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肖走出警局,揉了揉尚在发困的双眼,和小刘坐上车,风驰电掣的向玉才小区驶去。大清早的接到两起报案,一桩是龙云纸盒厂的一位女职工失踪,另一桩就是新建不久的玉才小区内发生一起谋杀案。
失踪之事让小王带人处理,方肖则来到了凶杀案的现场,由于是新建成的小区,大多数商品房还未脱手,保安系统也不完善,周围显得有些荒芜,甚至还有一片比较茂密的小树林。
方肖和小刘走进了17号楼102室,冲着楼梯口的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套房,门口围了不少的人。甫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进他俩的鼻孔,小刘皱着眉头,拉上封条,掏出设备。
方肖戴上手套,推开卧室的门,屋内惨状让久经考验的方肖都感到阵阵心悸,卧室床上横躺着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身上有多处淤伤,脖子上两道紫紫的掐痕煞是醒目,这些倒不算什么,关键是死者的面部被硫酸严重烧伤,已经难以辨认,随之进来的实习警察小刘看见这幅情形,闻到血腥和硫酸混合的刺鼻味道,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了一阵,许久才缓过劲来。
方肖先检查了一番周遭情形,门窗完好,屋内摆设也比较整齐,没有暴力撬门和挣扎打斗的痕迹,墙头挂着一幅巨大的女人照片,估计是屋主人的艺术放大照,从照片上来看,也略有几分姿色。死者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床头柜上,被褥倒是一片狼藉,看来经过一番“大战”。
经了解,屋主人是一个退休在家的老大爷,自己一个人住这比较寂寞,便将这房子租给了一个外地打工妹,名叫褚欣的女孩,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今天早上不见了踪影,屋内那个无法辨认的尸体,很有可能是这家房子的租住者,褚欣。
小刘忙活着清理现场,拍摄照片,提取指纹和鞋印,待这一切结束之后,他发现方肖一直站在床前,眉头紧蹙的盯着那具尸体的腹部,“方队。”小刘叫了一声,方肖肩头一耸,似乎被吓了一跳,小刘尴尬的笑笑。
“小刘,你来看,这个被害人临死前划出来的标记,代表着什么意思?”
小刘顺着方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死者的腹部,清清楚楚地有三道用指甲划出来的几乎一样长的血痕,小刘抬头道:“方队,这么肯定是被害人留下的?”
方肖提起死者的右手,食指长长的指甲中沾满了血迹。
小刘哦了一声,佩服的看了方肖一眼,仔细的观察那三道血痕,“三?莫非是凶手有三个人?或者说时间是三点?”
方肖笑了笑:“三个人?”指了指床头整整齐齐的衣服,“死者是房地产公司的员工,如果是三个人的话,衣服不会这么整齐。不过,这三条杠几乎一样长,很少有人这么写“三”字,或许代表着别的意思,比如说八卦中的乾卦,就是这么一个符号。被害人死前在身上划出这么一个符号,肯定和本案凶手有关。”
小刘将那个符号拍了下来,恰在此时,小王带人赶了过来,“方队。”小王气喘吁吁的道:“失踪的是龙云纸盒厂的员工白凤,也是一个外地打工者,本市没有亲戚。昨天从早上就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厂里找了她一天没有结果,今早报的案。”
方肖点点头,“调查一切和这俩有关的人。”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哎,来啦。”正在厨房忙活的谢宇匆忙的熄火,擦手,小跑着开了门,门一开,他却愣住了,外面是两个制服笔挺的警察。
“这个,请问,有什么事吗?”谢宇对警察的突然到临感到手足无措。
“请问您是谢宇先生吗?能否进去谈?”谢宇才想起自己还霸占着门口,慌不迭的让他们进屋。
沏上茶,谢宇送上两支烟,点头挥手道:“我们不抽,谢了。”说着掏出证件给谢宇看,“我叫方肖,余南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这是我的助手小刘。”
谢宇干笑着向小刘点点头,“请问……”
“哦,是这样的。”方肖拿出一张照片给谢宇看,“认识这个人吗?”
谢宇接过一看,“褚欣?认识阿,她,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不,不过已经分了。”
方肖喝了一口茶水,“噢,那你知道她今天早上怀疑被谋杀了吗?”
“什么?”谢宇神经质的把那张照片扔出老远,“她,她死了?怎么死的?”
方肖眯着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别急,只是怀疑而已,需要你去确认一下尸体。今天早晨接到一起报案,在玉才小区一出租屋内发现一裸体女尸,死者脸部被硫酸严重烧伤无法辨认,死因可能是被人用力掐其脖子导致窒息而亡,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说到此,方肖顿了顿,又道:“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二点左右,冒昧的问一句,谢宇先生,昨晚十二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谢宇显得有些慌张,喃喃道:“她死了,她被人杀了,哦,我昨晚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十二点的时候在睡觉啊。”
方肖看了看屋内,“有人可以作证吗?”
谢宇仿佛这才醒悟过来的似的吼道:“没有人作证,警官,不是我杀的人,虽然我和她分手了,但那是我甩的她,我,我没有理由杀人啊!”
方肖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我没有说是你杀的人,只是这个城市你是我们能找到的和她关系最为亲密的人,所以要请你协助调查,希望你能配合,并且有空的话,请和我们去一趟医院确认一下尸体。”
谢宇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仍在喃喃自语的说:“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方肖耐心的等他心情平静了下来,才继续调查,略微了解一些他和褚欣的交往过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谢宇答应明天和方肖一同去医院,方刘二人起身告辞。
走出谢宇的家门,方肖问道:“小刘,你对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
“嗯,方队,我觉得这个谢宇作案的可能性很小,假设死者是褚欣,首先,他没有杀褚欣的动机,为色为财为情都将讲不通,凶手清理掉了屋内的痕迹,而且与死者发生性行为的时候还带着避孕套,表明这个凶徒具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反侦查能力,应该是个老手,谢宇没有案底。而且我注意到他刚才不断的在挖桌上的花生酱吃,那是内心恐惧的不自然表现,可以推断他的害怕是出自内心而不是装出来的,我觉得他不具备成为凶手的条件。”
方肖呵呵笑道:“嗯,有点道理,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你的这些都是推断,算不得真,谢宇要派人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现在我们去一趟纸盒厂。”
二人在纸盒厂逛了一圈,了解了一下白凤的具体情况,厂里人都说白凤是个活泼开朗的好姑娘,因为声音甜美,所以被安排在厂广播台工作,平常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有男友。
“她这一失踪,厂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工人们干活都没有了劲头。”厂长一脸的愁容,看来白凤的失踪对厂子里造成了不少的负面影响。
方肖例行公事的说了几句体面话,临走时顺口问了一句:“她在广播台都从事什么工作?”
“就是在空闲时间讲点幽默段子调节一下心情,再就是公布一下厂里的通知,发布下天气预报什么的。”
“哦?天气预报?”方肖的眉毛挑了起来,仿佛想起了点什么。
第二天清晨,谢宇面色发白,满头大汗的跑进了警局,方肖感到有些诧异,“噢,我还没叫你你就来了,正好,省电话费了,来,去趟医院。”
谢宇却一把抓住方肖的手臂,连声道:“好,快去快去。”这一抓用力颇大,方肖吃痛,甩开他的手,“干吗使那么大的劲?有些紧张?”想想也是,即将面对一具昔日同床共枕如今毫无声息的尸体,任何人都会感到紧张,方肖转身拿过一杯牛奶,“喝了它吧,牛奶含有酸,有镇定地作用。”
谢宇接过,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下,却依旧抓着方肖的手臂,方肖也只好苦笑一下,任由他抓着,二人半拉半扯的来到了医院停尸房。
冷气袭人,方肖不禁打了个哆嗦,谢宇的头上却细细的泌出了一层汗珠,待的拉出尸体,谢宇只看了一眼,便跪在地上,头如捣蒜,撞的地板咚咚的响,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方肖感到奇怪,一把拉起了他:“干吗?装神弄鬼的。”
谢宇听到“鬼”字感到更加的慌张,诺诺的道:“鬼,我见鬼了,是她,对,是她……”
方肖更感到奇怪,抓住谢宇瘦削的肩膀,阻止了他的抖动,沉声说道:“怎么回事?说个清楚。”
谢宇向尸体看了一眼,牙齿不禁打起架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肖反应过来,拉着他出了医院,阳光的照射让谢宇平静了许多,“我昨晚看见褚欣的鬼魂了,她满脸是血的来找我,怪我和她分手,导致她自己一个人被入室抢劫的歹徒奸杀,让我来这给她磕头谢罪。”谢宇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接着说道:“她还说,临死前她在身上划了一个三字,那是对我三心二意的诅咒,她说经常会来找我,直到,直到我自杀去地下陪她为止。方警官,您可得帮帮我。”
方肖啼笑皆非,这个谢宇肯定是受了刺激作了个噩梦,而他竟然把这梦当真了,“好了好了,这样吧,你去医院开点镇静助眠的药,好好睡一觉,我们会尽快破案,你看,褚欣来找你不就是为了找出凶手吗?”说完方肖一愣,自己个无神论者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罢,权当是善意的谎言了。
谢宇如领圣旨一般飞快的去了医院,方肖品咂了一下他的话,三心二意?不太可能,估计是他心灵上的自我谴责而已,没有多想,回警局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正当方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谢宇又来了,这次的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方警官,安眠药也不管用啊,我依然可以见到褚欣,这次她不再说什么谢罪的话了,而是直接叫我去自杀陪她,方警官,我不想死,你一定得救救我。”
方肖有些无奈,训斥了他几句迷信,但看样效果不大,只好派了个实习警员到他家里去住着,一连两天,谢宇没有丝毫异状,不再念叨见鬼之类的事情,那个实习警员在里面呆着也有些怨言,恰逢人手不够,方肖乘机把他调了回去。
刚一调走,谢宇那里又不安生了,方肖一看那电话号码,就知道是他的,头立刻大了起来,但又不能不接,只好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果不其然,谢宇在电话里大惊小怪的吼着褚欣又来找他索命了,方肖忍住心头的愤怒没有摔电话,打算亲自去一趟他家,看看屋内是不是有褚欣遗留下的什么东西让他神智不安。
就在方肖驱车赶往谢宇家的途中路经玉才小区出口的时候,他看见空荡荡的马路边上有两个小孩为了争夺什么东西厮打了起来,方肖马上下车将他俩分开,哄了几句,才注意到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发卡,不禁笑道:“小朋友,偷拿你妈妈的发卡可不是好行为啊,要挨骂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