫情的恐慌则可能导致严重的贸易和运输中断。
2014年,少量的埃博拉病毒进入美国,带来了巨大规模的民众恐慌,CSIS智库的纪录片《埃博拉在美国:恐怖的流行病》就描述了当时24/7新闻台的电视节目引起群众紧、高层沟通与协调缓慢无效等等问题。
世卫组织是负责监督全球新出现的病疫威胁并协调紧急应对措施的主要国际组织。面对严重损害其信誉和地位的埃博拉疫情,该组织在领导层瘫痪、人员和预算空虚的情况下举步维艰。在新的领导班子和加强紧急规划下,世卫组织已经在重大方面得以恢复,但仍需要稳定和持续的支持。
与1918年一样,2018年全球混乱的局面和历史性的转变造成了新的弱点。
1918年在殖民主义和采掘业的推动下,大片热带地区的开发让人类接触到了大量未知病原体和其宿主物种,这是造成早期流行病的主要原因之一。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一战带来的全球混乱对于无缝不入的危险病原体来说更是一场狂欢。
100年前对抗流感的人们
而近几年来的病疫集中在亚洲地区,那里迅速增长的人口难免与动物发生密切接触,并因此产生作用。在未来20年里,全球城市土地扩张的一半以上都将发生在亚洲。
亚洲大国已经开始了一场划时代的基础设施竞争,这场正在把亚洲地区与世界联系起来的竞赛的核心正是“yi带yi路”的倡议。该倡议预计花费4万亿美元在70多个国家修建新的公路、铁路和其他连接设施。而日本也在东南亚投入巨资,甚至超过了中国。此外印度也计划在未来五年内新建超过8万公里的公路。
这些投资可能会产生重大的社会效益,但迄今为止,亚洲推动的基础社会建设似乎没有包括对公共卫生基础设施的相应投资。虽然这是一个颇具争议性的话题,但是亚洲发展中国家到2030年需要大约26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所以我们仍有时间做出更为明智的选择。
2003年全球SARS疫情感染(死亡)人数
2018年,合成生物学这一新领域的出现,让人们可以广泛地改编细胞的基因构成,这不仅带来了创新和治疗的希望,也引发了人们对危险病原体被有意或无意创造出来的担忧。决策者们正急于赶上这项飞速发展的技术,同时我们的监管框架也需要改进和创新,以应对新的问题。
最后,2018年和1918年的相同之处在于,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极度分裂和无序的世界,这个世界由大量无休止的长期战争和脆弱国家组成,导致了6500至7000万难民无家可归。
在多次冲突之中,我们都能看到武装国家和非正规部队公然无视《日内瓦公约》,蓄意对卫生机构和部门进行暴力打击。正如CSIS智库的最新纪录片《新野蛮人》所探讨的那样,这种针对卫生机构和部门的暴力行为对于抗病毒之战更是一种阻碍。
(该纪录片链接:https://www.csis.org/features/new-barbarianism)
显而易见的是,卫生安全在2018年的世界中获得了多种新的含义,同时也被1918年的许多强有力的回声所包裹。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提高警惕,集中精力为我们自己和他人在国内外的准备工作进行支援。
在我们对合成生物学和DIY实验室正在发生的变化感到困惑时,也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亚洲和其他地区正在进行的基础设施改造上。
撰文:特工思维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