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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
网友【小梦】 2006-11-04 02:16:20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6    1
易子潺因被几个文友拉去吃酒,回来得晚了,又多喝了几杯,被夜风一吹,便觉得有三分酒意。路过平时里走惯的一片果林,忽然见到一个女子,素裙简装,衣着单薄,抱着个小小的包袱,举步艰难的走着。易子潺好奇心起,紧走几步追上去,但见那女子虽然面现惊惶痛苦神色,却是美艳无双,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他上前问道:“这位姑娘,为何深夜独行,且神色如此匆匆?”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忧凄地道:“公子乃行路之人,难以为我分忧,不劳动问。”易子潺道:“姑娘有何忧愁,不防对我说说,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帮你,绝不推辞。”女子道:“妾本富家女子,因家道中落,父母贪图富贵,更图高攀,将妾卖与大户做小。因我宁死不从,被夫家强行捉去,意欲勒逼成婚,夫人又凶悍善妒,不容于妾,借故将我折辱打骂一顿,妾实不堪忍受,故夤夜逃于此地。”易子潺问道:“你打算哪里去呢,可有亲人投奔?”女子道:“亲戚处不敢投奔,如事泄,给父母知道,定要送我回去。如今只为逃命,尚无去处。”易子潺十分同情,道:“既然如此,寒舍就在不远处,倒有空闲房间,姑娘可暂时委屈一时,慢慢计较。”女子感激道:“多谢公子垂怜!”

于是两人一同回到易子潺的住处。只见房屋整齐洁净,布置得十分素雅,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倒也是书香门弟。书斋上有一匾额,上书“流泉水榭”。进到房间里,见墙上挂着条屏山水,横幅字画,满架书籍,桌陈诗稿,一边还摆有琴台,焚着檀香。女子道:“原来公子是风雅之士。”易子潺道:“姑娘见笑了。”女子问道:“为何不见公子家小?”易子潺道:“父母早丧,薄有积蓄,小生意欲求取功名,未肯早娶。更兼未得其人,高即不成,低难俯就,迁延至今。”女子道:“即是如此,若蒙公子不弃,妾愿为君磨墨洗砚,铺床暖席。强于富家为婢妾。只恐夫家知晓,为公子惹来祸端。”易子潺道:“小生倒不畏权势,只恐蓬门荜户,辱没了姑娘。”

女子微笑道:“公子之意妾身知道,妾本非寒门女子,琴棋书画亦略通晓。必不至令公子寂寥。”易子潺微笑不语。女子走向书桌前,见砚有余墨,遂铺开诗笺,题笔画下水墨莲花一朵,并题诗道:“雪色凝脂妩清芬,碧宫池塘水里云。凌波仙子随波舞,拜月貂婵映月新;冰心玉魄寒芳骨,罗衣翠带冷香魂。高洁羞杀天下仕,借与骚人说古今。”写毕递与易子潺,易子潺接过一看,见白莲如生,用墨活泼,文字俊秀,诗意清新,方知女子确有才艺,并非吹嘘。欢喜道:“未知姑娘如何称呼?”女子又再写道:“蔷薇无花已经年,寂寞芳心为未妍?非关情愫伤旧事,独于高处听风喧。”一面给易子潺看了,一面道:“妾名蔷薇,公子可以叫我蔷蔷。”易子潺大喜,道:“小生易子潺,得蔷薇姑娘垂青,实三生有幸,愿结秦晋之好,共遂白头。”蔷蔷道:“即如此,请潺郎勿泄,以招不测。”自这一日始,二人同卧同食,弹琴酬唱,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只是蔷蔷不敢抛头露面,一切生活用具,仍需易子潺出去购买。这一日易子潺又去市集购物,迎面遇见一个道士,身着淡青色云水道袍,头戴逍遥巾,背插宝剑,手持一柄抚尘,看面相只得二十多岁,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英俊潇洒,有仙风道骨,出尘之态。这道士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忽然一把拉住易子潺,问道:“相公近日可有奇遇?”易子潺心中诧异,但却不敢泄露蔷蔷的秘密,只得答道:“道长何出此言?小生并无奇遇。”

道士笑道:“看你满面妖气,还敢说没有奇遇?嗯,倒不如说艳遇更好一点?”易子孱道:“绝对没有这种事!”道士道:“相公不肯承认,岔道也无话可说。但岔道可以教相公一个法子。”易子潺问道:“什么法子?”道士大笑道:“又说没有奇遇艳遇,又来问甚?”易子潺尴尬道:“小生不过好奇一问罢了。并无他意。”道士道:“相公不防试着将她灌醉,到时候自然知道结果!如果相公想通了,就到离此两条街的后巷找‘瑾彦道长’。”说罢微笑着,飘然而去。

易子潺回到家中,不敢提起遇到道士之事。但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他隔着窗子向屋中窥探,见蔷蔷正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子潺,向他微微一笑。易子潺见她芙蓉粉面,眼如秋波,笑靥温柔,怎么也无法和“妖”字联想起来。不禁心中暗叹。

易子潺将买来的东西交给蔷蔷,自己捧一本书假装阅读。但心思实不在书上,不时偷眼去看蔷蔷。蔷蔷梳妆完毕,坐向易子潺身侧,柔声问道:“官人看的什么书?”易子潺一怔,竟然答不上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才知是一本《孟子》。蔷蔷微笑道:“官人心不在书,又何必看它!”易子潺俊脸一红,将书放下,自己也不禁失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道士的话,于是道:“娘子,我们两个来对句好不好?”蔷蔷问道:“如何对法?”易子潺道:“我将屋中东西,随便比附一句出上句,娘子对下句。娘子比附一句,我对下句,对不上的罚酒一杯,对上的敬酒一杯。”蔷蔷笑道:“那对上对不上都是一样!”易子潺也笑道:“当然不一样的,敬酒好吃,罚酒难咽。”

蔷蔷笑道:“好,对就对,难道怕你不成!”他夫妻两个平常也有行酒令做诗或对句的时候,蔷蔷自然无异议,整治杯盘,摆出两样茶点,向易子潺道:“官人请出题。”易子潺指着墙上一幅松鹤图道:“诗韵仙才丹顶鹤。”蔷蔷接口答道:“画中圣品白头翁。”易子潺敬一杯酒,蔷蔷含笑干了。易子潺略一思索,又道:“鸟兽虫鱼,都来入画,深浅浓淡随心写意。”蔷蔷答道:“风花雪月,信笔成诗,赠答唱酬任性抒情。”易子潺再斟了酒,待蔷蔷饮了,指着窗前柳道:“偷闲乘隙,常来柳渡看烟雨。”蔷蔷再笑答道:“挤空寻暇,偶去桃坞酬落花。”蔷蔷对毕,见易子潺又再倒了酒,娇嗔道:“这样不公平!我要出句!”易子潺笑道:“好好,喝了这一杯再出。”蔷蔷无奈,只得再饮了一杯,两腮边却已经泛起了红霞。

蔷蔷出句道:“竹笛深处闻折柳。”易子潺对道:“铁笔成时练画梅。”蔷蔷皱眉道:“不好!对得不工了。罚酒!”易子潺道:“是是!”微笑着饮掉一杯。蔷蔷再出句,易子潺又故意对得不好。蔷蔷不满道:“官人今天成心要对输吗?”易子潺道:“不是啊!小生才疏学浅,实在对不上娘子的佳对,娘子还是放过我吧!”蔷蔷带着三分酒意,媚态横生地斜了他一眼。易子潺又再出句,蔷蔷仍是张口就来,易子潺适时地拍上一两句马屁,逗得蔷蔷娇笑连连,酒也吃得快了。再过一会儿,蔷蔷的酒意涌上来,逐渐便对不上来,不住的被罚,早已忘了是两人对句,只是一个人不断的把酒喝下去,终于醉倒在易子潺的怀抱里,喃喃地还道:“你杨考校娘子我的才学吗?只管出题!我一概接招就是……”连话也含糊不清了。

易子潺看着醉倒在自己怀抱里的玉人,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歉疚,但等答案揭晓,自己就知道该何去何从。如果蔷蔷真是妖精,对自己存心不良,也不能怪他狠心吧!他将蔷蔷放到床塌上,看着蔷蔷妩媚娇痴的睡颜,心中却是百味杂陈。他放下床幔,一个人拿着本诗集,踱出门外,估计着过了有半个时辰,他才返回家中。一进门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与平时蔷蔷身上的体香有些相似,只是浓烈了很多倍。易子潺心中讶异,见屋子里并无改变,径直走到床前,即担心又充满了期待地轻轻掀起床幔。

眼前的一切令易子潺惊呆了。只见床上横着一枝巨大的花枝,比巴掌还大的叶片青翠欲滴,枝间竖着根根亮晶晶的尖刺。在花枝的顶端,是一朵足有人头大小的一朵鲜花。花色洁白如雪,晶莹似玉,纯净剔透,半开未开。拢着的花芯中还微微透出一丝酒气。易子潺手足冰冷,呆若木鸡,良久良久,才发出一声惊呼,奔出门外。

床上的鲜花似被惊动,一翻身间变成了娇柔美丽的女人,正是蔷蔷。她迷迷乎乎地坐起来,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看身周,忽见床单上还散落着几丝金黄的花粉。蔷蔷心中惊觉,知道自己吃醉了酒,献出了本相,刚才的惊呼之声,必定是子潺已有所见,以至失声。蔷蔷起身追出门外,见易子潺正在一棵树下踌躇徘徊,忍不住出声唤道:“官人!”

易子潺听见呼唤,一抬头斗然见到发丝凌乱,面色凄然的蔷蔷,心中即是惊惧,又是怜惜,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刚刚发现她确是花妖之时,实在很是害怕,又十分失望,但是自己心中,对蔷蔷早已情根深重,突然要抽身拔足,却是谈何容易?蔷蔷小心翼翼地走到易子潺身前,楚楚可怜地问道:“官人刚才可是都看到了?”易子潺也是神色黯然,与她保持一段距离,道:“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梅妻鹤子,亦人间韵事,为夫亦非世间迂夫子,谅不见弃于娘子。”蔷蔷凄然道:“事已至此,蔷蔷不敢再瞒官人,贱妾此来,原没安着好心。我本是静轩紫竹夫人手下花妖,奉命来取官人性命!”易子潺脸色变得苍白如死人,失声道:“什么?!”蔷蔷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别转了头。易子潺问道:“那你为何又不动手?”蔷蔷道:“贱妾之心,官人难道全无所觉?为了你,我宁愿背叛夫人,只想与你长相厢守。可是,官人却对贱妾毫无怜惜之心,更蓄意将我灌醉,害我现出原形。如今我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易子潺道:“我也只是心中不安,又没有想过要害娘子!现在你是要取了为夫的性命回去交差了吧?小生枉废娘子痴心,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你动手吧!”易子潺说完闭上眼睛。蔷蔷试去眼泪,轻轻一跺脚,嗔道:“真是傻子!我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我这就回去夫人身边。夫人知道我失败,或许另派人来加害公子,请公子自己多保重。”易子潺听她忽然不叫官人,改称公子,知道蔷蔷已是非离开自己不可,心中凄然。忍不住问道:“可是,你背叛了紫竹夫人,这样回去,她又岂会放过你?”蔷蔷道:“公子无需多问,我也是咎由自取,无论受到何种处罚,蔷蔷甘愿领受。”说毕向易子潺盈盈一拜,道:“蔷蔷去了,或许永无再见之日!”

易子潺还想说话,却见蔷蔷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急切中呼唤道:“蔷蔷!!”可是伊人已去,芳踪渺然……易子潺独自孤零零地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见梳妆台上粉渍尤在,梳子上还残留着一痕发丝,屋中还飘着淡淡的蔷薇花香。他忽然想起那位叫做瑾彦道长的道士,急忙锁上房门,出去寻找。

易子潺来到与瑾彦道长相遇的地方,按他指点的所在,走了两条街,又看到一条横巷,向附近的住户一打听,原来大家都知道瑾彦道长的。易子潺根据大家的指点来到一家黑漆大门前,上前拍门。一个垂髫少女前来打开了门,看其装束,是个丫环。少女问道:“请问你找谁?”易子潺道:“我要求见瑾彦道长。”丫环道:“先生不在家。我去问问夫人。”说着,“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注:道士有在家道士,未曾出家,同样是修道之人,但还是有妻室的。——在我的印象中,早期的道士,似乎并不禁欲的。)易子潺静静等着,片刻之后,丫环复又出来开门,向易子潺道:“我家夫人要我问你,你找我家老爷做什么。你要是拉先生去逛秦楼楚馆的狐朋狗友,就请您怎么来怎么回去,要是有别的事,先对夫人说。”易子潺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位夫人竟会如此“招待”自己,只得连忙声辩道:“不不,小生另有要事求见道长,非常要紧的事,请容我等他回来。”丫环二次回去,过一会儿再来开门,捂着嘴笑道:“夫人说……”说到这里,早已自己先笑个不停。易子潺也暂时忘了烦恼,笑问道:“夫人又说什么了?”丫环止住笑,道:“夫人说,如果公子是请我家先生降妖除怪的呢,就请到客厅用茶,如果不肯说出是什么事呢,就请改天再来吧。”易子潺暗想,不管算不算降妖捉怪,总该先见着道长再说,于是道:“是是,是请道长除妖的。”丫环道:“相公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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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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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易子潺进到院子里,但见青石板路,隐见青苔,还种着几株丁香树,十分清幽,果然是修道人家。来到客厅,但见墙上挂着大幅的山水,两旁贴着对着:修道是修心,心空即是涅盘岸;见因如见果,果苦莫如地狱人。厅心摆着四肩屏风,画着神仙故事。屋子里整洁朴素,又见高雅。丫环请他坐下,奉上茶水,忽听环佩声响,内堂中走出一位美妇人,双十年华,螺髻翘然,簪环叠翠,一身火碳红的衣裳,更衬得皮肤白皙,高贵迷人。易子潺不敢细看,连忙站起来,与夫人见礼。夫人道:“这位相公莫怪妾身无礼,招待不周。只因我恐怕先生与一般无赖子弟游荡在外,不学无术,坏了名声,是以不得不谨慎防备着些,叫相公见笑了。”易子潺连忙道:“岂敢岂敢。学生初次造访,来得冒昧,还请夫人见谅。”夫人道:“相公不必客气,请坐用茶。先生也快回来了。”易子潺道:“学生在此相候就是。”

过了一会儿,瑾彦道长果然回来了,丫环跑去开了门,向瑾彦道长道:“先生,有位年轻相公来找您。”瑾彦道长问道:“什么样的人?”丫环道:“斯斯文文的,长的挺英俊的。不过比先生您还差点!”瑾彦道长失笑道:“少贫嘴!”一面迈步走进客厅。丫环随后跟着,抿嘴偷笑。瑾彦一见是易子潺,立即恍然。易子潺见他回来,连忙站起来,踏前一步,再掀衣襟跪倒,道:“求道长救救学生吧!”瑾彦急忙将他扶起来,道:“相公请起,有话慢慢说。看来相公是想通了?”易子潺站起身来,道:“学生此来,是求道长帮我找回我娘子!学生永感道长的恩德!”瑾彦吃了一惊,道:“相公这是何意?不来找贫道除妖,却叫我寻回你的娘子?”易子潺道:“学生按道长教授之法,将她灌醉,原来她果然是个花妖!然我家娘子对学生确是情深意重,她原本受人胁迫,欲来取学生的性命,但却始终不忍动手。被我识破真相之后,只是离我而去,还叫我小心防备别人再来加害。宁肯自己受重罚,也不肯害我。道长,学生不惜一切,也要寻回我的娘子!请道长念在学生和我家娘子的痴情份上,帮学生这个忙!”瑾彦叹道:“自古红颜多祸水,由来妖魅最迷人。相公何其执迷不悟!”易子潺正想说话,忽听瑾彦的夫人道:“官人,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自古红颜多祸水?你倒给我说说!”易子潺正在诧异,却见丫环抿嘴偷笑,瑾彦尴尬道:“夫人,我又不是说你,有客人在,给我留点面子行吗?”夫人瞪了丫环一眼,笑道:“有什么好笑的?出去!”丫环吐了吐舌头,强忍着笑答道:“是,夫人!”说着跑了出去。易子潺仍是一头雾水,暗自猜测,莫非夫人因为自己长得很美,便对这句话反感吗?但这可是一句老话啊。瑾彦笑着解释道:“相公不必介意,是贫道无意中犯了夫人的讳。”易子潺这才恍然,暗道,原来这位夫人的闺名是叫红颜的,这名字倒起得有趣,人也名符其实。红颜夫人嗔道:“你还敢把我的名字说出来!”瑾彦道:“我又没有说啊!是你自己偏要提的嘛。”红颜道:“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我这句话什么意思啊?你还敢犟嘴!现在有客人在,我给你点面子,等客人走了,看我和你算账!”向易子潺微笑道:“相公不必介意!你们谈正事要紧。”杏眼向瑾彦一瞪,翻了个大白眼,再拂袖向内堂去了。

瑾彦很不是滋味,又不好解释,唯有苦笑,谁让自己贪上个河东狮呢?偏偏自己心里疼她爱她,每次都只有忍了。好在她小事上胡闹,大事上却进退有节,自己也就不和她计较。易子潺怕他尴尬,只得装聋作哑,道:“学生还求道长成全!并非学生执迷不悟,只因确与娘子情深意重,不忍分离!就算要学生付出一切,也不能让娘子再受半点委屈,求道长救救我家娘子,使她脱离魔掌控制,也不要再去害别人。”瑾彦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帮相公一次,会会这个背后主使她的精怪。不过贫道暂时分身不暇。这只抚尘相公且请拿去,挂于门前,可挡妖邪不侵。暂时保你平安无事。待贫道稍闲,即刻去与你寻那为祸的妖怪。”说着将一只雪白的抚尘递与易子潺。易子潺双手捧了,再跪倒拜谢。瑾彦连忙将他扶起来道:“相公请勿如此!除魔卫道,乃我辈之本分。”易子潺从怀里取了一锭银子,递上道:“此乃学生一点心意,请道长收下。异日我夫妻团聚,还要另备厚礼,答谢道长!”瑾彦笑道:“这个我就收了,贫道虽然吞丹炼汞,毕竟还没羽化登仙,还要吃饭,更有老婆要养,只好贪财。异日厚谢,却是不必。”易子潺再三谢过,告辞而去。瑾彦叹一口气,想着要如何面对老婆大人的“训戒”,只觉头皮发麻。

易子潺回到家中,将抚尘挂在门外,心中仍是思潮起伏,不能平静。即不知蔷蔷会受什么样的重罚,也不知又会有什么妖精来找自己的麻烦,又担心小小抚尘不能管用,心中更是对妻子思念不已,连日来不禁茶饭不思。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又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一日又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得有人唤道:“官人!是我啊!快开门。”易子潺听这声音,仿佛是蔷蔷,不禁又惊又喜,急忙跑出门外一看,只见一位白衣飘飘,青丝如墨,身材娉婷,人比花娇的美女盈盈俏立于门前,不是蔷蔷还有谁?只是见她神色间不像从前爱笑,颇有点高傲冷淡的味道。心中知道是因为自己不该伤了她的心,现在一定还在介怀。只不知道如何竟能逃得出来,再见自己。连忙道:“原来娘子回来了!小生正在日夜思念!快请进来。”蔷蔷道:“请官人取下那抚尘,贱妾方敢入门。”易子潺连忙道:“是是!我差点忘了。”一面说着,一面取下抚尘,转身挂到屋后去。见蔷蔷已经走进屋中。经过他身前时,一缕淡淡的蔷薇花香,扑面而来。易子潺满心欢喜,又觉柔情无限,连忙随着她进到房中。蔷蔷正在审视屋中陈设。易子潺道:“自娘子离开,屋中一切,我皆未动。只盼你能再回来!想不到今日果然回来了。真是想杀为夫了!”说着伸双臂将蔷蔷揽入怀里。却听蔷蔷冷笑一声,道:“哪个是你娘子?!放开我!”将易子潺轻轻一推,便推倒在地上。易子潺吃惊道:“娘子?难道你还在恼我吗?我特别去救一位瑾彦道长,要将你救出魔掌,好与娘子共携白头!娘子要如何才肯原谅我呢?”蔷蔷冷笑道道:“你看清了,我可不是你的娘子!她现在被紫竹夫人吊在山坳里,哪里能来?”易子潺大吃一惊,失声道:“那你又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我是你的娘子的孪生妹妹,她叫蔷蔷,我叫薇薇。姐姐不遵夫人之命,已被夫人困于幽兰坳,吊在木棉树顶端,饥不予餐,渴不予饮。还派我来假扮姐姐,取尔性命。”易子潺失惊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是孪生姊妹,你不可以看着她受苦而不施救啊!”薇薇叹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是来杀你的,你却只想着她受苦。”易子潺道:“娘子因我而无辜受累,是我对不起她。如今我与娘子分离,永无再见之日,生无可恋,是死是活,也全不放在心上了。”薇薇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莫要怪我无情!”说着,两眼蕴满杀机,伸出纤纤十指,指甲皆坚硬如铁。易子潺道:“且慢!”薇薇道:“你要反悔?你也贪生怕死吗?”易子潺昂然道:“不是的。我希望以我一命,换我娘子一命。希望紫竹夫人能够放过她。”薇薇道:“夫人只是重罚于她,应该不会要她的命。这个你勿需操心。”易子潺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还请薇薇姑娘转告我家娘子,如果她想脱离夫人的控制,可以到青帝庙后巷寻找一位瑾彦道长,此人已经答应我要帮助我和娘子。想来必不失信于我。”薇薇疑惑道:“你即然可以向此人求助,又为何等我杀你?”易子潺道:“姑娘难道会放我去找他吗?”薇薇想了一想,道:“的确不会。”她话音才落,目射凶光,一掌将易子潺拍昏,探十指插入他的胸膛,将一颗尤在跳动的鲜活人心挖了出来。

薇薇看着手中仍在颤动跳跃的人心,幽幽道:“姐姐,不是我狠心杀死你的心上人,我不能背叛夫人。”她取了易子潺的鲜血,淋于屋后抚尘之上,取了柴刀,将之击碎,冷冷笑道:“臭道士!只会弄这些小把戏。对上夫人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然后,化作一阵旋风而去。

幽兰坳中,薇薇现身于木棉树下,仰头望向树枝顶上的蔷蔷。蔷蔷被倒吊在树枝上,又手反捆着,一头长发飘垂下来。蔷蔷脸色苍白,双眸紧闭,肌肤也发干发涩,不似从前般的晶莹水润,嘴唇更是焦干开裂。薇薇心中痛惜,这可是自己的孪生姐姐。她们是同一株蔷薇树上,同一个花枝的两朵姐妹花。一同承受雨露风云,一同接受日月精华,一同开花,又一同幻化人形。甚至连模样都变得一模一样。只是蔷蔷居上枝,自己居下枝,蔷蔷性情活泼而又温柔,自己却冷静而又淡漠。但她们之间的感情却是无可比拟,因为她们是真正的血脉相连,无分彼此。

“姐姐!我来看你了。”薇薇以少有的温柔语调轻唤。蔷薇勉强睁开眼睛,地面上的东西却看不真切,一切迷离而朦胧。她勉强开口,以嘶哑的声音应道:“是薇薇么?”薇薇升上树端,轻轻坐到蔷蔷对面的一枝树枝上,柔声道:“姐姐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凡人,值得吗?千万不要将几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啊!”蔷蔷道:“你不会明白的。但也许你能明白。我与他就像你我姐妹情深,绝不少了分毫!为了他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薇薇道:“不!我是真的不能明白!你我同生同长,同样的一株花树,数百朵花里,只有你我修炼成人形。风霜雪雨一同历过,艰难险阻一同经过,数百年来形影不离,彼此就像对方的影子。我在灵界还从未见过比你我更亲密的特异例子。而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你们相处只是短短的月余光阴,就算相知能有多深?难道两颗心可以变成一颗心吗?”蔷蔷道:“妹妹没有爱过,是不会真正明白的。遇到他我才感觉到自己这几百年来的光阴都是虚度。不求长生不死,唯乐朝夕之与共!妹妹,如果有一天你也陷进情网,就会明白情之可爱与可怕,会让人不惜付出一切,只为博他一笑!自己的生命再不属于自己,而是为他而活着……”薇薇叹道:“姐姐你太傻了!就算你与他终生厮守,不过屈屈数十年光景,最后依旧落得两手空空!如今还为他而得罪了夫人,真是太不值得了。如果爱情真有如此魔力,薇薇但愿自己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人。”蔷蔷勉强笑道:“世事难料,谁能说得准呢!”薇薇再叹了口气道:“姐姐别再说话了,养养精神吧。”蔷蔷忽然道:“薇薇,你下山去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薇薇色变道:“不,没有什么!我要走了。姐姐还撑得住吗?”蔷蔷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妹妹,千万不要真的害人啊,否则功亏一篑,数百年修行,最终也会落得悲惨下场的!”薇薇沉吟不语。忽听一人发出娇媚动人又充满了嘲讽味道的笑声道:“薇薇,你怎么不敢告诉你姐姐,你已经亲手杀了她的小情人,还将活跳跳的人心都拿回来了呢?”蔷蔷和薇薇听到这个声音和所说的话,同时色变。

只见一位身着紫色纱衣,长发飞扬,千娇百媚的女子突然凌空飞落于木棉树下。几痕秀发掠过额前,眉心倒竖三支紫色竹叶图案。双眉微挑,两眼秀长,面庞尖削,唇角含笑,风韵迷人中更有三分妖媚。只是两只眼睛里,目光却是高傲冷漠,森寒无情。薇薇急忙飘身落下来,跪倒参拜。蔷蔷道:“夫人,你说的是真的?”静轩紫竹道:“你怎么不自己问问你妹妹。”薇薇惊呼道:“夫人!你答应过我不对姐姐说出来的!”蔷蔷嘶声道:“薇薇!”静轩紫竹大笑道:“谁让你们背叛我呢?”蔷蔷道:“是我背叛你,薇薇并没有!”静轩紫竹道:“你们不是姐妹同心吗?”薇薇颤声道:“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静轩紫竹冷哼道:“这是对你们的惩罚!”蔷蔷道:“夫人,你罚我就够了,求你放过薇薇。”静轩紫竹娇笑道:“好啊!”随着话音,忽然飞升到蔷蔷身前,折下一段树枝,树枝到了她的手里,忽然变成一条鞭子,“刷”地抽在蔷蔷身上。蔷蔷混身一颤,却是紧咬牙关,不吭一声。薇薇惊呼道:“姐姐!”再哀求道:“夫人,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取了人心回来,你就别再折磨姐姐了!”静轩紫竹落下来,妩媚地笑道:“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真让人羡慕。那……就由你来替她!”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忽然转寒,鞭子抽在薇薇身上。薇薇猝不及防之下,又是吃痛,忍不住发出惨呼。蔷蔷终于落下泪来,哀求道:“夫人,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薇薇!”静轩紫竹问道:“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不照我的吩咐去做事?”蔷蔷道:“属下不敢了。”静轩紫竹将鞭子抛在地上,鞭子即刻又变回了树枝。她向薇薇伸出手道:“把人心给我。”薇薇取出人心,双手递上。静轩紫竹接过人心,一口吞了下去。蔷蔷失声道:“不要!”静轩紫竹笑道:“你紧张什么?人都死了,难道把这颗心还给你,你还能救活他吗?”再向薇薇道:“我还有任务派给你,乖乖照做,我就不折磨你姐姐。听懂了没有?”薇薇道:“是!”蔷蔷道:“薇薇,不要听她的!不要再去害人!”静轩紫竹道:“你刚刚才答应过我什么,现在又忘了?再说,薇薇现在双手早就沾满了人血,想要收手都来不及了。”蔷蔷道:“夫人!你何必一定要这样做?害那么多人,对你也没有好处。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收手啊!我也求求你不要再害人了。”静轩紫竹道:“现在还没到三百颗人心,离我的目标还远得很呢。我的事,可轮不到你操心。我手下也不止你们两个,我大可以再派别人去做。”她又飞升上来,扯住蔷蔷一束头发,一把拔了下来,在蔷蔷的呼痛声中笑道:“我真想把你的花瓣都一瓣一瓣的拔下来。不过……”她再捏着蔷蔷的面颊道:“你这张小脸蛋这么可爱,我还想你靠着它去迷倒那些好色的男人。所以现在还不想要你那么快死。”蔷蔷闭眼睛不去看她,强做镇静地道:“你也不会有好结果!”静轩紫竹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道:“到这地步还在嘴硬!”薇薇惊叫道:“夫人!我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是,别再折磨我姐姐!”静轩紫竹道:“那好,山下东南五百里许,有一个姓陈的员外,他的第五个儿子,人称陈五郎的,你去把他的心给我取回来。你要小心些,他可是个会家子。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薇薇道:“属下遵命。”静轩紫竹道:“那还不快去?”蔷蔷道:“薇薇不要去!”薇薇却已经站起身来,一个旋转,化作白光消失不见。静轩紫竹向蔷蔷道:“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吧!我没功夫陪你了!”双臂一展,像一只蝴蝶般翩翩飘走了。
 0   2006-11-04 02:16:4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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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轩紫竹走后,一片白光在树下亮起,薇薇重又现身出来,飞上树顶,轻声唤道:“姐姐!”蔷蔷道:“你没有走么?”薇薇道:“我不能不去。只是放心不下姐姐。我去给姐姐弄点水喝吧。”蔷蔷道:“我一时片刻还死不了的。只是头很晕,身上也没有力气。你不要做什么,给夫人看到,又要连累到你。”薇薇道:“我倒没什么,只怕她又折磨姐姐了。姐姐,我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没有告诉你。你那位痴心的郎君,临死之前还要我转告你,如果不想再留在夫人身边,可以去求一位瑾彦道长。我看这位道长也是没什么大本事,他弄了个抚尘叫你的郎君挂在门旁,结果轻易便被我破了。不过我即受他所托,便需终人之事。”蔷蔷道:“竟有这样的事?我要去见这位瑾彦道长。官人尸骨未寒,或许还有一线复生的希望。只恨被夫人用法术捆着,逃脱不开。”薇薇道:“姐姐,你还不死心!难道还嫌夫人罚得不重吗?”蔷蔷道:“我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就算为官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薇薇道:“姐姐即有这般心思,妹妹岂不成全?何况书生因我而死。”说着,为蔷蔷解开绳索,放下地来。蔷蔷站立不稳,软软地跌倒。薇薇连忙过来将她扶起。

薇薇问道:“姐姐感觉怎么样?”蔷蔷道:“我口渴得厉害。”薇薇道:“那我去找水。”蔷蔷道:“不!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离开这里,也不难找到水。”薇薇问道:“可是,姐姐这样子,能走出去吗?”蔷蔷诧异道:“你不陪我一起去?”薇薇黯然无语。蔷蔷道:“你还要帮她去害人吗?”薇薇道:“我也不想!但我若和姐姐一同走,便等于彻底背叛夫人了。”蔷蔷道:“她只会要我们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你已经做了一回,还嫌不够?”薇薇道:“可是姐姐,夫人本事那么高强,万一那个道士不是她的对手,我们都会给她害死的。如果我不背叛她,她至少不会要姐姐的命。”蔷蔷叹道:“你还对她抱有幻想!她利用完了我们,一定会把我们除掉的。就算她不除掉我们,跟着她,也一样不会有好结果。总有一天,我们都要为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粉身碎骨,甚至更惨!”薇薇低了头不再言语。蔷蔷怒道:“好!你愿意跟着她做尽坏事,我不管你!我自己走!”薇薇拉住蔷蔷道:“姐姐!你以为我愿意害人吗?只是我不想你给她害死啊!即然姐姐这样说,妹妹便奉陪到底。大不了死在一处。”蔷蔷笑道:“这才像我那个倔强高傲,无所畏惧的妹妹。”薇薇道:“为了姐姐,妹妹做什么都可以。杀人也好,不杀人也好,活也好,死也好。姐姐美丽温柔又善良,如果勤力修行,一定可以成为上方的花仙。”蔷蔷笑道:“你我除了性子不同,还有什么不一样呢?说我不就是说你自己吗?”薇薇叹道:“如今我确如夫人所说,双手染满血腥。我是不可能修成正果的了。我只希望姐姐能够逃过这一劫,早登天界。”蔷蔷道:“我不要修成什么花仙,我只想官人活过来。我们快走吧!不然夫人忽然又回来,我们便谁也走不成了。”

薇薇扶着蔷蔷,一起来到市集,按着易子潺所说的方位,打听到瑾彦道长的家。丫环跑出来开了门,见是两个美貌非凡,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是一愣。里边传出瑾彦道长的声音问道:“怎么不请进来?是什么客人?”丫环道:“先生,是……是两个美女……”瑾彦道长“啊?”了一声,红颜夫人听见对话,走到瑾彦身边,冷冷道:“美女?有多美?不许放她们进来。”蔷蔷体力未复,本就是强撑到这里,听见主人不纳,急切道:“道长!请您救命啊!”话才说完,便昏倒在门口。薇薇急忙扯着姐姐,唤道:“姐姐!醒醒呀!”丫环道:“先生,夫人,有一个女子昏倒了。”瑾彦道:“夫人,想必她们确有急事找我。你别多心好吗?”红颜嘟着嘴道:“那好吧,让她们进客厅。”丫环跑出去,帮着薇薇扶起蔷蔷,一起来到客厅之中。薇薇道:“道长,夫人,我姐姐被人吊在树上晒了好几天,现在快要渴死了,求你们给点水喝。”红颜向丫环道:“去取水来。”丫环答应一声离去。瑾彦忽然吃惊道:“好大胆的两个妖孽!竟敢跑到我家里来,还向我讨水?你们可是刚害过人,身上好重的血腥气!”手举抚尘,便要抚向薇薇。红颜也吃惊道:“原来是两个妖精,难怪长得如此娇媚模样。”蔷蔷只是一时情急昏倒,此时已经缓醒过来,连忙道:“道长住手!请容贱妾分辨!”瑾彦道:“你有何话说?”蔷蔷道:“我们姐妹两个,确实都不是人,乃是修炼了七百多年的花妖。本来只是餐风饮露,参辰拜斗,唯求修成正果,以登仙界。谁知前不久山中来了个静轩紫竹夫人,自称是观音菩萨紫竹林中的竹妖,有一千五百多年的修为。因不满落迦山紫竹林内清苦无味的生活,所以私逃至人间。征集大小女妖数十人,为她收集非凡男子的人心,说是凑足千数,可以修成不世妖法。因此强逼贱妾离开深山,到人间骗取人心。贱妾本不愿害人,被她以无边妖法胁迫,只得从命。谁知我下山来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家官人,我与他一见钟情,结为夫妇,只想白头偕老。不幸被我家官人识破我的本相,只好回到山中,希望和妹妹一起逃走。但却被夫人劫着,以贱妾性命相要胁,逼迫妹妹去杀了我家官人,取了他的人心。是我家官人死前嘱我来求道长,贱妾这才和妹妹厚颜来求道长,救我家官人一命!只要能令我家官人复活,赎我姐妹之罪愆,贱妾不惜一切代价。道长,我妹妹本性不恶,也是被人威胁才会做出害人之事,万望道长开恩。贱妾粉身碎骨,不忘道长恩德。”

这时候丫环取来水,瑾彦望向红颜,红颜道:“别看我!她们是妖,你爱救不救!”瑾彦微微一笑。向丫环点了点头。丫环将水递过去,蔷蔷一口气将水喝干,憔悴之色一扫而光,又变得十分美丽灵秀。薇薇道:“多谢道长、夫人。”蔷蔷跪地祈求道:“蔷蔷请求道长救我粗官人一命!无论道长有何吩咐,贱妾无有不从。”瑾彦刚要说话,忽听红颜咳嗽一声,还拿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由暗暗纳罕,不解其意。红颜见他发怔,赌气回了房间。瑾彦连忙跟了进去。屋子里断断续续传来二人说话的声音,但由于声音过低,蔷蔷和薇薇都听不真切。只见丫环捂着嘴哧哧窃笑。蔷蔷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丫环笑而不答。薇薇道:“求求你告诉我们吧。”丫环向里边看了看,低声道:“我对你们说了,不许让先生和夫人知道哦,不然又要怪我饶舌。”蔷蔷奇道:“怎么了?”丫环压低声道:“我家夫人是个醋坛子,先生又十分的怕老婆。定是因为你们两个长得漂亮,再加上这位姐姐刚才的话,夫人又在吃醋了。待会先生出来,说不定不肯帮你们的忙。”薇薇又感好气又感好笑。蔷蔷却急切道:“怎么会这样呢?!若道长不肯相助,我情愿死在这里。”薇薇刚要说话,丫环竖起一支手指,道:“嘘!”姐妹二人只得住口不谈。

只见瑾彦道长一人从房中出来,红颜夫人却没有跟来。蔷蔷试探地问道:“道长?”瑾彦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道:“不是贫道不愿意帮你们,实是我法力低微,没有起死回生之术。”蔷蔷急道:“道长!您答应过要帮助我家官人的!岂能此时撒手不管!若道长不肯垂怜,贱妾愿自绝于此。”薇薇道:“道长,若你不能全始全终,救人到底,害我姐姐死于非命,我绝不与你干休!就算我死了,也要闹到你家宅不宁!”蔷蔷道:“道长,非是我姐妹相逼,实是舍道长再无可求之人,道长若不相助,我姐妹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蔷蔷道:“姐姐还求什么,他答应了却不肯助人的话,我们跟他没完没了!”瑾彦苦笑道:“二位请勿如此!贫道并非不肯相助,实是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人,定有起死回生之法。”蔷蔷追问道:“是什么人?”瑾彦道:“距此二百里凤鸣山中,有一寺院。平常闭门谢客,也不受人香火。住持僧人鸣语大师是个疯颠狂人,但法力甚高,遇有人间不平之事便往排解。寺中所供也只是降龙罗汉济颠僧。你姊妹二人前去哀求此人,或许有效。但无论他如何折辱戏弄你们,都不可发怒。所谓心诚则灵。否则前功尽弃,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们。”姐妹俩一齐拜谢道:“多谢道长指点。”

姐妹离开瑾彦道长的家,蔷蔷暗思,薇薇性情孤傲,不甘伏低于人。受胁迫于紫竹夫人,已十分气闷,如何再肯向一凡夫低头,更任其折辱戏弄?自己为了救活官人,倒什么都忍得。于是向薇薇道:“薇薇,姐姐求你件事。”薇薇道:“姐姐请说。”蔷蔷道:“我家官人尸身无人照料,如今天气闷热,若我一去日久,恐怕便要腐败,那时就算求得救命良方,也不能令其复生了。我想独自往见鸣语大师,而请妹妹去保护官人尸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薇薇道:“姐姐一人去见那个疯颠和尚,我不放心。不知姐姐又要受何种折磨呢!”蔷蔷道:“无论受何种苦楚,我皆心甘情愿。倘不能救得官人性命,我也不愿活着。妹妹同去,于事无补,无非多一人受苦而已。万一官人尸身朽败,又或被野兽发现拖了去,至令功亏一篑,岂不更糟。”想到此点确有可能,也不禁忧心如焚。薇薇道:“姐姐既然这样说,妹妹便去一遭。但我只能等你十日光景。倘姐姐十日不来,妹妹定去寻你。也许不到十日,便给夫人发现你我私逃,追了来了。”蔷蔷道:“即是如此,妹妹也请小心提防。”薇薇道:“姐姐多保重!”姐妹二人分手,蔷蔷独自往寻凤鸣山。

蔷蔷体力渐复,法力却未恢复,只得觅了一匹马儿代步,两天之后方才到了凤鸣山。凤鸣山陡峭难行,马不能上,蔷蔷只有弃了马匹,手脚并用,攀爬上山。好在虽然没有什么法力,毕竟体轻力健,虽然被树枝草刺刮破了衣服,擦伤肌肤,却没有受到要紧的伤害。好容易攀到山巅,果然见到一座小庙,年久失修,破烂不堪,上面也没有匾额。蔷蔷来到门前,见山门紧闭,蛛网蒙尘,像是许久无人开启了。心中暗暗诧异,不知是不是这座庙。虽然爬上山来之际,早已腰酸腿痛,此刻仍是强打精神,前去拍门。敲了许久仍无人回应,只得问道:“有人没有呀?庙里有没有人啊?请问是不是有一位鸣语大师住在这里?”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得门栓响,一个年纪在十八九岁的小和尚打开大门,看他衣着虽然朴素,还缝着补丁,倒是洗得很干净。门上簌簌地落下许多灰,小和尚挥着手,抚开尘土。蔷蔷道:“这位小师傅,请问是否有一位鸣语大师住在庙里?”小和尚看清来人竟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大是出乎意料之外,问道:“女施主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位鸣语大师的?这么高的山,你又是怎么爬上来的?”蔷蔷再道:“小师傅请告诉我,这里可是有位鸣语大师?”小和尚道:“有倒是有的,乃是敝寺主持方丈。不过他一向闭门谢客。”蔷蔷道:“我有急事要求见方丈鸣语大师,烦请小师傅代为通报一声。”小和尚嘻笑道:“小娘子这么年轻漂亮,找方丈做什么?方丈也很年轻英俊,你不是想给他做老婆吧?”蔷蔷听这口吻不对,吃了一惊,心想,方丈是个疯颠之人,想不到庙里的小和尚也是疯的。只得道:“小师傅不要开玩笑,我确有要事求见大师。”小和尚道:“我又没好处,干嘛去给你通报?方丈再不高兴见你,说不定还要骂我一顿。”蔷蔷道:“我身上还有些银两和首饰,小师傅若肯行个方便,这些东西你都拿去。”小和尚摇头道:“不要不要!这穷山恶水的,有银子我又没处花去,有首饰我又没有老婆。要它做什么?”蔷蔷迟疑道:“那小师傅想要什么?”小和尚嘻嘻一笑,道:“要不然女施主你亲我一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亲过呢。你又长得这么漂亮。”蔷蔷连忙道:“小师傅不要开玩笑了!”小和尚道:“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蔷蔷道:“你是出家人,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被方丈知道了,要骂你的。”小和尚道:“骂一顿也值得。谁让你这样好看?你要是长得跟母猪似的,我才懒得理你!何况你身上还这么香。嗯。好像是花香。”他用力的嗅了嗅,道:“啊,是蔷薇花的香气!你不是凡人吧?呵呵,那就更好了。给花仙亲一下,更是值得了。”蔷蔷大是尴尬,道:“小师傅请勿戏弄我了!”心中却暗暗诧异,一个小和尚,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凡人,乃是花妖?难道他就是鸣语大师不成?小和尚道:“怎么,你不肯吗?嗯,要是方丈你一定肯的了,因为他长的比我英俊多拉!不过怪可惜的,你要是不肯,我可不去通报。还请下山去吧。”说着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蔷蔷只得再拍门道:“小师傅请开门!我确有要事求见方丈!”小和尚在里边问道:“那你肯不肯亲我呢?”蔷蔷只得答道:“我答应你就是啦。快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和尚笑嘻嘻地站在那里,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肯的。来,亲吧!”蔷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进退两难。为了救自己的官人,自然什么都要忍了,可是万一这里并没有一个鸣语大师,这小和尚只是故意戏弄自己,岂不是白白被人占了便宜?正在踌躇间,小和尚道:“你这人说话又不算数,你不亲我,还是我来亲亲你好了!”说着便伸手来抱蔷蔷。蔷蔷惊呼道:“不!”急忙扭过头去,伸双手去挡,同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谁知伸出手去,却觉得触手冰冷,如钢似铁,吃惊下急忙睁开眼睛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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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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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面前是一扇朱漆铁门,上钉铜钉,自己双手正按在铁门上。再找小和尚踪影不见,脚下却是一串佛珠。蔷蔷暗暗心惊,退后几步看时,只见一座宏伟的庙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柱,气象森严,与刚才自己所见的破庙不可同日而语。不由暗暗抹了一把冷汗,知道刚才所见皆是幻象。定是那位鸣语大师考验自己的。自己如果有一处表现不当,便会被轰下山去,再见不到眼前的寺庙了。抬头去看庙上的匾额,却是“道济禅寺”四个金漆篆字。想起瑾彦道长的话,知道眼前正是鸣语大师住持的庙宇。急忙走到角门处,轻轻敲门。角门一开,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向她合掌施礼道:“女施主请进,方丈正在禅堂相候。”

蔷蔷心想,果然鸣语大师早已知道我来了。敛衽为礼道:“请小师傅带路。”蔷蔷随他向里走去,见青石铺路,路旁种着奇花异草,迎面便是一座大雄宝殿,殿中空空如也,唯上座供奉一尊金漆佛象,却是破帽褴衫,一手持残缺蒲扇,另一手拿个葫芦,脸上皱纹纵横,颔下微有胡须,腰里系着丝绦,脚上拖着草鞋。胸前也挂一串念珠。蔷蔷知道济公活佛乃是济世救人,解人倒悬的圣僧,自己前来求鸣语大师救人,不能不拜济公。于是向小沙弥道:“小师傅请稍等,贱妾想给圣僧烧柱香。”小沙弥道:“哦,这样啊?”伸手挠了挠头皮道:“女施主有所不知,这庙里素来没有香客,方丈也不烧香,也不着我们烧香,又没有早课晚课,所以,这庙里有没有香烛我还真说不上。”蔷蔷心中好笑,道:“既然如此,我给圣僧磕个头也是好的。”小沙弥道:“那女施主随我来。”蔷蔷随他来到大殿中,见殿中打扫得倒还干净,明净的地面也是一尘不染。只是不见拜垫。小沙弥笑道:“女施主不用找了,方丈和我们谁也不来给他磕头的,所以拜垫也没有。”蔷蔷大奇道:“你们即不烧香又不磕头,将他供在这里做什么呢?”小沙弥道:“女施主这话就不对了。佛是让人敬,让人学的。敬他未必磕头,学他无需烧香。没听说过烧香磕头拜佛象能拜成正果的。学佛修真,存乎一心,将他供在这里,不过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的精神,可不是用来给他烧香磕头的。塑象不过塑象,就算把它摔地上,他也不知道疼的。”蔷蔷笑道:“小师傅的话真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小沙弥笑道:“女施主要磕头便快磕吧,我们还要去见方丈。”蔷蔷笑道:“听你那样一说,我还给他磕什么头呢!带我去见方丈吧。”小沙弥道:“女施主请!”

蔷蔷随他出了大殿,来到殿后的园子里,见东侧一排僧舍,皆是青砖红瓦,十分整齐洁净。每一间僧舍上皆有一块木牌,写着:“静斋”、“悟斋”、“禅堂”、“经舍”等等不同的名号。其中一间写着“方丈”。蔷蔷便知是主持的屋子。蔷蔷好奇地问道:“你们这里没有香客,为何寺庙却如此整齐?修缮房舍,哪里来的银子?”小沙弥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没想过,可是我从四岁上来到这里,从未见有房子破损之事,平常的用具也是从无破损废旧。米菜是自己种的,寺后边便是菜园果园和田地。身上的衣服是用果蔬和米去换来的。”

蔷蔷心中佩服,知道鸣语大师的确法术高强。随口问道:“小师傅如何称呼?”小沙弥答道:“小僧随缘。”蔷蔷微笑道:“万法随缘,好名字。”蔷蔷一边说着,一边准备随小沙弥进方丈室去见鸣语大师,谁知小沙弥却在一个正在为一株花树修枝的灰衣僧人身边停了下来,道:“方丈,女施主已经来了。”蔷蔷心中疑惑又诧异,看这僧人的背影,身高只是比平常人略高出几寸,灰布僧衣也已洗得陈旧,站在那里即没有出众的身姿,也没有不凡的气势,即不像自己想象中破烂张狂,又不像一个平常的方丈那样气宇轩昂。只听方丈答道:“好,让她等一等。”一面仍是从容、细心的修剪着花枝。他的动作很快,但又似悠闲,一株平凡的白玉兰在他的剪裁之下,倾刻间便像一株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鸣语大师慢慢转过身来,微笑道:“你终于来了。”当鸣语大师转过来的刹那,蔷蔷立即感受到他双眸中的精光,即像是灼热非常,又像是森冷无情,很难形容,却令人十分不舒服。站在她身边的小沙弥随缘却是一无所觉。鸣语大师眉目俊郎,鼻梁高直,唇角含笑,怎么看都是位得道的高僧。蔷蔷能够想象,他要是出现在市井之中,大家都会感觉亲切。但或许因为自己是妖的缘故,感受到他的威棱,现在又失去了抵抗的法力,所以颇似不堪承受。连忙跪倒下拜道:“贱妾请大师成全!”鸣语道:“你有何事相求?”蔷蔷道:“贱妾受瑾彦道长指点,特来求大师救我家官人。我家官人被人挖了心,只有大师能够起死复生。”鸣语道:“他是人?”蔷蔷道:“是。”鸣语大师道:“人妖结合,本就不妥,他之死必与你有关?”蔷蔷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道:“只要大师能够令他死而复生,贱妾做牛做马也报答大师!”鸣语道:“贫僧并不需要牛马,也不是阎王。岂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他若病死,或有药医救,或向阎王索魂魄,如今他已无心,贫僧也无处寻一颗心给他。”蔷蔷哀求道:“瑾彦道长即说大师有术,大师一定可以。”鸣语道:“这个瑾彦,真是饶舌!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办法,偏要推到我这里,不给人清净。”蔷蔷道:“还望大师本着济世救人之心,救救他吧。”鸣语问道:“若他活了,却不能与你在一起,你可愿意?”蔷蔷道:“我愿意。”鸣语又问道:“为了救他,你什么苦都挨得?”蔷蔷道:“都挨得!”鸣语再问道:“要你为他而死,你也不惜?”蔷蔷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鸣语大师道:“女施主即有此恒心,贫僧亦不得不成全。我为你设炼狱三道,假设闯得过,便赐予令夫还阳之法。但若闯不过,贫僧便会将你赶下山去。你可要想好。”蔷蔷道:“贱妾愿意接受考验。”鸣语向小沙弥随缘道:“带女施主去禅堂。”随缘答应一声,道:“请随我来。”蔷蔷心中暗暗疑惑,为什么是禅堂?却又不便相询,只得跟着随缘来到禅堂门外。随缘道:“女施主可以进去了。只要你反悔想要放弃,随时可以离开,只要喊一声方丈大师,就可以了。”蔷蔷奇道:“你怎么知道?”随缘微笑一笑,道:“女施主进去了,自然就会明白。”

蔷蔷迈步踏进禅堂门内,眼前一黑,接着便见四面环山抱水,正是幽兰坳。心中奇怪道:“不是三道炼狱吗?为什么会是这里?”再看自己,竟然已经变成一朵雪白的蔷薇花,生长在一株蔷薇花树上。在自己身下的小枝上,另开着一朵蔷薇花,依稀记得是正薇薇。蔷蔷心中暗想:“难道我是回到修成人形之前了吗?”正在思索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只见迎面跑来三匹俊马,马上坐着两男一女。看模样两男该是兄弟,女子是其中一人的妻子。果然,其中年轻的男子道:“大哥大嫂,我们在这儿歇一会儿吧。”大哥答道:“好。”三人翻身下马,女子忽然道:“哟。你们看,好漂亮的一树蔷薇花!”大哥道:“到底是女人家,专注意这些花花草草。这附近的花木不是挺多么?”女子道:“都没有这一株好嘛!我要折一枝带回去。你们看,这朵花多透亮!”她说着策马近前,来到花树下,将蔷蔷所在的花枝齐根折了下来。蔷蔷眼见着自己离开了花树,也离开了薇薇,心中唯有暗自焦急。女子将花送到鼻底闻了又闻,道:“好香的花啊。”一面回到了丈夫身边。大哥道:“我将花给你别在头发上,好不好?”女子道:“不要。我要将花带回去,插在瓶里。”三人跳下马来,找一处荫凉处坐下,取出干粮食水饱餐一顿,蔷蔷就被放在马匹旁边。马儿不住的踢踏,几次险些踩到蔷蔷的身上。蔷蔷心中惊惧。过了一会儿,大哥道:“我们走吧,马上就要到家了。”三人复又上马,女子将蔷蔷别在马鞍后,放马狂奔。谁知行到一片山坡上时,花枝松动脱落,蔷蔷便掉在了山岩之上。那女子一无所觉,与两个男子继续赶路。蔷蔷很想呼唤出声,只要能够跟他们到家,至少还可以暂时苟延残喘,不至于即死,但在这干巴巴的岩石上,却是倾刻便会被毒日头晒死。可是空自焦急,却半点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就像在做一个噩梦。蔷蔷心中忽然灵明一现,醒悟到这正是鸣语大师所说的第一重炼狱的考验,不由心态平和下来。此时日已近午,又是五月天,烈日当头,蔷蔷感到混身虚脱无力,焦渴难奈。时间似乎停止了,不再流逝一般。平时感觉温暖舒适的阳光,此刻却是催命的烈焰。蔷蔷咬紧牙关苦忍,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关才算过完。这时候又听到有人说话。却是一个小孩子道:“师傅你看,这里有一朵花。”一中年男子道:“这是蔷薇花。它也是药材。”小孩问道:“它能治什么呢?”师傅道:“蔷薇花味甘温,性凉。具有清暑和胃、止血的功效。可以治痢疾、治中暑。蔷薇花根可以治吐血、便血、跌打损伤、灼烧烫伤等等。”小孩道:“看不出来,它还挺厉害的。”师傅道:“你慢慢跟我学吧。”小孩拾起蔷蔷道:“师傅,我把它带回去做药材好不好?”师傅笑道:“这一朵花有什么用?何况你看,它已经不新鲜了。”小孩哦了一声,又把它扔在地上。师傅道:“我们快走吧,还要赶过这座山,那边才有我们要找的药材呢。”师徒二人又渐渐走远。蔷蔷心知这是大师对自己的考验和试炼,但心中却还是失望得几乎要哭出来。阵阵旋晕感涌上来,花瓣逐渐变得更加枯皱了。蔷蔷心中暗想,难道大师便任由我在此晒死吗?如果我就这样死了,还怎么救我官人呢?但自己若要呼唤大师,便等于放弃,大师再不会去救他了。想到这里,索性把心一横,暗想,如果自己真的这样死了,大师也势必不能不遵守诺言,救活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一关也挨不过,岂不白来一趟!于是苦忍想要流泪和出声呼唤的冲动,任由太阳曝晒。神思恍惚中,回忆起自己与妹妹初成人形之时,在山中逍遥快乐的日子,忽然第一次自思自问,就这样了结了生命值不值得?心神又飞到与易子潺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弹琴歌唱,吟诗作对,夫妻恩爱,又是另一番滋味。易子潺刚刚发现自己是花妖时候的惊愕与疑惧,痛苦和悲伤,仿佛又浮现眼前。蔷蔷心中狂嘶:“官人,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

正觉天旋地转,忽又感到自己变成了人,正从高处向下坠落。接着砰地一声落在硬物上,混身疼痛难忍。蔷蔷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觉触手冰寒彻骨。定睛去看,眼前却是一片冰天地雪,自己正掉在江岸边的冰雪上。刚刚还被晒得身如火灼,此刻却觉衣衫单薄,寒风刺骨。蔷蔷紧抱双臂,仍被冻得瑟瑟发抖,举目四顾,茫茫原野,全是陌生的景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心中却是有一丝丝欢喜,因为她知道,第一关考验应该已经顺利通过了。蔷蔷忍着寒冷,觅路而行,脚下是没膝深的皑皑白雪,双腿奇寒彻骨,更觉举步维艰。再走一段,觉得身上也要冻僵了。天上却还在不断的飘下雪来。想要停下来不走,却又感觉更是酷寒难忍,只有继续前行。又走了一段,见前面不远处竟有一座猎人的茅草小屋,急忙向那里走去。好不容易走到近前,却见大雪深埋,门户早已封死了。蔷蔷以双手捧起身周积雪,逐渐挖出一块地方,灾将门拉开一尺多宽,勉强挤进门里。双手早已冻得僵直。身体无一处不是刺痛难忍。蔷蔷想要在屋中寻找些积柴,或可以取暖,却发现屋中空空如也,即没有留下的兽皮,也没有半点柴草。只有一张光秃秃的火炕。蔷蔷勉强爬到炕上去,仍不住颤抖。她盘膝坐好,想要运动功力抗寒,才发现自己身上虚虚荡荡,半点功力也没有留下来。想来是紫竹夫人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仍未解除之故。蔷蔷只觉得越来越冷,几乎要冻成一坨冰块。心中不甘轻易放弃,又难以忍受酷寒,想到妹妹和官人此时不知都怎么样了,夫人又不知是否已经发现她们的私逃。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房顶吱吱咯咯声响。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草房承不住积雪,要塌了?想要爬起身来,却四肢僵硬,怎么也动不了。接着房顶哗啦一声,果然坍塌下来,将蔷蔷压在了底下。蔷蔷目不能视物,又不能呼吸,憋闭异常。蔷蔷拼命挣扎,耳朵中似乎翁翁作响。挣扎之中,忽觉尾骨处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不收心中狂喜!急忙以意念引导着这一丝热气逐渐游走全身。身上的冰寒感觉和窒闷感也随之消失。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似乎躺在床上。
 0   2006-11-04 02:17:2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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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蔷从床上起身,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原来却是自己与易子潺的家。自己所处的方位,正是书房。惊喜之中,蔷蔷呼唤道:“官人,官人!”一边呼唤,一边向里间屋跑去。刚到卧室门口,忽听得里边有男女调笑之声。蔷蔷吃了一惊,向门内窥探,只见易子潺正搂着一个女子饮酒,这女子容颜与自己一模一样,除了薇薇还能是谁?只听易子潺道:“我和你姐姐从前就很喜欢对酒的。你才华与她不相上下,容貌是一般不二。不过论情趣,她可比不上你。你表面上看去冷淡,倒挺会哄人开心的。”薇薇撒娇道:“不要提她好吗?你现在可是跟我在一起呢!你还念念不忘她吗?”易子潺道:“怎么会呢。虽然是她不顾一切去求鸣语大师,才令我复活,但现在她已经失去法力,和凡人无异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老变丑。你可是花妖,永远都是这样年轻美貌。”薇薇笑道:“你不怕我吗?”易子潺笑道:“有什么怕的?你姐姐的模样我也见过了,你大不了和她一样。不过是一朵漂亮的花罢了。再说,你已经害过我一次,我现在不是又活了?你难道再害我一次不成?”薇薇哧哧娇笑,道:“难怪姐姐如此迷恋人间,迷恋你,我也不想再做花妖,再苦苦修炼,当什么神仙了。我要和你一起过这胜比神仙的快乐日子。我们以后都不再提她了好吗?”易子潺道:“只怕她还是会找来。那时候见面倒有些尴尬。”薇薇道:“那我们搬走好不好?让她永远也找不到我们!”易子潺道:“当然好!”说着话,低头吻向薇薇。蔷蔷再看不下去,转身奔出房去,痛哭失声。自己痴心一片,甘愿舍弃性命,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吗?

蔷蔷哭了一阵,收住悲声,却是六神无主,不知该何去何从。自己最亲近的两人都背叛了自己,老天为何对她如此残忍?有心回去质问他们,又怕他们尴尬难答,无颜面对自己;但就这样放弃,又实在心有不甘。蔷蔷徘徊良久,心中暗自思忖:鸣语大师问我的时候,我曾答,如果救活了他,不能与他在一起,我也愿意;为他受千般苦,我也愿意;为他舍弃性命,我也愿意。如今他真的抛弃我了,我能去怪他吗?如果以自己之死,换他生还,他究竟是要娶妻生子,过正常的生活。那个人就算不是薇薇,也会是别的女人。如果薇薇因此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们能够走到一起,自己岂非更加了无牵挂?这难道不是自己本来就曾想到过的最好结局?只是如今自己未死,便亲眼见着,实在有些难以承受罢了!想到这里,蔷蔷心中的痛苦稍减。有心回去对他们说明自己心中所想,终究没有这个勇气,心中叹息一声,决定不如暂时先回幽兰坳。当她走到村口的时候,才忽然想到,如果紫竹夫人发现薇薇的背叛,一定又会去找他们的麻烦,自己已是一无牵挂,至少要再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吧!

此事一经想通,心中的凄怨和痛苦便都放开,只觉得无比轻松。正欲觅路回幽兰坳,忽听一声冷笑道:“大胆贱婢,还不受死?”一团紫云在眼前飞花一般飘来,静轩紫竹夫人手持一段竹枝,向自己凌空刺来。蔷蔷道:“你终究还是找来了。但我绝不容你去伤害他们!”静轩紫竹笑道:“他们背叛了你,你还护着他们,真是可怜可笑。”蔷蔷不及细思夫人如何知道他们背叛了自己这件事,手中变出一条黄色的绸带,迎了上去,道:“你是自私和无情的人,世上的情情爱爱,你是永远也不会懂得的!”静轩紫竹道:“你不是想要为他们而死吗?那我就成全你!”蔷蔷此时法力恢复,本应有一拼之力,谁知却觉身体千斤重,静轩紫竹刺来的一“剑”,自己竟然无法闪避,被竹枝当胸穿透。蔷蔷此时心中宁静,无悲无喜,无忧无惧,聚起最后的力量,借绸带送了出去,静轩紫竹举掌迎上,两力交击,暴起一天的紫色烟雾。蔷蔷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她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心中诧异,凝聚志涣散的意识,打量四周。只见雪白的墙壁上,一面挂着达摩祖师的画象和济公长老的画像,其余三壁则空空无有一物。两排禅床上摆着无数个蒲团坐垫。蔷蔷心中一阵迷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忽听有人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恭喜女施主顺利过关!”蔷蔷看向门外,只见小沙弥随缘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恍然间记起了鸣语大师所说的三重考验,原来自己刚刚从考验之中通过,回返了禅堂。

蔷蔷跟着随缘来到方丈室中。鸣语微笑道:“女施主感觉如何?”蔷蔷道:“贱妾正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大师启示愚蒙。”鸣语大师笑道:“幻由心生,幻由心灭,一心澄净,堪破虚空。非是贫僧狠毒残忍,非如此不能恢复女施主法力!只有困境中方能突破自身极限,冲开竹妖加在你身上的封印枷锁。这妖孽果然法力高强,凭我一人,亦未必是她对手。”蔷蔷道:“大师为何要花如许心思,恢复贱妾法力?以小妖的法力,更不能做成什么事。”鸣语大师叹道:“哎!贫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尊夫既然失去了人心,必须还他一颗人心。人心非比旁物,可以草木山石任意点化,此乃灵性之所钟,非卿不足以令其复生。”蔷蔷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向鸣语跪拜道:“大师是要贱妾变成官人的心?”鸣语道:“正是!若非你执意甚竖,万难不能阻其志,贫僧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可决定了?”蔷蔷道:“请大师赐告方法。”鸣语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匣,打开小匣,拿出一其中的一个蜡丸,递给蔷蔷道:“女施主请收此药丸。服之即可幻化。但需一人相助,方能令你的官人复生。以一命换一命,贫僧看来不值。还望女施主三思。”蔷蔷道:“大师不用劝说。世上万千颜色,贱妾不过凡花一朵,能以我一命换官人一命,贱妾以为值得。”鸣语大师道:“众生平等,万物有灵。人心不即死,有缘待复生。希望你英灵不泯,复有重修之机缘,百年后复投此山此寺,贫僧必留一席之地,以种蔷薇。”蔷蔷三叩首以拜道:“多谢大师垂怜。”鸣语大师还了一礼,颂道:“阿弥陀佛。”当她再抬头看向鸣语大师,忽觉大鸣语大师目光中溢满慈悲怜悯之意。恍然间明白,原来自己初见大师时感受到的森寒冷意,仍只是大师对自己的考验。蔷蔷辞别大师,匆匆赶往易子潺的流泉水榭。心中想到幻境中所见的情景,也不免于期待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蔷蔷施展法术,倾刻便来到流泉水榭。虽然院门已是触手可及,却是踌躇不前。忽然大门打了开来,薇薇从里边奔了出来,叫道:“姐姐!你终于来啦!”蔷蔷问道:“怎么样?”薇薇道:“我怕有人闯进来,设了封界。一切都和我刚来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蔷蔷道:“那他……”薇薇道:“姐姐见了别害怕,他现在的样子……”蔷蔷脸上有点儿变色。是呀,被人摘了心,样子一定很可怕。薇薇道:“我们还是书房里说话吧。”蔷蔷随薇薇来到书房,想起自己幻境中所见的情形,不禁感慨。自己该希望薇薇代替自己照顾他吗?薇薇会答应自己吗?薇薇问道:“姐姐,你求到救人之法了吗?”蔷蔷道:“已经求到了。只是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需要妹妹帮忙。”薇薇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你我姐妹还用分彼此吗?有话尽管说吧。”蔷蔷叹了一口气道:“此事确是难以开口。”薇薇道:“姐姐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难道嫁了人的女人,就会变啰嗦了吗?”蔷蔷又好气又好笑,横了她一眼,道:“你别嘲笑我了好吗?”薇薇道:“那你快说呀!”蔷蔷道:“姐姐想求你,代替我照顾官人。”薇薇不解道:“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蔷蔷眼圈一红,将药丸取了出来,道:“官人他需要一颗人心方能复活。但人心却需要灵气幻化,不是随意可以变出来的。这颗药丸,只要我吃了它,就可以变成人心,使官人复活。”薇薇色变道:“什么?那姐姐不是……”蔷蔷含泪道:“正是!所以,我才求你答应我,以后替我照顾他。”薇薇道:“不行!这我绝不答应!如果救活他却需要牺牲姐姐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你救活他!”蔷蔷道:“薇薇!姐姐现在只有这一件心事。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艰苦,才救得大师的这颗灵丹。你要是阻止我,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妹妹,并且立即回去找紫竹夫人拼个鱼死网破!”薇薇道:“姐姐别这样说啊!可是,要牺牲姐姐才能救得他活,我怎么也不会答应的。”蔷蔷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啊!但舍此再没有办法了。”薇薇想了想道:“只要是有人吞了这颗灵丹,变成他的心就成了,是么?”蔷蔷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了。还要拥有法力才行。大师就是先帮我恢复了法力,然后才给我仙丹的。”蔷蔷道:“那只要有这样一个拥有法力的人,并不一定非得是姐姐,是吗?”蔷蔷奇怪地看向薇薇,问道:“你想说什么?”薇薇道:“姐姐,你想过没有,要是你为了求活他而牺牲了自己,等他活过来之后,会有多痛苦?你忍心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吗?”蔷蔷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薇薇道:“要是有一个人,代替姐姐变成他的心,等他活过来之后,便可以和姐姐再续前缘,双宿双栖了!姐姐不知道,他临死之前,一心只惦记着姐姐,妹妹也很感动呢。”蔷蔷道:“是我宁愿舍弃自己去救他的。我怎么能够为了一已之私,让别人代替我去为他而死?那我和紫竹夫人又有什么分别?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不会做的。”薇薇低声问道:“要是这个人自己心甘情愿的呢?”蔷蔷愣了一下,忽然变色道:“不!你都别想!我绝不答应!”

薇薇道:“姐姐,妹妹现在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唯一的亲人就是姐姐!只要姐姐能够幸福,妹妹再没有任何遗憾!”蔷蔷道:“千万别说这种傻话!我不要听!”薇薇道:“那姐姐就忍心牺牲自己,留下两个伤心人在世上吗?姐姐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更加残忍?”蔷蔷道:“我知道!所以,我刚才才会说,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离去。”薇薇笑道:“姐姐太傻了。爱是不能勉强的。他心里只有姐姐,就算我和你一样的面貌,他爱的也不是我。更何况,我心里只有姐姐,却不会爱上他的。”蔷蔷道:“你的才情不下于我,除了性情不同,你与我就像一个人。他一定会接受你。我变成他的心之后,妹妹就当他是我,陪陪他,不可以吗?”薇薇涩笑道:“姐姐以为这样子,我们会幸福吗?勉强彼此去接受对方,还要忍受着对你思念的痛苦。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蔷蔷不知说什么好,却又不得不承认薇薇是对的。但她又怎能不救他?更不可以自私到让薇薇来代替自己去死!蔷蔷道:“让我再想想好吗?”薇薇道:“姐姐能让我看看丹药吗?”蔷蔷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可别做傻事情。”薇薇道:“我只是看看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况且就算我去死,对姐姐一样是很残忍的。”蔷蔷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啦!”她举起腊丸,冲向阳光,趁着已经西落的太阳余辉,只见药丸血红中隐隐流动着金色的光辉。薇薇也不禁叹道:“真是好神奇的东西。”蔷蔷道:“鸣语大师是个很特别的人。他真的法力高深。妹妹若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他。”薇薇道:“我也希望自己有机会见到他!只不过,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说话之间,忽然一把抢过蔷蔷手中的药丸,然后闪到门外。蔷蔷急道:“薇薇你做什么!你刚刚才说过只是看看而已。原来你骗我的!”薇薇眼含热泪道:“姐姐,妹妹从来没有骗过你,这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你!就算妹妹对你残忍一点,也是没办法了。你就当妹妹自私好不好?我进到他的身体里,还是能够和你朝夕相伴,那时别嫌妹妹偷听了你们的私房话呢!”蔷蔷抢前一步追出去道:“薇薇不要!你这样太过分了!”薇薇香泪满腮,呜咽道:“好姐姐,妹妹只能为你做这么多。去求瑾彦道长,或者鸣语大师,帮你们远走高飞,或者是除掉紫竹夫人吧!你一定要幸福,不然妹妹就算死了,也不会安心的!”蔷蔷也流下痛泪,追出门外哭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我绝不会让你这样做!”薇薇道:“姐姐别逼我!你要再走前一步,我就毁了它!大不了我再赔他一命吧!”蔷蔷跌坐地上,痛哭道:“为什么要逼我选择!为什么!”薇薇含泪微笑道:“姐姐,不要怪妹妹残忍!我要看着你们幸福,看着你为他传宗接代,沿续香火呢!”薇薇含笑带泪,将丸药吞了下去。蔷蔷惨呼道:“薇薇——!”泪眼朦胧中,眼前一片残阳的余辉射进窗口,红雾中,金黄色的波光流动着,像一条蜿蜒的游龙,薇薇的身体先是变成一朵雪白娇艳的蔷薇花,混身霞彩流动,接着碎散成一片七色的光影,逐渐凝聚。在红光和金色光影的环绕和流动之中,越缩越小,最终凝成一个鲜红的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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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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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蔷勉强站起来,走到跟前,伸出双手捧住红色的光团,光团由虚而实,最后光茫消失,变成一颗尚在跳动着的红心。蔷蔷柔声轻唤道:“薇薇!”接着便是泣不成声。忽听门外一人口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还不快去救人?”蔷蔷徇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白色僧衣,手持金色禅杖,慈眉善目,神情端祥,正是鸣语大师。一时如梦方醒,急忙奔进卧房,见易子潺躺在床上,紧闭双目,面无血色。身上还盖着一张被单。蔷蔷奔到床前,一手捧着薇薇幻化成的人心,一手掀起被单,见易子潺胸腹皆裂,模样很是可怕。蔷蔷忙把人心放进他的胸口。一道白色的烟雾从易子潺的胸口升起,接着整个胸腹腔中都冒出白雾。蔷蔷用手将裂口合拢了,见雾气仍是源源不断的涌出,不由慌了,叫道:“鸣语大师!”鸣语已经随后跟来,走上前去,道:“不用怕!”念动真言,用手在易子潺的胸口一抹,创口随即平复。两人静静地看着易子潺,良久之后,他终于有了呼吸,再过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睛。蔷蔷喜极而泣,扑到他身上哭道:“官人!你总算活过来了!”易子潺睁开眼睛,像是刚从梦中惊醒般木瞪口呆地看着蔷蔷,再看看鸣语大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蔷蔷道:“多亏了这位鸣语大师,你才死后复生!”易子潺问道:“你又是谁,是蔷蔷还是薇薇?”蔷蔷抬起头来,含泪看着他道:“是我!”易子潺道:“你是蔷蔷!娘子,真的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那薇薇呢?”蔷蔷含着热泪,将经历讲述一遍。鸣语大师叹道:“蔷薇素有姐妹花之称,姐妹情深,无人能及,确是可敬可叹!施主不必难过,只要薇薇姑娘意志坚定,挨过百年之期,或有复生之望。介时贫僧必助一臂之力。”蔷蔷与易子潺一起拜谢道:“多谢大师!”鸣语道:“女施主,你与这位施主人妖有别,百年之后仍需分道扬镳。眼看着他一天天老朽直至衰亡,绝非一件愉快的事。你还坚持要与他在一起吗?”蔷蔷道:“大师会拆散我们吗?”鸣语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一片痴心,情比金竖,以贫僧之力,何能拆散?只怕你过不得自己这一关。”蔷蔷道:“大师所赐的三道难关,令贱妾获益良多,心境澈彻。能令官人死而复生,已大喜过望,就算即刻分离,也了无遗憾。何况更有数十年可以相守,于愿足矣。蔷蔷会与官人一同修道,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同正大道,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蔷蔷愿散尽功力,与之同朽,永坠轮回,无所怨也。”鸣语大师道:“善哉善哉!女施主果然明白。如此最好。我这里还有一丸药,也是瑾彦那牛鼻子给我的,是他向太上老君求来的仙丹。与你服了,可以去除妖气,与人无害。贫僧便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好了。”蔷蔷愕然道:“大师的药丸是瑾彦道长给的,难道刚才那颗也是?”鸣语大师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一种顽皮的光,道:“这是自然。释门中人,又不讲烧丹炼贡,虽有秘制丹丸,那是疗伤去疾的,何有起死之效!佛门修行,明心见性,从不惧舍弃皮囊,要之也是无用。那不过与瑾彦打赌赢来的,免得他拿去救了一个,再害了一个。不过因缘即会,换回这位施主一命。”蔷蔷和易子潺听这怪论,都是面面相觑,啼笑皆非。蔷蔷问道:“那为何瑾彦道长不肯相救我家官人,还要推给大师呢?”鸣语大师笑道:“他不肯令我独自置身事外罢了。不找点事耍我一下,哪里肯甘心?不过既然找上我了,我也不能让他一人逍遥自在!此事即由他多事惹出来,自然也该由他完结。这丸药女施主先吃了它吧。”蔷蔷接过丸药,却是一颗纯白色半透明的药丸。比先前的红药丸小上一点。易子潺问道:“这药丸也是打赌赢来的吗?”鸣语道:“那倒不是。这是他送我的贺寿之礼,一共足有五丸之多。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的妖孽,有心走上正道,便可以给它一丸,助它自新。”

二人再次谢过大师,蔷蔷将药丸服了,倾刻间混身疼痛难忍,冷汗如浆,支持不住,昏倒地上。易子潺大吃一惊,蔷蔷抱住,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鸣语道:“施主无需惊慌,想要脱离妖道,自然需要吃点苦头的。”过了一会儿,蔷蔷身上有淡淡的绿色烟雾飘散,然后悠悠醒转了过来。鸣语大师道:“女施主感觉如何?”蔷蔷微笑道:“我现在感觉神清气爽,心情也像好多了。”鸣语道:“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女施主。”蔷蔷道:“大师请讲。”鸣语笑道:“我想请女施主再去一趟瑾彦道长的家,将他骗来。”蔷蔷奇道:“如何骗法?”鸣语把骗瑾彦的方法说了,蔷蔷和易子潺都忍不住笑了。蔷蔷道:“想不到大师童心也这样重!”鸣语笑道:“不骗回他,我怎么能甘心!”蔷蔷依计而往。

蔷蔷来到瑾彦道长的家,依旧是那个丫环开的门。见是蔷蔷,便将她请进去,道:“先生和夫人说了,要是你们姐妹俩来了,就请进来。”又再问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呀?怎么只你一人来了?”蔷蔷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见了先生再说吧!”丫环将她引进客厅,再去请了瑾彦道长。夫人红颜也跟着一同来了。蔷蔷一见瑾彦,立即跪倒地上,哭道:“道长,你害苦我了!”瑾彦吃惊道:“发生了什么事?”蔷蔷道:“道长叫我去找鸣语大师,以求救人之法。谁知鸣语大师不但没有教我救人的法子,还将我妹妹给收了。如今更将我官人的尸身焚化,在家里大做道场,超渡亡魂哩!”瑾彦大吃一惊道:“有这样的事?”蔷蔷道:“他怪我和妹妹助纣为虐,不肯帮我。还警告我要是继续害人,连我也不会放过。蔷蔷无奈,只有再来找道长!”红颜道:“鸣语大师不会如此蛮不讲理吧。”瑾彦道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蔷蔷道:“我又何必骗您?”瑾彦道长皱着眉头,道:“这就奇怪。就算他冥顽不灵,也不会不给我面子,把事情做到这样绝。”蔷蔷道:“道长打算怎么办?”瑾彦道长道:“他还在你家里?”蔷蔷点头道:“是。”瑾彦道:“我要去见他。问问他到底为什么?”红颜道:“我也随你一起去吧。免得你们又打起来。”瑾彦笑道:“你说得好像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家似的。”红颜道:“我看也差不多。”蔷蔷问道:“道长准备何时动身?我妹妹死的很冤啊!”瑾彦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好了。只是,我始终觉得他不会这样做。也许他另有什么悬机。”红颜道:“瞎猜什么呢,见着了自然就知道了。”瑾彦笑道:“正是。我们走吧。”提了宝剑,与红颜随蔷蔷一起返回流泉水榭。

瑾彦一脚踏进门里,便感觉不对,因为门内静悄悄的,全无声息。他回头看了蔷蔷一眼,颇有询问之意。蔷蔷也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一面走进院子里,一面呼唤道:“鸣语大师!大师在吗?”整个院落里都是悄无人语。蔷蔷焦急道:“道长!大师一定出事了。”瑾彦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蔷蔷道:“对不起,是贱妾串通他骗您的。我官人已经复活,只是妹妹却代替我牺牲了。是大师要贱妾将您骗来的。”瑾彦道:“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红颜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快分头去找吧。”蔷蔷答应一声,向外掠去。

蔷蔷刚离开市集来到郊外,便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急忙冲上一个高坡,远远便看到一白一紫两团光正斗到一处。易子潺则坐在一株树下,动也不动。蔷蔷关心则乱,一面叫道:“鸣语大师,蔷蔷来啦!”一面冲了上去。将至近前,鸣语大呵道:“退开!你不是对手!”蔷蔷道:“我也要出一份力!”静轩紫竹冷冷笑道:“小贱人,凭你也想和我斗吗?想找死就来吧!”蔷蔷娇叱一声,手中多出一条白练,灵蛇般向静轩紫竹卷了过去。静轩紫竹双眸一寒,手中的竹剑忽然一分为二,右手抵挡着鸣语大师的禅杖,左手剑则刺向蔷蔷。蔷蔷避开一剑,正想还招,鸣语大师却反掌向蔷蔷拍来。蔷蔷吓了一跳,叫道:“大师!”一面向后闪开。鸣语道:“先去救你丈夫!”蔷蔷闻言吃了一惊,忙退了开去,回头见易子潺正倚在一株树下,双眸紧闭,面如金纸。急忙奔过去,扶起来唤道:“官人!你怎么了?”易子潺勉强睁开眼睛,轻轻道:“我被她偷袭,幸好鸣语大师挡了一下……”蔷蔷道:“你别说话!很快就会没事的。”蔷蔷将手掌抵在他的后心,输入功力,易子潺的面色由青灰转黄、由黄转白、由白转红,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也由弱变强,终于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睛道:“娘子,我没事了!”蔷蔷的手掌仍未肯离开,又过了一会儿,才收住功力,轻吁一口气,道:“没事就好。吓死我啦!”二人相视一笑,神情喜悦。

鸣语问道:“臭牛鼻子来了没有?”蔷蔷刚要说话,忽听一人大笑道:“怎么,想我了吗?死贼秃!一个人抵挡不住了吧!待贫道前来救你!”鸣语冷笑道:“牛鼻子胡吹大气,你一个人抵挡得住吗?”瑾彦道长如一只翩然的仙鹤般,插进正在缠斗的二人之间,手中抚尘直击静轩紫竹面门,一面道:“还那么多废话!我现在没空理你,你骗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给我慢慢计着吧!”静轩紫竹纵声长啸,将两人的声音压了下去,一双竹剑如翻江之龙,力敌二人,一面冷笑道:“你们秃驴死牛,没有一个好东西!不在庙时清修,专管别人家闲事。死到临头还在贫嘴!”忽然剑里夹脚,踢向瑾彦道长。鸣语大师一调禅杖,以杖尾隔开这一腿,自己肩头却中了一剑。蔷蔷一旁看着,叫道:“大师小心!”瑾彦道长心中大怒,抽出背上宝剑,左抚尘,右长剑,双管齐下,配合着鸣语,暂时与静轩紫竹斗个平手。静轩紫竹久不取胜,心中焦躁,又怕蔷蔷一时气力恢复上来夹击,突然向空中飞去,剑交单手,意欲撮唇作啸,呼唤帮手。蔷蔷腾地站了起来,正想上前帮手,鸣语大师已一个箭步跟上,禅仗上击,阻止她的呼哨。静轩紫竹只得挥剑挡架。鸣语大师肩上受伤,运力不灵,仗剑交击中连退了三步。瑾彦道长急忙抢前,长剑削向紫竹夫人手臂,逼得她不得不退开。静轩紫竹双眸寒光大盛,肩上披着的风带忽然像是活了一般,自己飞扬起来,她断喝一声:“去!”飘带变成一条紫色的小蛇,向瑾彦道长的咽喉扑来。蔷蔷看得惊骇,但离得远了,加上自己本身功力浅薄,又消耗了一阵,实在帮不上手。却见凌空飞来几道绿色的光芒,正射在毒蛇的头上。毒蛇一被射中,立即变回风带,软软地跌了下去。一声娇叱传自半空,喝道:“妖孽别猖狂,待本夫人收拾你!”只见一团红云自空而降,红颜夫人手提宝剑加入战团,身姿凌厉而又曼妙,确是巾帼不让须眉!蔷蔷心中佩服,说起来,除了自己的官人是个文弱书生之外,眼前这几人反倒是自己功力最差。想不到红颜夫人那样一个娇柔的美人,也有如此好身手。

鸣语大师、瑾彦道长、再加上红颜夫人,合力战静轩紫竹夫人,仍是一时未能取胜,仅仅略占上风而已。蔷蔷心想,自己虽然本事低微,多少也要帮上一点忙,否则太对不起无辜卷进来的大师和道长。向易子潺道:“官人,我去助他们一阵,你自己站远些,小心别波及你。”易子潺道:“娘子小心!”蔷蔷微微一笑道:“我会的!”两人对视中目光皆充满了关切和情意,心头都是平静而温馨。蔷蔷擎起手中白练,升到静轩紫竹头顶,白练如蜿蜒游龙,趁空偷袭。静轩紫竹骂道:“好个贱婢!还敢偷袭!”狂怒中放弃攻向红颜的一剑,反刺向蔷蔷。瑾彦道长急忙甩抚尘去缠她手腕,方解开这一剑。鸣语大师的禅杖则正击在静轩紫竹的背上,红颜的一剑也同时刺中她的腰际。静轩紫竹承受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右手中的竹剑也拿捏不住,跌落地上,拼全身之力向蔷蔷击去。蔷蔷不能抵挡,只得向后闪开,被她冲开一线空际,脱出包围,紫竹夫人口中尤说道:“秃驴死牛,以多欺少,好不要脸!本仙子没功夫陪你们玩了!改日再会!”鸣语断喝道:“妖孽休走!”瑾彦道长也紧追不舍,一面答道:“这叫自作孽不可活!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红颜道:“徒惩口舌之利!少给女人家丢脸!”蔷蔷落后一步,追之不及,仍是忍不住叫道:“别走!还我妹妹命来!”

静轩紫竹一面拼命逃走,一面应道:“不走的才是傻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逃之间,忽见眼前升出五彩祥云,云端现莲花宝座,端坐一人,面如满月,慈眉善目,瑶鼻朱唇,身穿白衣,头垂纱幔,手擎杨枝玉瓶。身畔伴着龙女和惠岸行者。来人正是观音菩萨。菩萨拦住紫竹夫人去路,道:“妖孽还不伏法皈依,更待何时!”静轩紫竹一见观音菩萨,早已吓得没了三魂六魄,待要转头逃走,又见鸣语大师和瑾彦道长等紧紧追来,稍一迟疑,观音杨枝甘露当头洒下,静轩紫竹立即现出原形,变成一根数一丈多长的紫竹,竹身紫色,剔透如玉,翠叶披离。菩萨伸手将紫竹接住。鸣语、瑾彦、红颜夫人和蔷蔷先后来到菩萨座前,一齐向菩萨跪倒叩拜。菩萨道:“你等看在贫僧面上,饶她不死吧。”鸣语道:“菩萨,这妖孽害人无数,不可轻纵。”瑾彦道:“菩萨可别护短!”菩萨笑道:“你们就算将她一节节剁了烧了,也还不回这些人命。我倒有个处置,不知众位意下如何。”鸣语道:“菩萨请说。”菩萨道:“贫僧有意要它将功折罪,罚它去地狱奈河竹伐上为篙,往渡冤魂。”鸣语和瑾彦都笑道:“菩萨果然处置得当!如此即请菩萨送它往地狱。”菩萨道:“善哉善哉。”站起身来,与龙女惠岸化云而去。

鸣语道:“如今功德圆满,贫僧也该回寺去啦。”瑾彦道:“如此贫道也回去了。”蔷蔷道:“大师,道长且慢!”鸣语问道:“女施主还有何事?”蔷蔷道:“贱妾愿与官人拜在大师和道长的门下为徒,不知二位愿否收留?”鸣语看向瑾彦,瑾彦看向红颜夫人。红颜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要收个男徒弟我不管,你敢收个女妖当徒弟试试看!先休了我再说!”鸣语笑道:“阿弥陀佛,这个贫僧帮不了你了。”瑾彦向蔷蔷道:“这位大师比贫道法力高强,我看你还是拜他为师比较好。”蔷蔷向鸣语道:“大师曾说如贱妾不死,必留一席之地种蔷薇,如今大师可愿收我为徒?”鸣语尴尬道:“这个,这个么……阿弥陀佛,不太方便。”正在说着,易子潺也已匆匆赶来。问蔷蔷道:“发生了什么事?”蔷蔷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易子潺叹道:“可惜我无缘见识观音菩萨。”蔷蔷笑道:“见不着观音菩萨,见见活菩萨也行,这位大师和这位道长,我正想和你一起拜他们为师呢!”

易子潺喜道:“那最好了。大师,道长,可愿收我们为徒吗?”鸣语道:“收你那就正好。如今你有蔷薇花妖做心,加上天资聪颖,定是可造之才。”瑾彦道:“不对不对,这个徒弟是我的!”鸣语道:“我是出家人,收个女徒弟不方便,还是你收女施主做徒弟,把他让给我比较好。”红颜道:“瑾彦,你敢收她我就休了你!”瑾彦道:“这个,那我还是收这位相公为徒弟的好。”蔷蔷道:“你们怎么都不要我!大师,还是你收我做徒弟好了。”鸣语道:“阿弥陀佛!这个……贫僧先回寺了,你们慢慢商量!”手中禅杖一抛,变成一条黄龙,坐上黄龙,架云而去。瑾彦道:“喂,臭和尚,别把烫手山芋丢给我!”红颜拉着他道:“那你还不快走!”瑾彦随着红颜,也是腾身而去。

蔷蔷叫道:“二位别走啊!不要丢下我们不理!”向易子潺道:“相公,你知道道长的家,你去追他,我去追鸣语大师好啦!”

转自:榕树处
 0   2006-11-04 02:18:4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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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评论: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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