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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楼
网友【小梦】 2006-11-18 09:43:16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4    1
朝阳并没有显示出她的灿烂,蓝蓝的天空也被都市的灰尘遮得无比幽暗。哲的脚下穿着一双昂贵的皮鞋,鞋擦得闪亮,像是两面游动的镜子,不断地反射着马路上来往行人古怪的脸。也许哲自己并不觉得,但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哲的脸色相当的吓人,简直就像一个刚刚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正在发狂地到处寻找他的仇家,索命偿仇。
早上八点零二分。老板将哲叫到办公室,轻描淡写地解除了与哲的聘用合同。哲想知道自己被辞退的理由,老板只是用沉默的冷笑来回答他。
八点十五分。会计小婷花枝招展地步入哲的眼帘,开始了她新的一天的工作,当然,小婷的第一笔业务是替哲结算工资。
八点三十七分。哲步行在这条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非常后悔前天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买的这双每只价值785元的皮鞋,“一个失业的人,怎么可以穿如此奢侈的鞋子呢?为什么不能穿呢?”
哲想把口袋里的两千多元工资全部花光,这种冲动每分钟都会萌发两到三次,但始终都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脑子里乱极了,还有,该如何消费这笔款子,哲也并没想好。
左前方有两个时髦的女孩正向哲这边走来,其中一位长得很像三天前刚与哲分手的女友,真的很像,就是胸部略微有些平坦,脸蛋嘛,好像更好看呐。
几乎是擦肩而过。另一位女孩的眼神和哲触了一眼,哲回过头去,期待对方也能回望他一眼,这个期待没有成功。
满大街飘逸着搂搂抱抱的少男少女,欢声笑语直震得哲的耳膜共鸣、耳根发烫。哲将自己的行走路线尽量往街边靠近,左臂几乎都快贴着店面玻璃走路了,两个拾垃圾的中年人阻住了哲的去路。左右无事可干,哲背过身,装作找东西的样子踯躅在原地,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唉!”黑衣人一声叹气,将一只丢弃在台阶上的易拉罐踩瘪,捡起,麻利地丢进背后的蛇皮口袋。
“你比我好。”白衣人的眼光正锁定在一个七岁上下的男童手中的矿泉水瓶上,瓶中的水最多只够再喝三口。
“我比你好什么?”黑衣人惨笑着,露出了一口黄牙,牙齿排列的形状十分不规则,就像岩洞里上下映衬的石笋。
白衣人见那个男童似要离开,摆出一副天赐的可怜相,向他讨要了那只矿泉水瓶,男童想了想,便扔给了白衣人。
白衣人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残水喝光,“你苦点钱,好歹还能跑到洗头房去打炮,我不中用啦。”
黑衣人拍了拍白衣人的肩膀,他的手其实比他身上的衣服的颜色还要黑许多,但白衣人似乎并不介意地听黑衣人说:“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哲再也无法听见,转过身子,哲朝街对面走去。
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女孩子打来的,声音比蜂蜜还甜,哲只开口说了声“喂?”,对方便挂断了,看来是拨错号码了。
向右转,哲用口袋里最烂的一张五角钞票买了一份报纸,卖报的女子精明的很,找给了哲一张还要破烂的两角毛票。
“公关陪聊……”读完广告栏这则消息,哲拨通了号码,接听的是一位中年女士。
哲很失落,想找人聊天,但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谁愿意听别人发牢骚呢?除非哲肯花钱。
半个钟头后,哲在车站约见了一位个子有点委屈的玲珑女孩,40元每小时,只作素餐。
这个女孩自称是师大的学生,但她居然连自己身后背包上的英文单词都读不出来,其实就三个字母:BAD.“去哪玩?”女孩显得很老道。
“我只想找人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哲说。
“你失恋啦。”女孩笑着扯起哲的手,快乐地往前走。
来到一个小摊子前,一个新疆小贩操着菜刀正在大声吆喝他的产品,一种由杏仁、葡萄干、花生等果品制成的糕点,看上去很脏。
女孩想吃,哲没办法,只好叫新疆小贩过秤,新疆小贩随手切下一块糕点,上秤一称,二斤多,开口就要哲付六十块钱。
“怎么这么贵?”哲不想买。
“快给钱,快给钱。”新疆小贩催促着。
哲拉起女孩的衣袖,闪身便想离开,但立刻有七八个新疆人一齐围了过来,将哲夹在中间。
“不给钱,别想走。”其中一个新疆老头怒气汹汹地说。
哲无奈,只好付钱买了个平安才得以脱身。女孩吓得脸色比纸还白,一只攥在哲掌心的小手不断沁着汗珠。
“你害怕了?”哲大笑。
“你不怕么?”女孩反驳。
咖啡馆。容器里沸腾着黑色的液体不断冒出白色的气泡,哲回想起高中时的化学实验课,觉得做这种事挺好玩的。
哲狠命地往杯中加着方糖和奶油,差点将滚热的咖啡汁溅在自己的脸上。
“你不是大学生。”哲说。
女孩笑了,“不是又怎样?”
“你老家在哪里?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哲说。
“安徽,芜湖,一个小村子,穷地方。”女孩很坦然。
“干什么做这个?”哲问。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女孩好像有点生气。
“你离堕落已不远了,再这样下去……”哲喝了一口咖啡。
“是么?你怎么这么讨厌!”女孩也喝了一口咖啡。
“我可以问你一个很个人化的问题吗?”哲问。
“问吧,但别再惹我生气啦,别把你给我的好印象都丢光啦。”女孩说。
“你有男朋友吗?”哲问。
“有。”女孩立刻回答。
“他知道?”哲欲言又止。
“当然知道。”女孩说。
“那……他不反对?”哲试探地问。
“不反对。我知道你准要问我他为什么不反对,我就会告诉你,因为他花我的钱。”女孩抢着说。
“哦!”哲故意将这声拉得很长,似是若有所悟。
“你们这些男孩子,自己有女朋友也不知足,还不是一样到处在外面寻开心找刺激?”女孩说。
“嗯,那你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刺激?”哲问。
女孩疑惑地道:“你指什么?”
“你别误会。我是想找一个可以吓唬吓唬自己的地方,你圈子广,不知是否晓得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可去?”哲问。
女孩瞪了哲足足有三分钟,才开口说:“我当然知道,就怕你不敢去。”
哲眼神一亮,兴奋道:“真有?在哪里?快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楼?”女孩问。
“鬼楼?从来没有。到底在什么地方?”哲急切地问。
“拨这个号码可以打听到有关鬼楼的消息,你有兴趣就自己去找刺激吧。”女孩说。
“你不陪我去吗?我付你钱的。”哲说。
“那个鬼地方,打死我都不去,”女孩说,“一小时就快到了,你还要接时间吗?”
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女孩,另外掏钱付了帐,便与女孩告别。

我不知道哲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搬家的事根本没告诉任何朋友。我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安安静静地写作,但却总是不能如愿。上个月刚刚度过了为期半年的贫穷期,手头上有点积蓄了,正想寻个地方好好度一番假呢,特别在哲跟我诉说了他在鬼楼待了一夜的经历后,就更引发了我猎奇的兴趣。
“那天,”哲对我说,“我照着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位自称波特尔旅行社有限公司的接待员,小姐跟我说他们旅行社最近新开了一条诡秘路线:鬼谷子两日游,包吃包住,费用是一千元整,现在打八折,每周只发一个班次,名额有限。”
我便疑惑地问:“会不会是骗子?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呢。”
哲说:“小姐跟我解释啦,鬼谷子两日游是由鬼楼——情人谷——玻璃子三个景点组成,最刺激的地方便是第一站鬼楼,一般游客玩过这里后便乐不思蜀了。当然,他们希望胆小的游客最好不要参加。”
“那么,你去鬼楼了吗?”我问。
“当然,连我在内,一共七人,十九点四十分在凤台南路发的车,豪华大巴的车窗玻璃很奇怪,从里面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景色,车子开了大约三个小时,一切都是黑乎乎的,我下车时头晕晕的,直想吐,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没有月光,没有路灯,我能感觉到前方有一幢四层的大楼耸立在我的面前,有几扇窗口闪着零星的灯光,忽明忽暗,怪可怕的,我的脚下也没有路,鞋子觉得很重,没走几步,已沾满了泥,我才发现,我正踩在一片农田里,太玄乎了,我想那幢楼一定就是神奇的鬼楼了。导游小姐将我们一行人领到大楼脚下,便和我们告别,说第二天发车再来接我们,敬请我们在楼内自由活动参观。”哲滔滔不绝地说着。
“再后来呢,你在鬼楼里都看见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记不起来啦,什么都记不起来啦,只是依稀觉得那晚很刺激很过瘾,我还想再去一次。”哲说。
“所以你要我陪你一道去?”我会意地说。
“哈,你太善解人意啦。你是捉鬼专家,有你在,我心里才有底啊。”哲的神情显得很是古怪,引得我开始留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天到底有多少人从鬼楼里出来了?”我赶紧问。
“连我在内一共三人,之后我们又去了情人谷和玻璃子,那两个地方便没什么好玩的了。”哲说。
“这么说,有四个人被困在鬼楼里没能出来?”我的疑虑越发凝重了。
“大概是吧,不过不能说是被困,我猜他们一定都玩得不想离开了。”哲机警地说。
我站起来,走进书房,待了片刻,然后递给哲一杯加料的苏打水,以命令的口吻吩咐哲喝下去。
“老同学,把你的上衣脱了,全部脱光。”我严肃地说。
“你要干什么,尹漠然?两年不见,你不会对男人感兴趣了吧?”哲神色乖张地问我。
我哼唧一笑,大吼一声道:“喝!”
哲吓了一跳,一口将苏打水喝光,我便慢悠悠地道:“听我说,冷静一点,我怀疑你已被鬼上身了,我数三下,你不停地吸气,保持十秒钟。一、二、三,快吸气。”
哲依言而作,突然间,哲觉得胃部剧烈的疼痛,身子不住抽搐,脸庞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扭曲,眼睛胀得比核桃还大,嘴唇紧锁,模样很狰狞。
我立即用钢笔撬开哲紧闭的嘴巴,祭出镇邪咒,贴在哲的胸口,站起身,口念咒语“魔落凸”,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哲的口腔。
倏地,一团恶性混浊的粘稠物自哲的口中狂喷出来,我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本《莎士比亚喜剧集》挡在自己身前,但还是无法避免地让一些黏液溅在了我的手腕和衣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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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莎士比亚喜剧集》一经触及黏液,瞬间便冒出浓浓青烟,又立刻化成一团炭烬,像枯叶一般胡乱飘在了桌上,我的衣领也即刻退化成红褐色,脆得就像炸薯片,好在我的皮肤有点抵抗力,并没被黏液腐蚀。
哲还在痛苦挣扎,我可以清楚地听见哲的身体内骨骼酥裂、血液跃动的声音,就在这时,一记黑光从哲口中喷射出来,速度极快,又迅速幻化成一团可怖的黑烟,我赶紧祭出广灵府,往黑烟身遭罩洒过去。便见金光一闪,篮带镶边,广灵府已将那团黑烟牢牢裹住,一种来自异次元空间的怪物的啸声正痛苦地在广灵府的包裹中咆哮着、翻滚着,两分钟后,那阵黑烟在半空中软化成一摊浓水,直至被广灵府的热力完全蒸干。
过了一会儿,哲渐渐恢复平静,脸色回复了血色,情绪也平缓多了,但依然心有余悸。
哲感激地望着我,眼中似有泪珠在打转,“我失业了,绮绮又和我分手了,人活在世上,究竟有什么意思?”
我一边打扫地面,一边劝道:“我建议你尽快忘掉这件事,同时也忘掉你的苦恼,找个工作,让自己重新充实起来。世界是美好的,只要你还愿意继续活下去,你便能找到活在世上的意思;如果你放弃了对人生的信念,一味不想活下去了,自然便失去了找到活着是何意思的机会。把那个号码告诉我,我打算去鬼楼探个究竟,关于鬼楼,你能记起来点什么吗?”
哲说:“我还是记不起来。我告辞了,谢谢你的帮助与鼓励。这是电话号码。”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我问。
“呵,我不知道。在潜意识怂恿下,我便糊里糊涂地过来了,有什么问题吗?”哲问。
“哦,没有。凡事多想开点。”

四日后晚六点十五分。一辆辆疯狂的机动车从我身旁肆虐而过,排泄出令人厌恶的尾气,天很晴朗,却看不见半颗星星,城市的污浊正不意察觉地往农村、城郊蔓延,可怜的地球,正在一分一秒地迎接自己的衰老。
一辆银灰色的巴士瑟缩在昏暗的巷口拐角,车灯一闪一闪地,司机正趴在窗口吸烟,他的口中喷出一道又一道厚厚的烟圈,圆得就像轮胎,一定是个老烟鬼。我信步上前,递了根烟给司机,寒暄道:“可是去鬼楼的?”
司机四处张望了两下,好像生怕被人偷听,接过我递出的香烟,插在左耳上,悄声神秘地道:“上车吧,马上就要开了。”
随后司机打开车门让我进来,教我奇怪的是,车厢里除了一对老年夫妇正襟危坐在最后一排,简直空空如也,而且当真如哲所说的车厢里乌漆抹黑一片,即使车窗外面的东西也是什么都瞧不见。
大约等了七八分钟的样子,仍然没等到游客上来,司机关上车窗车门,猛踩油门,车子启动了。我记得当时看表的时间是十九点零三分。我迷迷糊糊中躺在软卧上睡了一觉,还连续做了三个噩梦:第一场梦见我在呼吸极度困难中被一个疯子追杀;第二场梦见路上邂逅了儿时的一位女同学,她邀我走进路边的茶馆喝茶,可是茶喝到一半,她便找借口偷偷开溜了,留下我一人等待付帐,我身上并没带钱,于是我再次被人追杀;第三场我梦见两个恐怖分子正在打劫一家银行,逃跑时警铃大作,于是他们挟持我作了人质,我被塞进一辆肮脏的面的,面的在警车的四面围剿下斜冲乱撞,枪弹在我耳畔呼啸而过,总之我又倒霉地陷入警方的追杀。
醒来时我出了一身冷汗,回头望望那对老年夫妇,只模糊辨见他们的身影,听不到说话声,大概他俩也睡着了。我看了看表,时间是十九点零五分。怎么才过去两分钟?我觉得自己已在车上睡了很长时间似的。我将脸皮贴着车窗玻璃,什么都看不见。我试图摇开玻璃,把手却一动不动,我转过头向司机望去,他似乎正低头打着瞌睡,手上的方向盘偶尔才动一下,好像根本不在驾驶状态。我立刻站起身,朝司机走去,打算从前窗玻璃看清车外的景象,但令我失望和惊奇的是,除了一束束五彩斑斓的光线从玻璃对面闪耀而过之外,我几乎再看不见外面的任何象素。
“这是一辆通往地狱的车吗?”我不禁有些惶恐起来。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睁开眼睛,善意地要求我坐回原位,正当我转身走向座位时,我看见左边车窗玻璃上突然银光一闪,显出一块血淋淋的断肢图案,是一只人手,这只手正渐渐握成拳状“咚、咚、咚、咚”地敲打着车窗玻璃。我靠近了点想再看仔细一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那瘆人的“咚、咚、咚、咚”的声音扔在不停地延续着,叫人寒毛直竖。司机回过头来,送我一个狡狯的微笑,要我保持镇静,最好选择睡觉,说到目的地时他会通知我们的。我于是重新躺回了坐椅,闭上双眼,让黑暗来温暖我的烦躁,但那刺耳的声音“咚、咚、咚、咚”却挥之不去、抹之不消,而且愈来愈响,我盛怖之下,猛力朝车窗玻璃上锤了一拳,两秒钟后我便听到一声惨呼,相当尖锐,好似锯子打磨铁器的声音,随后车厢里层的玻璃渗出了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气味,像雨滴一般不断往车壁上坠落。
我定了定神,赶紧起身跳到车子另一边,摸了摸车窗,没有液体,立即坐下,不再管了,蒙头便睡。
我感觉自己可能睡了足足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头晕得像处在无底深渊一般,醒来后我特意看了看表,十点零二分零十七秒。怎么才过了三小时?我打开手机,想核对一下时间,但我看到的不是“ChinaMobile”而是一个浮动着的骷髅头的肖像,其余再也接受不到任何信号,但还能听见一种可怕的、深沉的、嘶哑的呼唤铃声,很恐怖的铃声。
我立即关机,前方车门已开,那对老年夫妇正相依相携着缓缓走下车去,我走过去,又递给司机一根香烟,并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鬼楼到了吗?”
司机伸出他的大手和我握了握,忧郁地说:“抱歉得很,导游小姐今天感冒,不能来了,你们只能自己走过去了。这里是负一号街,鬼楼就在街的尽头,明早再会啦,如果你还能从鬼楼走出来的话。”
我下了车,发觉四围空旷一片,真的有一块块农田排列在我身侧两旁,脚下的路很滑,我弯下腰,伸手往地面一摸,冷得要命,原来是冰,我正踩在一条冻结的小河上面。
那对老年夫妇正渐渐在我的视野里消失,望着他们蹒跚而又兴奋的脚步,设想着正恭候自己的是一顿怎样的筵席,令我不寒而栗。我吐了一口冷气,跺了两脚,拔开步子,向前方追去,那辆银灰巴士,早在不知不觉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当这幢四层的建筑物朦胧地耸立在我眼前时,我并没有领略到预想中哥特式的建筑风格,整幢大楼外观很有现代立体感,借着楼内反射出的微弱灯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幕粉雾般的暖色调,仅当仰起头来,望向第四层楼楼外四周时,我方能看见袅袅乌云正笼罩徜徉在整个大楼上方,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黑色的棉花的海洋,这才显现出不少阴森郁怖的气氛。
我快步走近一楼回廊,环顾四周,隐约看见了大楼东边拐角唯一的一扇通往楼内的大铁门,打开缩微手电筒一照,便见大铁门拉环已然锈迹斑斑,严格地说,整个门板都锈得很厉害,好像很久没人使用过似的。户外的寒冷袭得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手电筒无巧不巧地向西偏照了几尺,一条黑色人影突然在手电筒光束里闪动了一下,我扬起手电筒,往黑暗处直追过去,立时闻见阵阵难以抵挡的幽香,不是花香,也不是香水之香,而是女人身上天真散发出的奇特体味,这种诱人的体香时常让我的鼻子失灵,因为在这种香气的包围中我无法再闻到其他不易察觉的味道,我从口袋中取出一瓶风油精,点了几滴在鼻孔周围,以免受到那种气味的困惑,我听见黑暗处有人向我说话了,“听我说,你千万不要进去。”声音很熟悉。
“你是谁?为什么要警醒我?”我缓缓向阴影处靠近,并将手电筒探向前方。
“你刺到我的眼睛啦,讨厌。”
我看清楚了,她是阿吉娜,那个女吸血鬼、我以前的网友、骗子、陀螺的手下。这是我第三次和她会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阿吉娜说:“来阻止你。不要自以为是,进去了恐怕就再也出不来啦。”
“是吗?这么说你进去过了?如果你已进去过了,至少已证明你可以平安地出来,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呢?”我一边说一边收起手电筒。
“我没进去过。但我要警告你,以前我伤害过你,也许你不太相信我的话,可我还是要说,这里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任何不可预知的灾难与邪恶都将会在楼内发生。”阿吉娜温婉地劝道。
我笑了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更想进去看个究竟了。”
“那么请你带上这个。”阿吉娜抛给我一样东西。
我一把接住,摸了摸,说:“这是什么?是你扎头发用的蝴蝶结么?”
“你将他带在手腕上,随便左手右手,不过记住,只能用三次。当遇到危急情况时,你拉一下蝴蝶结上的触须,它可以让你隐身三十秒钟,你要珍惜机会。”阿吉娜说。
“真的有这么神奇么?我可以试试吗?”我感兴趣地道。
“试了就失去一次机会了,只有三次呐。”阿吉娜嚷道。
“我不懂哎,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你说呢?”阿吉娜反问我。
“那么谢谢你啦,我就却之不恭啦。”我将蝴蝶结戴在右腕上,转身走向大铁门。
“祝你好运。”阿吉娜向我告别。
我从上衣口袋中摸出橡皮手套,戴上,然后轻轻往铁门拉环上拽去。大铁门很轻易地便被我拉开,就像纸糊得一样,我耸了耸肩,伸脚往门里探去,坚实的花岗岩地表摩擦着我的鞋跟,我壮起胆子,往前大跨两步,走进房间,突然砰地一声,大铁门自动关上,推不开了。
一声凄厉的号叫由远及近渐渐传来,突然,我感觉到一个球形物体从我脚下滚滑靠近过来,刹那间,所有的灯全亮了,一片空旷却充满嘈杂和喧嚣的大厅呈现在我的眼前,各式各样的人们散布在大厅的每个角落,有的在斗殴;有的在狂饮;有的在豪赌;有的在戏谑……
西北角一个大胡子壮汉高声向我呼道:“快传过来,年轻人,传球。”
我立即感觉到自己的鞋尖被一样球状的东西狠狠地夹住了,准确地说,是狠狠地咬住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金发少女的头颅,活的头颅,她的眼眸里毫无遮掩地迸放着恶毒仇视的光芒,双唇里包裹的牙齿紧咬住我的鞋尖,死死不放,疼痛正在向我的大脑抗议。
“快踢过来,混蛋,你想被她咬下左脚吗?”东边角落一个干瘦的红衣青年一边喝酒一边冲我吼着。
我蹲下身,想把这颗头颅捡起来,但立即被一个手拿钢叉的大胖子拦住了,只听见轰地一声,地上崩射出一道三尺多长的裂缝,一柄两米多长的钢叉的叉尖差点刺进我的右臂,要不是我闪得很快的话。
 0   2006-11-18 09:43:43  回复
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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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胖子愤怒地指责我道:“你想干什么?想救她么?你知道她怎么折磨我们的吗?他将我们的同胞在开水里泡、在冰层里冻,她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巫师、魔鬼,她的脸蛋有多美,她的邪恶就有多深,这是她该受的报应和惩罚,如果你不想破坏我们的游戏,那就飞起你的左脚狠狠地将她踢进那边的火炉里,那是球门,烧死她。”
我并没有照作,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颗活蹦乱跳的头颅拾起,我的友善使她渐渐松弛了紧咬住我皮鞋的双唇,我将她扶起,捧在手上,我的手心贴着她破裂的颈项,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脑内血液和细胞的流动。
“不知好歹的家伙,你想让我们全死光吗?快把她扔掉,丢进炉子里面。”大胖子一边说话一边挥叉向我袭来。
情急之下,我飞快地甩出手里的这颗头颅,同时闪身避开大胖子飞来的钢叉。只见那颗头颅如离弦之箭般直飞出去,撞向大胖子的下巴,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紧紧咬住大胖子的颈项,呼啦一口,撕下一大块颈肉,之后便大口大口地吮吸起大胖子的狂喷而出的血来。
人群不约而同地“哦”了起来,大胡子壮汉、红衣青年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怨恨、胆怯与悲哀,但谁也不敢上来救助帮忙,其余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漠然,那么的无动于衷,好像谁也不关心谁的生死似的。无意间我发现了先我进来的那对老年夫妇,他俩不知被谁扒光衣裤,无情地被浸泡在一口两人多高的透明鱼缸里,正接受着几千条长着犬牙一般锋利的小鱼的撕咬吞噬,鱼缸里的水已红成一片,老头还在垂死挣扎,老太早已断气了。与此同时,那颗吸吮了大胖子全身血液的少女头颅正渐渐膨胀发红,金黄的头发丝也变得血红血红,只听波的一声,便看见那个大胖子的尸体像爆竹一般炸开,烂成一堆骨粉,忽见那个红色少女头颅正已惊人的速度自颈项开始向下生长着新的躯干、双肩、胸部、腰、臀,很快已现出人形了,这时天花板上一顶最大的吊灯倏然剧烈摇晃起来,北边靠墙的一面红木壁橱的中沿抽屉神奇般地自行收缩起来,一开一合,一抽一送,像是有人在拉风箱的感觉,教我瞠目结舌的是,从抽屉里爬出两只白皙嫩滑的手和两只修长细腻的脚,像受到召唤般地飞飘在空中,缓缓落下,与少女正在完成的身躯组合起来,十秒钟后,一个漂亮的红发女郎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楼的人们个个显得惊恐万分,四处躲藏逃窜,大厅立时混乱极了,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早已瘫软在地上,好像随时准备接受死亡的光临与洗礼。
红发少女向我款款走来,抬起手背,合身一揖,对我说:“谢谢你救了我。”
我并没有伸手吻她的手臂,因为害怕她手上有毒,便只欠身还以一躬道:“我并不企望你会报答我什么,如果你方便告知我一些有关这幢鬼楼的传说的话,我便感激不尽了。”
红发少女似笑不笑地道:“你把这里称作鬼楼?你们人类总是习惯把令你们害怕恐惧的地方和鬼啊魂啊什么的联系起来,简直荒谬可笑至极。先生,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仁慈心软,等我收拾完了这群废物渣滓,我也一样会再吃掉你。”
天哪!我当真是引狼入室、作茧自缚了。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女巫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我应该还有逃生的希望。
于是我便大声说道:“瞧瞧大厅里的这些人,他们当中有大半该是我的同类吧!如果你先吃了他们,而不先吃我的话,恐怕我早就想出办法溜之大吉了,为什么不先过来吃我呢?”
说这话时我的心都在流汗,这是一场非常刺激的赌博,赌注就是我的命,我赌的就是:她相信我对她有恃无恐,她保准不敢吃我。
红发少女朝我一步一步靠近过来,火辣的眼球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我眼神细微的变化,她突然大笑道:“你在撒谎。”
“哈哈哈,”我强行大笑了几声,“那么你就放胆来吃我啊,看看到时候是你被毁灭还是我被毁灭。”
她想了又想,才说:“好吧,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这里有三张牌,有两张点数是一样的,还有一张点数较小,你我都随便抽一张,比大小,会玩吗?”
“呆子都会玩,”我说,“如果我赢了,你得放我和我的同类们出去,可以吗?”
“行!”红发少女不假思索地道:“但如果我赢了,我也不打算吃你了,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天天替我洗脚修剪指甲。”
我心道:“这个赌注满划算的,反正我不吃亏。”
我假装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吧,可是,要是我俩的牌点数一样呢,该怎么办?”
红发少女笑道:“那好办,请你上二楼,一旦上了二楼,一楼楼梯便永远向你关闭了。考虑好了吗?抽牌吧。”
“等等,这样不公平,牌是你拿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玩猫腻?不如这样,你的牌由我来抽,我的牌则由你来抽,如何?”我说。
“同意,谁先抽?”红发少女问。
“别急,你把牌放在那边桌上,洗一洗,我们同时抽。”我说。
“好吧。”
我抽到的牌是一张红桃七,红发少女抽到的牌是一张方块七,虽然花色不同,点数却是相同的,打和了,完蛋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楼上是不是有人在帮你?是谁?”红发少女朝楼梯处咆哮着。
我才倒霉呢,鬼知道二楼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红发少女客客气气地将我恭送到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并对我说了一句祝福的话:“我为你祈祷,谁为我洗脚?”
踏入最后一级台阶,我又重新陷入黑暗包围之中,回过头去,打开手电筒一照,楼梯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与诸地相连的硬生生的水泥板。
我转过身来,将手电筒向远方深处一照,便看见一条狭窄的最多可供两人并行的甬道,一直延伸到光线所能触及的尽头,甬道两侧每隔五米都有一扇木门,大部分木门是关着的,也有几扇正在轻微地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尖锐摩擦声,教人心怵。我将光线挪近,轻步朝离我最近的一扇木门走去,转动门柄,打开木门,将头往里一探,我惊异地发现内室相当亮堂,但却找不到任何灯具和蜡烛,也没有窗户,除了木门,到处都是封闭的,右侧墙壁的角落也开了一扇木门,与邻室相连,室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物品陈列,我沿四周墙壁转了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便又提心吊胆地打开右侧墙壁的那扇门,这里又是一间开阔的封闭内室,同样具备充沛却不知所源的光线,对面正前方又有一扇木门,右首边正中也有一扇木门,这间内室一共开了三道门。唯一令我觉得奇怪的是,这间内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只约一立方米左右大小的檀木箱子,箱盒上镶嵌了琳琅满目的珍珠、玛瑙、钻石和翡翠,让人完全相信箱子里的东西一定还要价值连城,箱子没有上锁,只是在盒缝处贴了一道白纸封印,上面写了些看不懂的字符,不断闪着银光,就像霓虹灯一般。我一时莽撞,也是好奇心起,便大胆地揭开了封条,用力掀起盖子,往里一看,立即盖上盒盖,吓得向后退跃了两步,心跳不断加速。我看见了四个耀着磷光的骷髅头,它们那空洞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鬼火一般的凶光,相当吓人,我还没有平静下来,箱子却自动爆裂开来,从箱内爬出四个缓缓支撑身躯现出人形骨架的骷髅兵,他们手里都拿出幻着蓝光的钢刀,各自慵懒地伸展着自己久久被困的躯体,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可以作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曲折。
猛然间,一个骷髅兵挥刀向我劈来,我一时吓得麻木,竟然木讷在原地豪不动弹,那柄幻光的钢刀登时划破了我的手套,割伤了我的三根手指,血像喷泉一般洒了出来,疼痛使我立时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一拉右腕上的蝴蝶结,我果真神奇般地隐身了。
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了,但却能清楚辨认出四个骷髅兵凶残狰狞的面目,它们正在迷惑中四处挥刀找寻突然失踪的我的下落,有两次差点胡乱劈中我的腰背,我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挪向正中木门的把手,狠力拽开木门,闪出身体,将木门重重关上。
一个骷髅兵听见了响声,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只听见“呼啦”一声,脆弱的木门立即被三柄钢刀砍破,登时碎成十多块不规则的木片。
我发足向前狂奔,不时回头看看,不一会儿便望见它们朝我逃遁的方向追来。我拼命地向前跑,三十秒的隐身时间很快就到期了,当我重新看见自己的四肢躯干时,我反觉那四个浑身耀着磷光的骷髅兵就在离我不足四十米远的地方疯狂舞弄着钢刀,它们所经过的木门被一一砸裂毁坏。
带头的一个骷髅兵望见了我,朝我指了指,它们便发疯似地一齐向我追来,幸好甬道狭窄,四个骷髅兵由于相互争道,愚蠢狼狈地跌撞在一起,我乘机猛力推开离我最近一扇木门,逃了进去。
这间内室里同样放着一只精雕细琢的檀木箱子,箱子上同样有一道白纸封印,我吃了教训,可是再也不敢随意撕开封印了,左右一望,才发觉右边全是墙壁没有木门,左边靠里倒是有一扇木门,想都不想,我急速跑将过去,打开那扇木门,钻了进去。
完了,除了我进来的这扇木门,这间内室三面都被墙壁环绕,再无其他可供出入的通道了。我用力又仔细地饶圈摸索着墙壁,希求能碰巧撞出一个逃生的暗道,我失望了。
这时已有两个骷髅兵冲进了我所待的这间内室,我赶紧拉起蝴蝶结,让自己再次隐身,两个骷髅兵东张西望,开始绞尽脑汁地思索我的行踪。我趴下身,悄悄又彷徨地从一名守在门边的骷髅兵的脚下溜过,溜到了外间的内室。
糟糕,这间内室唯一一扇通往外间甬道的木门,已被一个骷髅兵持刀牢牢堵死,另一个骷髅兵正在努力揭开那道封印,打开箱子。我只有不到二十秒钟的机会想出逃生的办法,哪里能想得出来?
果不其然,从箱子里又冒出四个凶神恶煞般的骷髅兵,我被死困在这间内室中,眼看隐身失效的时间就要来到,急得浑身直出冷汗。
从另外一扇门里走出了一个骷髅兵,留下一个死死守住门口,现在两扇木门都被封堵住了,内室里还有六个可随意活动的骷髅兵,我当真是插翅难飞了。
我都快急出尿来,就在这时,我重新看见了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并和一个骷髅兵的肩部激烈地对撞了一下,六个骷髅兵同时凝视着我,又同时幻刀从不同方位向我扑来,情急之下,我再次拉起蝴蝶结,阿吉娜告诉过我有三次隐身的机会,这应该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但这次却失灵了,它们仍然能看见我。我在刀锋交织中踉跄逃到两面全是墙壁的墙角,这时六柄蓝色钢刀一齐向我脑袋砍了过来,我急中生智,赶紧蜷身向右边一个侧滚,差点被最后一缕刀锋切中我的右腿,也许是这六个骷髅兵用力过猛,它们的钢刀全被紧紧地嵌卡在墙壁当中,两秒钟后,靠我这边的墙壁倒塌,爆出一个大洞,洞内黑幽幽的,我摸出手电筒一照,看见了楼梯,通往三楼的楼梯,我有救了。
 0   2006-11-18 09:44:08  回复
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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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我试着又拉了一次蝴蝶结,这回我成功隐身,乘骷髅兵们还处在忙乱地互相冲撞之中,我巧妙地让过一个靠在洞口的骷髅兵的膝盖,站起身子,在“当当当当”的爬楼声的伴奏下,连爬带滚地逃向三楼。

楼梯顶部的边缘处有一方只可供一人攀爬的滑杆圆柱空间,我钻进圆柱,把身子靠在滑杆上,听见了骷髅兵们追上楼来的脚步声,滑杆约两米多长,大概爬上去大概便抵达三楼了。我连喘两口粗气,拼命抓着滑杆往上方通道爬去,爬着爬着,当我把头伸向通道入口处时,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立时涌上胸口,不知受到何种巨大力量的牵引,我像一只被剧烈弹出的皮球一般不受控制地被拉入了三楼内的空间。
十秒钟后,我的呼吸恢复顺畅,睁开眼睛,太神奇了,我发觉浑身都被浸泡在一种淡蓝色的液体中,嘴里、鼻孔、耳道都不停地往外冒着气泡,整个三楼都被这奇妙的蓝色液体浸泡着,觉得自己好像沉入海底一般,呼吸并不困难,行走却很不方便。三楼的布局和二楼惊人的相似,只是狭窄的甬道七拐八弯,并非一条直线,一扇扇充满恐怖和灾难的木门,全被腐蚀在液体中,几扇未关的木门在水流作用下艰难地摆动漂浮着。
我费力地向前游去,一只长着松鼠脑袋的浑身透明的小鱼正朝我的方向游来,它一面吐着气泡一面哼哼唧唧地朝我叫个不停,松鼠鱼能看见我证明我的隐身又失效了,三次机会全部用光了。我回头一望,惊骇地看见已经有一个骷髅兵漂浮进来了,它正吃力地挥弄钢刀向我这边划来。
我紧张之下,四肢乱动,结果只能是在原地打转,眼看就要被那只骷髅兵追上来了,那只松鼠鱼突然游摆到我身体右侧,张开大口紧咬住我的衣袖,小家伙力量大得惊人,毫不费力地便将我拉离了十英尺远。渐渐地,我被松鼠鱼拉向一个贴在墙根的小洞,在小家伙的帮助下我有些费力地钻进了洞里面,洞那头依然充满蓝色液体,四面全是墙壁,没有任何门和窗户,这时我望见右侧墙壁有一只高大而又粗重的铁柜,会意之下,我和松鼠鱼合力将这只沉在液体底部的铁柜往左侧平移了七十公分,正好自里向外堵住了那个洞口。
洞刚堵上,我便听见几只骷髅兵用刀柄狠砸墙壁猛捅铁柜的嘈杂声音,长久下去,这面墙壁势必要被骷髅兵们推倒,我得赶紧想出逃命的办法。
就在这时,我看见天花板正中偏左的位置漂流着一个巴掌大小螺口式的水晶瓶,松鼠鱼在水晶瓶的周围游来游去,好像要吸引我过去看个究竟。
我吃力地往上游去,一把抓住那只水晶瓶,主啊!水晶瓶里赫然躺着一个手持法杖、形容萎缩的褐发老头儿。松鼠鱼依在瓶盖上蹦个不停,大约要我帮其拧开瓶盖。我突然想起这晚干的蠢事实在太多,万一救出了瓶中的这个老头,他再对我恩将仇报,我该向谁喊冤?
不过,思想斗争最终还是促使我试图打开水晶瓶盖,我脱下手套,使劲往瓶盖上一拧,浑身忽然像被闪电击中般地痉挛、抖颤,直到原本被骷髅兵划破的左手再次溢出鲜血,覆向瓶盖,才得以回复无恙。这回我三下五除二地便打开了水晶瓶盖,自瓶盖内飘出一阵曲折的幻象,又立刻隐隐变成一个鲜衣华服、颇有威严与风采的中世纪魔法师。
“Who are you?I am King of Dollerlass,you saved me,I owe you,my lord.”魔法师对我说话了。
“外面有几个骷髅鬼子在追杀我,大法师,你能帮助我吗?”我兴奋地问道。
“Sure.My sorcery is never powful enough to pay for my debt,although.I can teach you how to use your underlying mana.”魔法师说。
“问题是骷髅鬼子马上就要杀进来了。”我急道。
“So you have only three minutes to summon four watermen.Each one can last in two minutes and fight for you.”魔法师说。
“水人?怎么召唤?”我问。
“You might sing like this,ebla sin ba,hula hula,fan all si casar.Repeat this sentence for one hundred times in your heart,Then wait for the impending mystery.Now I will leave.Good Luck.”魔法师一扬法杖,光芒骤起,瞬间便消失了。
我按照他教授的口诀默默在心里吟诵着,果然在念到一百遍时召唤出了四个由蓝色液体组成的战士,它们的身体始终处于流体状态,好似四幅飘在水中的虚幻画像。
此时,骷髅兵已合力将墙壁推倒,一齐涌了进来,不等我吩咐,这四个高大威猛的水人各自幻出狭长而又锋利的冰矛,跃身并肩与八个骷髅兵展开了液体中的搏斗。
这是一场恶战,但胜利显然倾向于我方,占着地利的优势,四个水人在液体中施展的各项动作都显得游刃有余,冰矛不断刺破洞穿骷髅兵的肩胛骨和脊骨,但骷髅兵的蓝色钢刀却对水人构不成半点威胁,刀锋一经划在水人身上,就像切在水中似地飘像而过,水人毫无反应。一分钟后,八个骷髅兵全被干翻分解,骨头骨架散落碎裂了一室,漂浮在室内的角角落落,完全不能动弹了。
等到水人自动消失,我游到外面甬道,在松鼠鱼的指引带路下幸运地在另一间密室的暗门中找到了通往四楼的出口。
离开充斥着蓝色液体的三楼,告别了松鼠鱼,走在由白色大理石铺垫的螺旋台阶上,感觉自己整个人像从水塘被人捞上来一般,湿淋淋地好不难受。四楼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呢?我不得而知。
一切都是白色,白墙,白地砖,白天花板,白的吊灯,宽敞的白色大厅,还有一条可供几十人就餐的超长白色餐桌,几十把白色木椅,这是四楼给我的第一印象。
半空中到处漂浮着残缺不全的肢体,有大腿、有胳膊、有躯干、还有盲肠和只只一眨一眨的眼睛,想象中所能见到的各种怪物都正坐在各自的木椅上,大口大口吞食着人肉、人骨和毛发。看见我走上楼梯,走进大厅,怪物们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在餐桌的对面的主位上,坐着一位身披铠甲的高大骑士,但他没有头颅,样子很像传说中的无头骑士。
“请坐。”他在远远的餐桌那头对我说话了,他没有头,便没有嘴,我不清楚他是利用身体什么部位来发音的。
“你知道我要上来?”我好奇地坐下来,问他。
“宇宙创造了伟大的无头骑士。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将一个厉鬼附在你的好朋友哲的身上,通过哲诱你来见他,你上钩了。”他说。
“你就是无头骑士?”我问。
“非我莫属。你在一楼抽的那张牌,要不是我暗中动了手脚,你就得永远留在一楼,出不去了,哈哈哈哈。”无头骑士阴阴笑道。
我在心中默默念起了魔法师刚刚教会我的口诀,因为附近没有水源,便偷偷吐了几口吐沫在餐桌上,权当水用。
“你刚刚学会了召唤水人的魔法,不过这里没有充足的水源提供给你,所以你不要痴心妄想依靠水人来打败我。”无头骑士说。
果不其然,这次召唤出来的水人实在微不足道,它们站在餐桌上,简直比蚂蚁还小。
“切入正题吧,你找我有何贵干?”我惊惧地问,“好说。据闻你能将被异魂侵染的人形直接透视成骷髅形状,我需要借助你这种能力,以帮我召集那些已被异魂侵染的怪物为我效命。”无头骑士认真地道。
“办不到。你听着,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与恶魔为伍的。”我义正言辞地道。
“恶魔有一天也会变成上帝,只要他的子民全都变成邪恶之子。”无头骑士高声喧道。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论能耐,你不见得比我强;论魔功,我看你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登不得大雅之堂。”我试图激怒无头骑士,让他乱失理智。
“你也不用激我。听着,如果你不帮我,你永远也别想从鬼楼离开。再说,你应该晓得,人类世界具备你这种功能的人,并不仅你一个。”无头骑士冷笑道。
“但你却找不到。老实说,即使找到了,他们也同样不会帮你,因为你在危害人类安全,谁都不会愿意去帮灭亡自己种族的首领效力的。”我愤怒道。
“那么,好吧。听说你很喜欢打赌,你我不妨来赌上一把。你赢了,我撤军收工;我赢了,你负责帮我找到一千个被异魂侵染的人类。你没有选择。”无头骑士击案道。
我闭上眼睛,手托腮帮,沉思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桌上的怪物仍然只顾各自吃着自己的盘中餐,但无头骑士显然等得有些不大耐烦,不断用他的双拳敲打着餐桌。
我站起身,高声道:“到那边窗台去,我们一起往下跳,你敢不敢?”
无头骑士笑道:“你要我跟你同时从四楼跳下去?赌什么,赌谁的腿先被摔断吗?哈哈哈哈,有趣,我同意打这场赌。”
我的心中正在默默写着四个字:“你死定了。”
我得跟诸位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这么有信心跟无头骑士打这场赌:本来,我不是专业跳楼人员,无头骑士也不是,从四楼这样的高度跳下来,无头骑士一定会仗着自身的魔法平安落地,而我就算摔不死,最起码也得摔个半身不遂。但从我坐进巴士那一刻,观察到时间产生异变时起,我就知道这里一定处于异次元空间多维与单维的交界处,也就是说,此特定空间里的一切物事处于相对静止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下,能量是保持守恒的,那么根据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推算出的经典方程式“E=MCC”,我可以作一个结论:相同能量场下,物体运行速度的平方与其质量成反比。我想,无头骑士为了赢得这场打赌的胜利,一定会在跳楼时尽可能地施法将他的平均速度趋向于零,这样一来,当他落地时,他浑身的质量也将尽可能地趋向于无穷大,在空间交界处爆发出如此惊人质量的物体,无头骑士不被空间错体分裂扭曲就怪了。
当然,我最终胜的并不光彩,因为当我宣布与无头骑士同时自窗台往下跳时我只是做了一个跳跃的动作,事实上并没有往下跳,无头骑士却果真跳下去了。我听见了一声比原子弹还响的爆炸,无头骑士的身体被空间的扭曲完全分解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四楼里的怪物已不复存在,魔法失去了效应,诅咒成为一纸空文,一切虚幻都将湮没。我步行走回三楼,走下二楼,惊喜地看见了消失的通往一楼的楼梯,红发少女早已不在了,一楼大厅里死一样地沉寂,邪恶的身影在这个地方将暂时消失,也许有一天邪恶势力仍将卷土重来,但我坚信,善良的人类一定早已具备与之对抗的顽强法力与斗志。

第二日清晨八点整,银灰色的巴士出现在冰河的末端。我大踏步地向巴士迎了过去,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看见我就像看见妖怪一般浑身不是滋味,司机的嘴里不停地流淌着惊惧疑惑的口水,就连腰间的皮带头也在骇异中崩飞了出来,砸裂了车窗玻璃。那个有问题的导游公司,我定会请高人将之肃除的。
几日后哲来看我:“嘿嘿,新的工作,新的女朋友,我都找到啦。老同学,你在鬼楼你都看到些什么啦?我记不起来,你给我讲讲吧。”
我恭喜道:“好好地逍遥你的日子吧,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全文完)

转自:榕树下
 0   2006-11-18 09:46:22  回复
meiguo.com 创始人

emotion

1   2006-11-18 09:43:1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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