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文

即使最大胆、最有想像力的投资者，这次也很少窥见奇迹的征兆。

仅仅几个星期前，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和投资银行家们还在为纳斯达克平淡的2005年而忧心——似乎所有中国公司的股票都表现不佳，有的业绩下滑，有的遭遇财务传闻。一些原
本排在上市通道的公司悄悄推迟了登陆的时间，截止到今年7月，只有华友世纪和分众传媒在纳市上市。“也许这里的中国互联网公司已经太拥挤了。”一位资深投行人士对《财经》说。

然而，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美国东部时间8月5日早上11时许，Baidu.com(Nasdaq代码：BIDU)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开盘价为每股66美元，比发行价高出39美元。甫一开盘，股价便一路狂飙，不到三个小时即突破了每股100美元，之后的一小时又直冲过150美元。至当天收盘，Baidu.com股价为122.54美元，较发行价上涨了354%。

这一数字不仅刷新了中国公司在纳斯达克的股价记录，也创出美国股市五年来新上市公司首日涨幅之最。它成为历史上上市当日收益最高的十大股票之一，这足以使Baidu.com在日后无数次被人提起。

“既在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一周之后，Baidu.comCEO李彦宏在北京的办公室接受《财经》采访时说。意料之中出于对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的自信，意料之外源于如此涨幅已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上市当日，很多中国的银行家走过来对李彦宏说：Baidu.com很争气，打破了华尔街“中国概念都要打折”(Chinese discount)的不成文铁律。

数度提高定价

面对Baidu.com上市首日创造的惊人涨幅，业界一时纷纷质疑承销商在定价时判断失误：即使忽略开盘后个人投资者哄抬而造成的高价部分，27美元/股的发行价与上市当天66美元/股的开盘价之间也存在巨大落差。这意味着承销商未能充分估计投资者对Baidu.com的追捧程度，未能帮助公司获得最大化利益。

事实上，27美元的价格已是经过Baidu.com管理层与负责承销的高盛与第一波士顿在IPO过程中几番谈判后达成的结果。Baidu.com此轮上市共发行了404万股，占发行后总股本的12.5%；发行价为27美元，融资达1.09亿美元。

据悉，在预路演初期，主承销商建议以相对保守价格为起点，但公司管理层认为未达理想。在预路演结束时，主承销商同意公司的意见，将公开价格区间定在19-21美元/股，高于预路演开始时的估计。

当路演进行到最后一个星期时，距离定价只剩下两天，由于机构投资者需求极其旺盛。主承销商再次建议提高发行区间至23-25美元/股。到定价当天，公司路演所见的基金经理有95.5%都下了单，最后公布定价为27美元/股。此价值使对Baidu.com2006年市盈率的估值已经凌驾在Google和Yahoo!！之上。

一位熟知Baidu.comIPO内情的投行界人士告诉《财经》，与其他公司一样，在为Baidu.com定价时，主承销商已充分考虑了公司的基本面，包括商业模式、财务指标成长前景、今后可能遇到的挑战、在中国市场可能遇上的各种困难等。

“投资者目前的热情很可能是被价格激发的。现在判定是否被低估了还为时过早，这至少要六个月左右才能看清楚，不能看短期的股价。”这位人士举去年十月上市的梦工场动画公司(Dreamworks)为例。其IPO价格为28美元/股，上市之初价值被普遍认为低估，但由于公司上市后业绩不如人意，现已跌破发行价。

李彦宏承认，到了最后阶段，公司与投行对公司价值的认识已经没有什么差距。

在IPO之后，李彦宏一人持股22.9%，另一创办者徐勇持7%，机构投资者DFJ、Integrity Partners、Peninsula Capital各占25.8%、9.7%和8.5%。

据上述投行人士称，由于受美国股市有关规定限制，在未来六个月，Baidu.com不会进行第二次招股。

“不可思议的高峰”

Baidu.com2004年的营业收入为1420万美元，以上市当天股价计算，市值已经高达39.6亿美元，是其营收的279倍。相比之下，Google的市值也只是其营收——2004年为32亿美元——的26倍。

一位资深投行人士指出，Baidu.com目前的股价与其实际收入基本不挂钩，200多倍的市盈率简直“不可思议”。他认为，对Baidu.com的管理层而言，股价过高并非好事。如果短期业绩与预期相距太远，意味着现在购入Baidu.com股票的投资者很有可能会亏钱。

对于Baidu.com股价的“超常发挥”，和讯网CEO谢文认为，在商业模式上，投资者愿意拿Baidu.com跟Google相比，它确实是互联网历史上与国际模式最接近的“中国概念”。Google的股价由于涨势太猛，现已没有太大空间。因此投资者会把热情转移到Baidu.com上；而Baidu.com本身确实是中国第一搜索引擎，成长速度不错，商业模式也很清晰。

其次，今年以来并没有重要的中国互联网公司上市，虽有分众传媒在前，但不足以消化市场的投资要求，“此时上市，物以稀为贵。”

尽管如此，谢文判断，Baidu.com的股价已达不可思议的高峰，不可能再涨了。下季度随着Baidu.com的利润有所增长，市盈率也会随之下跌。“总体而言，Baidu.com上市显得较为单薄。收入模式上完全依赖竞价排名；管理团队偏重技术，上市后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可能会有难度。”

更有悲观者如美国佛罗里达大学教授杰里特尔(Jay Ritter)称：“根据过去的经验，任何一家上市首日股价大涨300%以上的首次公开招股企业，最后都成了投资者的噩梦。上市三年之后，这些企业的股价都跌破了发行价。”

在Baidu.com上市之后不到十天，股价开始回落至90美元/股以下。

究竟谁被追捧？

一条很容易被误读为“Baidu.com人民银行”的标语喜气洋洋地张贴在公司各处，定睛一看才发现是“Baidu.com人民很行”——无论股价是否含有“泡沫”成分，Baidu.com创造的奇迹点燃了员工的梦想，中国互联网界也为之一振。而人们追捧的究竟是“中国的Google”还是搜索引擎市场本身，确是一个颇富争议性的问题。

“Baidu.com这样的公司本不是投资人眼中的理想对象，因为它只有一个业务；但搜索这个业务正在颠覆人们获取信息的方法，也在颠覆这个市场的价值评判标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Baidu.com投资人的想法正是支撑Baidu.com股价400%涨幅的基础：“搜索很基本，基本得有点枯燥，就像水和电一样，但它代表着安全，重要得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