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魂
小狼故事之十二
半夜醒来,去厕所,经过水房的时候,听见有人哭。
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衣服女生蹲在地上。
我说:“别哭了,阿莲。你为什么哭啊?”
她瞅瞅我,叹道:“你真是爱多管闲事啊。”
一,流血的水龙头
整个事情都是缘于那天早上阿标对我说的话。
“我要回家了。”他说,“在外面这么久了,今年一定要回家过年。”
我点头赞成,他就问我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我家近,没关系,不像你们都得坐火车。”
他一笑,拿出背包一件件塞衣服,塞完了往背上一甩,说,走了。
我吓的从铺上蹦起来,脑袋撞在床顶上:“说走就走?还没见过你买票呢。”
他回头,慢慢的说:“放假了一定要马上回家。”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特别认真,眼皮翻着,有一霎那我以为他的脸变绿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那家伙像往常一样用多愁善感的目光注视着我,说:“给你一个忠告,兄弟。”
我说:“说吧,什么忠告?”他没回答,竟然飞快的走掉了,我追到楼梯口,只看到匆忙的背影。
“阿标怎么了?”我问子强,他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校。
“不知道,怪模怪样的是吧?”
黑子说:“我看他是被吓找了。”
我说:“什么东西能吓着他?”
黑子摇头说:“不知道,昨天他在水房洗衣服,忽然匆匆忙忙的跑回来,说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自然不信,跟他再去,结果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后来一直不死心,坚持说真的有什么,这不这么急就走了,一定是吓着了。”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站起身,开门。
子强问:“你干嘛去?”
“上厕所!”
水房在厕所的对面。
我想起这个的时候,就多往水房看了一眼。
水池,龙头,一切如常。我摇头,感慨自己的疑神疑鬼,打算撤了。
不过不对劲啊,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没有啊,所有的东西都在哪里……我正琢磨,就发现了——水龙头有一个开着,水哗哗的流出来。
“我真笨啊。”我自言自语,过去要关,手都拧上去了才又认识到:这么大的水流流出来,怎么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奇怪啊,我打个冷战,说:“阿莲?是你吗?出来!”
女鬼阿莲没有回答我,再看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变了颜色,先是浅浅的黄,后来变深成褐色,最后我闻到腥味儿。
血,是血,是深红色的血浆!我一把放开龙头撞到了后面的墙壁。
很想跑,可是腿哆嗦起来,我企图安慰自己,可没来得及。有人在哭。
是女孩的哭声,那个黑头发,红衣服的女鬼阿莲蹲在我的脚边哭。
唉,心已经升到嗓子眼了,我强迫自己把它咽回去,幸亏这个鬼我还认识。我说,阿莲呐,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阿莲抬起头来,已经变成两个血窟窿的眼睛对着我,说:“我怕。”
哇靠,有没有搞错?有个鬼跟我说我怕!
一时间我差点就极不礼貌的笑出声来了,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我问她:“你怕什么?”
她哆嗦着说:“血……”
我冷静的说:“你的脸上都是血。”
她站起来,把惨不忍睹的脸跟我的头放在同一高度,一排白森森的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怕的是别人的血。她就要来了,她需要别人的血,我害怕见到这些。我害怕见到别人的血。”
我被她吓着了,说:“她是谁?别人又是谁?你害怕见到谁的血?”
阿莲说:“你的!我害怕见到你的血啊!”
我背脊发凉,冷不防她向我扑过来。
冷,非常之冷,感觉是整个北冰洋的海水全部冲过我的头顶,我想叫叫不出来,窒息了几秒钟。
停下来,阿莲,血水,全都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
二,血妖魂
“鬼的戾气和法术高到一定程度,可以称之为妖。”林杰在电话里侃侃而谈。
我听的心不在焉,只时不时的“嗯”一声,那家伙终于听出来,抱怨道:“喂,我可是应你的要求把我们通灵家族的捉鬼常识讲一些,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我的劳动?”
我无精打采的说:“聪明人应该在劳动事半功倍的时候劳动。”
他在听筒里嗷嗷只叫,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我就问他:“你刚才讲了一堆灵体的类型是吧,那么能让红衣服的鬼害怕的东西叫作什么?”
林杰说:“红衣服的鬼……是厉鬼啊,法力很大,能让它们害怕的不是魔就是妖了。”
我问:“咱们学校附近有魔吗?”
林杰说:“有,阿炯。”
我问:“会不会有另一个魔呢?”
他在那头说:“不会的!魔的法力很大,又喜欢划分地盘,咱们学校似乎已经被阿炯划为自己的领地了,不会有别的魔的。”
挂了电话,我拿起黑子在学生娱乐中心租的一本无聊小说看,心里想着别的事。阿莲害怕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有一个吸血狂魔要来吸干大家的血了?是阿炯?不可能吧,他是魔了,还要鲜血干什么呢?
门“咚”一下被踢开,黑子风风火火冲进来打开柜子,拿出旅行包。
“你要干嘛?”
他都没有抬头瞅我:“回家。”
我说:“你的车票是明天的啊!”
黑子转过身,用东北口音虎虎的喊:“哎呀妈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反正我是不能再呆在这疙瘩啦!”
我可从来没看过这位铁汉急成这样,忙问:“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跟我说清楚点成不?”
他看起来是想说,不过憋了半天愣没说出来,最后一跺脚,蹦出几个字:“别问了,你也马上走!”
我说:“我总不能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落荒而逃吧?”
他接着收拾包,惜字如金的说:“有鬼。”
我问:“哪里,什么时候?”
他说:“刚才才厕所里,我蹲着看小说。忽然有人问我:”看的什么?可不可以借我瞧瞧?‘是女生的声音!我下了一跳,一抬头,有个女生跟我头对头,眼睛是红的,头发是红的,全身都是红的。那张脸啊,虽然还算挺漂亮,可是眼睛里只有眼白!我吓的,一下子跑到楼道里。“
我说:“那你一定没提裤子。”
他从百忙之中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说:“别耍我了,我说真的,我吓的心脏现在还不在原位上。”
我瞅他黄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的掉下来,也不忍心再说什么,阿莲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唬人呢?干脆去跟她说说,劝她早点投胎得了。
我直接去厕所,里面静悄悄的,黑子的烂小说还扔在地上,我没捡,叫了几声阿莲,没有反应。
这时候我听到哭声。
凄凉犀利,直接钻入脑子的哭声。
我捂住耳朵,那哭声还是阵阵传来,无止无休。听说声音也能让人发疯的,我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必须找出哭声的源头,所以我迷迷糊糊的仔细听,那声音乎大乎小,飘忽不定,冥冥之中好像在指点着我。上楼梯,转弯……再清醒过来我竟然在天台上。
阿莲坐在天台的边缘,哭泣。
“阿莲,你为什么哭啊,别再哭了。”
我没敢走过去,就站在那里跟她说:“乖啦,我最怕女人哭,别吓唬我了。”
阿莲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挂满纵横交错的泪珠,她说:“我怕,我真的害怕啊!她就要来了,我们都会死,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啊!”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感动了我,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走过去了,但是,还差一点距离的时候,我停住,迅速的往后退,我说:“你不是阿莲!阿莲的脸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是谁?”
那个“阿莲”愣住,说:“我是阿莲,鬼的脸是会变化的,我想变漂亮。”
我说:“少拿这一套来蒙我,你想变漂亮,为什么连头发都变红?刚才在厕所里吓唬黑子的就是你吧?你想干什么?”
那女鬼诡异的一笑,说:“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自古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阿莲反复警告你想让你走,你都没听,现在我来了,少不了跟你要一件东西。”
我问:“什么?”
“血!”她说,“我是血妖,每十年就要复活一次,吸干留在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的鲜血,才能继续沉睡。你明白阿莲为什么要反复吓唬你们叫你们离开了吧?只要离开这里,就是安全的。”
我说:“不过晚了,不是吗?”
血妖伸出长长的指甲,狞笑着说:“是啊,我不会让你疼很久的,血全部流干,你只会有一点冷。”
我再退一步,后面就是门了,我说:“血妖,你犯了一个小错误啊!”
她停下来,问我:“什么错误?”
我说:“如果你扮成别的样子,可能会吓得我跑都跑不动,不过阿莲,我基本不会害怕。”话音未落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我坐在楼梯把手上噌一下滑到底层,没命的跑出了宿舍。
三,红色盛宴
“很久了。”看门的老大爷说,“怎么一个人都没出来呢?放假刚几天,应该还有好多学生留在这里啊,再说现在是吃饭的当口。”
老大爷是宿舍老太太的老伴,这段时间老太太病了,替她来看门。我对这么大岁数还要出来工作的他们十分尊敬,我们一老一少经常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所以,比如今天,我跑出宿舍,在传达室里还能有一席之地而不被老头烦。
看老头心情不错,我就问:“咱们这个宿舍里有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过啊?”
老头说:“恐怖?什么算恐怖的?”
我说:“比如有女生死了,什么的。”
老头说:“前几年有个女生跳楼,别的想不起来了,咱们这是男生宿舍啊!”
那是阿莲。
电话响了,黑子。
“小狼,你在哪里?”
我说:“在传达室啊,你还没走?”
黑子说:“我……我恐怕走不成了。”
电话里传来短促的嘟嘟声,挂了。老头看我脸色不好,颤颤颠颠给我倒了杯水:“现在的学生们啊,一个个学起来都不要命喽,瞧瞧你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