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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
网友【小梦】 2006-06-28 00:05:5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    1
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电视里的探索节目大概已经演了一半,而另一个频道的‘人类之迷’节目肯定早已结束了。

我没有去开电视,因为精疲力竭的我连拿起遥控板的力量都没有。公寓里的电灯坏了,现在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只是一架放置在我的电脑桌上的台灯,它有一个亮度调节的旋钮,我把它调到了最大(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关掉它,只是把亮度调低以便我回来时屋里不会漆黑一片),房间里溢满了橙色的光。

我一头栽倒在床上,幸好还有力量支撑眼皮。我只是直楞楞地看着床对面墙上的那幅海报——它是我在一家音像店里找到的电影‘未知空间’的剧照。‘未知空间’是一部连续剧集,每集都有单独的主题,讲述其他维度空间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之间所发生的怪异故事。我是它的忠实观众——半年前,每个周六的傍晚我都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跟着剧中的主角们体验怪异的经历。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傻,但是人活着确实需要一些幻想。我为世界上的一切未解之迷所着迷,百慕大,或者是复活节岛上的雕像。我不断收集各种相关的书籍或是影碟,它们现在几乎占满了我的书柜。

但是有时我也会很恼火。那些书籍的确很详细,也很写实,看着它们,你几乎可以想象到异国的风光和情调,再闭上眼睛猜度那些古代人是如何开创史前文明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类似麦田圈那样的各种各样的迷团。而睁开眼睛后,你会希望看到一个详尽的结尾,至少是对你所疑问的主题的一个解释……但是最后往往会只得到一句话:至今为止,这依然是个迷。

我自嘲地想,几百年后,当人类的后代们看到现在的纯白镇(假如那时它还存在的话),看到我现在的状况,一定会像今天的人们看到金字塔密室的时候那样奇怪,奇怪为什么我要租这么破烂的一栋房子。前段时间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每个夜晚它都在那里滴答个不停。而现在却轮到电灯。

刚搬进来的时候只是知道这里风评不太好,但是,它毕竟比较便宜,你不能用商业房的标准来衡量它。尽管周围的人都知道顶楼曾几次被雷电击中的事。

但是当初我搬进来的时候,房东并没有提醒我任何注意事项。而在纯白镇的这栋公寓里住了近半年后我发现,这里并不常常下雨,即使在雨季里也是一样。这里只是多雾,尤其是晚上,浓的像牛奶般的雾气就会充满整个纯白镇。我住在二楼(门前是一条超长露天走廊,能够想象,公寓里的人们打开门就能相互打招呼或趴在走廊的围栏上看着天空打发时间),在这样的傍晚向窗外望去只能看到茫茫的雾气和雾气中少许几盏亮着微弱光芒的街灯。镇上人的夜生活很单调,雾气似乎成了人们外出的阻碍——另外我听说镇上的治安不是很好,几起重案都发生在浓雾肆虐的夜晚。

事实上更多时候,我回来后什么也不做(除了按时收看前段时候的‘未知空间’),学校里的那些事情就已经足够让我回到史前世界了。我不明白班里的导师到底能不能在学校里挣到钱——他们几乎什么都不管。由于这两天回家比较晚,回来的时候总有种艰难的感觉,因为虽然学校离公寓不算很远,但是走回来的时候却很难在浓雾里辨认方向。

我累坏了,今天甚至不想去洗脸(我记得水龙头修好的时候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就入睡。躺在床上的身体换了个姿势,我感觉后背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把手伸进身体下面的一堆没有叠起来的被褥里,摸索了一会儿后,我把它抽了出来。

那是一本硬皮书,名字是《战胜恐惧》,属于生活类丛书。作者是一名英国人,在恐惧症及其治疗方面很有建树。书里教导人们怎样战胜或者克服各种各样的恐惧。但今晚我不太想看它,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可能只是枕头。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晚它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是垂死之人的哭叫般尖锐刺耳。我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角落里的那部电话上。半年前,当我住进来时,还因为有房间里有电话这件事庆幸了好久(因为通常这样便宜的公寓不会有供应电话,它有电视就已经让我非常惊讶),但现在我真想把它砸了。

我深深吐了口气,走到电话那里,拿起听筒。

“请问,是纯白镇第七公寓吗?”对方先问,很低沉的嗓音。

“是,您是?”

“……”

“喂?您哪里?”我皱起眉头,“喂?”

“……”

我准备挂电话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无聊的事。

“我就在你的窗外。”这时对方突然说道。

我张开的嘴突停下了,声音堵塞在喉咙里。窗外?这可是二楼——我猛然扭过头去看窗户。此时,窗子正镶嵌在屋中的橙色灯光中,窗外一片漆黑——那里什么也没有。

“哈哈,是我啦。”这时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玩笑相当恶劣。我恨不得拧断对方的脖子,他太会表演了。这家伙是我现在大学里的同学兼死党,今天又没有来学校。每天都忙得好象是厕所里的苍蝇,却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认出对方的声音后,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警告你,你打扰了我睡觉。你这该死的家伙。”

“怎么样,一个人住还是有些不方便吧?”

“和你有关系吗?”

“喂,别那么暴躁,明天我不去学校,今天我打电话来是告诉你一些事情的。你该感谢我。”

“好,后天你来学校我请你吃拳头。”

“喂!到底要不要听?”

“说。”我沉下气来。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现在的房子退掉,在咱们学校租个学生公寓或是另找一套房子都没有关系,”死党说,“只是别住在那里。”

“为什么?”我想到天花板上那只坏了的电灯。

“今天我在超市碰到了老同学,我们提到你现在住的那栋公寓。”死党停顿了一下,“他以前就住在那附近,从小就住在那里。他告诉我你住的那幢公寓里曾经死过人。”

“你说什么?”

“是真的,”死党保证似的说,“你家的房门号码是205对吧?”

他曾到我的公寓来玩,所以记得我的门牌号,我想。

“是205,那又怎么样?”

“就是205,”他好象是在对自己说,“就在隔壁。”

“喂?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隔壁——206,就是那间出过事的公寓。”

“我觉得你应该已经过了编故事吓人的年龄了,”我突然发现这家伙的确很无聊,就像学校里那些女生对某某时装品牌的评论一样。“如果编,也该换个有新鲜感的。”

“我没有骗你——至少我相信老同学不会骗我。”死党再次保证似的说,“几年前,但也不是很早,那儿曾经住着一家三口——很标准的纯白镇家庭。但不幸的是,一场车祸把他们分开了——它夺走了那个丈夫的生命。这之后女人的精神便出了问题,在周围的人发现注意到这点之前她用刀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并把他分尸,然后自杀了。但是这件事没有上镇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周围人就开始风传这件事。”我反驳道,“或许拼命散发这种恐怖因素而让大家一直记着这件事的是另一幢公寓的房东,为了让更多的人投奔他们的房子——而且你也说的不对。”

“怎么?”

“当初我租房的时候,曾有意去租206号。因为它是最靠边的房间,相对来说受到其他邻居的干扰会少一些。”我边回忆边说,“但是房东告诉我那间屋子是从不外租的。他用它来放置杂物。”

“那当然了,那件事后肯定还发生过其他事情,所以他们把它用来堆放杂物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失去耐心了,身体已经发出疲劳的警告,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夜晚的美好时光浪费在电话旁。“但是如果光相信谣言的话,那么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可是我以为你会对这个感兴趣,你对神秘的事物那么着迷。”

“这完全是两码事。”

“不管怎么说,”死党说道,“我对那里的印象不太好,既然其他人都这么说,你最好还是换个地方住。学校的公用宿舍或者其他公寓都可以,我可以帮你问问。你知道,这个镇子总是有些怪事——”

“好了,”我敷衍道,“再说吧。”然后我挂了电话。

这家伙似乎比我还更容易相信那些口耳相传的事情,而且还把它大肆传播。我有些明白学校里关于老师们的那些绯闻是从什么样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了。

我仰面躺倒在床上。换个公寓?如果不是来这里上学的话或许我会挑剔一些,至少水龙头坏掉并一直漏水的时候要计较到水费的问题。

我懒得再去想这些事情。如果把一切都交给明天再解决的话也许会更好一点,或者交给后天。我可以一直这样想,直到最后向那些胡乱传播谣言的人证明:这里很好,没什么问题。

……除了总是有吵闹声。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必须尽快入睡了,在失眠抓住我之前——我发现自己最近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晚,这不是好现象。

我把床上的那本书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过被子。

我闭上眼睛,努力使头脑空白。但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光线的问题,或许橙色的灯光并不太适合入梦,也有可能是我的大脑皮层还处在兴奋阶段,我发现自己开始回想刚才电话的内容。

那女人竟然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别——”

一声尖锐的哭叫突然从对面的墙传来,声波攻击着我的耳膜和神经。“天,”我无奈地叹息。“又来了。”

我看着床对面的墙壁,盯着那幅‘未知空间’的海报。墙的那一边传来咒骂和哭喊的声音,像波浪一样扑向我的床。

刚才的电话为我入睡拖延了时间,后天一定要让那家伙在学校尝尝我的拳头。我恨恨地想。

——两天前我曾经和房东说过这件事,甚至要求换个房间。就算隔壁是一个摇滚爱好者我也乐意,只要每天晚上能够不听到那女孩的哭喊。

“她爸爸有时会喝酒,”房东无可奈何地说,“204的住户只有他们两个。那女孩还在上初中,但是似乎学习成绩不太好。这就是她爸爸总打她的原因。”

“女孩的母亲呢?”我问。

房东耸耸肩:“不知道。反正来的时候只有他们俩。我没有见过她,或许他和她离婚了。”

我点点头,“不管怎样,我不得不换个房间。”

“这样吧,这个月底,有个住客会离开——104房,楼下,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没有其他房间了吗?”我不愿意等到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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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没有了,”房东笑了笑,“除非你想住到地下室去。”

于是我不得不等待。在这段时间里我只能让自己在每晚可能出现的哭闹前入梦——我很庆幸自己可以在入睡后睡得很熟而忽略外界的声音,事实上我在上课的时候就总是有这种体验。

但今天看来是不行了,那谩骂和哭喊无论如何也使我无法入静。有些宗教里面的禅师或主教会很轻松地做到这一点,我想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住过我这样的公寓。

伴随着女孩的哭泣,男人的漫骂声越来越大,我曾经见过那女孩,有一天我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她。那时正她扒在走廊的围栏边向下张望。她的衣服很平整很干净,和我对众多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女孩的印象一样,她的发型是女孩常留的那种短发,发梢只长过耳际。

而她见到我后就自动回去了——女孩们特有的腼腆。虽然一面而已,但是我对她的印象仍然很深,因为在她的额头上,两只眉毛中间的位置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痣。很端正,就像是人为装饰上去的一样——这时我听到破碎的声音从墙的那一边传来,男人的漫骂声消失了,随即传来女孩的惊叫。

“别,爸爸,不要——”

我清晰地听到她在这样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安起来。那女孩在叫不要。

——不要什么?

我的头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它使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想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我有些懊悔,为这个念头的迟到而自责。其实我早该这样做。

我一边向门口走一边想,应该狠狠地敲响204的房门,然后把一切都说清楚。扰邻,还有教育方面的问题。我该明确地告诉那个不知深浅的父亲:应该适度的管教当然可以,但是如果——这时女孩的叫声嘎然而止。仿佛播放着的录音机突然被关掉了似的,那叫声突然停止了。

我站在门口,伸向门把的手停在半空。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就像我刚刚回到家的时候一样——那时那个恶劣的父亲很可能正在贪酒。而现在,当酒在他体内的效果发挥到颠峰的时候却突然安静了。

他是不是睡着了?我猜测着,又从门口走回来。走到贴着海报的那面墙前面,把耳朵尽量贴向墙面。

可如果那个男人是因为酒精作用而昏睡过去,为什么连那女孩的哭声也同时停止?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我差点跳起来,把身体猛地从墙边推开——本能反应。要知道,当人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其实也是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我转身看着门口,相当惊讶。我不认为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拜访。

门铃声一直在响,仿佛来者知道这间屋子里一定有人似的。

我想也许是房东。他很可能会因为电灯的问题再来纠缠,尽管我对他说那不是我的错,它和那个自动漏水的水龙头一样自动坏掉了。我轻轻地走到门口,把眼睛贴到猫眼上向外看。

外面的景象通过猫眼来看会有些扭曲,边缘变形了。来者的相貌看起来也有些不自然。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一张被放大的脸,戴着眼镜——不是房东。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门。

“您好,”来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衬衫前面的一半还塞在裤子里。“我是您的邻居,我住在204.我想向您借些东西。”他礼貌地说。

我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人,2分钟前就是这个人在墙的另一边没有风度的怒吼和谩骂。但是你总以为,这样的人会生着一副蛮横丑陋的面孔——或者是身材臃肿。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却不是,也许是脸上的那副眼镜发挥了效果,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斯文。

另外,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了,至少我没有闻到酒气。

“借什么?”我对眼前一直在打扰着我的清静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刀,”男人的神情谦恭,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微笑,“一些……比较锋利的。可以切开厚一些的东西的那种。”

“抱歉,”我冷冷地说,“我从不做饭,裁纸刀也没有,我这里只有水果刀。”

“是吗?”男人露出惋惜的样子,“谢谢您了,我再去别处借吧。”

“等等,”我叫住了他。这个人现在倒是装的有模有样——他以为邻居听不到他家中发出的那些声音吗?“我想有些事我该对您说明白,”我说道,“也许我不该插手或是提出什么您认为过份的请求,但是我想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会坐视。况且,您的声音打扰到我了。”

我停了一下,严肃地盯着他:“请您以后注意管教方式,她毕竟是您的孩子吧。”

“啊,您说的对,”男子楞了一下,然后又笑了,“打扰到您真是抱歉。”他看着我,发誓似的说,“我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时他顿了顿,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他重复道:“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然后,他就这样微笑地看着我。

我不想再和这人多说半句话,于是退了回来,把门关上。之后我站在门边想了好一会儿。我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关上门的一刻我想的都是那女孩。她爸爸的笑容和承诺实在是太虚假了,虚假的几乎没有掩饰的痕迹——也许她的父亲回家后会改变另一种方式来惩罚她。那男人的微笑让我印象深刻,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回到家里后变换另一张脸出来的样子。

隔壁的门铃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晚清晰可辨——墙壁的隔音效果实在让人唏嘘,我一边离开门那里一边想,建造这栋公寓的人现在也许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们和学校里的导师们一样会偷工减料。而刚刚我房间门铃被按响的时候隔壁应该也会听得一清二楚吧……

我停住了。

隔壁?右面的那一间?现在那个男人正在按响门铃的206?

我转过身来,再次把眼睛贴在门中间圆圆的可视孔上。猫眼所能见的范围这时显得有些小了——除了昏黄的走廊我看不到任何东西。此时门铃还在不断地被按响,声音的方向来自我的右手边,那男人的确是在按206的门铃。

他租房的时候房东也许没有和他说过杂务房的事情,事实上也没有必要。虽然大家都住在一起,但是除了那女孩和刚刚见到的她的父亲,我并没有见到过其他公寓里的住客。纯白镇上的人也并没有串门的习惯。

其他房间的人也许会借给他他所需要的东西,我想道,只要他们没有听到那几乎每天晚上的吵闹——不过我想那吵闹应该会停顿一些时候,现在我可以回到床上去了。

而就在我再次转身的时候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吱呀’一声,这是这幢公寓的特点(不管如何重新装修,也许是它真的是太老旧了)。接着,传来那男人彬彬有礼的说话的声音,我隐约能听到几个词,他还是在说借刀的事。

我相当生气。我认为如过房东无法把206房租给我完全可以直说,但他竟然告诉我那里堆放了杂物。

我竖起耳朵,去听另一方的动静。

我歪着头倾听足足有两分钟,然后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我呆在那里,诧异异常。

从头到尾我只听到那男人的声音——他一直在说。而另一方,那男人所拜访的住客,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有点好奇,那屋里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房东为这个人还说了个没有水平的谎。

再次扒在猫眼上,我向外看。这时那个男人出现在猫眼那球型的视野中——他从我的门口走过,左手拿着一把刀。

我不是厨房好手,对厨具也没有什么清醒的概念,我只是意识到那是一把用来切大一些的蔬菜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用的刀具,因为它足有人的小臂那么长,而且也很宽。

我看着那男人在猫眼的视野中消失。接着听到204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那男人借到了需要的东西。我想道,刚好206的主人也在准备晚饭。我走回到床边坐下来。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我才发现镇上的人吃饭的时间是很晚的,因为那男人借来的那把刀上还沾着血。在昏黄的灯光下能够看到血液特有的颜色,那种鲜红,稀稀洒洒地沾在刀面上。这也是我不喜欢下厨的原因,对于每顿饭不能只满足于青菜的我如果想要每餐都有肉可以吃就必须去接触那些鲜红并且闻起来让人不太舒服的东西。这使我一直选择快餐。

我看了看房门上方的钟。竟然已经二十一点三十分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到学校,把那些该死的表交到班导师那里——因为它们我今天在学校填到了静校时间。

我转过头的时候目光略过那张‘未知空间’海报。在转过头的一刹那,有些东西划过我的视野。

于是我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回来,停留在海报那里。

这时屋里的灯光发生了变化,橙色的灯光慢慢变暗,然后变成了淡红色。

海报后面的墙上有些东西在蠕动。

我站起来,扑到对面的墙边,把我的海报扯了下来。然后我后退了一大步,睁大了眼睛。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我的墙上飞速地涂画般,无数的红色的画线正在墙壁上游动,每条都像是快速爬行的蛇一样让人眩晕。它们起先是海报那么大的一团,但很快面积就越来越大,变得模糊起来。

然后,那些画线渐渐停了下来,每条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就组合出一幅红色的轮廓来——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幅画面。

我几乎叫出声来:眼前出现了一幅人的半胸画像。那人手臂伸着,张着嘴,眼睛紧紧地闭着,整张脸都扭曲了,表现出相当痛苦的样子。它看起来如此传神,我似乎能够听到它正在发出声音——哭嚎声。

淡红色的灯光映照下,墙上的图画也是红色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我一步步后退,直到倒坐在床上。接着,我注意到了那个点。

画中人的脸上,两只眉毛中间的那个位置,有一颗红色的点,它像是最后出现在画上的——在那些疯狂的线条平静下来之后。

看着那张脸,我吸了一口冷气,那红色的点代表了一颗……痣。画中人的脸渐渐和我印象中的一个形象吻合了起来。

我开始战抖起来。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那画开始发生了变化。它慢慢地溶化了,红色的液体从画像的每一个部分流淌下来(它们仿佛是从墙里溢出来的)。那张脸很快便消失了原来的形状——整幅画都变形了。那些液体不停地流淌,像是一个红色的水帘一样在墙上溢动着——竟然有那么多,并且都流到了地板上,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一大块红色的水滩。

而此后的墙壁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了任何痕迹。

看着那滩红色的东西,我想到了血。我像是屠宰场里的羔羊一样等待着接下来出现的事情,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想要打开门,永远地离开这个房间,可是我突然感觉到,外面可能更加可怕。
 0   2006-06-28 00:06: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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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被吓无法移动半步。于是我就这样坐在床上,坐在坏了的台灯发出的淡红色的光芒里,呆呆地看着地下的那滩液体。此时墙的那一边——204房一片寂静。

夜晚开始变得漫长起来——尤其是对我这样猛然一下失了眠的人而言。我决定天亮后立即搬出这栋公寓。



几天后,也就是当我们联名向学校事务处要求换掉班导师的那天,镇上的警察在学校里找到了我。他们没有穿警服,但是我从那程序化的神情上几乎立刻识别出了他们的身份。我跟着他们走出校门,那里停着他们的车。其中一个从车里拿出了一个硕大的笔记本开始记录。

“我有违反这镇上的制度吗?”我先问,如果他们穿着警服我一定不会这么顺从地跟着他们出来,学校里的人看到警服也许会认为我在吸毒。

“不,”空着手的那个说,“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些事情。”

我点点头。“好吧。”

“你为什么要搬出那里,”他问道,“第7公寓。”

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我租的房子都是合法的。”我说。

他点点头,似乎有些不耐烦,“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我想了想说,“因为那里有些吵。”

“有些吵?”

“隔壁的男人总是打他的孩子,”我如实地说,“总是吵,而那里又没有多余的其他房间,我就换了地方住。”

“你每天很晚回家?”

“不,只是那两天有些晚,我在学校填一些表格。”

警察点点头,“你的另一个邻居也吵到你了吗?”

“另一个邻居?”我重复道,“206?”

“对。”

“不,”我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也不确定……因为我没有见过206的主人……不过房东告诉我那里不住人,只堆放杂物。”

这时那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你知道204发生的事吗?”

我摇摇头。

“204的男人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警察盯着我说,“他用破碎的啤酒瓶杀死了她,之后又把她分开了。”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是因为这个消息的突然和残忍——而是因为我想到了那天晚上墙壁上的东西。

“他在第二天晚上抛尸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警察继续说,“我们立即逮捕了他,可是现在他的说辞有些问题,我们发现他的精神有些异常。这也是我们来这里向你确认的原因。”

我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他分尸……做案的那把刀,他说是向别人借来的。”

此时是5月的一个上午,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温暖而又舒适,可是我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在慢慢变得寒冷。“是的,”我费力地说,“那天晚上……他的确来向我借过刀。”

这时警察皱起眉头,“你借给他了?”

“不,我的房间里没有他要的东西。”我摇头,“他去……向别人借了。”

“你知道是谁借给他了?”这时一直在做记录的警察也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去了206.”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话。

“只是去了206吗?”警察严肃地盯着我。

“是,”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听到206门铃在响,而且在外视镜里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拿着刀。”

警察盯着我好一会儿,好象在确定我是否在说谎。然后他和另一个人再次对视了一眼。

“我们检查过那里,”空着手的警察疑惑地说,“206,那里的确没有人居住。”

“我没有说谎。”我仍然看着他,努力证明自己。而他舔了舔嘴唇,看起来也很迷茫。

“您没有去问问房东吗?”

“我们问过,他说那间房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那么我能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他敲开了206的门,一个女人——穿着睡袍的女人借给了他。”

“那么刀上应该有别人的指纹,不是吗?”我问。

“我们在204洗手间的垃圾筒里发现了那把刀,”警察看着我说,“但是那上面只有他的指纹。”

我的后背突然间仿佛爬上了无数条冰凉的蠕虫——我想到了死党告诉我的事。

“您知道几年前206发生的事吗?”我问道,只是想要证实一下。“好象也是命案。”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疑惑地看着我,“你是说……”

“同样是分尸案,”做记录的那个警察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那个女人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后自杀了,当时我也参与了调查。”

他看着同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对我摇了摇头:“这不会有什么联系的。”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也许吧。”

“好了,”调查的人吐了一口气,“希望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如果你想到了什么,随时可以去镇上的警局找我们,我们也可能会随时找你了解情况——另外,”他看着我说,“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钻进汽车,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为自己的猜测而毛骨悚然:死者的灵魂把她的凶器借给了另一个在精神上走向边缘的人,那把刀再次分开了另一个孩子。

之后,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那天晚上,我开始告诉自己把那天晚上经历的一切认为是我看到或听到的一个幻觉,那墙壁上的东西更是这样(我一直认为墙上突然出现的红色肖像便是那女孩濒死时的精神映射)。因为我在漫长的煎熬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地上那滩红色的液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我现在开始更加相信那些神秘的事物,甚至有些诚惶诚恐了。我没有再和任何人提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因为我知道,就像我当初不相信那些口耳相传的事情一样,这样的事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完)
 0   2006-06-28 00:07:0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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