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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玉碎编 之二 隐娘
网友【小梦】 2006-11-18 09:53:24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2    1
楔子

昏黄的青灯,摇曳着虚弱的光,打在少妇的面上也是阴晴不定的诡异。
那严妆少妇跪在一尊不知名的神像前,素净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衣袖滑落时便显出一段圆润晶莹的皓腕。
“神明在上,请保佑我家相公早日治好顽疾,小妇人愿不惜任何代价……”
“夫人此话当真么?”端坐一边许久的神婆苍老枯槁的皱脸上有了奇怪的神情。
那少妇瞬时脸上有了光彩,“是的,是的,望婆婆指条明路啊!”
“顽疾虽固,却也不是无解,只是需下猛药而已……你可舍得?”
“舍得!舍得!”那张氏拼命点头。
“你男人是火伤之症,若想治……就必需用嫡亲之人的血做药引……”那老婆子双眼直直的盯着少妇的肚腹。
少妇大惊,嫡亲之人?!公婆已经去世,丈夫又无兄弟姐妹……少妇的面色瞬时可怖异常,她本能的护住了已隆起的肚腹尖叫:“不……使不得呀 !婆婆!”
那老婆子嘻嘻一笑,五官淹没在皱纹中,“我只是个替人看病的老婆子,一切权宜定夺都在夫人你自己的手中呀……”

金粉之地的金陵城,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只是,城西的青筝巷也不是什么交通要津,自然就与那繁华显得格格不入了。
才入了十月,天气就跟人过不去一般的一天比一天冷。
这日,青筝巷内的浸玉阁才刚打开门,老板幽大小姐就听到巷口卖茶水的大娘一大早便在那扰人清闲,用其大的嗓门跟人唠叨着各种新鲜、奇怪事。真不明白,还如此的鸹燥,为何还有人津津乐道的。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朝天翻了个白眼。嫁了人的妇人难道不该是忙着家中的生计么?哪还有如此大的精力与险情对别人家的事有兴趣。
停顿下,她想起了什么,回头便朝里间吩咐着:“露儿,待会儿将员外夫人要的东西给送过去。”
“露儿知道了。”内堂的珠帘后头探出一张美艳娇嫩的脸,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脆生生的应下了老板的吩咐。

“哎哟,我说大头他娘,你可知道王家尽出邪事……”茶水大娘的嗓门还真是有穿透力,即便退到了门后,幽大小姐仍可听见那洪亮如钟的声音,“王家娘子好好的,却突然小产了!”那声音有些故做神秘的压低了,或许听者也不甚为意,她又急急的补充着,“这还是小事,古怪的是王家少爷的病……他……一夜间治好了!”
此话落在幽大小姐的耳中,她不由一振,立即收起了方才的厌恶,侧耳听着三姑六婆的议论,“你说吧,那王家少爷打儿时被了一场大火,不但烧毁容颜,留下颜面创烂的病根,都……十好多年了,听说最近还危及性命,怎么一剂偏方就治好了呢?我看啊……邪门!”
幽大小姐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额上的水状红痕仿佛苏醒过来一般,复又起了柔亮的红泽。
这金陵城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据说北方已经是雨雪天了,这几日里金陵的天气都叫不少人得了伤风症,到处是无精打采的路人。
只有那素有“茶王”之称的王家,还是扬着喜气的。
虽说王家少奶奶小产,掉了一具已成形的男胎;而王家少爷张英华却得了一剂海外仙方,医好了十几年的旧疾。病好后的王公子,居然风度翩翩,是个俊刮的人材。终也算是老天对王家的补偿了。
王家世代经营茶叶生意,虽不算什么大富大贵,却也是远近文明,殷实小康。少奶奶沙璃是已经故去的王老爷一手为儿子挑进门的。虽非倾国倾城,却也举止娴雅,其父在时也教女儿念书识字,故也是能写会算。
沙璃打十六岁进了王家门,一直到公婆去世代替丈夫接管了家里的生意,也整整有十个年头了。她无意掐尖要强,只懂得以信服人的道理,加上善良谦和,一介弱质,倒也能将王家上下打点妥当,祖业在她手中也未见凋零。
如今王英华的病好了,自然也就接下了妻子的位置,成了王家名正言顺的主子。沙璃卸下王家的担子,她终于完成了公婆临终的嘱托,丈夫是有才华的人,不该就此埋没了,而一个女人家到底还是要安分的在家中伺候丈夫。
尽管这一切的到来,是牺牲了…… 一些东西的。
但沙璃无悔。

落了几场雨,连街口的茶水大娘都畏寒缄口了。
身着秋香色立蟒白袍的翩翩公子正站在浸玉阁门口,犹豫着是否该进去。
昨日暖香坞的花魁姑娘小弥,还妩媚地依偎在他怀中,要他买“浸玉阁”里的首饰给她。说是这里的货与别家的不同,好象只为买家一人打造的一般。
小弥……王英华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袅娜纤巧的迷人精,只消碰到她的肌肤,他便是不可抑制的投入其中,不愿自拔。什么帐册银子、什麽名誉面子……家中那个无趣的老婆又怎可同小弥的媚惑相提并论。
可是小弥说的如此曼妙,怎么对门这间店铺这么不起眼的呢,普通的门面冷清清的,怕是记错了吧。
深秋的天气也是阴晴不定,转眼也能片云成雨,王英华正待转身离去,却听得身后一身叫唤:“王公子,我们可是对面不相识啊。既然来了就请喝杯茶避过雨再走吧。”
王英华愕然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绣衫、素面朝天的女子。虽是笑着,寒眸却点着水样的冷。额上一抹红痕时幻时真,煞是好看。
“暖香坞的弥姑娘是我这的常客,她最近常提起你的……王公子请进吧。”幽大小姐说完就转身,自顾的进去了,留下一副长发及腰的背影给了张英华。
“遵命了。”他俊儒的眉眼里是真笑着的,他不想拂女人的意,尤其是……如此特别的人儿。

怎地有一阵隐约的香气呢?是茶香么?对了,一定是粉香。
王英华一边吹着茶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幽姓老板。却不想先印入眼的竟是那抹奇怪的红痕,红得……他忙收敛了心思,“听说贵店的货不错,我想挑一件送人的。”
幽大小姐探究的瞧着他,点头道:“有的,前儿刚进的货,一定合适……”回过头朝里间的侍女吩咐着,“露,上楼去将朱雀柜牡丹格霜降屉中的物件取来,让王公子过目。”
上天制造了男人,就是为了让女人伤心的么?这等待的间歇,幽大小姐暗忖着,那眉眼间隐含的轻薄正是破坏了那一张方正敦厚的面庞,男儿该有的铁骨却用温柔富贵乡的锦缎来包裹。纵使贤良温柔的妻子为其操碎心,用尽情,而无法说话、无法经营家业仍是积累冤孽,无处宣泄的理由么?难道,真的只有堕入花丛才算是对以往虚度年华的补偿么?
小侍女很快的将锦盒找出,放在了客堂的桌上。也许是天冷的关系,露儿也不似对待其他客人那般的亲切,满是霜气的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王英华也不以为意,“那小丫头甚是有趣,果然是仆随其主嘛,若是我家的丫鬟,又怎么舍得她叠倍又铺床的呢……”他看着露儿隐去的珠帘,打趣着。
幽大小姐眉头拧的紧,莫非十几年没女子近身的人一旦能讨人欢心了就非得如此的油嘴滑舌,那么他的妻子……往日里恶疾缠身,他尚且需要一个体贴英明的妻子来为其打点一切,如今他样样都不输给旁人了,那个为张家操劳的女人……前景可堪啊。
厌归厌,幽大小姐还是动手为他打开了盒子,推至他的跟前。一朵攒金镶玉的珠花,慵懒的躺在盒中的绒布上——妖娆窈窕。
王英华只一眼,目光就无法离开了,就仿佛他第一眼看到小弥时的情形——原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精彩诱惑。珠花迷离的光泽烁烁,他脑中忆起的是小弥的销魂。
二百两银子,王英华掏的一点都不含糊。
冷不防,幽大小姐问:“王公子,不准备为你家夫人选一件么?”显然,他没料到有这一问,登时涨红了脸,昵喏着:“幽老板是怎知?……自家娘子无须这样见外的,况且她一定又会责怪我素用无度了。”
幽大小姐收起了方才已算是勉强的笑,冷哼道:“这牡丹格中的货,多为欢场女子所爱,小女子也就信口这样一问罢了……我只是不懂这帐该怎么算,王公子既可为他人出手阔绰,又怎舍得自己的娘子虚待年华呢。”
王英华显然还未受过如此的抢白,一时里讪讪的。
幽大小姐又缓缓道:“这样吧,王公子第一次光顾本店,也还算是大手笔,小女子愿赠一件私藏把玩之物,算做答谢,请王公子挑选。”说罢起身,便从雅室的大柜子中取出一个一尺见长,两寸厚的匣子。
打开后,镶格内是一排排大小不一,光泽各异的戒指,闪着幽幽的冷光。
王英华本无意为妻子买东西,既然老板相增也乐得挑一件回家哄老婆。那各色的花样中,他最终还是选定了一枚泛着暗紫光泽的水晶石戒指。戒圈内侧,用小篆刻着仨字——婆娑媚。
幽大小姐眼中有了莫测的笑意,用旁人都无法听到的声音自语着,“果然,还是王公子你自己选的呀……”
额上的红痕,是盈盈的泪意。

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沙璃在家的生活亦可如此形容,虽然诧异丈夫今天居然会回家如此早,但还是如过节般的高兴。
沙璃应该就是旁人口中的好妻子了,即使丈夫恶疾缠身时,她也未曾嫌弃过半分,凡事也都为他为第一考虑。如今丈夫让她乖乖在家中无须过问任何的事,她也毫无留恋的交出了执掌多年的帐册和钥匙;丈夫整日的不在家,她也愿独守空闺,只要丈夫能给她一个理由,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过着人悄悄、月依依的简单生活,她也心甘情愿。只希望再能怀上王家的骨血,弥补上一次的……罪孽。
天可怜见,能咬碎牙吞下所有的委屈,背上不孝无后的罪名,生生将腹中的骨肉杀死制成药引的女子,世上又能有几个?
而这个秘密,是连丈夫都不能知道的。
自打十六岁开始,她再也没为自己活过。她眼见着白发鬓鬓的婆婆为了丈夫的病烧香乞愿;哪怕是临终的时,也还拉着她的手嘱咐要不惜任何代价的治病。后来她成了王家的女主人,然而依然不是为自己活,只是代替婆婆的位子而已……整整十年。
现在,婆婆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吧,尽管这个代价是如此的巨大。
但是,沙璃寂寞啊……没有父母,没有兄长,只守着一座冷落的院子。她是知道外头的传闻的,她更明白一个男人压抑多年的苦闷和纵情一旦爆发是无法抵挡的。她要学会不去在意,不去想。现在的沙璃不再是抛头露面的女掌柜了,她只是安分的王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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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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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只是……寂寞呀。

今夜,丈夫第一次送沙璃礼物——那枚紫晶的戒指,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花浴后的沙璃娇慵无力……那是难得的迷醉。
今夜,太特别了,应该是个好日子吧。
绮罗帐掩住了旖旎的万种风情……
红烛的残泪滴到了桌上成了一片血海,隐隐绰绰的光芒折射在戒身上成了冷冷的迷幻。
婆娑媚,凝成滴滴相思泪。
王英华疏忽了,忘记将戒身上扣着的纸签拆了下来,那纸笺上也书着三个字——浸玉阁。

短鬓冷沾三径香,葛巾香染九秋霜。

兴许是丈夫送的东西的关系,沙璃对浸玉阁很是有好感的,她见着了别人口中那个不着调的奇怪老板。哪有生意人不言商,只管拉着自己喝茶聊天的道理呢。
但就是不自觉的,沙璃会当幽大小姐是熟识的旧友一般,将所有不为外人道的事,一并说与她听。
“我家相公说了,等冬临了就带我北上赏雪……”
“ 相公是很忙的啊,我到比较担心他的身子……”
“相公还劝我搬去乡下的别院小住,将养身子……
“我家相公……”
沙璃是含笑的,却为什么那双清澈墨瞳中盛满了孤寂和无奈。
“真的是这样么?”幽大小姐淡然问。女人就是喜欢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是么?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问沙璃:“王夫人……祖上可是来自塞外?”
沙璃一楞,这可是连公婆丈夫都不知道的事呢,怎么她会知道?
幽大小姐又继续道:“小女子只是在杂书上见过,沙姓……似乎是外族的姓氏。”
沙璃大惊:“你……你知道什么?”
幽大小姐柔声安慰着:“小女子只是个粗陋的生意人,什么都不知道呀。---好象是高丽族的巫药对那些顽疾很是有效呢。”
“唉……”沙璃叹气,语气有些凄楚,“不瞒幽老板,小妇人曾祖确实是高丽皇族,只因皇权没落,族人也四分五裂了,这才携家小进关从商,从此以汉人自居了。”
幽大小姐点头,能听到她自己证实了就好,“小女子也是一人,无父无母无兄长,往后王夫人只管来坐。”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日子一天天过去,幽大小姐在雅室中一壁翻着一册旧书,一壁计算着沙璃未出现的天数,该差不多了吧。
掌灯时分,忽然有人急急重重的拍门,声声都是扣在人的心上。侍女开了门,却见是沙璃在门外,深秋的气候居然还只着家居的单薄衣裙,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却是有些散乱的垂着,她那红肿疲惫的眼是没有聚焦的。
幽大小姐忙让侍女去沏了一杯姜茶,又将自己的银鼠斗篷披在沙璃的身上。
举止一向娴雅的妇人,居然在入夜时分如此狼狈的从家中孤身出来,连个丫头都不带,必定是有蹊跷的。等着沙璃抖抖瑟瑟的喝完了茶,幽大小姐正色的问道:“他……对你怎么了?”
沙璃眼里有了泪意,偏开头,却不愿开口。
幽大小姐瞧了她一会儿,毫无征兆的拉过沙璃的手,掳起那件蜜合色上衣的衣袖……只见两条红红的血痕触目的印在那截晶莹如酥的手臂上。
“不,不……”沙璃忙挣脱开幽大小姐的手,慌忙将袖子放下,“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使小性子,相公说要娶暖香坞的那个姑娘……是我太……”话到这里,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得低头不住的抽泣,“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冷笑化在幽大小姐的唇角,每个妇人都喜欢为丈夫找一个粉饰太平的理由么?哪怕一切都是风雨飘摇的,菟丝女萝的宿命当真无可改变么?
她没有耐心静待发展了,这个即将被踢出王家的女人。
沙璃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幽大小姐的神情更是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慌忙自圆其说着,“您别怪他,他……心里是有我的,至少……至少他送了我如此精致的戒指……”
“真的是这样么?”幽大小姐又问了很多天以前的那个问题,只是加重了语气:“王夫人真的打心里这样认为的么?小女子虽孑然一身,却也还知道一个连妻子的病榻前都不愿多待半分的男人,就算堆着天下的财宝,他的心依旧是空的……更不论……对自己的妻子出手。”
幽大小姐凝滞的眼神,和字字无情直逼到沙璃心里最苦最弱的那块地方。
珠泪绝堤一般泛滥,从丈夫病好以后,她就一直在撑着笑,不准自己哭。如今她再也没有力气撑下去了,她就是这样伏在桌上肆意。
无后、善妒……都是丈夫口中七出的理由;没有人再需要她了,她也仅仅是个平庸的女人啊,倘或是从前……若是丈夫的病还没有好……至少她还有一份相安无事的婚姻。
幽大小姐叹了口气,有些慈爱得抚了抚沙璃那显得孱弱的后背,俯身在她耳边低呓着旁人不明白的话:“婆娑媚,就在你自己的手上啊……”
她无声无息的退出了雅室,已经够了,该让这个女人一个人待着了。
灯火闪烁下,额上的红痕是诡异的慈悲。
到底哭了多久,沙璃也不知道,只知道倦了、冷了。她支起头,乱了的云鬓,花了的妆容让她羞愧万分。
方才幽大小姐在她耳边嘀咕了句什么……什么……手上?
沙璃有些歉意的起身,岂料雅室内只剩了自己,老板不见了踪影。只有老板用的那只海棠式雕漆茶盅内还冒着雾气。
茶盅边上,是方才幽大小姐随手翻阅的书册,很黄旧的东西了。
怎得雅室如此冷呢?就算披着银鼠的斗篷也还是抵挡不住这寒气。仿佛世间只剩了她一人似的,还有……那卷翻开的黄旧的书册……
没人知道那本书上到底写了什么,除了幽大小姐外,也许只有沙璃是知道的了。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和往日一样,幽大小姐亲自打开店门的栅板。入冬的脚步又快了吧,扑面的寒气叫她止不住的咳嗽了几下。
乖巧的露,端过一盅热茶给她捂手,“大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侍女有些抱怨的撅起了樱唇。
“怎么不好玩?我看……这里有意思极了,怕是你这小妮子在想什么人了吧……”
露儿的粉面一红,跺着脚跑开了。
“扑哧……”幽大小姐笑,“真的有意思啊,相思果然令人老么?”她喃喃自语着。
街口茶水大娘,还真是例行公事一般,又在那叨唠了,“哎哟,大头他姥姥,你可知道那王家又出事了!”又是那故做神秘的鸹噪。
原本正提裙想进内堂的幽大小姐收住了脚步,王家?真快啊,已经……
只闻那边大娘的声音又起,“哎哟娘哟,我说什么来着,王家少爷的病好的怪吧!这不,又坏了!……”
幽大小姐只听得这一句,嘴角有了静静的笑意。够了,无须知道别的了,虽然三姑六婆的舌头长的可怕,却不可否认,她们总是能又快又狠的命中事情的中心。也许……这些苦中做乐的茶水大娘们,的确还是比那些深院中的太太夫人们幸福些呢。

正午时分,沙璃又一次拜访了浸玉阁。
葱黄绫棉裙,依然朴素端庄,唇依旧是不点而红,眉仍然是不画而翠,面还是若银盆,眼还是如水杏。只是原本那份珠圆玉润已渐渐被清瘦所替代。
二十多日未见的沙璃,眼中有了脱胎换骨。
“我是来辞行的,我将……我和相公将铺子卖给了一个远亲,我们要搬去乡下住,以后再也不能来您这喝茶了。”
幽大小姐无语,左手无意识的拢向松松的挽髻,尖长的指甲拨弄过那根黑玉的发钗,钗头是一朵雕的极精致的墨色玉花。她右手放下正在翻阅的书册,“那就保重了,好好的做你的王夫人……”
那册书……沙璃的脸色复杂起来,隐约有些惧怕,她不由的垂首,露出一截肤若凝脂的后颈。
洞彻的双眼窥破了沙璃的心事,幽大小姐认真和悦道,那是她难得的温情:“小女子只是个生意人罢了,用不了多久也就忘记了那些南来北往的顾客,而王夫人你,最好也赶紧忘记我这小铺子吧……一路顺风,小女子不送了。”
说毕,又重拾起书册。
侍女露儿撩起帘子送客,眼中竟也有同年龄不衬的诡异深沉。
沙璃刚出雅室,复又站住,没有转身只在门口幽幽道:“我……罪孽已深,只望我的孩子可以……是好的。”

既然固守着一份名存实亡的婚姻可以让女人幸福,那就让她们继续这样吧。至少她的丈夫无法再和别的女人厮守缠绵了。
那血脉呢?是延续,或是前世积欠的债今生需要加倍来偿还?
额上的红痕隐隐做痛,“阿幽啊阿幽,你怎地也勾绊在俗世的谜题中出不来了呢。”有些恼怒的将书掷于桌上,还是上街去转转吧,不然也得跟着走火入魔了。
似乎是听得,王家是把茶庄买给什么远亲了?又要来新邻居了么?幽大小姐不耐的冷哼。可厌的俗人,怕是今后又要不得安生了吧。只怕又是来一群老鸹陪着那茶水大娘一起唠叨了,怎么是好?
“那就毒哑他们咯……”露儿不知在何时已在老板的身后,也欲跟出门,并且猜破了主子的心事,伶俐的开口。
“咦?你这小妮子为什么不去看铺子,跟出来做什么……”
“………………”
“………………”
主仆二人的声音渐远。

又是恢复了悄悄静静的雅室,桌上还有氤氲着热气的茶盅,和一册翻开的旧书,而主人却没了芳踪。
秋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窗棂间顽皮的风戏弄着老实的书页……一页……二页……又一下失去了兴致,闹到别处去了。
泛黄的书册被翻开的那页正好印着一段奇怪的文字,那是中土鲜少见的高丽文——
婆娑媚,产于天竺,由天然水晶经毒蛇汁液浸制一甲子而成,极品呈暗紫,可驱邪;然毒可救人,亦可害人,遇温水、浓酒即可至人急火灼伤、量重则颜面尽毁……慎用。

转自:榕树下
 0   2006-11-18 09:53:5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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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6-11-18 09:53:2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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