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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庄
网友【小梦】 2006-10-16 22:23:02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    1
张庄自幼丧父,其母贞烈,不肯再嫁。白天下地劳动,晚上浣纱织布,一泡屎一泡尿将张庄拉扯成人。这张庄虽然出身农家,但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六岁时拜石霜寺清真和尚为师,学得琴棋书画。喜好自在逍遥,常携琴周游四方,弹琴以召百鸟,与凤凰齐歌,与花草同乐。

当地豪门林家,家有小女雅蕉,年方十八,生得清纯秀丽,名眸皓齿,飞针走线,纺纱刺绣,无人能比,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林老爷因羡慕张庄的才华,便欲将他招为女婿。托媒婆前往说亲,适逢张庄出游,张母不敢做主,但那媒婆一张铁嘴,只说得天花乱坠,铁树开花。张母心动,思寻林家乃富贵之家,雅蕉又美貌贤淑,便答应了这门婚事。两个互赠信物,约定等张庄回来,即刻完婚。

那张庄一去数日,不见音讯,等得临近中秋,方才归来。张母述说了定亲事宜,张庄郁郁不乐,道:“林家乃大富之家,门户不对,况且孩儿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管束,还是不要高攀的好,孩儿明日便去退婚。”言语之间隐隐有怪责之意。张母心中难过,出门时一不留神,被门槛拌倒,脑袋撞在石头上,流血不止,不一刻便咽气了。张庄后悔不迭,大哭。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直磕得额头黑紫,昏倒过去。

张庄请了石霜寺和尚,做法事超度后,将母亲葬于西山梧桐岭。又请人搭了一个草庐,买了干粮诸物,为母亲守孝。

再说那林老爷子听得张庄拒婚,张母过世,很是气恼。暗骂张庄小儿,不识好歹,指天道:“林家与张家从此誓不两立,那张庄贼子日后后悔,即使是来磕头求他,也休想讨得雅蕉半根毫毛过去。”适合逢邻郡黄家提婚,黄家本是名门,林老爷便应承了这门婚事。

那雅蕉对张庄爱慕已久,听得张庄拒婚,父亲又要将他嫁与黄家,想那张庄薄情,痛苦不已。每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嫁到黄家,不肯与黄公子同塌,那黄公子本是游手好闲之辈,对雅蕉百般凌辱,可怜一代玉人,不出半月,便郁郁而终,香消玉陨。

再说那张庄,每日草庐深居简出,粗茶淡饭。白天在母亲坟前痛哭忏悔,夜晚以泪洗面,已是瘦若枯木。

一天夜里,狂风大作,雷鸣闪电,大雨如倾盆而下。半夜里只听得一声巨响,震得地面一摇一摇。张庄起身探望,只见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被雷电劈中,倒了下来。张庄走近一看,只见那梧桐笔直通顶,敲之咚咚之声清脆响亮,便截取中间一段,凿之为琴,装上琴弦,弹奏起来铿锵悦耳,清澈动人,实为琴中之极品。

张庄大喜,自此每日于草庐抚琴自娱,如痴如醉。一天夜里,张庄弹琴到深夜,方才上塌,却听得那琴无端响了起来。张庄深感蹊跷,坐而视之,四下里并无一人,细细一听,弹的竟然是自己几天来苦练不成的《古陀曲》,琴声抑扬起伏,徘徊跌宕,如幕如诉,不由听得痴了。

待一曲弹罢,张庄慌忙起床,拜倒在地:“不知哪位高人,琴技如此高深,不知能否现身一见,张某即便死去,也足慰生平了。”

“贱妾乃孤魂野鬼,没有真身,难以现身,况且相貌丑陋,害怕惊扰了公子。”只听得一女子声音,自琴塌响起,那声音柔和婉转,直让人全身酥软。张庄只待分辨,那声音悠悠响起:“公子这琴实为人间极品,贱妾有幸一抚,死而无怨。不知道日后可否再来弹奏?”

张庄忙道:“姑娘琴技卓绝,小生听闻仙乐,三生有幸。你虽为鬼魂,琴乐之中并无人鬼之别,小生愿意拜你为师,尚望姑娘成全。”说罢便欲跪下。

忽觉一股潜力,将他托起,:“贱妾才疏学浅,公子人中之杰,妾不敢妄自称师。还是以友称呼为妥。”

张庄不敢再辩,当下抚琴一曲,请求姑娘指点,那女子细心讲解,张庄大悟,兴奋不已,睡意全无,知道黎明时分,那女子方才化作一阵阴风离去。

自此以后,那女子每日都来与张庄切磋琴技,两人以礼相待,潜心练琴,好生逍遥自在。不觉间三年已经过去,张庄守孝期满,但却舍不得离去。

这一夜,那女子忽然良久不到,张庄如坐针毡,惴惴不安。自到三更时候,那女子才幽幽而至。张庄起身相询,女子微微一叹道:“公子守孝期已满,该当离去,我已经为你谋得一官职,望公子以事业为重,不可久呆此地,误了前途。”

张庄一听,如坠冰窖:“姑娘大恩,小生没齿难忘,只是素喜逍遥,不愿混迹官场,况与姑娘心交已久,日日弹琴娱乐,已生爱慕之心,不忍弃知音而去。若姑娘若不嫌小生驽钝,愿与姑娘结为百年之好,终生陪伴姑娘左右,尚望姑娘成全。”张庄这几句话,诚恳之至,声泪俱下。

那女子长叹一声,哽咽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贱妾对公子也是倾慕以久,只可惜当初公子薄情,不肯娶贱妾为妻,以致于我相思成疾,又堕入魔窟,郁郁而死。公子现在说,却是晚了,人鬼有别,哎!!”

张庄大惑不解,问道:“姑娘几年来从未现身想见,这婚约之事,是从何说起?”

“公子想是早已经忘记了当年林家雅蕉之事……”声音凄凉至极。

张庄一听是林雅蕉,回忆起当年年轻气盛,误过了一场好姻缘,后悔不已。当下跪倒在地:“都怪小生一时糊涂,害了你,所有罪过,都是我一手造成,我将一死以报姑娘,咱们在人间做不成夫妻,死后定当竭力弥补。”说罢提起柴刀,就欲自缢。

忽地一道阴风袭至,张庄拿捏不住,柴刀脱手而去:“公子当真好生糊涂,你这不是要加重我的罪孽么?”沉吟片刻,又道:“公子如若当真不嫌弃,倒有一法,可使我还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且道来,纵然让小生五马分尸,也无妨!”

“五马分尸倒是不必,你只需去林宅,面见我父亲,央他给你我生前遗物,连同你的衣服,埋于妾冢,贱妾到时候自有办法,现身与公子相见。只是当年你毁除婚约,我父对你恨之入骨,恐难以实现。”

“姑娘放心,明日一早,小生定当面见你老爷,讨得你的遗物……”

第二天,张庄脱去上衣,绑上荆条,跪于林宅之外。那林家仆人起早开门,见到张庄,通报林老爷,林老爷拍案大怒:“张庄小贼,害死小女,今日自己上门送死,那也怪不得我了。”当下带了十来个家人,手执木棍,去打张庄。

那张庄跪在当地,任凭仆人们打骂,只是目视林老爷,述说雅蕉之言。那林老爷只听得怒气填胸:“张庄贼子,小女为你所害,死了还要受你的污蔑,你用这鬼怪之说,侮我小女清白,今天,我要打死你为我可怜的女儿报仇。”说罢一脚踢过去,只听得一声闷哼,张庄倒地,众人视之,竟已气绝身亡。

林老爷打死了张庄,出了一口鸟气,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一阵阴风袭来,直卷得满天飞沙。阴风过后,只见一白衣女子立于门槛,林老爷以为花了眼,揉了一揉,却见那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死去的雅蕉,正待要问,那女子却道:“爹爹恁地狠心,打死张郎,是我要他来的,本以为你会原谅于他。没想到……唉!若爹爹尚念父女之情,企求你将张郎与我合葬。那架古琴,望爹爹烧于我坟前,女儿不孝,来生再报答父母养育之恩!”林老爷直听得心惊肉跳,正欲解释,那少女犹自不见了。问仆人,仆人都说没有看到。林老爷深觉蹊跷,遂按女子之言,将两人合葬,并烧琴于坟前。待一切置办妥当,忽听得琴声铿锵,字墓中传出,又从坟前钻出两棵嫩芽来。嫩芽迅速张大,一忽儿工夫,便成了两棵树,树苗侧着生长,逐渐交合起来,待完全结合在一起,已有一丈多高,林老爷派人浇水施肥,谨慎照顾,不几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林老爷每每去看那大树,犹有琴声隐隐从地下传出,后来竟然似有婴儿啼哭。

林老爷死去之后,那琴声仍然时常有人听到,如今,那两棵树还在浏阳石霜寺附近,如同一对痴男怨女,相依相偎,亲昵无比。

转自: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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