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都干什么了？”吃完饭，依偎在老公的身边看看电视。一边翻台，一边说话。
“上午就在家看了看电视，下午出去买菜了。哦，对了，还遇到你的一个同事，”“我的同事，男的女的啊，你认识么？”“不认识啊，你的同事我怎么会认识呢？是她叫住我的，还说他家就在附近，让我们有空去玩呢！”“哦？我有同事住在附近么？我怎么不知道呢！”“她还说她休假了。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我好像没问她啊。”“你啊~~”老公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我的四肢变得无力。精神随着一团火热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一夜无梦。
随着一阵“欢乐颂”的音乐声，听觉慢慢的恢复了。
“喂，那位？”是老公略带磁性的声音。随着他翻身下床的动作，我的神志开始苏醒，慢慢睁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今天是周末么，老公居然还没有去上班。
“嗯，你说……，你不是还在……。”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是可以压低了声音，是怕吵醒我么。
我披衣下床，想看看老公在和谁打电话，等我走到门口就听见。
“好了，我们的问题，以后再说。就这样吧。”门一下子开了，看见我站在门口，老公愣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被电话吵醒的吧？早就说过周末不要给我打电话的，总是不听。”一边说，一边搂着我又回到床前。“来，咱们再睡个美容觉，还早着呢！”我的头有点晕，顺势又钻回了温暖的被窝，爬在老公温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恍惚间，觉得好像有点快，想着想着，又陷入了梦境。
依旧是一片浓黑，没有调开的墨汁。还是那间矮小的房子，散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环，从窗户望进去，一个穿着花袄小人儿，站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还摇头晃脑的。念的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稚嫩的童声，敲打着人的心灵，觉得没有任何音乐能比的过这小小的，软软的童声。随着头晃来晃去的，还有脑袋上扎着了两个羊角小辫，绑着红绳。背着背着，小人儿低下头往外瞄了一眼，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看到我了么？
“小懒猪，醒醒啊！早饭都已经做好了！”一个声音钻进了我的脑海。眼看着昏黄的灯光向前飞逝，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又陷进一片浓黑。脸上痒痒的，我伸手去抓。眼前一片光亮。
“终于醒过来了，叫了你半天。快起来了，我做了早饭，今天休息，你不是说要买点东西么？我陪你去啊！”我揉着眉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却被挡住了。像我家原来的小狗，被锁在房间里出不来，用小爪子在门上挠啊挠。
摇了摇头，恍惚的感觉好像已经消失了，于是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我已经到C城两个多月了。家庭主妇也不是好当的，每天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整理房间……，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老公还是整天忙于工作。这不，好容易有个周末，又赶去加班了。我只好自己找事情做了。
一阵音乐声响起，饭桌上放着老公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真是的，怎么出门就忘记带手机了。”我到卧室去，把脏衣服挑出来，放进洗衣机里。音乐声停了一阵，又响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我拿起电话，按了接听健。
“喂。那位？”电话里，好像有汽车的声音，还有人群的喧闹声，我“喂”了半天，没人回答，只好挂断了电话。
“呤~~~”客厅的电话响了，我跑过去接听。
“老婆，我把手机忘家里了，如果有电话响，你不要接啊！”“噢，刚才有人给你打手机啊！”“你不要接，谁打得都不要接，听到了没有？”“噢，我知道了。”“嘟嘟”我还没有说完，老公就挂断了电话。
“每次都是这样，连再见都不说就挂电话，哼！”我对着电话发起了小牢骚。
“不让我接电话，是谁打来的啊？我倒是要看看。”我走到饭厅，拿起老公的手机翻出了通话记录。
“陆心儿？好好听的名字！”“心儿~~”我的头一阵剧痛。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心儿，你慢点，小心摔跤！”一阵熟悉的喊声传进脑海。
“哈哈哈~~”银玲一样的笑声，在那里听过。
阳光耀眼，小河岸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扎着羊角辫，红红的头绳。
“来啊，过来啊。抓不到我！呵。”眉眼尽是笑意，眼睛里闪亮的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神采。
“是谁？你是谁？”我拼命的问。想抓住什么东西。一双温暖的大手，我抓住了，我抓住了，“快点醒来，快点醒来！”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地握着一双温暖的大手，是老公的手，环顾四周，一片白色。
“你终于醒来了，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你躺在地上。吓死我了！”老公一把抱起我。
“先生，不要太激动，你太太怀孕两个多月了，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现在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最好多卧床休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完就出去了。
我还在奇怪自己身在何处，心脏还在猛烈的跳动。
“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老公抱着我一直嘟囔着一句话。
“啊~`”“怎么了，我弄痛你了么。”“没事，我这是在哪里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老婆，你没事吧？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忙完了，回到家，就发现你躺在餐厅的地上，脸色苍白，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把我吓死了，就把你抱到医院来了。真是把人给吓死了你。怎么怀孕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呢？爸爸妈妈早就吆喝着要抱孙子了呢！等会回去就给她们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老公的嘴一直在动阿动阿，后面到底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只是觉得好幸福，真想一直这样握着老公的手，慢慢的就这么老去。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在医院观察了一下午就可以回家了。老公到药房买了一大堆安胎补气的药，非说我身体虚，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回家了以后，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坐在沙发上，好像一不小心我就会碎掉似的。还摸着我肚子，“嘿嘿”的傻笑。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喂，爸，你们再过几个月就要抱孙子了呢，嗯，对啊，两个多月了呢。我们刚刚才知道，嗯，我知道，你们身体不好，就不要来了，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电话里老公的家人在嘱咐他好好照顾我吧！我又想起今天为什么那么奇怪，我明明身体很好，怎么会一下子晕倒呢？我怀孕了么，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只是在奇怪这个月怎么没有来“好朋友”。上个月来了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也没有害喜啊。从来都没有觉得胃难受。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算了，还是不要再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站起身，眼前有点黑，晃了晃终于站稳了。
“嗯，好的，那你们早点休息吧，好。我带他问你们好，再见！”“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了么？”老公看我站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想睡觉了！”“来来来，让老公送你去睡觉！”“啊~~”老公一把抱起我，把我吓了一跳，猛地搂紧他的脖颈。
“呵呵，还好，没有沉太多，来吧，我们睡觉去喽！”靠在老公的怀里，觉得好有安全感。可是背后怎么老是觉得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闪着一样的光彩，我想回头看，却动不了分毫。
“咚、咚、咚、”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敲打我的身体。
“心儿别怕，没关系的，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爹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给心儿看病。……”是那个带有磁性的声音，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我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拍我。慢慢的。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昏黄的煤油小灯燃烧着，耳边还在响着“心儿乖，心儿是爹的小乖乖。”我转过头，一张英俊的面孔就在我的头旁。
“老公？”“心儿，你醒了！把爹吓坏了。怎么在河边走着走着会倒在地上啊？”“爹？”这，这是老公的脸，只是，额头上似乎多了几道深刻的皱纹，眼角有些下垂，两鬓尽是白发。
我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忽然发现，自己站在窗外。屋中父女俩相拥而泣。好像还有一个人吧，那张疲惫而温柔的笑脸闪现在我脑海中。
“啊，哈哈。哈哈哈~~~”一阵尖锐的笑声，像汽车的刹车声，又像钢铁划在玻璃上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刺入我的耳膜。
“哈哈~~~心儿~~~哈哈~~~心儿~~~来陪我啊，来陪我啊~~~”一道通红的光芒从我的眼前划过，低矮的房顶上“轰”的一声出现了好高的一道火苗。随后“噼啪”声、“救火”声、在我耳边一一响起。火光里我越来越远，四周越来越黑，慢慢的，我又陷入那一片漆黑之中。
“不要~~”我猛地惊醒，刚刚梦中的大火好像还在眼前燃烧。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一下快似一下。头也隐隐约约的疼了起来。窗外，朦朦胧胧的亮光照了进来，黄色的，应该是路灯吧，天还没有亮。
“不，不要逼我。哼，嗯”老公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楚再说些什么，只是眉头皱得好进，胳膊还一动一动的。我不禁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颊，顺着眉毛，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捏住他的鼻子，呵呵。
老公抬手摸了摸鼻子，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
我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渐渐的又陷入的梦中。

又一个月过去了，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微微隆起，害喜并不严重，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食欲增长。每天还是做做家务，只是越来越困倦，经常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更甚至有一次，火上还煮着甜汤，我就不知不觉躺在了沙发上，幸亏老公回来的及时，不过锅已经烧干了，汤自然是没得喝了，还被老公禁止动厨房的东西。并介绍我认识了那个住在附近的同事，她就是陆心儿，多甜蜜的名字啊。还说以后有什么就给她打电话。我只是怀孕贪睡而已，下次注意点不就得了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
再不情愿也拗不过老公的软施硬磨，还威胁要把婆婆接来照顾我，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了厨房的工作，每天都是老公回来做饭，或是外边买了带回来。陆心儿来过两趟，每次都给我带些水果、营养品什么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留她在家里吃饭她也总是推辞，说是家里有事。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一天，老公回家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说是公司非要派他到外地签一个大的合同，怎么都推辞不了，第二天就要走。我有些惊讶，虽然以前老公多多少少出过几次差，可是也没有这么急着走的啊。

“怎么这么急啊，你自己去么？”“本来我一直推辞的，可是这个合同的事一直是我在和人家联系，人家点名让我过去，我推不掉了。所以……，就一个星期，最多最多一个星期。我自己去，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这可怎么办啊。”“没事的，我一个大人，什么都会自己做，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可是，你现在不方便么，要是做着饭又睡着了，那可怎么得了，可是一尸两命呢！！
啊，呸呸呸，乱说话。“我看着老公慌忙的改着口。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家担心你，你还笑得出来。这样吧，我走之前拜托陆心儿经常上来看看你。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看着。放心吧，不就是一个星期么。很快就过去了。”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觉得背心有些发冷，好像有一双眼睛凶狠的盯着我。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我慌忙转身，背后是一面大的穿衣镜。
“怎么了？”觉察的我的脸色不对，老公关切的问。
“噢，没什么，刚觉得后背有点痒。”“来来来，帮你挠挠。”“呵呵呵呵，好了好了。”禁不住老公的呵痒，我们笑倒在床上。
“嗯。我明天就走了。”“嗯，噢。”老公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胸前，突然肚子一阵抽痛。我忍不住抱着肚子蜷起身体。老公慌忙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别吓我啊！！”“没事了，肚子有点痛。”那阵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只几秒钟的功夫，就已经消失无踪了。可是我们俩都已经没有了温存的心思。把东西收拾好就早早的休息了。

又是一片浓黑的夜色，只是偶尔听到秋虫的鸣叫，还是那片低矮的房屋。
我又到了那扇熟悉的窗户旁，昏黄的灯光。
“不是着火了么？”只是，这次昏黄的灯光中还传来了一丝声响，我听不太清楚，又像是低声私语，好像又带有呼吸的声音。我站到窗旁向里面张望。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猛地跳动起来。窄小房间里，床上两个光裸的身体绞缠在一起。看不清楚脸。只看到白白亮亮一团。
“咚”一个巨大的响声，把我从梦境中拉了出来。这次，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梦中每一个景象。那低矮的房屋，还有两句绞缠的肉体。我觉得自己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马上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婆，你醒了，我买了早点回来。”老公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从客厅走进厨房。我在床上正好能看到他从袋子里掏出几罐牛奶，还有大大小小的面包，还有火腿肠、鸡蛋……，然后一股脑的都塞进了冰箱。我理了理头发，下了床，刚刚过速的心跳还让我有些眩晕。搓了搓脸颊，走到厨房，老公已经体贴地把牛奶热好了，我端着牛奶仔细打量着老公。
宽厚的肩膀，像运动员的身材，以前还有人以为他是体育系的。已经过了而立的年纪，脸上还没有一丝的皱纹，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亮亮的，闪着光芒。鼻子上有薄博的汗粒，一定是跑着去买东西的。
“看着我干嘛，不认识了么？”“噢，没什么。马上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你了呢！！！”“嗬嗬，那趁现在多看几眼，公司的车过一会就来接我了呢。”我起身，抱着老公的腰。
“快点回来啊，人家在家等着你啊！”“嗯。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么。”不知怎么，我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总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吃过早餐没多久，老公的电话就响了，他匆匆忙忙的出了门。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车子开出小区的门口开上了大路。
四月的天气已经温暖了许多，路旁的树木都已经发出了新芽，有些树上的花都开了出来，好像在证明着春风是多么都温暖。
我看家里的盐已经快用完了，洗发水也所剩无几。该上街买点东西了。换上一件薄外套，走出了家门。以前的衣服马上就穿不下了，也要买几条大腰的裤子才行。要不再过一两个月，我可就没有衣服穿了。一边走，一边想。猛地抬头，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过马路，蹦蹦跳跳的，头上的两个小辫子也随着一上一下的摆动。转弯的地方开过来一辆大卡车，小姑娘好像不见了什么东西，停在了路中央，回头看着，完全没有看到马上要开过来的卡车。我叫喊着，冲了过去。
“轰”卡车从我的面前飞驰而过，我傻傻得呆住了，那个孩子，被车撞了么，为什么不停车？
不知道呆了多久，几个骑自行车的人从我身边路过，打着铃。
“神经病啊，站在路中间找死啊！”我猛地缓过神，向四处张望，孩子，孩子呢？
马路上干干净净的，那有一丝的血迹，完全不像车祸发生的现场。
我推到路旁，呆呆的看着刚才小姑娘站的地方，觉得浑身一阵发冷，头开始隐隐作痛。
终于站稳了身子，我几步一回头，像证明自己刚才时候看错。马路上熙熙攘攘、车来车往，没有一个人停下。“看来是我的幻觉吧！”我拍了拍脑袋，向前走去。
“李太太！这么巧，又碰见你了。”“嗨，心儿，叫我小倩吧。你也来买东西啊。”“李总已经走了吧？等会到我家坐坐再回去吧。”“好啊。”我和陆心儿一起在超市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决定到她家吃中饭，常常她的手艺。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路上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被我抛到了脑后。
“哇。你家里真漂亮！”一进门，只看见深深浅浅的绿色，好像进入了迷幻森林。但绿色的墙壁，草绿色的L形沙发，透明的茶几下摆着一盆嫩绿色的植物。墙壁上挂着一幅织毯，是一片浓绿色的森林，一直黑色的猎豹盘踞在树枝之间，那只猎豹居然有一双晶莹剔透火一样的眼睛。
“随便坐，到我这就跟到家一样，不要客气。”“噢，好的。”我不知看了多久，知道陆心儿出声招呼，才会过神来。
“是你自己设计的么？真得很舒服，就像进入了森林，连空气都不一样了呢！”“刚开始只是有一个想法，东西都是陆陆续续买回来的，让你见笑了。”“这幅挂毯好像有生命一样！”“噢，出去旅游的时候发现的，一看到就舍不得放下，只好带了回来。这个挂毯还有个传说呢。想听么？”“当然想了！快说。”“别急么，现过来喝点东西吧！”和陆心儿坐在客厅一角的餐桌旁，她看着我的眼睛，问我“你相信人有前世么？”“嗬嗬，不是吧，你相信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的这个传说可是与前世有关。”“噢？”正准备开始听故事，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找那位？”“心~~~~儿~~~~”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打来的，我听到了风声。
“你打错了吧？喂，喂？”电话里不再传来说话的声音，只听到风声从我耳边吹过，眼前一片漆黑。“停电了么？”正想着，耳边传来陆心儿的声音。“小倩，小倩，你没事吧？”我睁开眼，陆心儿俯身在我面前，叫我的名字。手机已经掉在桌子上，还发出微弱的“嘟嘟、嘟嘟”的声音。
“我-我没事，只是有人打错电话了。”“没事就好，刚才你接起电话脸色就不对了，白得吓人。”“没事，只是头有点晕。现在已经没事了。”“那就好，要是你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向李平交代！我做饭，你休息一下吧。”“呃？”我的心里觉得怪怪的，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摇摇头，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吧。
回到家，把一堆东西都扔在茶几上，匆匆的跑去上厕所，吃完饭就觉得肚子有点痛，快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忍不住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刚刚进到厕所，就觉得腿上湿湿的，低头一看。袜子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肚子越来越痛，忍着痛，我拨通了急救电话，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红色的，是什么？一双眼睛？火？
又是一片浓黑，这次那一片黑中有了一些内容。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真是可惜，都四个月了，成形了呢！就这样没有了。”“没有了？什么没有了？”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一片雪白，两个穿白衣服的人影在两边晃来晃去。心跳越来越快，我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张不开口。眼皮好沉阿，真累啊，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昏昏沉沉中，仿佛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这次笑声好像没那么清脆，有点沙哑，有点沉重……
黑暗中，一双柔软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好温暖，好舒服，像妈妈的手，软软的、香香的。我的鼻子好酸啊，有种想哭的冲动。离开家已经好几年了，每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回家陪陪妈妈，每次，妈妈都会做好多好吃的东西，看着我吃得香甜，好像比她自己吃了还要高兴，她会用香香的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油渍。嘱咐我“慢点吃，小心噎着！！！”“妈妈。，啊，，妈妈……”“咳，可怜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是妈妈，是妈妈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我费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像压了千斤的重担，怎么都睁不开。我不要啊，让我看看妈妈吧。鼻子好酸啊，眼睛好痛。
“哎呀，这是怎么了，倩儿，我的宝贝儿啊，你怎么了，那里疼了么，快睁开眼看看妈啊！！！”“医生！！！！医生！！！！”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谁，那张疲惫而温柔的眼睛，是那张美丽的脸，渐渐的，和陆心儿的脸重合，分开。重合，分开。痛，酸，困。两条白忽忽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轰~~~”只觉得耳边一声巨响，我猛地睁开眼。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机器的“嘀嘀”声，母亲的呼喊声，医生在要什么东西。甚至还有吊瓶点滴的声音。
“孩子！！”我终于看到了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想说话，可是张不开嘴，眼泪顺着头发流过耳朵，滴在枕头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孩子，你终于醒了，把妈吓坏了，你整整昏迷了7天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妈妈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我看到妈妈两鬓雪白的头发，过年的时候黑头发还比白发多呢，我还和妈妈开玩笑说她五十岁的身体三十岁的心脏，这才多久啊，白发就那么多了。
我四处搜寻着另一个身影。不能动，不能说话，我看着妈妈，多么希望她能抬起头看看我，可是妈妈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对着我的眼睛说话。
“嗯~~~嗯~~~”这是我能发出的唯一的声响。老公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妈妈都来了，那老公呢？去哪儿了，是给我买东西了么，还是公司有事不能来呢？是谁通知妈妈的，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动，我要说话啊。
可能是我拼命挣扎的动作有了些作用，妈妈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的脸。
我想说话，可能不能、不能、不能……
为什么？？？？？？

“阿平呢？”我用眼光质问着妈妈。可是妈妈马上就顾左右而言他。一边给我掖被子一边说着：“醒过来就好，把妈妈吓坏了。前几天啊，有个女的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可把妈妈吓坏了，连夜买了票就过来了，一看你这个样子啊，妈妈担心死了。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阿？”听了妈妈的话，我才突然感到身体里好像空空的，身体好象不是我的了，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妈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又是一片漆黑来临。
隐隐约约中，听到妈妈一声长长的叹息。
又是一片熟悉的浓黑，焦墨一般化不开得漆黑一片，我听到奔跑的声音，噼噼啪啪踩在干枯树枝上的声音，人的喘息声，远处好像有人在呼喊。
眼前渐渐有些亮光，星星点点，忽隐忽现。两个身影，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细巧玲珑，男的穿着蓝色的长衫，女的好像穿着旗袍。人声越来越清晰，能听清楚他们在喊些什么。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真是给咱们村子丢脸。”“往那边跑了，看到了。”“快追啊！别让他们跑过河了。”“……”我能看清楚这两个人的背影，好熟悉啊，那宽厚的肩膀曾是我温暖的港湾。
是他？
是她？
火光越来越近，能照清楚两个人脸了。我的心脏已经不堪负荷，拼命的要跳出喉咙。
终于，火光合围，一群人包围住了他们两个。两个人有些狼狈，拼命喘着粗气。
所有的人都对他们，怒目而视，两只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有些人的拳头紧握，好像如果不握紧就会冲上前去把他们碎尸万段。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就这样沉默着，等着眼睛。
周围的人就这样站着，中间的人就这样喘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人群的外围有人喧哗。
“村长来了。”人群中出现一个通道，一个年轻人举着火把，护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后面连拖带拽着一个中年的妇女。
中间的两个人好像缓过气来，渐渐的站直了身子。
“你们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还敢跑。你们以为能跑得掉么？”老者一边喘着气，一边费力的说。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
“心儿，枉你娘这些年来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就到城里学来这些有用的东西么？”面对老者的质询，他们渐渐抬不起头来。
“倩娘，你养得好女儿啊。”中年妇女猛地跪在老者面前，向前跪走几步，突然响着老者磕起头来。
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叩在我的心头。
“村长啊，求求您，放了他们吧，就让他们走吧，我求求您了。让他们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倩娘。”老者的声音明显要冒出火来。
“一个是你的男人，一个是你的女儿，你舍不得了？这可不单单是你们家的耻辱，这是我们村子的耻辱啊，就这么放过他们，你叫我怎么面对咱李家村的列祖列宗啊。”“你不要再糊涂了，他们犯下如此乱伦之罪，老天爷也容不下他们。”“你已经怂恿他们逃跑，还想一错再错么？”那倩娘已经趴在地上哭得说不出话来。而中间的两个人，都是用眼角看着趴在地上的倩娘，眼中带着一丝轻蔑。
“来人啊，把他们带回祠堂，执行家法。”老者的话不容置疑，大家一拥而上，架起了两人。浩浩荡荡的走开了。
我看着倩娘还跪在地上，想上前扶她起来。
刚靠近，突然一股力量把我吸了过去。一阵悲哀穿过我的心海，那像海潮一样悲哀，一拨一拨侵袭着我脆弱的心脏。
我听到耳边噼啪的枯树枝声。眼前映入一座房子，门上方挂着一块匾。
“李氏祠堂”“烧死他们，烧死他们。”一声声呼喊好像要冲破我的耳鼓，心中的悲伤越来越盛。看到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女人。嘴里突然发出声音。
“不要啊，村长，求求您了，不要杀死他们，如果要杀的话，就杀我吧。”那凄厉的声音，是发自我的口中么？
“你也该死，知道了他们的奸情，居然忍气吞声，不报告给我，让他们犯下这见不得人的大罪。败坏我李家的清誉。现在你还替他们求情？”“可她，可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是他，是他，是他这个禽兽，他该死，竟然不放过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时候，连挨打都没有哼过半声的一双人竟然说话了。
“不是他，是我，是我该死，勾引了他，要杀就杀死我吧。”“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该，我是禽兽，是我害了她，她还年轻啊，你们杀了我吧，放过她吧。放过她吧。”“你不要这样说啊，是我勾引你的。如果你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们想死是么，我成全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凄厉的声音从我的口中传出。
我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柴刀，就是我天天上山砍柴，攒钱供心儿读书用的。磨得多锋利啊，为了砍多些柴，我每天都要磨它，把它磨的锋利些好多砍些柴啊。
现在要用它来干嘛呢。我眼前的人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片血光，是我的么？
“轰”我猛地睁开眼睛，光亮刺痛了我的瞳孔，我不愿闭上眼睛。我感觉到热，渴。
“妈~~”我能说话了，我分明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
“你醒了，天哪，你昏昏沉沉睡了几个月啊。”熟悉的声音，我猛地抬起眼睛，一张精巧的面容吓了我一跳。
“医生~~~医生~~~快来啊，病人醒了呢。”我有些木然的看着她。陆心儿，她的肚子挺得高高的，里面好像扣了一口锅一样。
我看到老公从门外跑了进来，站在床前，搓着手。
“你醒啦，医生马上就来了，你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我看到陆心儿站在老公旁边，用手拽着他的衣角。
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成串的笑声从我的口中发出。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开心的笑啊，笑啊。眼泪奔流而出，和笑声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我看着他们在笑声中，眼神越来越慌张，陆心儿渐渐站不稳了，要扶着墙边，老公又想伸手去扶她，又想捂住我的嘴巴。终于，他眼中射出寒光，拿着枕头向我扑来。
我眼前一黑，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滑过。终于，我的笑声停止了，我看到一线金色的光芒，罩住了我。
我从屋顶看着陆心儿痛苦的扭动着身躯，医生终于赶来了。
他们把孕妇抱上旁边的床，没有人看看躺在旁边的我。
尖叫声，呻吟声，我在房顶带着笑容看着这一切。所有的事情在我的眼前连成一片，干净整洁的厨房，原来是有人收拾的。第一次见到我是陆心儿眼中闪过的光芒。老公支支吾吾接的电话。我的每一次昏倒。这些都是预兆。他们没想到我会突然醒过来。如果我不醒过来的话，他们会被所有的人称赞。
“看啊，多有心的一对人。照顾昏迷多年的前妻。真是让人感动呢。”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么？不，这不是结局。
突然，身体一沉，眼前一片漆黑。
“哇哇~~”耳边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我再睁开眼，眼前是那张英俊的，熟悉的脸庞。
“笑了，笑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居然会笑。我工作了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遇到。”是啊，我自己也挺满意这样的结果呢。
不过，一切，才都是刚刚开始。

（完）

转自：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