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旧东西时要当心……
——题记
门开了,四只眼睛站在门外,我被吓了一跳,因为其中两只眼睛又黑又红,同时以一种怪异的表情冲着我笑,另外两只眼睛带着歉意望着我,“皇甫师兄,真不好意思,国庆节大清早还来打搅你……”
开口说话的叫白雪飞,是我以前认识的文学院大四的一个师妹,今天早晨本来我打算出门买两本书,可还没等起床,她的电话就已经吵的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她带来的是同寝室的方卿颜,脸上始终带着怪异的笑容,让我一度以为这笑容是画在她脸上了。她两眼无神的望着四周,一句话也不说,任凭白雪飞摆弄。“今早起床她就成了这副模样”,白雪飞满脸焦急,“我记得你懂点精神病学,你先看看吧,然后陪我送她去医院。”
“别急,先说说怎么回事儿”,我将二人让进屋里,拉了两把椅子让二人坐下,然后顺手打开CD机,巴赫的《歌德堡变奏》在屋里轻轻回荡,我也看出方卿颜有些不正常,古典音乐能让她平静放松。
“事情是这样的……”白雪飞干练的甩了甩头发开始讲述。
白雪飞宿舍四个人,她跟方卿颜已经保研,所以比较轻松,另外两个女生准备考外校。考研的人总是早出晚归,因此寝室形成天然的两派,白雪飞跟方卿颜没事儿就经常厮混在一起。
方卿颜虽然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可还是跟小女孩一样喜欢布娃娃,她的铺上床头和写字台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布娃娃。据白雪飞讲,方卿颜有大大小小新的旧的二十多个。
大前天下午,白雪飞正在屋里看书,方卿颜又抱着一个布娃娃回来了。“呦,这是哪个帅哥想追你,投你所好送你这么漂亮的娃娃”,白雪飞笑着调侃她。“姑奶奶我自己买的,那些蠢男生哪有这么独到的眼光,能在满大街的娃娃里挑出这么漂亮的一个来?”,方卿颜说着又把娃娃拿起来前后摆弄着欣赏。
“我的姑奶奶,你还买,你就这么大点地方,我看你晚上往哪儿睡”,白雪飞把娃娃夺过来抱在怀里。“没地方睡我也不给你,回头让那个对你有意思的谁谁送你一个”,方卿颜说着又把娃娃夺了回来。
“我本不想买,可来回过了好几趟,正巧昨天那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娃娃坏了,就顺手扔掉了,然后让这个娃娃接它的班,铁打的床铺,流水的娃娃嘛,哈哈……”方卿颜笑着一边收拾着床上的娃娃,一边道出买娃娃的实情。
她这么一说,白雪飞也注意到一直摆在方卿颜床上那个最旧的娃娃不见了,“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说扔就扔呀。”方卿颜一笑,“是啊,开始我也有点舍不得,从小陪我长大的,可毕竟是个东西,右腿断了还没法修,不得不扔,再说我也买了这个接班的娃娃呀。”
方卿颜买的娃娃实在太多了,白雪飞也没在意,可是当晚就有怪事儿发生了。白雪飞半夜被开门声吵醒,她看到门口人影一晃,好像是方卿颜出门上厕所。白雪飞被吵醒半天没睡着,她突然心里一惊,“卿颜怎么去厕所这么久?”
“是不是碰到坏人了?”,她想着也爬下床。白雪飞是个少有的大胆女孩,她怕方卿颜出事儿,于是去厕所找她。厕所内昏黄的灯光映着隔间的木门,仿佛座座墓碑,四周安静的出奇。
白雪飞虽然胆子大,可此时也后背发凉,两腿发软。她开口叫了声“卿颜”,然后屏住呼吸听动静,可周围死一样寂静。白雪飞壮着胆子推开一扇木门,没人,又推开一扇,还是没人。她把所有门都推开,门后都是空的。方卿颜压根没在厕所!
白雪飞头皮一阵发麻,“卿颜这么晚去哪儿了?”她打算回屋穿衣服下楼问问阿姨,可一回到屋却发现方卿颜已经躺在床铺上呼呼大睡了。“这死妮子腿脚还真利索”,白雪飞憋了一肚子气睡下。
清晨,还没等白雪飞从和帅哥约会的梦里醒来,就被一声尖利的惊叫声吓醒了。“我的娃娃!”方卿颜大叫着在床上到处翻腾。“大小姐,没你这么叫的吧?”,白雪飞睡眼惺松看着她。
“我昨天新买的娃娃啊,早上起床就不见,你看到了吗?”方卿颜冲过来摇晃刚刚清醒的白雪飞。白雪飞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哎哟哎哟,你慢点,我才让你的狮子吼叫醒,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娃娃在哪儿,你昨晚不是抱着它睡觉的吗?”,她说着突然想起昨晚的事儿来,“对了,你昨晚去哪儿了?”“半夜我能去哪儿?就是去了厕所,心肠最好的雪飞mm,求你了,快帮我找找娃娃吧”,方卿颜不容白雪飞多想就拉着她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俩人找了半天,那个娃娃仿佛蒸发了一样。方卿颜铁青着脸站在屋里,“真是见鬼了,昨晚明明在床上来着,肯定是今早那谁谁见我的娃娃好看就顺手拿走了……”白雪飞连忙打断她,“别瞎说,都是一个宿舍的,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她的为人?”方卿颜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嘟囔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为丢了娃娃,方卿颜一天都没精打采,晚上很早就睡下了。第二天清晨,白雪飞醒来发现方卿颜手里抱着另外一个她非常喜欢的娃娃发呆,眼睛直勾勾盯着看。她连忙下床来到近前,方卿颜一把抓住她,发抖的嘴唇只吐出四个字眼泪就夺眶而出,“雪飞,你看……”
白雪飞接过方卿颜递给她的娃娃一看,结果大吃一惊,原来娃娃肚子上被刀子划开一道长长的裂口。“这……这是怎么回事儿?”白雪飞嘴也不利索了。“不知道……”方卿颜带着哭腔说道,“今天早晨醒来就成这样了。”
当晚,方卿颜几乎把所有娃娃都抱在怀里才睡下。睡到半夜,白雪飞醒来突然发现方卿颜床上空荡荡的,她正在开门出去,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白雪飞好奇,连忙穿衣服下床跟上去。
夜,静悄悄的,方卿颜走在前面,白雪飞跟在后面,走廊里的灯光太暗,看不清她手里拿着什么。方卿颜来到走廊尽头楼梯拐弯处停下来,白雪飞这才借着从楼梯口窗户射入的月光看清她手里拿的东西,原来她左手拿着一个娃娃,而右手则拿着一把刀!
白雪飞脑袋嗡嗡直响,两腿发软,可还是强打精神躲在一个柱子后面继续看。方卿颜面无表情蹲下,把娃娃放在地上,突然换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举起刀“刷”的一下就把娃娃肚子划破了,嘴里同时还念叨着什么。
白雪飞彻底傻了,拼命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顺着柱子滑到地上。方卿颜做完这些,手里拿着被划开肚子的娃娃和雪亮的刀往回走。白雪飞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听使唤,她眼睁睁看着方卿颜从面前经过,死命咬住嘴唇才没惊动她。
不知过了多久,白雪飞渐渐从惊恐中恢复理智,“没想到卿颜有梦游的毛病,可以前怎么没发现过呢?她这种梦游方式也太可怕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到屋里,看到方卿颜在床上呼呼大睡,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说话间就到了昨天早晨,方卿颜因为又一个娃娃被“莫明其妙”的毁坏伤心不已,白雪飞表情有点不自然,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方卿颜她有梦游的毛病,那些娃娃其实都在她自己弄坏的,而且还是以这样可怕残忍的方式。白雪飞总希望自己是看到的不是真的,而且她还不敢断定方卿颜是否真有梦游的毛病,所以她决定昨晚再观察一次。
因为一连三个娃娃丢失或者被损坏,方卿颜心里恼火,她睡前特意把剩下的娃娃全部锁进柜子里。睡到半夜,白雪飞又被开门声吵醒,这次方卿颜手上却什么都没拿,她连忙穿衣服下床,可出了门却没看到方卿颜,走廊里空荡荡的,不时有凉风吹起白雪飞睡裙的裙摆。
白雪飞来到楼下问阿姨,阿姨伸手一指门,“早锁住了,不可能有人出入,钥匙一直在我身上。”说着还把钥匙给白雪飞看了一下。白雪飞彻底糊涂了,“这么晚她能去哪儿?”她边想边往回走,等回到宿舍,又发现方卿颜呼呼睡去了。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卿颜真的在梦游?”,随后她有很肯定的点点头,“娃娃坏掉是事实,绝不是我的幻觉,她到底去哪儿了?”。白雪飞翻来覆去想这件事,不知不觉睡去。一觉醒来就到了今天早晨。
她起床后发现方卿颜两眼黑红黑红,仿佛熊猫一样,同时表情怪异,是种莫明其妙的假笑容,之所以是“假笑”,是因为笑的时候眼睛压根没有神采流露,就像布娃娃一样。她摇晃着方卿颜肩膀叫了半天,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就给我打电话求助。
“事情就是这样了,”白雪飞扶住方卿颜的胳膊,“你看现在该怎么办?”我沉思几秒,手一挥,“她目前精神状态不正常,完全没有意识,不说其他了,先送医院。”
上午我俩将方卿颜安排住院并通知了她父母,二老闻听立刻动身赶来医院。中午吃过饭,我和白雪飞回到学校,在学校腾飞塔附近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开始讨论方卿颜的病情,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
“现在有两大谜团”,我托着下巴摆成“思想者”状,“第一,方卿颜怎么突然有了梦游的毛病。据我所知,梦游一般都是源发性的,而且都是从小就有征兆,没有人突然得梦游症,而且还有如此暴力恐怖的表征。”
“对”,白雪飞点点头,“我跟她住了快四年,以前从来没发现过,”,然后她也扮作“思想者”的样子,“我知道你所指的第二个疑团,其实我也一直在试图解开,那就是她半夜究竟去了哪儿?”
我俩卡在这两个问题上,半天无语。不知多久,我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现,连忙问道,“我记得你说她曾经把一个旧娃娃扔掉了,对吗?”白雪飞点点头,“难道跟这个有关?”我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嗯,我有个推测,可还不敢断定,你能带我去你们宿舍看看吗?”白雪飞点点头。
在楼下,我跟阿姨废了半天口舌才借“修电脑”的名义进入她们宿舍,屋里没有人,空荡荡有点渗人。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对白雪飞说,“帮我凑三样东西,一盆清水,一根针,一根方卿颜的头发,可以吗?”白雪飞奇怪地看着我,“师兄,你要这些干嘛?”我摆摆手,“别急,准备好了再告诉你。”
片刻,水和针都准备好了,白雪飞又在方卿颜枕头边上找到她的一根头发递给我。我用头发当线穿过针鼻,边做边说,“方卿颜决不是简单的梦游症,我觉得她可能是被脏东西缠上了,你说她用刀划开布娃娃肚子那个举动怎么看怎么像鬼上身”,我说着把针和头发一起扔到水中,不一会两样东西沉入水底。然后我拿出一张包裹过朱砂的白纸平平的放在水面,然后聚精会神看纸的变化。
“师兄,这迷信的玩意儿你也会啊?”白雪飞好奇的问道,我笑着摇摇头,“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也不知是真是假,试试看吧。”正说着,白纸突然起了变化,渐渐的,一个人形浮现在纸上,奇怪的是人形四肢缺了右腿,而且比例夸张,腿比身子还要长,我很兴奋,“果然有东西……”白雪飞已经傻了,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