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书上记载古时候有一种酷刑:先在宽阔的草地上挖出一人高的坑,将受刑的人放下去后用泥土很结实地掩埋,只露出圆溜溜的脑袋在地面上这样他的血压便会升高,然后由施刑的人在上面策马奔腾,急驰的马蹄不受控制地踏在受刑者的头上,踏破的脑袋喷出的脑浆和鲜血便会像水柱一样喷射。这样残忍至极的酷刑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烟花。
这个记载是我上周在图书馆的一份资料中找到,据说这是旧时沂蒙山一带的土匪们用来的处置肉票和俘虏的一种手段。然而,这发生在清朝末年的事情,却从少年时代开始不断在我的梦里出现。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场景都一模一样:在梦中一个恶神凶煞满脸横肉的男人,骑在一匹枣红的马上,在周围一圈一圈打转,马蹄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令人心惊肉跳,马跑得越来越快,绕的圈子也越来越小,眼看马蹄一步一步地靠近、靠近……直至感觉到一种用文字难以言喻的疼痛。我才得已恶梦中惊醒,早已是一身冷汗。相信你已从我的描述中判断出,在我梦中的被放“烟花”的正是我本人。
梦境有时是无法法用常理推断的,人的一生中会做各种各样的无从解释的梦。可是让我觉得疑惑的是,在我不断重复这个相同的梦境之前,从未在电影、电视、书或者别人的描述中听说过梦中的情形,也未通过任何渠道获得关于“烟花”这个酷刑的信息。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脑海中从未出现过一切“烟花”的记忆与思索,那这个不断重复有如身临其境的梦却从何而来?为什么这样一个梦能够连继续不断地重复十多年?
2、
这些是我感到疑惑不解的问题,之所以花很长时间到图书馆去查阅资料正是这个原因。我是在图书馆里认只林的,很巧,他差不多和我同一时间将手伸向那本《清代匪史》,又差不多同一时间将手缩了回来。我一扭过头看见他正朝我笑了一下。
“你先借吧,我下次看。”他说。
“谢谢,你怎么也看这个?”我问他。
“我为什么不能看这个。”他反问。
“看你这么斯文人,怎么也对土匪有兴趣。”我开玩笑,心里对他有和我一样特殊的兴趣感到好奇。
“呵呵,平时无聊找来翻翻,你呢?”他说。
“我也是。”我说,对一个陌生人不便将那个怪梦一次性说完。
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靠在床上捧着《清代匪史》看,依然对那个梦毫头绪。脑中突然浮起林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不,我可以非常确定以前从未见过他。莫非这就叫缘份?第二天一早去还书的时候竟然又碰到林。他手上正拿着一本厚厚的《周易》。
“老天,你居然研究这个。”我指着他手中的书惊讶的说。
“有何不可,很多事情是用科学方式无法解释的。”他说。
“恩,有道理。”我想起一直重复的那个恶梦。
“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顿饭。”林主动邀约。
“好啊。”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3、
从和林相遇到结婚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我开始不得不相信我和他之前一定有缘。婚后他对我体贴入微百般呵护,他除了平时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爱好,但除了有时会看些梦的解释与研究周易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像个标准的模范丈夫。我很幸福,更重要的是自从认识林以后,很久都没有再做过那个恶梦。
有一天,我坐在林的怀里。我们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聊着聊着我无意中提起那个多年困扰着我的梦。林当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快讲出来听听。”林说,“正宗释梦高手正坐在你面前呢。”
于是我将那个梦,一五一十地告诉林,“你说这梦是什么意思?”我说完以后扭过头看着林期待他的答案和解释。
不料林的神情突然变得非常古怪,只说了一句,“这个梦没有什么意思。”然后便脸色苍白地借故出门了。我预感到他有似乎有什么瞒着我,走到他的书房中,从书架里找到一本梦的解释,一页一页的翻,其中一本书﹐隐约记载了我的梦。
书上说,梦见被杀,像征着做梦者对复仇的渴望。我不明白书上的意思,但是我想这个解释林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当天晚上林没有回来睡觉,我躺在床上又一次做到那个梦,在梦醒的最后一霎那突然看清了那个行刑人的脸。我惊惧不已地在黑暗中坐了起来,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张脸。竟然与林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林长得瘦一点,梦中那个人很胖。我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一定是。
3、
林的行踪越来越诡秘,最近连我都不知道他每天到底在忙些什么。每天早出晚归闷闷不乐与新婚的那段日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有一天夜里突然听见他在喃喃自语,我屏息静听似乎口口中含含糊糊地念着一句话。“ni shi tao zhai de ”我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将他从梦中摇醒。问他做了什么梦,他想了一下说:“没什么,梦见上厕所而已。”
由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开始对所有梦变得非常敏感,等天亮以后他去上班。我又跑到他的书房中准备找那本《梦的解释》看看做梦上厕所是什么意思。不料我找不到那本书,也许是被林放起来了。
我打开林的抽屉翻找,始终没有找到那本书。正要关掉抽屉,突然发现抽屉当中有个小小的机关,我轻轻一动,里面出现一个暗格放着的正是那本《梦的解释》以及一本红色的笔记本。
林真是的,一本书也要藏得这么秘密,难道还有人偷不成?因为好奇,我随手打开林的日记看了起来。一看之下,吓得目瞪口呆。
林的日记本中,记录了他所做的梦:在梦中我骑在一匹枣红的马上,在周围一圈一圈打转,马蹄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令人心惊肉跳,马跑得越来越快,绕的圈子也越来越小,眼看马蹄一步一步地靠近、靠近……霎里她的头上喷射出鲜红的烟花。原来他一直做着与我同样的梦,唯一不同的是他是行刑者,我是受刑者。
林在日记中还作出这样的推测:很多年重复都同一个恶梦,终于知道不过是前世残留下来的记忆,和她的相遇不过是上天安排的一场孽缘,我这笔隔世之债将要待何是还清。
我在一瞬间仿佛掉入冰窟,所有的疑问此刻都已经解开。为什么我会重复那个梦,为什么会遇到林,为什么觉得他很面熟,为什么他会研究周易和梦的解释,为什么他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却不告诉我?
这一切太可怕、太难让人以接受,我决定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将沉重的行李搬上汽车后,远远地看见下班后的林走过来。我手忙脚乱地准备发动汽车,他跑过来想拦住住我,他挥舞着双手站在路当中,我的车已启动刹车不及。霎那间,我又看鲜红的烟花喷射在档风玻璃上……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