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鬼
开头的一些话
我不断地走,不断的跑,那条路好像总也走不到头。我没有后路,只能一直走,没有目的的走。我不知道,如果我到了终点,会看见什么。还有,这条路会有终点么?
我们应该庆幸我们只活一世。生生世世的自行轮回,真的不会是一种幸运,因为那不但是一种累,更是一种惩罚。没有什么永恒是不用付出代价的,代价付出的多了,就会变成出卖。到没什么可卖的时候,就只能买自己了。
给你一个原因
我最近决定写点东西,可不知道写什么。
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挺无聊的人,能玩得都玩了,就开始看闲书,看了闲书一堆。许是看的太多了的缘故吧,都好写东西,杂七杂八的不少。我也许是受这股风的影响,才有了写点东西的打算。可写得东西真会很烂,得想点好的。
今天应该和每天没什么不一样,我早早的睡下了。一边希望尽快入睡,一边想着该写些什么。
顺其自然吧。我是个并不勤快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现在的我应该算是睡着了吧。奇怪,今天睡的并不是很安稳,感觉是在半睡半醒。心里挺不踏实的,总感觉有人在我身边。所谓的梦就这样开始了。
“听我说些话好么?”
“你谁啊?回过脸来!”
“你听我说。我讲个故事给你。你把他写下来。让尽量多的人看看。你的想法也实现了,我的事情也做到了。”
“你的事情?”
“是啊。我说的是我自己的故事。一直没个人说说,死了也憋的慌。”
“呵呵,这么说你是鬼喽?”
“也不算是,只是没活着而已。你愿意听我说么?”
“好吧,你说吧。”
故事开始
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世,到我为止,终止吧。永远不要再继续。
第一夜、一些要交代的事
从我懂事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有个爷爷,却从没见过他。就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母亲都很怕他。他虽然和我们的距离在我看来是未知的,但总感觉,他就在我们附近。注视着我们,制约着我们。
我家的房子不大,只有两间屋子,只有两扇门。连窗子都没有。却不知为什么,那间大的屋子却始终关着门,印象中好像从未打开过。我们一家三口只能挤在小屋子里。大屋子有一扇看起来很重的绿漆门,却看不见锁在哪里。整个门上都是光光的,上面连一根钉子都没有。从未见爸爸、妈妈擦过,却一直看起来那么干净。我是被禁止触碰那扇门的。没有原因。我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是被禁止的,完全没有原因。比如说:从不准吃肉。从不准用温水洗脸。从不准点蜡烛。从不准穿红色的衣服。每年的四月不准吃大米,包括所有大米制成的东西……种种约束,只针对我一个人。不过一切都无所谓,我唯一想知道的是那扇绿漆门后边是什么。因为这也是被禁止询问的,唯一的一件提都不准提的事情。
我小时候是姥姥带大的,好像一出生开始就是被姥姥养着的,和姥姥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虽然大段的记忆是空白,只有零星的片段。但那些片段都是温馨的。我之所以还记得那些零星的片段,是因为,我离开姥姥之后,每晚在梦里,都是这些。姥姥背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只朝着一个方向,几乎是没有目的的走。我的头总是会靠在姥姥的肩上,姥姥总会回过脸来亲亲我的额头。却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话,就那么背着我走。每当我趴在她肩上快睡着的时候,就是我梦醒来的时候。
五岁的某一天,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我现在住的这间小屋子里了。身边多了一对陌生的男女。那男的对我说,它是我的父亲。指了指那个女的对我说,她是我的母亲。我的生命从此开始有了父亲、母亲的概念。他们虽然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对他们却是服从的。从那时开始到现在,我只想他们问过一个问题。我问他们,姥姥去了哪里。而他们的回答却不是我想要的,他们只说姥姥还在。还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呢?
姥姥在此之后,就出现在我每天的梦里了。
我得开始习惯和这对男女生活在一起。我们几乎是没有话说的,唯一的交谈方式就是父亲在下命令,我在听从。我的母亲几乎没说过话,只是偶尔重复几次父亲说过的话。没有音调,没有语气,只是在重复。慢慢的一切都习惯了,也应该习惯了。
就这样,五年过得很快。
我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上一年级。按照父亲吩咐的,不和任何人交往和过多的交谈,也几乎没人愿意和我交往。我每天放了学就会呆在家里,做一些用他们的话来说,是我应该并且必须做的事,那就是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然后上了初中、高中。我活得就像个影子一样,没有谁会去特意的注意我。父亲很清楚这一切,他对我说,我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
高中之后我再也没有上学了,依然每天呆在这间屋子里。周围的空气叫人窒息。
我尝试着回忆上学的时候生活。空白,空白,空白。唯一记得的只有我自己上学放学时候的那条路。回忆的时候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我找不到我上学的地方了。我甚至真的记不起来我那十来年的上学生活是怎么过的。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来。一天是一天,一年是一天,十年也是一天。在这个家里,时间仿佛就是静止的,更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每天的日子在怎么过,第二天便会遗忘,因为每天几乎都是一样的。无需我去记忆什么。我的生活里没有大段的记忆,除了片断还是片断。我所了解的一切都是父亲以命令的方式来告诉我的。
那年也许是二十岁吧,父亲送给我了一件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件。那是一面镜子,很普通,却非常的清晰。我从那天开始才真正的看见了我自己全部的脸。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可我怎么也记不住我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每次都只能照镜子,几乎每天都对着镜子。父亲也在那天对我说了唯一一些不是以命令方式来说的话。他说我长得很像他,一样都是生得很好看,眼睛却很像母亲,这点很好,担心会少些了。
好了,今天说到这吧。你醒来后把他记下来吧。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见。
这都是什么啊,说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他走后我就醒了。也许就是个梦吧,管他呢。没必要想太多的。奇怪的是我竟能很清楚地回忆起他对我说的话。他说的故事并不吸引人,很像是在编造,并且编造的很粗糙。没有逻辑,没有实质内容,还叫我写出来,怎么写啊。我没考虑太多,继续我的生活,上我的学,听我的课,做我该做的事。
上课睡觉是很平常的事,我自然不会例外。没办法,现在的可越来越无聊了,睡会儿就睡会儿吧,都好几年历史了,早把那些所谓的愧疚心、羞耻心什么的睡没有了。不用说你们也会知道,按照故事发展的正常逻辑,我会上课的时候睡着了,并且会梦见那个在梦里说故事给我的某某。他叫我把他说给我的故事写下来,还说会在以后的梦中继续说他的故事给我,直到他说完,我写完为止。这是命令,不可违抗。
切,都什么社会了,谁会相信还有这种事情。我不写又会怎么样。
今天过得好慢,终于熬到回宿舍睡觉的时候了,希望今天别梦见那个倒霉催的。害得我一天都精神恍惚的要命。
奇怪,睡不着哦。也好,睡不着就不用做梦,更不用见那个连脸都看不清的神经病了。
“醒来,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笑话,我没睡着啊,谈什么醒来?”
“是么,那你起来看看你睡着了没有啊”。
“啊——!哪里会有这种事啊!”
我竟会在床上睡觉。那现在和我梦里出现的那个人说话的又是谁呢?我到底是哪一个?梦就是梦,不管那么多了。
“你怎么又来了?”
“你让我来我就来了。就如同你让我存在我就存在了,怎么才开了个头就不写了。谁叫你写进了我的故事里了,我现在是你故事的一部分,你也一样,是我故事的一部分。”
“到底怎么回事,是你讲故事给我,叫我写出来。再说,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可现在怎么又是我是你故事中的?又什么叫我写进了你的故事了?”
“很想知道到底怎回事对不对?那好,我解释给你听。你要写点东西又不知道写什么对吧?”
“是啊,那又怎么了?”
“你是想写些不一样的东西是吧?我的故事正好就是你要写的那种不一样的东西。我说你写,又有什么不对呢?我的故事中就是会有一个人写下我的故事,而你的故事中我的故事就是故事的全部。这么说你明白了么?说白了就是,我们对彼此都有用,故事不结束,我们分也分不开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要把你告诉我的写出来,写完了你就不会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是么?哪有这种事情,这么不讲道理?”
“随便你怎么想,我的出现与否,都是由你的”。
“那我还是不明白,你先出现在我的梦里啊,我并没有找你”。
“提问到此为止!这个以后再说,你该听我继续说我的故事了。想让我不再打扰你,这是唯一可以的方式。”
“你!”
第二夜、真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还记得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些事情么?那些事情,只是叫你明白,我并不是一个快乐的人。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姥姥。还有现在的你。
我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早上醒来,我的父母就站在我的床边,他们很悲伤的看着我,我第一次地看见他们有了表情。也第一次从他们的眼睛中看见了感情和对我的爱。
父亲对我说,我再过一会就要永远和他们分开了。应该是时候叫我知道一些的事了。
父亲对我说,其实在那扇绿漆门后面,是爷爷家的房子,离开他们之后,我就会去那里边生活,至于他们去哪里,不要问。早晚会知道的。我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从小就会有那么多约束,也会告诉我的。到时候也会见到姥姥。还有的就是,他们其实很爱我。
我被父亲带到那扇绿漆门前面,父亲叫我用手轻轻得去推那扇门。
原来那扇门我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是一条很阴暗,很长的长廊。
父亲叫我进去,不要回头,一直走,别忘记了他和母亲。
我听了父亲的话,一直走。可以感觉到,那扇门在背后被重重的关上了,也就是说,我不能再回头了。我只有一直走。
那个长廊里面到处都一样。两边没有门,都是光秃秃的墙壁,就朝着我进来的那个方向,连一个拐弯都没有。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看到了一扇一模一样的绿漆门。
我用手轻轻的推开了,里面透出了幽幽的光。
我走进了一个也许是大厅的地方,因为光线实在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我凭着感觉在走,走得真得很累,很想躺下睡一会。我只想就睡一会,因为我感觉得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