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梦见淑鹃了，我看到她的脸在流血，红红的……”

“做噩梦了吧，淑鹃走了都那么久了，早投胎做人了，可惜啊，淑鹃这孩子傻啊，好端端地寻死，何苦呢？”

“妈，我真看到了，她还指着我，她指着我！”

“没事的，睡吧。”

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我知道妈不会相信我。

我睡不着，我知道淑鹃是为伟诺才来找我的，我知道她喜欢伟诺，但是淑鹃不会理解，伟诺喜欢的人是我，我也喜欢伟诺，我想她寻死的原因也是因为想不通，她这么爱伟诺，伟诺却仅仅把他当普通朋友，甚至有时候是那么冷淡。淑鹃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我认识，她说她要永远爱他，永远为他付出。当时的我说淑鹃真伟大可以为爱情牺牲。可是后来，她的伟大成了我最大的害怕。

只可惜，她的追求，伟诺从来没有反应过，什么反应也没有，她是因为这样才自杀的，伟诺也有过那么一丝愧疚，但爱是不能强求的。伟诺没有错，我没有错，淑鹃呢，她错了，我不知道。

“伟诺，你睡了吗？”我起身给伟诺打了电话。

“有你的声音，我的睡意全无了，怎么了，我出差才两天你久奈不住寂寞了？”

“少臭美，才不是呢，就是有点想给你打电话罢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睡吧！”

“哦，吵醒人家又不理人家了，真是的，我怎么娶了这么个坏老婆啊，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呵呵。”伟诺打趣着说，我知道他坏坏地想到了什么。

“好啦，回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够得上好老婆的标准吗？”

“哦，这样就叫好老婆啊，好睡吧，晚安……等等，吻你！”

“吻你。”我说完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开始回忆，回忆中是大学的校园，我和伟诺，还有淑鹃，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和伟诺同系，都是读中文的，淑鹃读的理科，比较符合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淑鹃在物理系的一大美女，系花级人物，追她的人绝对不少于一打。但是淑鹃告诉我她对追她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真正喜欢的人不知道她喜欢他，说我也认识他的，她想等他开口说喜欢她，但是有时候感觉真累。她这样说了我就猜出了七八分，我猜她喜欢的是伟诺。

“你喜欢谁，阿风？”淑鹃问我的时候，我总是显得很惊慌，怕被淑鹃发觉我和伟诺地下铁一般的爱情。

“说啊，谁？”淑鹃对我事很感兴趣。

“秘密，不告诉你。”我故作神秘地说，于是淑鹃说我坏与我打闹作一团。

伟诺说我应该把我和他的事告诉淑鹃，我说我怕淑鹃太伤心，伟诺说总要知道的，还不如早点知道的好，因为伟诺的眼里只有我，一个风一样的诗一样的阿风。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有意无意地让淑鹃知道我和伟诺之间的微妙变化。

“你说我还等得到那个我喜欢的男人对我说‘喜欢你’这三个字吗？”

“我想你会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阿风，你避开了话题，为什么？”淑鹃带点怨恨的眼神看着我说。

“淑鹃，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有时候得不到并不是最好的。知道吗？”我说。

“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得到，我得不到别人也不想得到。”淑鹃这种劲我在她的学习上看到过，她的学习也因为如此非常优秀，但没想到在感情上她还是有这个想法，让我隐隐中感到担心和害怕。

我告诉伟诺，我怕，怕淑鹃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怕我会失去我最爱的伟诺。

“傻瓜，说好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爱你的啊，傻瓜，倒是我怕你会和风一样从我身边划过就不再属于我……”

伟诺还要往下说，我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唇，于是伟诺会和往常一样吻住我的唇，让我在无法呼吸的温存与热烈中感受他的激情，我真的很喜欢伟诺的吻，和喜欢他的一样，我不能没有伟诺，但想倒淑鹃毒咒似的话和怨恨的眼神我就有说不清楚的害怕，怕失去好朋友，失去伟诺。

周末去爬山吧。淑鹃提议。

也好，放松放松自己，于是周末明朗的早晨我们去了校门外的小西山，在那里烤起了东西，感觉真好，使我想倒北大的未名湖，我想都是校园的感觉和依恋感在学子的心里起的作用，小西山也是一样，想倒就要毕业就一阵心寒，还是学习好，可以写诗，可以和伟诺没有烦恼地在一起。

“伟诺，给你。”

“伟诺，你要这个吗？”伟诺轻轻摇摇头，“那这个呢，很好的，这可是我精心烤制的哦，专门给你的，尝尝吧？”淑鹃对伟诺发出了进攻，我心里想。

“怎么不烤给我吃啊？”我故意上前打破僵局。

“你不会自己烤啊，一个女孩子不会做家务，以后谁娶你谁倒霉，哎，伟诺，你说是吗，你们系有人追这个疯丫头吗？我想谁追她就倒霉。”淑鹃说的时候好象开玩笑又好象是认真的。

“伟诺，我们去那边玩好吗？阿风，你还要烤东西，我们就不拉你了哦。”

“啊，哦，好的，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伟诺看过来，我很无辜地看着他，我知道他也不能怎么样，毕竟我们都是朋友，何况我和伟诺的关系还是不怎么公开的。

“你去吧，给我摘朵花。”我对伟诺说，我知道我这样说了，伟诺即使仅仅为了我的花也会去走走的。

一个人围着篝火，玉米棒子烤焦了也没有发觉，心的最隐秘的地方在狂跳，总感觉将有不快的事情发生。

“阿风，你真不够朋友，你知道我喜欢伟诺的，为了伟诺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你竟然和伟诺好上了也不告诉我，你不够朋友。”淑鹃说完在我脸上狠狠打了一下，我想辩解，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淑鹃，你疯了，你为什么打阿风，我和阿风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是好朋友，我希望你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伟诺，我爱你，我曾经渴望你先对我说，看来不可能了，但我要让你知道，我希望你还会爱我。我要让你的心里永远有我。”淑鹃说的时候给一个冷酷的眼神，似乎在重复她说的话：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阿风，淑鹃死了，你快过来吧，淑鹃是自杀的，她在宿舍的顶楼喝下了一瓶安眠药，她一直都喊着‘伟诺’这个人……”淑鹃的同学打电话给我，我听着惊骇得忘了该干什么，接下去的话我不知道还说了什么。

“阿风，是我害死了淑鹃，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的眼前总是飘过淑鹃死后眼中残留的表情，是我害死她的。”伟诺的愧疚让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淑鹃死后，我的梦中总是出现血的颜色，红红的。

再后来，我们都不得不面对现实，我和伟诺只能用真爱无罪来安慰彼此，我们的感情也在这次经历中上升了一层。直到结婚，我们爱得真诚且真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想了好多，终于在微弱的呼吸中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梦的残渣仍在，但新的一天什么都是新的，我让自己忘记梦，忘记淑鹃留给我的阴影。在工作与休息中等待伟诺出差早回。

幸好，伟诺狠快就回到我的身边，有了伟诺我就不再害怕。

“阿风，……”伟诺欲言由止。

“怎么了，说话啊，你！”

“那天，我看到淑鹃了。”

“淑鹃？？？怎么可能？”

“真的，我看到一辆车冲我撞过来，逃跑是来不及了，那时我心里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但一刹那我感觉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后退了好几步，车子停住了，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倒是司机吓倒了，我转头看，什么也没有，但我确实感觉到有人拉了我一把，接着我看到半空中淑鹃的脸像云一样在飘，她还冲我笑了。”

我听得呆住了，又是淑鹃，为什么那么久了，她还是不能忘记伟诺，她在实现她的话：为了伟诺，我可以付出一切；但是我的心底另一个声音在问：淑鹃说过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可是她却救了伟诺，为什么？

“阿风，你在听我说吗？”伟诺发觉我的异样，问我。

“在听啊，多亏了淑鹃，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要不我们去给她上柱香吧，好不好？”我提议。

“老婆大人真是我的知己，知道的我所有的想法，淑鹃这个傻女孩啊，如果她明白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也许她就不会走了，可惜啊。”伟诺感叹。

“伟诺，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真情，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伟诺，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是……”伟诺话没说完就把我吻住，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感受着彼此，爱在静夜里延伸。

第二天，我便和伟诺去了淑鹃的墓前，青草蔼蔼，孤坟寂然，淑鹃静静躺在里面吗？我打着问好，淑鹃，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为了情却走到这个份上，如果不是爱人，我愿意让给你，可惜伟诺也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你明白吗？

在淑鹃的墓前，我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是凄凉，我们虔诚地上香，愿她的在天之灵能安息，不再为情所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回家的路上，我总感觉淑鹃在后面跟着，像大学的时候一样用那幽怨的眼神盯着我；隐隐中我也感觉某些事情即将发生，担心、害怕……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伟诺我感觉，想想伟诺送我回家后还得去公司，也就将所有的感觉掩埋在了心里。

车在前行，我说伟诺你开慢点，别急。伟诺说我睡眠不足搞得神经兮兮的，我笑了笑，就再没多说什么。

“啊，淑鹃，阿风……阿风……”伟诺喊起来，我四处寻找，“没有啊，伟诺”我看到伟诺紧张的神色，再看前面一辆卡车迎面而来，“伟诺注意，伟诺……”我狂喊，却发现伟诺僵硬的姿势和麻木的神情。

接着我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夜一般的沉寂和沉闷，黑暗，在黑暗中我叫唤着伟诺的名字，但伟诺没有回答，我的恐惧是那么的强烈，伟诺，我的伟诺，我喊着的时候听到淑鹃得意的笑，我感到窒息，同时要找到伟诺的想法愈见增长，我使劲睁开眼睛，周围却是一片洁白，素色的洁白，浓重的医用药水味弥漫着。

“伟诺，伟诺？伟诺呢？”我问妈妈，妈妈不回答；我问爸爸，爸爸不回答；我问阿灿（伟诺的好友），阿灿不回答。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伟诺走了，他说过要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他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啊，他怎么可以啊，我问阿灿伟诺他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想到了跟他一起走，我趁她们不注意爬到窗台上要往下跳，但在那一瞬，我看到了伟诺，同时也看到了淑鹃。

“伟诺”我低声喊，惊动了周围的人，他们拖住我，我不能往下跳，其实也不想往下跳了。

“伟诺，你回来啊，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你走了，伟诺……淑鹃，淑鹃，你放过伟诺吧，淑鹃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伟诺，伟诺他也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你一定要置他与死地呢？淑鹃，我求你，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要伟诺死，再怎么样也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伟诺啊，他事业如日中天，他正是成功的时候啊，我代他好不好，淑鹃……淑鹃……”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要伟诺陪着我，我孤单啊，我真的爱伟诺，伟诺和我在一起会幸福的，你不能伟诺幸福，我能！”

“伟诺告诉淑鹃你和我在一起是幸福的，好吗？好吗？”

“不，阿风，我现在和淑鹃在一起是幸福的，我走了，你就不会有事，你可以健康快乐地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

“够了，伟诺，不要说了，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说得到做得到的。”

“淑鹃，你和伟诺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听你的话？”我想淑鹃一定把我作为控制伟诺的王牌，伟诺才会这样服帖。

“哈哈……哈哈，不用说了，反正伟诺现在是我的男人了，哈哈……伟诺我们走了，你说要见阿风最后一面，你也见了，走吧……”那个声音在飘，淑鹃的身影在天空的背景下显得那么丑陋，我从来没有真正狠过一个人，更不用说是鬼，但今天我真的狠淑鹃，这个不以生命形式存在的东西，我甚至不想称她为鬼，鬼还有鬼情味，但她什么都没有。“伟诺，我等你，今生爱你，来世我依然只爱你。”我只剩这样虚无飘渺的话语，在心里狂喊。

伟诺什么也没说，也不回答，只是用手势告诉我，他爱我，还是那个手势，曾经伟诺用那个手势的时候我是那么幸福，可今天却是那么凄凉，但伟诺的爱在我心里继续着，继续……

曾经我把淑鹃爱的人带走，带进了彼此的心里，如今淑鹃把我爱的人带走，带进了土里，带进只剩空荡的地狱。

“你把我的爱人带走……”我叨念。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要得到……”淑鹃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远去，一点一点地扎进我的心里。

又是一个晚上，我从梦中醒来，“妈，我看到淑鹃了，她带着伟诺，伟诺的脸比僵尸还僵硬，淑鹃在笑，她在笑，伟诺的泪水滴在我的眼中了，妈……”

“孩子，又做噩梦了，伟诺走了也没办法的，命啊，你就认了吧，孩子！”

是真的，淑鹃在笑，伟诺在她边上，是那般僵硬，只有那个手势，我看到了，妈妈不信的，我知道那是伟诺在说“我爱你”，睡不着，于是开始回忆我的爱人，一个被鬼魅带走了的爱人……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