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火热的夏天,暑假马上就要来临。现在正值六月下旬……
“宫云颖,你是从北方转过来的,应该很讨厌这边的高温吧?”
而我成了不合时宜的转校生。“不是的,北方的夏天也是很热的。而且每次我都盼着漫长的冬天快过去,因为我最喜欢夏天了!”我回答着菁菁的问话。她是我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那边铁栏里的是什么?仓库吗?”我指着操场一角一栋破败的已经被木板封死的小砖房问,房外严严地围了一圈铁栏杆,还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入内”。
“啊!好像是五年前就停止使用了,所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校规是严禁进入的。”即然是这样,我也不便再问了。
真是,校园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地方,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我低头思索着,可怎么也想不明白。
“啊……?!对不起!”猛然间,我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忙不迭的抬头道歉。可,我面前连半个影子也没有!
“宫云颖,你干什么?怪里怪气的。”菁菁不解的侧头看着我,埋怨地说。“刚才……我……我好像是撞到别人了。真的,明明有感觉的……”我环顾左右,却无法解释刚才的幻觉。“算了吧,前面连鬼也没有!你大概是气温不适应!不会是中暑的前兆吧?”菁菁一脸的不正经。
中暑吗?别开玩笑了。
“喂!你看!宁勋那小子又在耍酷!”菁菁狠推了我一把,指着前面的一个男孩子,他正专注地看着身边的石碑。“菁菁你认识他吗?”“脑子坏掉了,咱们一个班的!”高高的个子,棕色的头发,这个男孩是和我同班吗?毕竟我才转来不到一周……
这么想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就分神了。手微微一抖,一本笔记掉在了地上。我正要捡,他先弯腰拾了起来,递到我面前。
“啊,谢谢!”我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向他道谢。而他却愣住了,痴痴地盯着我。“怎……怎么了?”我实在是不习惯被一个不太熟识的男孩盯着看。“啊……没什么……”他回过神,神情明显的黯淡下来。“……恰似某人而已……”
恰似某人?这情形……对了!我想起来了!刚转来的那一天……“我是班主任林默,你是新生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清秀的戴金丝框眼镜的年轻的男老师。“是的,老师。有什么事吗?老师?”“咦!不!只是和某人很相似啊!”我还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神情,一样的神情……
“只是……相似而已!”宁勋转过身,把手插在裤袋里走了。“那小子真怪。传闻他讨厌长发的女孩子。啊……我不是说你,宫云颖,你别介意啊。”菁菁恨恨地瞥了宁勋一眼,又慌忙转头跟我辩白。
“那个怪胎刚才那么认真地看什么?一点涂鸦都没有嘛!”仔细地研究了石碑一分钟,菁菁看不出丝毫所以然来。
“我看看。”我走过去。“那个‘STM’是什么?”“……哎?!”“那个好像用刀刻出的……”“咦……STM……?大姐,你是不是真的中暑了!”“什么呀!那么明显的图形你竟然……!?”我和菁菁几乎都认为对方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走得更近了一点,想把那图象看得更真切些。这……这是……图象没有了……是血?!红的刺目的浓稠的血浆顺石碑往下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消……消失了!?一瞬间,血和图象又都……不见了!……还是,我看花眼了?……
“宫云颖,你搞什么?看着空碑脸色都变了!要不要去保健室呀?”菁菁又奇怪又担心的看着我。“不……不用了。”
真的中暑了吗?真的是由于夏天的缘故吗?
还是别想了,上课重要。下午的时候,我对自己说。
“下课!下节自习课我们代替高三毕业班搬送一下花盆。”下课的时候,林老师向全班宣布。“讨厌,我还打算自习课把小说看完呢。”菁菁抱怨着,拉着我走出教室。
下楼的时候,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宁勋。“宁勋,上楼梯干吗?”他身后的几个男生疑惑地问。“天台,睡觉。”他倒答的干脆。“那劳动呢?”“没兴趣。”他不再说什么,擦着我的肩膀走上了楼。
“哦,又来了。这小子又变异了!”菁菁拧着眉头。“又?他经常逃避劳动?”“也不是,若是别的老师,他还会出动一根手指头,只是林老师……听说他很讨厌他……”
讨厌林老师?为什么?真是个奇怪的男孩……
“花好漂亮!”“可是花盆很重!”我和菁菁嘻嘻哈哈地夹杂在人群里搬花。
“对了,宫云颖,你最喜欢什么花?”“我……”“当心,宫云颖!……”哐啷!花盆在我脚边摔了个粉碎,像是从很高的楼上坠下来的。只……只差一点点……我不由得瘫坐在地上。“真是太悬了!紧擦着身子,没受伤真是万幸!”菁菁惊叫着,放下手中的花盆,过来扶我。
哎?这个是……落满碎瓦片的草地上,我又看见了那个醒目的STM!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图象!我伸手在图象上摩挲着,想验证它是否真的存在,还是我的幻觉……
“宫云颖!你在干什么?哪里来的血呀?!是碎片弄的吗?”菁菁慌乱地把我拉起来。血?这血是哪里来的?这不是我的血啊……
“发生了什么事?”林老师气喘吁吁地从楼上赶下来。“老师,宫云颖受伤了!”“快,苏菁,赶快陪她去保健室!”林老师命令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还好吗?手……到底是怎么弄伤的?”菁菁盯着我缠满绷带的手。“不清楚,地面明明又出现了那个图象……”“要不要陪你去做精神测试?大!姐!”……
回教室的时候,又碰上宁勋。还是那样冷酷而且有点麻木的眼神,还有嘴角的那一抹冷笑……是因为看见了我的伤口吗?可,为什么?……如果讨厌我也该有个道理呀!
“别胡思乱想了!已经放学了,快回家吧。”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我还在发呆。算了,不想了。一定是幻象!还是回家吧。我开始收拾书本。
飒!一张纸从书里抖落了下来。哎?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很奇怪的俯身捡起来看。
把纸条展开,这……这是……红色的……“我爱你”!
没有兴奋,没有喜悦,唯一的感觉是身体发麻的恐惧……就像身后潜伏着一只猛虎!……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我又从书本里发现了另一张纸条。“我在等待机会”!依然是血一样红的颜色……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又惊又乱,从前的那奇怪的一幕幕像叠影一样掠过……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因为恐惧而失去了节律的心跳!我拼命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恶作剧!是有人搞的恶作剧!我一边奋力撕碎纸条,一边强迫自己接受这一思想。可为什么,手……还抖的那么厉害?……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事实上,一直到我去上床睡觉,我都是恍恍惚惚,云里雾里的。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迷朦中,感到脸上一片冰凉,一滴一滴的咸咸的水珠不断滑落到我的脸上。她在哭?她为什么哭?等等,她是谁?!
“你是谁?”我望着面前这个长发轻飘,面色惨白的女孩,毫不怀疑自己在做梦。恍然间,我惊觉她的容颜是如此熟悉……
“你为什么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坐起身来,看着这个穿着和我同样校服……(同样校服?!)的女孩。她依旧没有回话,却向我伸出了一只手,一只清秀但毫无血色的手。我像被诱惑了一样,将手放到了她的手上……
一瞬间,我竟已到了室外,而那个女孩,却已杳无踪影!
“这里是……”夜游的恶鸟呱呱乱叫,飒飒的风吹得我浑身发冷,从骨子里往外渗的冷。我茫然地望着四周,一块晦旧的木牌子映入眼帘。夜色正浓,月光下依稀看得见牌上的几个字。“禁止入内……这里是……学校!”
奇怪了!我刚才明明在家中……那个哭泣的女孩子……之后就到这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在这儿呢?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踉跄地跌倒在地,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的一个石块。
“哎?石块下还压着东西。是……纸。”我好奇的展开来看。纸条破旧不堪,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的撕痕,一片片的碎纸屑用胶布厚厚实实的粘在一起。“我……爱……你”!“我在……等待……机会”!
这个不是已经撕掉了吗?而且丢在教室的垃圾箱里了!如果是玩笑……早就超出范围了!这一切究竟是……
我不知道自己的怎么回到家中的,但纸条告诉我一切不是梦!
进入了六月,有好多奇怪的事。禁止入内的小屋,与别人相似,只有自己可以看见的图象,莫名其妙的血,花盆和纸条事件,似梦非梦的经历……还有讨厌我的宁勋。
我感到自己陷入深深的迷路中……
如果我在迷途中,那么出口在哪儿?……
看着桌上的纸条,我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连我自己也觉得那很荒谬!但除了这一解释,我别无选择!
……
第二天的课前,我在走廊上遇到了林老师。
“早,林老师。”“早,有事吗?手上的伤不要紧吧?”“已经不碍事了……有一件事要问老师。老师以前说过,我很像某人……也是这里的学生吗?”“是又如何?”林老师怔了一下,“到时间了,快去上课!”他沉着脸走了,眸子里是让人摸不透的神情……
放学后,我向菁菁借了图书馆的钥匙。“去那儿做什么?今天是周六,补完课还不快回家!”“我去查一下东西就回家。”
趁时间还赶趟,我进了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开亮灯,我找到了资料组的书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一本一本的翻阅着五年前的毕业生档案。“不是……也不是……”我一页一页的翻着,渴望证明自己的想法而又害怕证明。“果然!”一行行的字幕跃入我眼帘,我找到了!
“宁惠原高三(3)班在读,五年前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字的旁边还附着一张照片。就是她!那个哭泣的女孩!除了发型,那张脸……真的是很像……
虽然如我所料,可为什么……我反而更加迷惘了……
“你真的找来这儿了。不过这也是我希望的事。”一个人影从门口一闪。“宁勋!?你……”“她……是我姐姐!”他从我手中拿过毕业档案,指尖轻点着照片上的女孩。“我在等一个人……”他脸上的那种坚毅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个人……”“!?”我猛然惊见宁勋背后的一个黑影,他还举着一根木棍……
我看见宁勋的血从发丝间溅出来,听见他砰然倒地的声音……我还分明看见手执着滴血的木棍的林老师,听见他说:好了!障碍到此结束!
“宁勋!宁勋!”我拼命地摇着他,想让他睁开眼睛,可一切似乎是徒劳。
“惠……终于又见面了……”林老师微笑的走过来。“?……老师!你为什么要对宁勋……”我一步一步地后退。“过来!过来,惠!”……?!老师,老师一定是疯掉了!“为什么?相逢了,不开心吗?惠!”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要喊人来……
我奋力跑到传达室,可里面没有人。于是我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找哪位?”“菁菁吗?是我呀!”“宫云颖!你还在学校吗?你妈刚才还找你呢?”“宁勋他出事了!是真的!林老师他……!?”再没有回应了,电话里传出一串刺耳的茫音,断开的电话线……林老师手中寒寒的匕首……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操场上的小木屋前了。
“终于醒过来了!让我在这里重新回答你吧!”
还疯着呢!……老师!我站起来,向他大声的喊,“清醒一点!我只是我自己,是宫云颖!不是别人,不是那个宁惠!”
他笑了!苍凉的笑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听起来格外恐怖。
“?……老师!”“你当然不会是惠,因为……她早就死掉了!为什么?错误在我吗?”他幽幽的说着。
……
“老师!你要怎么做?可以告诉我吗?”“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老师只会沉默呢?”“我本以为老师会给一个很好的答案……既然不能,那么给我自由吧!再见了,老师!”惠曾说过的话一句句的回响在耳边,就像时光倒叙一般。
“不要,惠!如果这样离开我……还不如……用这种方式消失好些……”他举着匕首,一步一步的逼近过来,也像当年一样……
“住手,把刀放下!举起手来!”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身边,站着堂目结舌的菁菁。
“那是五年前的失踪案……空口无凭!”林老师从容自若。
“你要证据……我给你!”所有一切的谜底都揭开了,我感到心里一亮,从未有过的清醒。
警察很快拆除了小木屋上的封板,那里面蛛网密布,空气阴晦的呛人。警察几乎敲碎了所有的墙,终于……!
一具森森的骷髅,展现在人前!……还穿着……当年的校服……
我看见,醒过来的宁勋流泪了……
……
“那个花盆一定是他推下来的!”“算了,已经过去了。反正他也伏法了。”
“宁勋,你从前就算讨厌我,也不该用那些东西捉弄我啊。”“什么捉弄你?”
“少装蒜,就是那个STM的图象,还有那些纸条。真是的,人家都撕了,还把粘回来。”“什么?什么纸条?你在讲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你怎么会知道STM的事?”
“难道不是你做的?”“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STM是指什么?”“是我姐姐和老师见面的信号。快从实招认,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他……那会是……她……吗?
“宁勋,你相信灵魂吗?”“也许吧。”
“对了,我真的和你姐长得很像吗?”“一点也不!我姐比你漂亮多了!”……
这个不可思议的夏天,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