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湿湿的,迟缓着散发出一种腐败的气息,徐徐散开的雾中,眼前蒙上了一片惨白,走向这条羊肠小道的尽头—血湖,村子里祭神和朝盛的地点,我会产生一种异样的不安。我,大祭师,我眼芒扫过的地方,我强烈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今天,并不是一年中人们最向往的日子。
村子里的老祖宗遗下一条祖训,每年的6月8日都会在这里例行如开全村的祭神大会,而我,必须第一个沐浴在这血湖里诡异而神秘的血气,那缓缓浮升到半空的血色雾水,充塞着满鼻孔的血腥气息,我的脸会变的浮肿,身体会因牲血的浸泡而布满紫红色的斑点,然后是村民的祈祷我就会成为村子里最爱崇敬的神。
我迈着诡异的步子走向尽头,那是一个死神如唤的处所,受够了村长教授的瘟疫式街舞步伐,我会沿着自已的思想走向人生的终点。
一间简陋的茅棚下排列例年来祭师的灵位、头颅,每一年都会有一位首领祭师命丧湖底,154个灵位就是154位祭师,154年的肮脏经历充塞着我的头颅。地一会我就会溺死在这个死水湖底,然后村民会用爪篱捞上我的尸体,跪拜后切掉我的头颅供奉在灵位下面,然后推举出下一界的神,他将享受一年中最尊贵的待遇。
尸体,肢离破碎;湖底,白骨累累。
我缓缓的除掉身上的祭衣,恭敬的放下法杖,这粘满了154位祭师鲜血的肮脏法杖,我曾用它号令全村的老弱妇孺。
湖水冰冷,整个湖面平展如镜,皱纹却要从我的脚下一波一波的漾向湖心,湖底的淤泥向我伸出有力的手:“死去吧!”我听得清晰的死神召唤。这里有154位祭师的鲜血,也有数万头牛羊的牲血,我就将死亡在这红宝石般晶莹的湖里。我慢慢蹲下身,让我的每一寸肌肤接触每一位叛逆祭师的灵魂,我猛然冒出一个念头:“对岸,不远,雾未散尽,游过去。”短暂的思想一闪即逝,我憎恨这百年来禁锢的思想,它套牵了异化中的无数可怜的村民和我。
诡异的血气开始朦胧住我的身体,我每向前一步都会有无数个血泡向我张开嗜血的口,一种厅痒从脚下向我的向身泛滥,我痛苦的呻吟,脑子里开始出现幻象:死去的祭师们在天空中飘荡,用他们象征权力的角猛力的刺我的脊椎;数万头牛羊向我狂奔,从我的身体上狠狠的蹋过。
突然,啊!我的大脚趾插进了一个白骨头颅,尖利的痛让我暂时的清醒。
颤抖着手从脚下挖出它,赤褐色的厚重泥水夹杂着沙粒从白骨上一滴一滴坠进湖里,这是一个肮脏的灵魂,也是某一年中村子里至高无上的神。脱手甩出去,还是让它永远深埋在湖心安宁。
咚,我的神经为之一颤,在这死寂的血湖,一丝一毫的声响都足以使我恐惧。
我努力抬起沉重的下额,我的全身都已被邪恶的湖水嗜咬的伤痕累累,紫红色的斑点也开始迅速向全身漫延,奇痒难忍。我已经感觉不到脚趾的疼痛,血流的正欢,血和湖水融为一体,我的灵魂也赶着和湖的灵魂相濡以沫。
这时我看到一条船。
“船!”
是一条船?我揉揉已经发懒眼皮,是一条船。求生的本能让我暂时摆脱了所有的困乏,我拼命似的向船游过去……
湖边。所有的村民都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并没有走的很远。他们等待着捞起我的尸体之后砍掉我的头颅,然后回家煮菜的煮菜,做饭的做饭,生儿育女以供奉他们的下一个神。
“船!”
这是一条幽灵的船,他神奇的浮现在血雾笼罩的湖面。那个赤祼的白骨头颅也刚好落在那个幽灵的脚边。竟然有个人?我已经顾不到这些了,我在拼命也在捡命。
“船!”
所有的大人和孩子都瞪大了呆滞的眼睛,茫然的搜索着湖面,没有。
“神要死了。”一个大人说。
村长默然不语。
攀附,翻身,上船。我看清了那个幽灵的面孔,一个骷髅,外面套了件紫红的簑衣,是个幽灵,我惨笑着向他顶礼膜拜,那是我获得的又一个新生。
船身缓慢的向着对岸驶去,我一直跪着,如拜着自已的神。看着船漾起的血水一圈一圈的向着外围散去,那个白骨头颅缓缓的滴出一滴清泪,我双手捧住,无色的,慢慢的浸入我和身体,我感觉到被血湖吸去的灵魂在慢慢的恢复。
鬼的眼泪代表重生。
湖边。他们只能看着我诡异的浮在空中,慢慢的向着对岸飘去。
村长极其愤怒的挥舞着他的权杖,指挥着他的村民们向我投掷金属的武器。对他们来说,杀死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老祖宗的遗旨,村子里的人们要生存下去,就必须用我的生命换取他们来年的安顺,否则魔鬼就会降临,邪恶将漫延到整个村子。禁忌。
死的将是一群无知的生命。
我凝重的捧起那个白骨头颅,船身慢慢的隐去。身后,碧绿的波浪一圈圈的从船身隐去的地方荡开去,湖底,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