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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回来了
网友【小梦】 2006-10-16 21:00:11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3    1
苔绿出差美国一年后,连家也没有回,首先便回了公司。这么多年了,公司就是她的家,她的家就在公司,她并不是一人温饱全家幸福的孤单人,她还有父亲、母亲,然而不知是为什么,她与她的母亲总合不来,说话不过三句,双方便会发生言语争吵了,或许这是俗语所云的“无仇不成母女”吧。一年前,她母亲怀疑她有了身孕,劝她立即到医院把胎打了,她听后既羞且怒,气呼呼地拉着母亲到了医院,到底检查出来只是母亲的多疑。母亲是放心了,可她却是如打翻了酱料铺,十八般滋味上心头,狠下心,接受了公司的安排,孤身一人前往美国工作。到了美国,她没有拨过一个电话回家,她也没有留下电话号码给父母亲,所以在这一年里,是她最欢乐最自由的一年,不过愈到最后,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愈感到一种可怖的孤独,孤独得想哭,仿佛自己只是一根无依无根无父无母的浮萍。某一夜,她在梦中看见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在梦中是这么的年轻,垂肩的秀发,发上一顶红色的布帽子,帽子下一张白皙粉嫩、葵瓜子型的脸,脸上淡烟似的蛾眉,眉下一双冒烟冬井似的眼睛,美得令人神魂迷眩,身上穿一袭蓝白斜纹短袖,露出一截翡翠般润泽的手臂,斜背一个啡色布包,腿上穿一条略宽微黄的喇叭裤,脚下一双红色厚底运动鞋,真真美若天仙,西施再世也不过如此。母亲正坐在公园里的一张石椅上缝一件精致的婴儿服呢,石椅前,她的父亲正在逗一个婴儿笑,可是太阳猛然间消失了,天地一片漆黑,美丽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了。美丽来去如此之迅速,令苔绿感到无所适从与惊恐失落。她浑身筛了一遍,从梦中惊醒。第二天,苔绿决定不延长差旅时间了,因为母亲节快到了,她要回去与母亲共享欢乐时光。然而如今,她结束了一年的差旅回来了,却几次三番在心里犹豫,终于没有首先去见在梦中那漂亮贤淑的自己的母亲。她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了电脑,上了网,看见自己的邮箱中有一封信,寄信人的姓名与地址是她以前没见过的。正斟酌着该不该打开来看,一阵凉风从窗外送来,把桌上的一些文件吹飞了,把她吓了一惊,连忙跳下椅子拾回掉在地上的文件。拾整完毕后,坐回椅子上,她竟然发现那封信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打开了,她怀疑是她匆忙之间不小心误触了鼠标的原因。她想既然打开了,那就看看是一封什么样的信吧。“近日有一个探险家叫皮尔特的,”苔绿一边看一边把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口里,“他决心花五年的时间去游历世界各地。然而当他雄心满志地想征服南极洲时,他却遇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那天,他乘坐的船离开火地岛一天后,遇上了一座冰山。他不顾船上人员的劝告,冒着生命的危险爬上了冰山。在冰山上,他看见一条笔直的冰柱,出于好奇,他伸出手去摸,殊料手到之处,冒出一股火来,他倒退了几步,火去之后,冰柱缩减了一大截。他重上前细心观察,赫然发现一个女体就冰冻在冰柱里,皮尔特当时想,我这不是见鬼了?弄不好,这将是人命案,还是早走早着。不禁狂奔了三几十米,然天性使然,他又忍不住停下来往回看,其实他除了奇怪于事情的怪异外,他还惊叹于冰柱中那女体的服饰,那服饰好像是古希腊时代的贵族女子的服饰。斟酌再三,皮尔特最后还是把冰柱拖上了船。船上人员见此怪象,无不目瞪口呆。(未完)”苔绿看完这封信后,奶糖也嚼完了,说:“一个冰柱中的女人?有这么怪的事吗?肯定是严臻搞的鬼!”

下班了,刚走出了公司的大门,他看见严臻正在一株路树下等她,她蹑手蹑脚的从后走近他,然后伸出手用力拍在他肩膀上,说:“朋友,要钱还是要命?要钱的交出家财,不要命的着我一刀。”苔绿哈哈大笑,伸掌往严臻颈上割。严臻捉着了她的手,说:“我的钱,是你的钱;我的命,是你的命;你喜欢什么时候拿,什么时候拿;我都快成长颈鹿,急死了。”苔绿红了脸,啐了严臻一口,说:“鬼才信你,口甜舌滑。死在你手下的不知有多少冤魂呢,昨晚还梦着一个,劝我早一点离开你,以免惹祸上身,步她的后尘!”严臻狡黠地笑笑,说:“那你怎么对她说呢?你莫不是说只有他死在我的手上的份儿,断没有我死在他手上的理!”苔绿伸指戳了一下严臻的后脊,说:“我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受了什么冤屈,不要怕着我,放手去害他吧,这世界又不只他一个是男人!”严臻哈哈大笑,说:“不见你一年,嘴上更不饶人了,我甘拜下风了。”严臻一手搂着了苔绿,说:“是了,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命是你给的,现在你拿去吧。”苔绿看看周围的行人,说:“别不正经了,先填饱肚子再鼓舌吧。”

从餐馆出来后,严臻坚持要送她回家。苔绿说:“你先回家吧,我想慢慢的在这城市中走一走。”严臻不依,跟在她身后。苔绿瞪了他两眼,说:“走吧,是不是你不在我身边,别的男人便要吃了我!”严臻听后,只好怏怏的独自走了。苔绿走了几步,转头看了看严臻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继续她的步伐。这严臻,苔绿虽然已认识了有两年,时间是不短了,可对于他的家庭、背景,她还是有点云里雾里不太真实。苔绿的母亲质疑严臻的为人,说他此人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不是一个可靠的人,最后甚至竟因为那几天苔绿为了减肥呕了几回爱吃话梅,便误认为苔绿有了身孕。四月的风,凉丝丝的,摇过路边的街灯后,往苔绿身上转。苔绿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围巾拉上了一点,把嘴也盖了,有时苔绿也真闹不清楚,她们母女间出了什么问题,母亲会与她像周瑜与诸葛亮不能并存一样,碰着了就斗气,难道也要先死一个?她每想至此,身子便抖,那究竟是骨肉亲情啊!一片稽钱围着路灯绕了几圈子后,在马路的上空飘摆,舞了一会后,停在了苔绿的脚边。苔绿是无神论者,与他父亲一样不信神不信鬼,家里是绝没有什么门官灵位的,对邻家飘过来的长寿香烟,她与父亲也会异口同声说:“迷信。悼念是在心里的,不是形式上的;如果你是求先灵保佑,那更是应该熄了那长寿香,连人也受不了的烟,鬼受得了吗?”那片稽钱在风中飘了起来,追着一只蛾虫远去了。苔绿看见前面一家店,甚是热闹,走近了看时,原来是一家摆卖祭拜物品的店,她记得这里有一个墓园,这城里的人死了后,大都埋葬在这里。目下又是清明时节了,一大批的孝子贤孙难免又要嚎啕费心一番了。正想得高兴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拉下围巾,说:“我是苔绿,有什么事?”对方传来话:“苔绿,你母亲因病入了医院已有三个月了,你回来了还不去看看?儿行千里母担忧呀!别牛心了,那可是你的母亲!”

苔绿把手机放回手袋里,心里一阵内疚,想想刚才与她通话的那个人的声音很熟,像是三姑婆的声音,可是三姑婆已在大前年过世了。苔绿想,这一定是五姑婆,她的声音与三姑婆的声音最像,她小时候常常在电话中混淆了她们的身份。苔绿离开了墓园路,朝寒水三路的人民医院走去。她其实是不知道她母亲所在的位置,她的五姑婆在电话中也没告诉,因此到了医院,她只好去问护士,从一楼到八楼,她问了有十个护士了,可是居然没有一个听过一个叫王念花的女病人。她落了楼,站在住园区里的一个小花园里,感到有点迷惘,看看医院的名称,是对的,并没有错,那么是不是母亲已经出院了?但是如果出了院,五姑婆岂会不知道?一个女护士捧着一盘医药用品向她走来,不待她问话,那护士已先说了:“你好,我叫小雯,你是苔绿吧,是来探你母亲的?”苔绿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叫小雯的女护士,问:“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的?”小雯微笑着说:“不,我只是猜的,你母亲总谈起你,所以我一看你的容貌、身材便知是你了。”苔绿苦笑了一声,心想,母亲一定在医生护士面前说我的坏话了,这也难怪,她入院已三个月了,我竟一次没去探她,不仅没去,连她生了病也不知道。小雯说:“你跟我来,你妈的床位在这边哩,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兜了不少冤枉路?”苔绿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小雯把她带到一间病房前,说:“你妈就在这里,你进去吧。”然后转身离开了。苔绿在门前足足站了有五分钟,警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与母亲争吵了,凡事要忍一忍让一让。

她母亲正在打着点滴,看见苔绿进来了,把头移过了另一边去。苔绿于是悄悄的拉过张椅子来,坐在床边。两母女啊,有什么隔夜仇的!做母亲的岂有不关心关怀自己的女儿呢?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从惊慌到期待,从痛楚到快乐,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快乐忧愁早已是互相牵扯着的,只是母亲比女儿多了一份担心,而女儿比母亲多了一份放纵。苔绿读了那么多的书,自然是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的,所谓责骂只是疼爱的一种方式,所谓怀疑只是关切的一种表达;可她从心里不接受这么一种方式,难道两母女间的感情交流不可以用另一种更欢愉的形式体现出来吗?不可以从彼此笑逐颜开的脸容上体现出来吗?内心感情与表达形式的错位常常让当事双方无所适从,最后甚至到了发生误会、以至埋怨的地步!这是何苦呢?苔绿便常处于这么一种尴尬的境地,每当她与母亲相处时,她母亲尖刻的话语,令她感觉母亲是不喜欢她的,巴不得她不在自己的身边;而当她回至公司静心一想,又令她感觉母亲的一言一行无不是为了她的好,为的是劝她不要误踩陷阱,然而母亲关怀她的方式从没在言语上向她表达过,因此苔绿对母亲猜疑的种子渐渐发芽,最终一言不发远飞美国。苔绿想,这件事我也有不对,我为什么偏要与她顶牛呢?为什么不多与她沟通呢?正想至此,母亲呻吟了一声。苔绿问:“要叫护士吗?”母亲猛地转过头来说:“我有女儿与没有女儿一样,我不叫护士还叫谁?”苔绿只感到心中一阵难过,低下了头。母亲看了看她,说:“我口渴,倒杯水来吧。”苔绿从椅子上站起,拿过桌子上的暖壶倒了一杯水,摸了摸杯子,挺热的,只好坐回椅子上。母亲等了一会,说:“叫护士来吧。”苔绿问:“你哪里不好?”母亲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说:“我的心不好,再好的药也治不了。”苔绿于是怀疑母亲是否得了心脏病。刚想按床头上的按钮,她母亲喝道:“你又想干什么?还嫌我打搅护士不够多吗?还要去烦她们?”苔绿心想:是你要我叫护士的,这会又不准,哪一句才是真的?母亲说:“叫你倒杯茶来我喝,这会还不到,是不是你想把太平洋的水煮滚了,我才能解的渴!”苔绿想,水热嘛,一会烫着了你,又说我照顾不周了。把杯子递过去。母亲不接,说:“我躺着怎么喝得舒服,你叫护士来扶一扶我?”苔绿差点要哭出来了,拉开椅子,环着母亲的腰托了一托,用另一手把枕头竖直了,然后把母亲的背脊轻轻贴着枕头。母亲喝了一口水,说:“这水这么热,你不能为我先吹一吹吗?早知你如此,我当初生下一块猪肉来,也还可以熬一煲猪肉汤喝,强似现在顶心顶肺的,事事不如意,还得了这样的不死之症!”苔绿把杯子放回桌子后,说:“我先走了。”母亲说:“走吧,你一声儿不出走了一年了,现在还用得着说再见?我最是一个不耐烦的人,你走了,我倒清静!”苔绿于是又坐了下来,一声不吱,只低着头。过了有一刻钟,母亲说:“你回家吧,不要再坐下去了,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是仇人哩!”苔绿的心正五滋六味的煮沸着,极不自然,巴不得早走,这会听了母亲的话,如将死之人遇了特赫一般,拉开椅子,走出了病房,身后传来母亲的话语:“见了母夜叉了?”

苔绿走出医院,路上闪烁不停的霓虹灯似一双双青蛙的眼睛,对她奚笑。凉风把路中的一片枯叶卷来卷去,如玩着一场游戏,一辆车忽风驰电掣而过,叶子飘进了驾驶室里,然后又从驾驶室中出来,继续与风的游戏。苔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路上走,整个人虚虚落落的,好像这世界并不繁华,眼中虽然看见不少行人忙忙碌碌,可是与自己都无关;自己虽然在工作上取得了不少成绩,可是自己却从未真正快乐过;她想到了死,苔绿觉得自己即使死了,也没有人同情、可怜她的。想到此,苔绿情不自禁地把左手腕放在眼前,然后用右手的尾指甲狠狠地在左手腕处划下,然后又空空荡荡的向前走,假装自己已死了。可是苔绿是不会自杀的,她平生最讨厌自杀者,说这行为是懦弱、自私、愚蠢的表现。然而今天,她为什么却有这种倾向呢?额头不提防撞在一块东西上,抬头看,原来已是到了自家门口了。她抽出那条已视而不见达一年之久的钥匙,开了门,看见父亲正看着她。父亲的两鬓已是灰白了,额上的皱纹更深了。苔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恨自己不仅没能为父亲分忧,反令他更加担忧。父亲脸上现出了笑容,说:“刚回来吗?为什么不通知我,让我去接你?你大概累了,我煲些水,好好的洗一个澡吧。”苔绿听到这些温暖的话,路中所生的情绪早烟消云散了。她想对父亲说对不起,并解释原因,可是这一切都不必了。父亲走过来微笑着,帮她解下了围巾,然后进了厨房烧水。苔绿坐在沙发上,看见面前的玻璃桌上摆着一叠相片,拿过来看,原来都是他们一家人经年拍下来的照片。苔绿一张接着一张的看,往事如幻灯片一般通过照片重现出来,这一刹那,苔绿才突然惊觉她与母亲原来并不是一直这么的关系紧张,也有快乐的,也有笑声的,他们一家人也曾那么的温馨惬意。苔绿放下了照片,走入了厨房,说:“爸,让我来吧。”父亲说:“你拿衣服吧,这里有我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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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后,出来看见父亲正对着照片发呆,电视机也关了,屋里很静,于是说:“爸,为什么把电视机关了,怪冷的。这会子又为什么有闲情逸致拿了这么多的照片来看,我说你何不买本相册把它们装起来,或把它们过了塑了,以免受潮毁坏了?”父亲放下了照片,若有所悟地说:“你说得对,明天我便拿照片去过塑,顺便买几本相册。”苔绿知道父亲与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偶尔为了自己的莽撞,双方会产生极少的磨擦,但除此之处,她还未看见父母亲为什么问题而产生分歧,因此苔绿时常对父亲有一种愧疚,是她与母亲的斗气,令他成了夹心黄油糖,左右为难。苔绿记得很少的时候,父亲很喜欢给她说一个童话故事,而且翻来覆去的说,以至她临睡前向父亲提出的要求是:不要重复那个青蛙王子与白雪公主的故事了。现在谈了恋爱,知道了人生的苦乐,苔绿才明白那个童话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正是父母亲。能娶到母亲为妻,是父亲常引以为自豪的,苔绿自懂事起一直受母亲管束,所以偶尔会怀疑父亲的话语,然而事情是父母亲确是那么的和睦恩爱,这令她为有那想法而感到可耻。父亲又拿起相片来看,对苔绿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母亲的吗?那还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农村插秧,顶着太阳,由于身体虚弱,竟晕了过去,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你母亲,那时你母亲的容貌与你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的,她也是下乡劳动的知青,所住的地方与我们的房舍相隔不远。其实我很早对她有意思了,只是在那个年代碍于情势,没有表达而已。自此我们便秘密往来了。后来她先进城了,然后她通过各种关系也把我弄回城里。你母亲是一个很有情义的人哪!”说到这里,父亲的眼眶湿润了。苔绿问:“你去看母亲了?”父亲抬起头来,说:“你妈的事你全知道了?”苔绿说:“五姑婆全告诉我了。”父亲带着哭腔说:“这便好,这便好,你母亲,唉,你母亲……为什么偏偏得了那个病!”苔绿摩挲着父亲的脊背,说:“爸,都是我不好,是我惹得母亲常常生气动怒,因而生出这么一个病来。”父亲把苔绿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上,说:“苔绿,你是我与你母亲的骄傲!你知道吗?你母亲其实最为你着想,自有了你后,我的事,她也放在其次了。这也难怪的,当父母的,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儿,疼爱自己的孩儿,也就是在维持与巩固着彼此的感情呀。”苔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么感性的话,心头一热,想起自己的往事,眼泪也掉下来了,动情地向父亲点了点头。

苔绿在第二天早晨回至办公室时,她的邮箱又塞了一封信,是昨天那故事的后续。苔绿照例一边剥了一块她从小爱吃的奶糖,放进口里,一边在看着信的内容。“皮尔特自从得了那个冰柱女体后,到各地游历的雄心早收束了,一门心思都放在研究这女体的来历上。他不明白南极洲是一个不毛苦寒之地,如何在两千多年前,已有一个女人到达,她到南极洲的目的是什么?她又以什么方式到南极洲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谜。皮尔特知道,如果解开了这个谜,其中的成功比踏遍七大洲四大洋还具成就感。因此皮尔特回国后,秘密邀集了不少科学家、历史学家、生物学家等等专家前来研究,然而其结果是除了惊叹外,再没有别的表情,更别提什么合理的解释了。皮尔特因为那女体穿的是古希腊的服饰,所以一头扎进了关于古希腊的书藉里,并频繁到希腊实地调研。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某一天他迷失在一个山林中后,他遇到了一个部落,从该部落中人的传说中,他认为找到了那个冰柱女体的秘密。(未完)”苔绿双眼一瞪,自言自语的说:“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非要一顿饭分成三顿吃,折磨死人了!真不知这促狭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下班后,严臻又准时在她公司门外等她。苔绿今晨出门时,已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到严臻家看看情况,看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一人生活。于是当严臻顾左右而言它时,苔绿一反以往的不在乎,再四坚持。严臻知道难以避免了,笑着说:“去便去吧,丑妇终须见家翁,也是时候了,可是你看见了一定会失望的。因为屋里的东西都胡摆乱放肮脏不堪。”苔绿一边走一边说:“别尽是打趣!是龙是虫,我到了一眼便能看穿!”严臻从后追上说:“别逞能了!君不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苔绿明知这家伙没有一点正经,也懒得理了。走了约半小时,到了一个住宅区,转了两条闾巷,迎面一个老婆子脚上穿着一只拖鞋,手上挽着一只拖鞋,向苔绿奔来,苔绿连忙向墙脚处躲,不料这老婆子站定在她跟前,说:“媳妇儿,帮我补补这鞋子吧,我只剩这一双鞋子了,其它的东西都让儿子拿去了。”苔绿听这老婆子半疯不癫的,略有点害怕,然看她怪可怜的,从她手上接过鞋子来瞧了瞧,全烂了,已是不能穿了,于是把鞋子递还给老婆子,说:“婆婆,这鞋子已全坏了,你叫你儿子买一双新的给你吧。”老婆子龇开口中那几只黄短牙齿,半笑不哭地说:“媳妇儿,你买一对新的给我吧,我的儿子嫌恶我,如今连家也不让我进了,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在十岁以前还是很孝顺听话的,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所以我节衣缩食买好东西给他吃喝,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苔绿想这老婆子的儿子也太可恶了,于是递了一张十元钱给老婆子,老婆子正想接,严臻把她的手挡了回去,对苔绿说:“别跟这疯婆子哩哩罗罗了,走吧,我的家就在前面。”说完,拉着苔绿便走。苔绿没办法,只好同走。到了严臻家,只见窗明几净、环境雅致、地方宽敞,真不像是一个男人的家居。苔绿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口里,说:“是不是有个狐仙每天趁你上班了便来为你收拾屋子,如果不是,打死我也不信你是这么一个干净的人!”严臻笑着说:“我才日夜想望着哩,可是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总是我!你还说狐仙,恐怕你心情坏的时候,就要说是狐狸精了。那时又会到派出所首告我,说我‘包二奶’什么的,我定将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苔绿看见窗前有人影闪过,走出门去,见是那老婆子,猜是为了那不能得的十元钱,于是把那十元钱塞进她手里,然那老婆子仍不走,笑嘻嘻地说:“媳妇儿,你带我进去睡一觉好吗?我很累!”严臻走了出来,瞪视着她,老婆子缩了缩颈项,倒退到屋角处,然后在那儿躲躲闪闪张里张望。苔绿嗔怪严臻对老人家太不礼貌了。严臻解释说:“这婆子很烦的,三天两天便在我家门前转晃,说我是她的儿子,正如刚才说你是她的女儿一样,你说烦不烦。”苔绿走回屋里,坐下,说:“这也难怪嘛,人家这么大的岁数,儿子又不养她,她只能每天在大街小巷上瞎混,难道你连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严臻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说:“你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不过你说的话,我没有不听的理,从今往后,我会改变对她的态度的。”苔绿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母亲躺在床上的情形,心中一阵酸楚,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严臻亲自掌厨,饭菜是煮得喷鼻的香,吃饭时,苔绿打了一碗饭给那老婆子吃,那老婆子看了看苔绿的身后,把饭盖在衫裾上,兜着走了。

从严臻家出来后,天已是漆黑一片了,几颗星星吊在空中欲坠还摇,看着令人凄凉。昏暗的街灯下,偶尔飞过几个行色匆匆的归家人,苔绿由是也加快了脚步,她昨晚忘了在医院办一个探病卡,她正担心今晚能不能进得住院区呢,不提防从旁冲出一个黑影抱着她不放。苔绿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那人放开了手,说:“媳妇儿,你真好。”待苔绿看清眼前人时,心才略定,安慰了老婆子几句后,急急走出这住宅区。很快到了人民医院的住院区。只见这住院区依旧是灯火莹煌的,然而奇怪的是与作晚一般,那守卫不知是不是灌黄汤去了,居然偌大的住院区任人出入。苔绿今晚特意买了母亲爱吃的榴连作礼物。到了病房,看见母亲又在打着点滴,躺着,不知是睡是醒。于是她轻轻移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着不动。过了一会,小雯进来,笑着对苔绿说:“很远便闻到榴连香了。不知你这个会不会是坏的,前天我母亲买了一个家去,全坏了,吃不得,让那贩子白赚了。”苔绿轻声说:“那贩子说是极好的,我看他为人是极老实的,所以……”母亲突然睁开眼,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贩子的话,哪能信呢?你这么轻易信人,最后吃亏的将是你哩,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我是你这么年纪时,肚里已怀了你了,脑子放聪明点成不成?”小雯朝苔绿笑笑,查了查情况后离开了。苔绿解开塑料袋,露出那面目狰狞的榴连,说:“现在吃吗?”母亲说:“现在打着点滴,怎么能吃得舒服!买这么大的榴连干啥?你嫌钱容易吗?多少钱一斤了?也不节俭点防防日后,你这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寅年吃了卯年的粮,大手大脚先使未来钱,小心日后遇了我这样的病,你再找不到钱来治了!”苔绿不好争辩,小声说:“才八块钱一斤,用得着这么动气?”打量母亲听不到,殊料她母亲却说:“别嘟嘟囔囔的小声驳嘴,我全听了!昨晚小雯才说她妈买的那个才五块钱一斤,你能不能学学讨价还价?别尽做蚀本的生意!”苔绿这回只敢在心里驳嘴了:“小雯妈买的那个是坏的哩,一分钱一斤也是蚀!”苔绿如今虽然对母亲的看法改变了,可是她打心里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姑娘在母亲眼中都是如珠如宝的,独是自己在母亲眼中是这么的可恶。母亲问:“你父亲怎么了?”苔绿说:“他很好的,只是昨晚不知为什么拿了多年拍下的照片来看;看完发呆。”母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父亲是一个好人哪!你以后要好好的照顾他,不要让他抽那么凶的烟了,这么样长期下去,对身体极不好的。”苔绿点了点头,问:“爸今天来了吗?”母亲噙着眼泪说:“来了,只带着一束花,什么话也不说,只顾垂头伤心。”苔绿说:“待明儿我与父亲一起来,三个人会有高兴话儿的。”母亲默然不语。苔绿看了看时间,说:“你现在要吃榴连吗?我怕待久了,有不喜欢榴连的人,心里会骂。”母亲听了这话,声音又硬起来了,说:“什么你呀你呀,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不言不语走了去不算,弄得你父亲差点要去报案,现今回来了,从昨晚到今晚,连‘母亲’二字也未出之于你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有你这个女儿!这个榴连我不稀罕,你拿了走吧,我闻着作呕!”说完扎挣着要坐起,伸手去拿榴连来扔。苔绿见不是事,赶忙拿了桌子上的手袋挂在肩上,移开椅子,走为上计了。在走廊上遇到了小雯,小雯说:“你们两母女感情这么深厚,为什么来一会便走了?”苔绿不知小雯这话是正是反,笑笑,过去了。

回到家里,父亲正在把过了塑的相片往相册中编排,看他拿一张感叹一张的情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遭遇什么大难了。苔绿对父亲说:“我刚才去探母亲了,找天我们一起去探她好不好?”父亲说:“你说的是。”接着又对着相片自言自语:“这是十二年前的照片了,那时我刚升了职,带着你们母女去商场游玩,你母亲买了一串珠链戴在你腕上,说会保佑你一生平安无病的,苔绿,你看,这珠链在你腕上多美!”苔绿记得那串珠链在她上初中时,不小心被同学弄断了,珠子撒了一地,后来虽然把珠子都拾齐了,但始终没有把它再串起。父亲说:“这一串珠链现在就放在你床头上的布熊的肚子里,你母亲已把珠子用她的头发串起来了。”苔绿听了父亲这话,一种莫名的感动笼罩在她心头,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走入了房,抱着布熊,默默的流泪,想梦中那个年轻淑惠的母亲与现今躺在医院病床上动辄生气的母亲,水火有别,一种怎么也对不上号的迷惑,又让她有点失落。母亲,或许这便是母亲吧!

睡了一个囫囵觉,迷糊惺松,随便喝了两口豆奶,急急回公司了。打开电脑,邮箱中又已塞了不少信。苔绿急着看皮尔特的发现结果,点击了那封主题叫《冰柱中的女人》的信。苔绿照例一边吃着奶糖,一边看。“那部落的一位长须老者对皮尔特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雅典城里有一户贵族。这贵族家庭的一个独生儿子娶了一个名叫孔德琳的来自波斯的贵族女子。婚后三年,耶德琳有了身孕,可就在她刚产下孩子时,波斯的军队通过海路大举向雅典进攻。那贵族公子怀疑耶德琳是波斯派来的奸细,盛怒之下,把那刚诞下的孩子抛出了街外,而耶德琳也被贵族公子扫地出门,流落街头。后来波斯军队大败而去,雅典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然而居无定所的耶德琳却失去了她的儿子。为了寻找她的儿子,她四处打探询问,可是在兵荒马乱期间,谁会留意一个婴儿;到了太平盛世了,谁又知道有多少失踪婴儿落户在什么样的家庭!耶德琳走遍了希腊的第一个角落,虽然每一个被询问者都被她可敬可赞的母性所感动,但他们无能为力。耶德琳辛苦访查的这四年也就徒劳无功。以后耶德琳往西到了罗马,往东到了大马士革,她的儿子依然未有下落。在某一天,当她在耶路撒冷徘徊时,她听到两个教士在对话,一个说,你听说雅典城有一个母亲为了寻找她的儿子已花费了十五年的时间吗?一个说,这事我听说过,恐怕她的儿子已是遭了不测了,但我想神是会保佑他们母子的,他们总有一天会相聚的。一个说,你知道在我们庙堂出现了一只神鸟吗?据说这神鸟能携人轻易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如果这位母亲能得到神鸟的应允,她一定能很快找到她儿子的消息。耶德琳听了这两位教士的话大喜过望。当夜去求了神鸟,神鸟为耶德琳的真情所感动,把耶德琳放在背上,震翅升空。殊料在一次神鸟飞越一个极寒冷的地方时,耶德琳身体发抖,从鸟的背上掉了下来,然后一场大雪把耶德琳掩埋了。皮尔特听到这里,禁不住问长须老者,那么耶德琳的儿子究竟在哪里?长须老者捋着胡子说:耶德琳的儿子就是我们神圣无畏的酋长的儿子,是我们酋长收养了耶德琳的儿子。皮尔特对长须老者的话是将信将疑的,但在没有正确答案之前,只好承认这便是有关冰柱中的女人的答案。(完)”苔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母亲二字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鸣喊。天下的母亲也许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的孩儿宁愿付出自己一生的时间,甚至以死为代价。苔绿脑海中又浮现出她母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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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苔绿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八时,与严臻一起吃了晚饭后,苔绿说:“昨天你带我去了你家,今晚我想你与我一起去看看我母亲,她生病住院了,顺便让她消除她对你的误会。”严臻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姑娘所言极是,小生岂有不从之理。”苔绿一边走一边说:“那老婆婆怪可怜的,又把你认了儿子了,你能不能好好的对待她,别像她的儿子一样不尊敬老人和虐待老人。”严臻挽着苔绿的手说:“知道了,不过我已决定把房子卖出去了,我想另觅新居。”苔绿说:“为什么?那地方很清幽的,打着灯笼也难找第二处这么好的。”严臻说:“再好的东西看久了,也会厌的。我想换换环境,这样会令人常处于兴奋的状态中。”苔绿问:“你与你父母相处久了,会不会厌?我与你相处久了,你会不会想换换?!”严臻笑起来说:“你也太敏感了。”说着说着已来了医院门口,苔绿说:“我母亲就在这医院,我们进去吧,你待会在住院区的小卖部买东西吧,看你两手空空的,只带十条香蕉,太小家子气了。”苔绿一边说着一边走,说完了发现严臻不在她身边,往回看,发现严臻木头人一般呆着,走回去,问:“你怎么了,见鬼了?”严臻浑身哆嗦着问:“你每晚便来这里探望你母亲吗?”苔绿说:“是呀,有什么不妥的,这不是人民医院吗?咱们走吧。”严臻摆着两手说:“不,不,不,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记起就在今晚我约了一个朋友谈生意的,我改天才来探望你母亲吧。”说完像热水烫了脚一般急急走了。苔绿气得在后大骂严臻是个坏蛋一个王八。无奈,苔绿只好一人入了医院。住院区的那个守卫倒是坐在小屋子里了,可是只顾打瞌睡,迷糊中见苔绿走来,向苔绿友善地挥了挥手,苔绿也向他挥了挥手,说:“阿叔,你辛苦了。”在病房门前,苔绿仔细检查了身上的衣服,以免母亲看见了又说什么开门揖盗招蜂引蝶的话,正想迈步进入,听得母亲在内说:“小雯,我女儿昨晚买来的那个榴连真是又香又甜,你也吃了的,是不是物有所值?我这女儿虽然常和我拌嘴,心里可是很善良的,她呀,豆腐心刀子嘴,与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我瞧着她便疼!”苔绿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想流泪,一步竟跨入了病房。小雯说:“苔绿,你来了,你母亲刚谈起你呢。”说完走出了病房。母亲把头转过了另一面去,对苔绿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苔绿照例拉过椅子来,一声不响的坐在床边。这几年来,苔绿与母亲的关系很僵,见了面,只是吵嘴,各人坚持己见,寸步不让,似这几晚能有这么长时间保持沉默,已是一大进步了。年轻人与上了年纪的人的思想总有不同,为人子女者与为人父母者的思想常有冲突的时候,苔绿是聪明的姑娘,她哪有不懂的道理,可是有时偏偏为了面子而叛几回逆。母亲转过头来说:“为什么不找点话说,你只当我死了吗?”苔绿心想,难道你再没有好的话说了吗?动不动这么伤人?我可是你的女儿啊,怎么样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与你成仇人了?心下虽然这么说,口里还是改变了以往的针尖对麦芒的顶牛劲,说:“我怕烦着你。”母亲说:“也不知谁烦谁,你走了吧,我再不要见你了!”苔绿说:“你这是何必!我的血肉是你给的,你烦着,你拿回去好了。”母亲听了这话,没了言语。这一晚,两母女静静的坐了两个小时,然后苔绿离开了病房,在走廊的尽头,遇着了小雯,小雯递给苔绿一颗大白兔奶糖,说:“这是你妈给我的,她柜里藏了一大包呢,等着给你吃的,你吃了?”苔绿接过了奶糖,剥了衣,放进口里,不置是否。小雯接着说:“你妈太疼你了,每次见着了我便说你的情况,说你怎么乖呀怎么好呀,听得多了连我也妒忌,我的母亲可是从来不这么样对人说的。”苔绿看小雯说得认真,不像玩笑的话,信了。“你妈呀,把你三岁时得的那个叫什么书法奖说起,直说到你戴了方帽子,”小雯还兀自说着,“她还说你在报上发表了什么样的文章呢,每一篇她都会背,你母亲真的是以你为自豪的!”苔绿又一次感动了,问:“我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小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说:“她的病其实是好了的,只是有点心病,时时还作疼,所以至今还未出院,不过据我看来,她的心病也快好了,很快可以出院了。”苔绿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说:“小雯,谢谢你这么细心的照顾我的母亲。”小雯笑着走开了。

走出了医院,但见街上的景致异常凄冷,匆匆来去的车子与行人,像迷途的倦鸟一样急于找回自己的伴侣与巢穴,突然想起那个无家可归的老婆子,苔绿想,不知她现在怎么了?不如去看一看她。对于这老婆子,苔绿从心里有一股亲切感,或许是她近来终于明白了为人母亲的苦处吧,而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总也有当母亲的时候,看见一位母亲老来捱穷受虐,多少有点伤心。清寂的夜晚,脚步仿佛比在热闹的白天迈得更欢更频,很快到了严臻所在的住宅区。她找了许久,终是找不到那老婆婆,刚好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向她走来,似是刚下班的,苔绿想她大概知道那老婆子的事情,于是主动上前问:“对不起,阿姨,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个被儿子赶出了门的老婆子是在哪睡的?”中年妇人说:“哦,你说农婆?她命真苦,早早死了丈夫,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拉扯成人,殊不知她儿子有了知识有了身份,翻脸不认母了,还嫌他母亲无知无识无规无矩,令他面目无光,所以把她赶了出家。现今每天在住宅区晃悠,傻不傻,疯不疯的,我们看着可怜,时时给她点东西吃。她平时便睡在那条横巷的一个矮楼下。你去看看她在也不在?”苔绿忍不住好奇地问:“农婆的儿子就是这区的?”中年妇人说:“对呀,就是那个闻了名的一天抱三个女孩的严臻呗。”苔绿吃了一惊,问:“是不是在实材公司当经理的?”中年妇人答:“还不是他!哼,这么样的人忤逆不孝,看他最后数年怎么折堕!”中年妇人说完匆匆回家了。苔绿依着中年妇人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一个小矮楼下看见农婆枕在一块断砖上,身上只盖了一条破破烂烂的被单,看此情此景,苔绿掉下了泪来。“臻儿,来,我在酒楼处带了一条鱼来,你快吃,趁热哩,”农婆在咂着舌说梦呓,“怎么了,嫌只得一个鱼头,是人家吃剩的?鱼头也好吃的,很有营养呢。”苔绿越发听得心惊胆跳,她真的想不到眼前这老婆婆竟与那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严臻有这么样的联系;她更想不到平时在她面前一表斯文出手大方的严臻原来是这么对待他的母亲!苔绿也懒得去敲严臻的门了,这样的人的心已是坏透了,再不会回心转意的了。苔绿决定明天把农婆送去附近的老人院,让她安享晚年。风夹杂着重重的水分在人的身上绕,苔绿叹了一回,异常惆怅不乐。

第二天早晨,苔绿与父亲在路上买了一束康乃馨去探母亲。这一天正是母亲的生日也是母亲节。走了一程,苔绿不解地问:“爸,这么走下去不对,人民医院不是应该朝南边走吗?你现在是去墓园路。”父亲说:“什么人民医院?你母亲在两个月前已在那里去世了,现葬在墓园路公墓里。”苔绿这一惊真的非同小可,说:“母亲已……已两个月了?那我这三晚看见的母亲明明是活着的,怎么可能!”父亲听了也诧异,说:“你说每天去探母亲,是去人民医院吗?可是人民医院在月前已拆了,现迁往中山路。”苔绿整个儿傻了,转了头与父亲一起向她晚晚到的人民医院跑去。到了一看,果然只是一块烂地,砖瓦四散、荒草乱爬,苔绿凭着记忆,走到一块地方,对父亲说:“母亲的病房就在这里。”父亲说:“这里原是人民医院的太平间。”苔绿惊疑的望着父亲,父亲也惊疑的望着苔绿,两父女心中都似有千言万语,一时百感交集。过了好久好久,两父女才迈步离开,直奔墓园。在墓园里,苔绿把手中的一束康乃馨恭恭敬敬的放在母亲的墓前,禁不住放声大哭。母亲呀,母亲!是什么东西令死去的你仍念念不忘时时在意的?是什么东西令你操碎了心过早凋谢了生命的?母亲的好,母亲的慈善,母亲的音容笑貌,骤然间在苔绿的眼前是这么的清晰,这么的美丽!父亲也饱含着热泪,轻轻的拍着苔绿的肩膀。泪眼朦胧中,苔绿看见母亲那张贴在碑上的相片慢慢扩大了,最后竟是一个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人,她向苔绿展示了人世间最慈爱最灿烂的笑容,苔绿记得母亲多少年没向她笑过了,这一笑,横亘在两母女间的滔滔江水尽化云泥,从此彼此可以畅通无阻了!天,是什么令一个母亲失去了那本该拥有的笑容那本该温柔的话语?是什么令一个母亲荷载了千斤的重担弓弯着腰过早苍老?父亲拿出相册,在墓前,一页一页的揭,默默无言,可是又像彼此都在欢声笑语的谈说着过往的趣事。一只漂亮的红晴蜓轻轻巧巧的落在相册上,然后在苔绿父女的头上绕,绕了一会,站在碑上,苔绿想,这一定是母亲!父亲想,这一定是念花。两个人,一只红晴蜓,成品字形的呆着,好像要到石烂天崩才止。然而红晴蜓突然振动翅膀飞走了,两父女不由互相对望,一种伤感,两段情思,都被红晴蜓扯了出来,随红晴蜓飞至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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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爱你!”





2002.5.3

转自:榕树下
 0   2006-10-16 21:13:53  回复
meiguo.com 创始人

emotion

1   2006-10-16 21:00:1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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