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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种剑法
网友【小梦】 2007-03-18 09:36:40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9    1
“听说天下有四种很厉害的剑法?”“不错。”“听说各门各派的各种剑法都不是这四种剑法的敌手?”“有这样的说法。”“那么这四种剑法之间,又是哪一种最厉害?”“没人知道。”“为什么?四种剑法没有比拼过吗?”“实际上,会这几种剑法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同样的,这四种剑法中的任一种都很少现世,更遑论它们之间的比拼了。”“好,我决定,把这四种剑法都学会。”“哈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可能吗?那学个两三种好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同时学会这四种剑法中的任何两种。”

在风雪漫天的时候,骆虎跑进了大雪积压下的荒山,这时的他又冷又饿,但是精神依然抖擞。为了躲避追杀,他绕开直奔沧州的大道,弯进踩出来的小路,终于迤俪进了荒山,又遇上严冬向晚的肆虐风雪,饶他一身好本领,在迷了路的情况下也禁不住踌躇起来。骆虎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眉目清朗,中等身材,他身穿青布棉袄,缠着四指宽的腰带,足蹬麂皮快靴,光着头,长发挽成单髻,插一支亮闪闪细长发簪,干净粗大的手,手指上竟套着两个指环,左手食指一个黑漆指环,右手无名指是金色指环。骆虎披着大氅,挎着行囊,腰带上挂着一把短小的解手刀,此时正左右观望,方向应该是这方向,只是……翻过山去就有路了吧?骆虎迷惑。身后的追杀自然早就不见了踪影,但到了沧州后还有一连串的事会让他头疼,当然眼下头疼的,暂时只有找路,或者,投宿?骆虎暗骂,投个鬼的宿啊!在这荒山里投宿,真的只有跟鬼商量了,还是找个干净点山洞吧,你还能期待这种深山野岭的地方竟然出现一个客栈吗?
骆虎擦了擦眼睛,客栈!奇怪,自己眼花了吗,也许海市蜃楼?但的确是有个客栈在荒山!好大的客栈,开在山脚下,灯火分明,奇怪,客栈哪!这客栈的名称就叫“奇怪客栈”,因为这确实很奇怪。
风有些大,骆虎从怀里取出帽子带在头上,他几乎是抖颤着双手扣了扣门。门开了,伙计微笑着迎接客人,骆虎注意到,这么大风雪,伙计只穿了一身灰衣单衫,而且丝毫没有畏寒的样子。进了门才发觉,客栈确实庞大,在这种荒山,就显得相当惊人了。客栈中有大院子,上下楼层客房数十间,有食堂,厨房,马房,主人伙计的起居室等等,一应俱全。骆虎勉强安定心神,他差不多被吓到了,在这种地方有这种客栈!而且居然还有不少的客人。骆虎住进了西翼底楼的第四间房,等他把一切都安顿好,走入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不少的客人,看起来大多是武林中人。
食堂的伙计迎上来:“客官要用些什么?”骆虎望着远处挂着的菜牌,缓缓道:“热酒先一壶,绍兴黄,干牛肉半斤,面饼一盘,等吃差不多了,来碗汤面。”伙计退下了,骆虎坐着无事,不由细细打量起周围的食客,有一对看似母子,但女的好象又太年轻太漂亮,吸引着众人目光,小孩则显得很骄傲很老成,灵动双眼却暴露了他的顽皮,骆虎迟疑一下,难道是姐弟?不对,那少妇年龄与孩子应该是母子的差距。孩子跑到骆虎面前,眨巴双眼,皱起鼻子,一对朝天辫煞是可爱,骆虎哭笑不得,五六岁的娃娃来捉弄自己了,小孩大模大样自我介绍:“我叫薛凌,凌云的凌。”骆虎一抱拳:“久仰,薛大侠是吧?”小孩满足地接受了奉承:“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那女子一声轻叱:“小凌,不要调皮呀。”骆虎煞有介事地通名:“鄙姓骆,骆虎。”孩子翻着双眼:“落虎?老师教过,虎落平阳,是不好的。”女子羞红了脸,赶过来一把扯住小孩的手,将之搀了去,一面打招呼:“壮士不要介怀呀,小孩子不懂事。”骆虎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很可爱啊。”这工夫,酒菜已上,骆虎便吃喝起来,店伙计没事,继续和客人闲聊:“……没错,我们这里掌柜的就是客栈老板……”“你们老板怎么想到在这种地方开个客栈的?”“这是去沧州的捷径啊,只不过呢,走近路的话,就必须得穿过这片荒山……”“出这荒山,还得多久?”“天气好的话,普通人行走,得一天时间,象这风雪天啊,您没急事,就耐心等雪停吧。”“好天气还得走一天!这还捷径!”“可出了荒山就是赶山集啦,您琢磨琢磨,走大道得多少日子?”“什么?出了山就赶山集啊!这就难怪……你老板不愧买卖人,真有心呐,在这开客栈,一般走捷径的都会投宿吧,而且知道有客栈,走捷径的自然也多啦。但是……这荒山,没有做无本生意的朋友吗?”“唉,奇怪了,没有诶。原因嘛,据称是因为那个传说……”“传说?”“其实到赶山集还能更快些,那就是翻山,翻过几座山峰也能到达目的地,对于武林人物而言,应该有不少人会采取这样的途径,但是自从那传说流传开,又有不少人在山里失踪后,就再也没人愿意冒险翻山啦。”“说半天究竟是什么传说?”“就是剑魔亡魂啊。”“剑魔亡魂?”
一提起“剑魔亡魂”,很多食客都感了兴趣,支棱起耳朵的支棱起耳朵,凑上前来的凑上前来,还有人七嘴八舌地到处打听、解释。
伙计道:“‘剑魔亡魂’的传说,至少已有二十年了。大家大概还记得,二十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天下出了个让所有武林人心惊胆战的大魔头,唤作‘终虚剑魔’。这魔头的剑法,据称已臻天人化境,杀遍武林罕遇对手,只有四种剑法可以与他匹敌……诸位应该知晓是哪四种剑法,就是传得神乎其神的那四种啊!”座中有个老和尚轻叹一口气,他的身边放着打点好的包裹,和一条禅杖,看来竟是作好动身的准备了,此时白须白眉满面红光的他插嘴道:“不是可与之匹敌,而是剑魔败在了这四种剑法的某一种下。”“什么!”举座皆惊,一个穿黑衣的沉稳年轻男子低声向隔桌二十来岁的白衣书生解释:“既然小自然禅师这么说,一定便是如此了。”那白衣书生点头,一边又用笔在纸上写下什么。“二十年前,正当剑魔声名显赫时,却传出他忽然暴毙的消息,关于他的死,流传最多的说法便是,他搜罗到了四种剑法的秘籍,强行修炼,导致了灭亡,大家应该都知道,四种剑法是不能一起修炼的。”和伙计聊着天的是三个看似游商的客人,不象有武功在身,此时他们感兴趣的不是什么剑法同修,而是“亡魂”,便发问道:“那么何谓‘剑魔亡魂’呢?难道……”伙计点头:“可能因为到底练不成四剑合一,剑魔的怨气不散,山中便出现了恐怖的亡魂,据说亡魂轻易不下山,而若是有谁胆敢上山,一旦撞见就没命了。”
这里在谈亡魂,那边却早已讨论起四剑合一的不可能,一个中年道士正在滔滔不绝:“……冬阳剑法,看似阳含阴,实则阴包阳,练这种剑法的人必须具备这样的特质,那就是表面上冷峻严酷,可能不近人情到了残忍的地步,实则内心拥有火似的热情,关键时刻甚至会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习练剑法前,具有如此特性固然最好,但也曾听说,练冬阳剑法久了,练剑人自然就会变成那种性格,所以等冬阳剑练成,再去修其余三种,便关系到气息、脉络的运行,想硬练,难免伤元伤脉伤内,渐渐累积到极限,就一命呜呼了。”听着他说的虬髯大汉敬畏地点点头:“那么‘惜夭剑法’呢?”“练‘惜夭剑法’,气流运行是断断续续而非连贯的,因此必须从婴儿开始就重整脉络,对身体的影响很大,长大后绝不能再练其它派别的剑法,除非那剑法不需要运用气息。但是据说除了剑法,另有一两种兵器是适合习练‘惜夭剑法’的人,故此练剑者一般会使用另外的兵器,来掩人耳目。”不远处的白衣书生也听得连连点头,不停在纸上写着,那小孩薛凌,显然对大人的话题不感兴趣,这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白衣书生身上,他慢慢挪到书生面前,书生发现小孩举止,怪有趣地微笑着朝他点头,小孩却板了脸,故作老成道:“嗯,你在写些什么?”书生解释:“记录些江湖逸闻,将来写点话本,不然书生穷啊,要饿死的。”小孩眼中闪烁兴奋光芒:“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武功很高的高手吗?也有很威风的名号吧?”白衣书生一缩脖,连连摇头:“我呢,叫做习忘思,但只是读书人,武功啊,一点点都不会。”
老和尚小自然禅师此刻正站起身来,背好包袱,拎起禅杖,打算动身了,听白衣书生这番话,不由莞尔一笑:“这话却是不假,这客栈内啊,依老僧看,也就习先生一个是完全不谙武功的了。”那三个正与伙计搭话的游商,闻此言脸色一变,竟都住口不出声了。习忘思隔桌的黑衣年轻人哈哈笑了:“我还以为习兄深藏不露,而在下眼力不济呢,原来习兄没有骗我。”习忘思嘿嘿苦笑:“我倒想骗啊,但没这本领。”伙计在旁还挽留老和尚:“师父不等风雪停了走吗,现在赶这远路……”小自然禅师闻言不禁仰面大笑,说也奇怪,本以他的见识应该属于绝世高手,此时的大笑却浑如常人,别说振聋发聩,简直一点内力全无。听着笑声,从食堂边侧小门内,掀门帘走出一人,但见此人四十余岁,瘦削身材,一张泛着青气的瘦脸上眼窝深陷,目光鹰般森然。他看上去阴鸷深沉,又有一道伤疤斜挂眉眼间,分明是黑道中人物,不想伙计见了他,却恭敬一礼:“掌柜老板。”那人听了一笑,竟是和气满面:“什么掌柜老板,没规没矩。禅师迥异常人,又是熟客,你却跟他说这话……”他转身面向了小自然禅师:“大师您一路小心,有机会一定再来啊。”小自然禅师微笑不语频频点头,正注视着禅师、掌柜二人的骆虎暗自生疑,原来他目光如电,忽然发现禅师朝掌柜悄悄眨眼,仿佛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
小自然禅师拎起禅杖出门了,骆虎吃着东西,一边挥手招伙计过来:“方才听禅师言,贵店一向多是武林人物投宿的吗?”伙计摇头:“都有都有,这里通沧州,或者比别处多些好汉路过,但寻常日子还以普通行旅客人为主,叫做是这个季节这种天,刨开艺高不畏艰险的武林客或者实在有急事的,就极少有普通客人投宿啦。”骆虎释然,耳边却传来黑衣年轻人对白衣书生习忘思说话的声音:“这个你得记下,小自然禅师,是江湖中唯一毫无争议,公认的第一高手。”别说习忘思,许多在座的武林人都吓一跳,此前正听中年道士高谈阔论的虬髯大汉虎地站起身,走到黑衣年轻人面前:“第一高手?公认?你哪里听来的!”年轻人吃惊地眨着双眼:“不然呢?阁下以为谁是第一高手?”虬髯大汉冷哼一声:“武林第一高手,据称是叫萧之然,用的是一把唤作‘森’的兵器。”黑衣年轻人“扑哧”笑了:“老兄就是他啊,不知你听差了还是别人传错了,他以前叫小自然僧,‘女魔奖惩’的故事你们没听过吗?小自然僧的兵器是棍,三十岁前就天下无敌啦。”这么一说,座中众人才恍然,不错,那段故事确实耳熟能详,如此的话前后就可以接得上了。但虬髯大汉还有疑惑:“适才禅师那大笑,似乎不含内力啊。”黑衣年轻人道:“是没有任何内力,但他这一笑,凭你如雷吼喝都压他不倒,现在是没了机会,不然尽可以试试。”中年道士听了点头:“恐怕他已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白衣书生习忘思却有了疑问:“苏兄认识禅师吗?禅师似乎对你没特别印象呢。”那被称为“苏兄”的黑衣年轻人笑了,却答非所问:“其实禅师方才提到四种剑法与剑魔之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自己,就曾遭遇过四种剑法之一。”习忘思大感兴趣:“真的?禅师是胜是负啊?”黑衣年轻人还未开口,那小孩就在旁撇嘴:“若输了,他就不是天下第一啦。”惹得众人哄堂大笑,习忘思脸通红,笑声中,隐隐有旁人的不屑声:“唉,又是谣传吧,据称、听说……谁知道真假。”不料黑衣年轻人头一抬:“我说了是听说吗,我亲眼看见的。”
鸦雀无声。掌柜的突然开了口:“客官哪,您亲眼看见,禅师和谁动手来着?”黑衣年轻人道:“神武山庄前任庄主,‘一见魂散’任玄机。”此言一出,食堂内顿时炸开了锅,神武山庄是武林中著了名的神秘所在,据说庄内藏龙卧虎,暗自吸纳了很多超强的高手,多年来不是没人前去打探,官也好私也好,可去打探的却没一个能再现人间,虽然也有那些人被山庄留贤的说法,但大家宁愿相信另一种说法:他们已经告别了人世。前任庄主任玄机这名字大家虽然不陌生,但实际却几乎没谁见到过此人,只听说此人武功之高,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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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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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Lv0 创始功勋
黑衣年轻人的话,实在是颇为可疑,首先小自然禅师和任玄机这两人他都得认识,而这两位绝顶人物,根本很少有人省得他们真面目,就象小自然禅师,若非黑衣年轻人说破,谁会知道便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小自然僧?更别说以神秘著称的任玄机了。其次,这两人动手那是百年一遇,偏偏就让黑衣年轻人看到?而且若是躲着偷窥,以他们的修为,又怎会发觉不了?再有就是黑衣年轻人为什么那么肯定任玄机用的就是四种剑法之一?除非他很熟悉那剑法。总之种种疑点,让黑衣年轻人的话听起来象是耸人听闻,故意卖弄。
大多武林中人都别转头去不理睬了,白衣书生习忘思却还在纸上写得起劲,那小孩似乎卯上了他:“你记了这么多,有没有写出有趣的故事来呀?”女子脸红着,过来拉小孩:“真是对不住先生,小凌,不要闹呀。”“没事没事。”习忘思连连摇手:“小凌我来考考你罢。”小孩薛凌欢声叫好,挣脱了女子的拉扯,骆虎看着他们正觉好玩,耳朵忽然又被伙计和游商的对话吸引:“客官可知,那剑魔为何选择此处居住吗,这里既非名山大川,风景亦不能称绝佳,那剑魔为何偏偏钟情于此呢?”几个游商面面相觑,均想:这又有什么好猜测的,剑魔总有自己的理由,或者干脆就没有理由嘛。但他们知道伙计这么说必有下文,其中一个便问:“倒要请教。”伙计哈哈笑了:“因为此处是名剑‘梁相’的产地啊!”众人听了都一惊:“‘梁相’宝剑产在这里吗?”伙计得意了:“没错,所以说这山这水都有了剑的魂魄,因此剑魔才选择这里居住……不过既然提到了‘梁相’剑,诸位想不想带把回去,当作纪念品呢?此处是产地,价格就便宜不少,大家如果想要,本店就有出售……”伙计说着话,掌柜的就微笑着从内里搬出一个大筐,筐里装着不下数十支剑,包括几个游商在内,绝大多数人都感了兴趣,呼啦一声俱各围上前来,纷纷拿剑观看,一边又听伙计信誓旦旦道:“本店是代售点,故此可以保证货真价实,若发现宝剑有假,或者价格贵于赶山集的均价,大家可以回来本店,退一赔十!”于是众人开始问价还价,拔剑验看,挑选式样,就有人不满地咕哝:“老板,式样不多嘛。”掌柜满面春风道:“‘梁相’剑本就以质取胜,在式样上花的心思是少些,但设计出的每种样式,都绝对保证出手的顺畅。这里数量最多的,就是卖得最好的式样,余下三两种,数量极少,原也卖得不好,仅供诸位挑选。”众人开始购买,买的人还真不少,掌柜的话的确不错,大家几乎都买了数量最多的那种样式。
小孩和白衣书生习忘思对买剑兴趣不大,两人在纸上玩着游戏,女子只能在旁无奈地看着。骆虎饭只吃到一半,被“梁相”剑吸引,挤进人堆也挑了一柄,付了钱,满意地拿回座位,边吃边抽出赏玩。不一会儿,居然差不多人人身边都配了“梁相”宝剑,各自分散回自己座位,黑衣年轻人挑半天似乎并没中意的,空了手回到原先座位,看小孩和书生玩耍,掌柜老板将剩下十数支剑的筐子放到了柜台下,也不担心会有人偷拿。
原来食堂并不只是吃饭所在,也是这客栈提供客人闲聊、消遣的场所,等骆虎用完了餐,发现睡觉时间尚早,便也加入了谈天说地的行列。食堂内人真不少,大家同在旅途,又多是武林中人,骆虎不一会儿,便与众人热络起来。女子和小孩真的是母子,女子薛陈氏丧夫经年,如今是打理了故居,携子赶着去沧州投奔亲戚。黑衣年轻人叫苏曼,与白衣书生习忘思虽是路上相逢,却很是投契,两人已然成为好友。虬髯大汉竟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豪客“分金手断铁刀”丁果仇,他与中年道士在客栈相遇,很是佩服道士的见识。三个游商分姓王、邱、宋,在沧州做生意,此时正是回程路上。掌柜的名叫傲虚中,以前也是江湖中人,多年前退隐,就在此地开了客栈。食堂内除去伙计另外尚有多人,湘南“一剑破长空”方窍风,他见买的“梁相”剑好,索性就带在了身边,而将原先配的剑捆在了包裹上,西北“芳菲燕”陆眉,面目清秀,却是著了名性格泼辣的女侠,四川青城的“千夫指”谷老人,指力超群指法变幻万端,是极厉害的角色,这些都是有名的人,余者或者是不出名,或者是隐瞒真名,其中有一中年人,穿着褐色棉衣,面目寻常,却有说不出的阴森诡异,独自佝偻在墙角处,有眼力的都看出此人深不可测,绝对不好相与。大家都相互搭讪,惟独没人上前与他攀谈,此人一付拒人千里的神情,就有好事的也不太敢去惹他。
骆虎虽是初到客栈,也看出了蹊跷来,这里不是城中客栈,投宿的只为打点一下,以便更好赶路,为什么却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此?若说是风雪缘故,风雪才下了没多久啊,还有,对武林中人来说,这样风雪远远阻不了行程。正思想间,门帘一掀,从外又走入一人来,但见此人身材魁梧,满脸凶相,这么冷的风雪天只穿了单件的劲装。这汉子看上去就象尚未驯化的猛兽,随时都有发狂噬人的危险,一双眼蛮横无比扫视着食堂内,伙计赶紧上来招呼:“牛爷,您起身啦,用点什么?”听这话此人似乎在客栈已呆了段时间,骆虎惊讶地看着他,发现这汉子现身时,大家一下都没了声音,等他进入食堂,才恢复平常。牛姓汉子忽然往年轻寡母薛陈氏的那桌一坐,一双眼不稍瞬地看着女子脸蛋,似乎贪婪之意毕现,他开口,声音却并不象他外表那么肆虐猖狂,倒显得沉稳:“这里没人坐吧?”薛陈氏被他看得脸通红:“这个……没人……壮士请自便……凌儿!”小孩正与书生习忘思玩耍,听母亲喊,不愧聪明伶俐,早看出情形有异,忙蹦回来,瞪起双眼小手叉腰地守在母亲身边,那汉子不屑地一哼,径自对一旁的伙计道:“有好酒好肉尽管上,要热的。”
一边是狼吞虎咽的魁梧大汉,一边是战战兢兢的母子二人,骆虎见局面僵持,便一笑上前,与大汉搭话:“在下骆虎,不知牛兄大名怎么称呼?”那大汉诧异地看看骆虎,目光中似有寒芒一暴:“哦,不才牛牧,骆兄是新住进来的吧?”骆虎道:“不错,在下可是无意中撞到了这里,哈哈,也算运气,也算有缘吧。”牛牧点头:“运气……有缘,哼,这客栈有些隐晦哩,骆兄没事的话,休息过了就早点赶路,不要太作耽搁的好。”骆虎奇怪道:“这怎么说?”牛牧却只顾低了头吃东西,也不理会他。骆虎和气地对母子二人道:“我欲与牛兄聊些话儿,夫人、公子介不介意坐我那桌呢?”薛陈氏当然明白骆虎是一心替她解围,才故意这么做,当下感激不尽道:“没关系,您请。凌儿……”牛牧乜斜双眼,死死盯着妇人一举一动,仿佛垂涎欲滴意犹未尽的样子,那薛陈氏确也俊美异常,举手投足间风韵毕显撩人心弦,小孩子薛凌则警惕地凝视着牛牧,明显有了敌意,那么活泼喜爱说话的他居然一言不发,默默地挪至原先骆虎那桌。
若说这边还气氛紧张的话,那边早就聊得打了起来,一个蔫蔫的瘦高年轻人,看上去有气无力,不想脾气火暴无比,他自称拳师,名唤张宝,原先与“千夫指”谷老人搭着话,不知怎么一来却谈崩了,两人顿时翻脸,竟在没多少转圜的食堂内动上了手。拳师张宝,在江湖上毫无名气,谁料一出手,居然霸气十足!此人功夫尽在一双手上,惨白双拳一伸,桌椅仿佛受了无形巨力,往四周飞出去,“千夫指”谷老人更非等闲之辈,哪还容他出拳,轻巧巧一指,竟是小指,朝张宝腕脉点来。张宝拳势一顿,突然幻成爪形,谷老人收小指弹出中指,一缕似有似无的劲气也不知趋向何处,张宝爪成了掌,掌力却朝旁一拍,另一只手竟化成剑诀引导着谷老人的指劲,而那旁拍的掌力击在了桌上,如此汹涌澎湃力贯千钧的一记掌力,桌子居然毫无动静,只桌上筷桶内的筷子激飞而出,电射谷老人。
谷老人看似不起眼的指劲终于让张宝吃不住了,手化剑诀也疏通不得,只能闪身以避,那指劲堪堪擦着他衣襟而过,却直取骆虎,骆虎也不着忙,右手轻描淡写几挥,竟将越趋越浑厚的指劲切成细缕,四散而去了。不意小孩一声大叫,显然是着了四散的残余指力,莫说骆虎吓一跳,连众人都慌不迭往这边看来,正斗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也收起架势,张宝跳出圈子,谷老人双手十指正凌空操纵着十数支筷子,听小孩子叫,也赶紧撤力,那些筷子便随之朝地上掉落。
原来小孩是衣衫被割了老大口子,幸未伤到皮肉,却有一根粗大银针,从破掉的衣服内掉了出来,打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众人刚要松口气,那吃着饭的牛牧却突然从座位上直窜起来,猛喝一声:“谁!”但见他出手疾捞,一把擒住了一根暗暗飞驰的筷子,满脸的狠戾:“谁干的!这是朝我肋侧心窝射来,存心要我性命!”谷老人无辜地摊着双手:“不是我,我撤了指力,筷子掉在地上不会激飞出来。”余下众人更无人理他,牛牧四周恨恨瞅了一回,只能悻悻然回座,骆虎心里暗自好笑,知道定是有人看不惯他腔调,故意整他一下,当下也不能说什么,便与小孩搭话:“这根针是做什么的?一定不是用来缝衣服被子的吧?”小孩得意了:“这是我的宝贝,哼!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玩。”在场武林人物众多,看了这粗大银针纷纷议论,说到了以前有名的刺客关俟,用的大针可能就是这种样子,又论及以针为武器的可能性,骆虎听得无聊,才把目光转向此时阴沉了脸默默吃饭的牛牧,想说几句缓和气氛:“看牛兄方才身手矫捷,一定也是武林中人吧?”牛牧却冷冷回一句:“不是。”骆虎顿时没了话,讪讪地摸着下巴。
牛牧忽然嗅了嗅鼻子,叫伙计:“你们这里有名酒‘枫霜甘露’么?先前被油烟味盖住,我竟闻不到。”伙计显然吓一跳,回头看掌柜:“这……是掌柜私藏的佳酿,只用来款待至交好友的,您怎么会……”骆虎眯起双眼:“牛兄有如此绝技?”牛牧却丧了气:“哦这倒无缘了……”他抬眼看看骆虎:“在下鼻子比较灵光,所以常常可以嗅到别人闻不出的味道。”骆虎释然,微阖了双眼。
张宝和谷老人恨恨地瞪着彼此,却谁也不再动手了,掌柜的仿佛司空见惯,只悄悄吩咐伙计上前依旧摆好桌椅,收拾了残局。牛牧吃得差不多了,提着酒壶一口口抿着,眼中现了血丝,骆虎见他眼神不对,知道可能是酒劲冲了头,正琢磨着要想些话题聊,免得他惹事,已经来不及,牛牧似乎是盯死了那美丽少妇,虎地转身与少妇搭话:“敢问夫人仙乡何处啊?”薛陈氏尴尬一笑,低声道:“小女是江南人氏,嫁至北方,如今往沧州投奔亲戚。”她不回答还好,一回答牛牧问话,牛牧就仿佛寻着了突破口,端着酒壶起身一屁股又坐到了原先骆虎那桌,探着头猛着身躯,好象要和口水吞了女子一般,竟厚了脸皮滔滔不绝起来。薛陈氏人几乎缩作一小团,小孩薛凌的眼中却要喷出火来,但孤儿寡母地对这巨兽硬是毫无办法。骆虎五指轮番在桌上弹着,拼命压抑怒火,他仔细听两人的谈话,只要牛牧稍微显露一丝不逊,他便能理直气壮地出手,但没有,那牛牧看似凶蛮无比,说出话来偏偏文雅守礼,捉不住任何破绽。话虽没问题,可神情举止却大大出了问题,那牛牧边说着话,边将身躯朝女子越凑越近,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薛陈氏脸晕潮红眼飞流波,虽是羞怯,看来竟美艳万端。小孩薛凌仿佛绝了望,阴沉着脸,低头只顾把玩他的大银针。
 0   2007-03-18 09:37: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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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牛牧几乎是贴着薛陈氏的脸庞,在说悄悄话,骆虎终于忍不住了,食堂内其余客人也注意到情形有异,也都有些看不过去,尤其是黑衣年轻人苏曼,低头对白衣书生习忘思说了几句,起身便想走来,骆虎手一按桌面便待隔开牛牧,将其喝止,正于此时,门外突然又走进一人。
此人步入食堂时带进少许风雪,但竟使食堂内的温暖骤然为之一降,这当然不是自然现象导致,而是此人浑身一股肃杀、冷峻的冰寒之气,居然是众人见所未见,一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也没留意他身后,食堂外边还传来迎客伙计的声音:“客官,不如您先住房吧,安顿好了再吃饭……当然按例还需登记一下……”那人冷哼一声哪里理会,食堂内众人这时才发现他背着的行囊上满是积雪,原来是新入住客栈的,想必赶了不少路程。
在那人踏进食堂的前一刻,也就是骆虎刚想出手的那刻,牛牧终于做出了不堪的举动,薛陈氏纤纤双手搭在桌沿,玉般精细腻滑温软,牛牧凑在她跟前说了半天话,突然倏出一只巨灵大掌,肆无忌惮地抚在她手上摸了一摸,薛陈氏惊得清泪涌出,竟不记得收回双手,骆虎眼中精芒暴绽,薛凌毕竟还是小孩子,玩着大针脸泛红光,没再注意母亲的事,神态居然恢复了可爱活泼。新来之人一进门,眼光就四下里一扫,每个人都在惊讶不已,大家也算见多识广,但这个冷酷森然到极点的人,竟是个胖子!通常见到的胖子,即便是坏人恶人,表面上也笑吟吟,且不说笑里藏了多少刀,至少看上去还慈祥,可此人完全不同!他的脸板得铁青,身上仿佛有层寒气隔开了世界,牛牧的手终于要收回去了,他诧异地掉头,凶狠目光正对那人冰冷目光,站起了身的苏曼忽然眼神一凝,眉头一皱,满脸讶异地赶紧低头对习忘思轻声说着什么,习忘思连连点着头。胖子移开了目光,却径直投射到了墙角孤独坐着的褐色棉衣人身上,一见褐色棉衣人,这冷酷胖子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路走将过来,也不言语,只顾自坐下,褐色棉衣人本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此时略抬一抬头,又淡然了,此二人一个阴森一个冷峻,坐在一张桌上还真是绝配。众人又恢复了正常,只那中年道士抚着长须,沉吟不语。
第二天一早,在东翼二楼第六间牛牧的房内,发现了他自己的尸首。
尸体是伙计先发现的,一声惊呼,引来了众多客人。牛牧的尸首坐在椅子上,魁梧多毛的上半身赤裸着,心口多了道创痕,练过武的都可以看出,是剑痕,几乎贯穿了身躯前后。骆虎乍闻消息,急惊风也似窜上楼来,迅捷地分开人群,见掌柜的已在房内阻止大家进入,便出手自衣内取出一块腰牌:“在下是沧县捕头,让我进去。”掌柜的赶紧放入,骆虎一进屋,第一眼就望见白衣书生习忘思,拿着纸笔,仔细地东看西看,记着什么,还未等他开口,习忘思已先向他解释:“骆捕头,在下文人,帮忙记录现场的细节,不碍事吧?”骆虎点头:“你不会武功,基本可以排除嫌疑,只是小心周围环境,不要破坏了证据。”
骆虎环视左右:“我来说,习兄记录,好么?”习忘思连忙道:“请。”骆虎慢慢在屋里踱步,小心地审视着一切:“屋里环境基本完好,没有打斗痕迹,但是窗户洞开,伙计,”他招呼伙计:“你没开过窗吧?”伙计战战兢兢:“没有,我进来时,连门都是开着的。”骆虎皱眉摸着下巴:“奇怪……尸体的上身衣服又尽数褪下,难道他这么怕热……”他仔细查看牛牧的脸色,闻了闻嘴角:“不象是中了毒,应该就是中剑而亡啊。”他翻阅着死者的衣物和随行物品,白衣书生正记录着,突然眼光一滞,落在了尸体腰间,原来牛牧腰间除了缠着裤腰带,还扎着一根黑黝黝仿佛牛筋鞣制的绳索,也不知干什么用的,习忘思张嘴刚想说话,骆虎却突然“咦”了一声,但他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觉得奇怪,至少,应该有表明牛牧此人身份的一些证据啊。
搜了半天,一无所获,骆虎开始仔细观察起尸体心口的那道剑创,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原来此剑创大异于寻常的剑创,象是上下两道圆弧合在一起,口子开得较大,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习忘思把伤口原样画了下来,骆虎抚着下巴沉思,是什么样的剑呢?现场没有凶器,想必是凶手随身带走了……正在想,突然习忘思开了口:“听说你们武林高手,可以从剑伤推测出剑法,是真的吗?”骆虎点头:“是的,但这伤口好奇怪,我见识过的剑法也不算少,却没见过这样的剑法。”习忘思疑惑:“难道不可以是凶手故意做成的伤口,拿来迷惑人么?”骆虎笑了:“你不是练武之人所以不明白,不可能的,剑法之一剑刺出讲究速度和气势,有经验的老手一看便知,想动手脚,比登天还难……而且是否剑刺出的伤口,也很容易辨清。”他比画着伤口的大小宽度:“现在问题是,刺穿心脏的,是柄什么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朝门外喊一声:“谁带了梁相剑,借用一下。”门外就有人递剑进来,骆虎稍微比对一二,便颓废地叹气了,习忘思奇道:“不是梁相剑吗?”骆虎抬眼:“刚好相反,正是梁相剑,所以才麻烦。”习忘思一听就明白了骆虎的意思,昨天掌柜的拿出梁相剑,几乎人人都买了一把,而且柜台下还大大方方地放着许多,每个人都有可能拿到。
骆虎出房门,吩咐掌柜及众人:“这房间请大家不要进入,包括掌柜与伙计,让房内一切保持原样,一会儿我将与相关的人分别谈话,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对了,一早上有离开的吗?”他转向伙计,伙计有点慌乱:“那三个游商,一早就出发起程了,但是应该和他们无关……吧?”骆虎皱着眉:“只能如此了,余下众人不管有什么急事,也都请克服一下,有异议吗?”人群面面相觑,沉寂良久,突然不知是谁咕哝一句:“就是你请我们走,我们也不走哇。”随即好几处都有轻微的古怪笑声传出,显得说不出的诡异。骆虎一楞,想起了昨天的疑惑,这么些人聚集在此,为了什么?但是那带着小孩的女子薛陈氏怯生生挨上前来,低声道:“这……这位爷啊,此事与我母子无关哪,我们应该可以离开吧,已经耽搁久了……”小孩薛凌也可怜兮兮地苦着张脸,瞅着骆虎。骆虎暗叹口气,柔声道:“原本是不打紧,但,谁都知道昨天那人对你做了什么,夫人是实实在在的关系人啊,我看风雪似乎不减昨夜,如此天气你还赶路吗?多耽搁会儿吧。”薛陈氏抓紧了小孩的手,却是不再说什么了。
在骆虎的要求下,众人各自回房,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骆虎却忙了起来,他一个个地与人聊天,询问,花了他不少的时间,没有太大的突破,只明白了几件事:最后看到牛牧独自回房的是伙计,而最后与牛牧有过交流的,不少人都一致肯定,是那个黑衣年轻人苏曼。
当骆虎去找苏曼时,他正与白衣书生习忘思在一起,骆虎微微迟滞了一下,想起应该知会习忘思一声的,尽管他相信习忘思不会把调查的事私自泄露给苏曼。苏曼听了骆虎的问话,一时有些发楞,他回忆:“是吗?我是最后一个?哦昨天他出食堂之前,我叫住他,是质问他为何如此对待孤身的年轻夫人。”骆虎好奇道:“他怎么说?”苏曼锁眉:“很奇怪,他居然莫测高深地一笑,说:‘因为我对她相当感兴趣,她身上散发出我喜欢的味道。’我怔在那里,刚要对他的厚颜无耻大为愤慨,却见他落寞一笑,脸上竟露出了……”苏曼想了又想,终于迟疑地接道:“……正派的神色。”包括骆虎和习忘思,两人都呆住了,正派?什么意思?牛牧这厮会有正派的神色?
中午用完餐后大家又聚集在了食堂内,骆虎示意习忘思将画出的剑伤公布,虚心地求教:“在下知诸位都是技艺精湛见多识广的高人,想请教大家,可有谁知道这伤口,是什么剑法造成的么?”众人一一围上来,看着图画,有摇头的,有点头的,但突然,四川青城的谷老人惊呼一声:“这……这,骆捕头,可能让老朽亲眼看一下伤口么?”骆虎心一跳,知道有戏,赶紧将谷老人带上二楼,众人好奇心大盛,也都跟了上来。房内,谷老人睁圆了双眼,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剑伤,越看脸上的惊惶之色越厉害,终于,他阴沉沉恐怖地回头,战战兢兢却又斩钉截铁地用恍惚的声音肯定道:“这是四种剑法中的,难逃剑法。”
仿佛天上降下个惊雷,所有人都楞住了,极难一见的四种剑法之一,居然出现在这里?谷老人哑着嗓子解释:“老夫也是多年前在尸体上见识过一次,才留下了深刻印象……”“没错,这的确是难逃剑法。”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从旁传出,大家惊异地发觉,出声的竟是那穿着褐色棉衣的阴森中年人,只见此时他的脸上布满沧桑,回忆道:“当时那厮的一剑差点没要了老夫的命。”老夫?这人到底多大年纪了?骆虎奇道:“敢问您是……”那人点头:“老夫第五刘。”第五刘?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过这名字,但看上去似乎还有两把刷子,至少,中了四种剑法之一还能活着,已经不简单。中年道士低头而笑,被虬髯大汉丁果仇看到,不禁好奇地低声发问:“道长,怎么了?”中年道士摇头:“没什么,第五刘,的确是他真名,我只笑居然没人认识他。”丁果仇更好奇:“为什么?他很厉害吗?”中年道士不答,只叹口气,抬头望了望天,天空风雪旋舞一片迷茫。
第五刘拉开衣服,显示着身上的伤口,那处浅浅伤口正在心脏位置,形状与牛牧身上的无二。骆虎一边思索,一边慢慢道:“既然,您曾经与之对抗过,那么,如果,您与这里所有人过下招,是否,就能找出凶手来呢?”第五刘摇头:“当然不行,若武功高过老夫,老夫固然试之不出,若低于老夫,他也能交手即败,因为这毕竟不是生死对决,不用拿出看家本领。”骆虎顿时丧了气:“也对。”一股寒气充斥在这偌大客栈中,不是因为风雪,而是因为四种剑法之一的出现。骆虎又打听起剑法:“那么,这难逃剑法,有什么特别的吗?”第五刘看了一眼中年道士:“这位道长对四种剑法相当熟悉,但对于‘难逃’,老夫以为自己也略有了解。‘难逃剑法’顾名思义剑出对手便难逃一死,讲究气息连绵不断,而旺盛的东西难以久长,故此难逃剑法的气息是弱且绵长,用的是阴柔劲,练剑人需有很强的耐力,却不能有爆发力,气息是渐进的过程……一旦练了难逃剑法,人就难免变得内敛克制,并可能会有阴寒气缠身。”此言一出,众人俱将目光对准了昨晚入住客栈的那冷峻胖子,不想那人忽地甩出一掌,竟凌空把楼下一只水缸击得粉碎,大家这才释怀,胖子这手分明是用到了爆发劲。中年道士似乎有话要补充,看了看第五刘却到底没说出口。
薛陈氏和孩子薛凌不曾上楼,客栈中另外的唯一女性“芳菲燕”陆眉在楼下陪着二人,陆眉在西北道上也是著了名的年轻女侠,她性格火辣,被黑道视为女煞星,此时却软语温存地劝慰着薛陈氏,薛陈氏由于不能赶路,正一脸的愁容。骆虎及众人下得楼来,各自分散,骆虎径直朝薛陈氏行来,他还有问题要问这母子二人。骆虎向母子打听昨晚的行踪,薛陈氏与薛凌对望着,薛凌却先开了口:“娘先回的房间,我跟书生叔叔聊天玩耍,很晚才回房。”骆虎一皱眉,有娘把孩子单独撇在食堂一个人先回房的吗?除非她有很重的心事,或者身子不舒服染了病……但骆虎还是很和蔼地问孩子:“你一直和习叔叔在一起,片刻也没离开过?”孩子认真地在想:“习叔叔离开过,我也上了回茅房,我自己一个人去的!”他很骄傲,不错,在深夜一个小孩自己去黑漆漆的茅房,的确需要勇气。骆虎继续道:“那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正常的事呀,就是让你感到奇怪的,任何事情。”小孩努力地思考:“呃……好象没有呢……对啦,我听到山上隐隐约约有狼在叫,很吓人的。”在一旁忙着收拾的伙计诧异地回头:“这里附近没狼啊,难道……”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眉眼写满了惊骇。骆虎对薛凌的话并不很在意,他面对薛陈氏:“小凌很晚回的房吗?”薛陈氏歉疚道:“昨晚妾身偶感不适,先回房小憩,结果睡着了,直到小凌进屋才醒觉,竟已很晚了,应该早些把他叫回来的。”骆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帽子摘下抓在手里扇风,他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的陆眉,见她眼光毫不畏缩地正对自己,不由一笑,难道这位女侠以为他是在审讯母子二人么?此时掌柜的进门问道:“骆捕头,您看这尸体就放在屋中……”骆虎拍拍脑袋:“对对,屋子可以收拾了,掌柜的,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存放尸首的吗?”傲虚中点头:“有,有柴房呢,也堆放杂物,在客栈外边不远处,可以放那里。”于是骆虎同伙计、掌柜一起将尸体抬到了柴房,正回客栈,恰巧见到那冷峻胖子出了客栈门,骆虎一怔:“这位是……?你要离开吗?”冷峻胖子的声音似乎也冰冷:“在下荆杀,不走,附近逛逛,有问题吗?”骆虎一笑:“逛逛的话请自便。”荆杀冷哼一声,顾自往山里步行而去,骆虎目光一凝,什么时候荆杀腰间的剑也变成“梁相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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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剑,骆虎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回头问伙计:“对了伙计,死者来了有段时间,他刚到客栈时,身边带没带兵器啊?”原先骆虎以为伙计就算有记忆,也应该很模糊,不料伙计张口就道:“有啊,怎么您在房里没发现?我记得清楚,牛爷配的也是梁相剑,当初我还懊恼,怕是少了桩生意啦。”骆虎心一跳,牛牧用的,也是“梁相”剑!但是剑呢,是不是已被凶手取走?
骆虎步入客栈,迎面就遇到“一剑破长空”方窍风,方窍风三十来岁,相貌也算英挺,此时不知为什么,神情有些暧昧。骆虎仔细看着他的手,原来竟十分纤细,“一剑破长空”成名很早,难道剑法走的是阴柔一路?骆虎突然想到,方才第五刘的话中有了破绽,练难逃剑法不可以有爆发力,那么,只须试试所有人,看哪个没有爆发力,不就行了?但是这计划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等荆杀回来后,或者等大家都集中到食堂后,再进行不迟。
“分金手断铁刀”丁果仇从旁走来,满面虬髯身材魁伟的他却阴阳怪气说起话来:“骆捕头,辛苦啊,查出什么头绪来吗?”骆虎突然想起,早上他让众人不要离开客栈时,正是这声音,咕哝着说就是让他们走也不会走,不由眼中精光一盛:“丁大侠威名远播,可有什么指教在下么?”丁果仇笑得很假:“指教不敢当,但是我觉得,那人死的原因,应该很明显了啊。”“什么!”骆虎一惊:“是什么原因?”丁果仇脸部一抽搐,忽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哈,我喝多了,喝多啦,果然说出了混话是吧?骆捕头千万别放心里,哈哈!当我没说啊。”他说着话,装作脚步踉跄地一路去了。骆虎锁紧了眉头,身边却又传来飘忽的声音:“很不着边的话,对吧?”差点没把骆虎吓一跳,扭头,原来是中年道士,忙施礼:“不曾请教道长法号,道长来去无声,却是吓我一跳。”道士哈哈大笑:“贫道华仙,并非轻功了得,怕是骆捕头心有所思吧?”骆虎苦笑摇头:“命案一牵扯武林,就麻烦啦。”那叫华仙的道士还未答话,底楼刚出房门的苏曼就闻言一楞:“华仙?您是……华仙真人?”隔壁房间的白衣书生习忘思也探头出来:“啊,莫非是少林龙生大师所赞誉,海内见识第一的华仙真人?”华仙真人一缩脖:“你们说得老道羞愧难当啦,什么海内见识第一,好奇心大,喜欢打听罢了。”
苏曼和习忘思都出了房门,来到骆虎身边,原来华仙真人一身武功不算十分高明,但他的厉害在于博闻强识,寻常武林掌故、武功来历、武学出处等等无一不知无所不晓,故此,对于四种剑法,也可以说出许多秘闻。骆虎听说华仙有如此本事,大喜道:“那么在下还要请道长多多帮忙。”华仙真人抚着长须:“好说好说,只要老道派得上用场……其实……”他淡淡看了看苏曼和习忘思,骆虎忙道:“真人直言不妨,这两位……应该没问题。”苏曼却很是识趣:“习兄不会武,倒是在下须暂时回避。”说罢真的退回房中,华仙真人赞许地点头,又对骆虎道:“贫道确实特地找捕头,有些话要补充,方才第五先生的话不很周全,贫道左思右想,还是要跟骆捕头说明一下。”骆虎精神一振,明知到了症结处,便凝神细听,华仙真人道:“第五先生所云‘难逃剑法’习练后的特征,其实是针对男人而言的。”骆虎眼光收缩起来了:“那么说,如果是女人……”华仙真人缓缓道:“有人说,难逃剑法,是最适合女子习练的剑法,女子若练成难逃剑,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阴寒气’指的是男子……当然,肯定会‘克制内敛’,可女子大多不都如此么?”骆虎点着头,心内暗思,克制内敛?对“芳菲燕”陆眉来说可完全不沾边,这么一来,就剩下她了。
骆虎按捺住心中萌生的兴奋,把最后的疑惑说了出来:“那么,第五先生一定也想到了,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还是说,他不知道女子练剑后的情形?”华仙真人微笑:“不可能,至于他为何知而不言,就仰仗骆捕头去发掘真相啦。”习忘思插嘴道:“如果第五先生认识她,一定会故意不说。”华仙真人想了想,道:“第五刘这名字你们或许感到陌生,就是老江湖也不一定听说过,但是,老道奉劝一句,如果此人跟凶案有关,那暂时千万莫扯破脸皮,不然,我怕这里没人可以制住他。”骆虎和习忘思俱一惊,知道华仙真人的意思是,这客栈中,可能竟是以褐色棉衣老人第五刘的武功为最强!
薛陈氏今日终有些乏力,她看着小孩独自玩耍,显得无精打采,骆虎打算先不惊动第五刘,他要对薛陈氏敲山震虎。薛陈氏惊讶地望着骆虎,骆虎似笑非笑的神情高深莫测:“夫人身体还是不适么?莫非昨晚太累的缘故?”薛陈氏强打精神:“骆爷话中有话,不妨明言。”骆虎随意地在屋内绕圈:“方才听那道长说了些有趣的事情,想与夫人商讨……对了,那个,‘难逃剑法’真的很难练么?”说到这句,骆虎猛回头,双目电般直视薛陈氏,薛陈氏一脸迷茫,脸却通红,身躯也在摇摇欲坠:“您,您说的,是什么……”话只到此,便已支撑不住,往床上而倒,小孩薛凌一见不妙,忙哭着抢上来:“娘!”再看薛陈氏,气息微弱,神态恍惚,脸上烧得厉害,骆虎满心狐疑,真的假的?薛凌却已哭着揪住他衣裳:“娘气血虚弱,容易感染风寒,爷赶紧救她一救……”骆虎立即叫来掌柜,掌柜出去向住客打听哪位懂医术,却是无人通晓,只来了不少江湖经验老到的客人,进房后看一看,都说是感染风寒。幸亏客栈备了不少常规药材,将薛陈氏安置好,骆虎就随着掌柜去抓药了,不想薛凌跟着,硬要亲手煎药,骆虎见他年纪小,原想劝他让伙计煎,不料薛凌态度坚决,只得由他,小孩拿了药便一人进了厨房,伙计帮他打下手,一旦弄起来还有模有样。
客栈另有奇处,房内睡的是床而非炕,在北方天气寒冷,就必须生起大火炉来取暖,这当然比不上热火炕,但有武功在身的客人也不怕,现在问题是,薛陈氏究竟会不会武呢?若不会的话,生了病,即便掌柜多加了火炉,又增添了棉被,也不顶用啊。骆虎回到薛陈氏房中,静静看了看,没什么异常,便摇摇头暂时离开了。他想追问的事没有结果,心中很是郁闷。
荆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客栈。
骆虎跟苏曼及习忘思呆在一起,几人说起薛陈氏的病,骆虎感觉有些蹊跷,苏曼却一楞:“莫非是……对了,男的不方便,要不请陆女侠代为切下脉,看严不严重?”这下骆虎也一楞,原本他感觉蹊跷是指薛陈氏会否……装病……如今看苏曼一脸认真,难道说那妇人身体确实有问题?突然房门砰然洞开,随风雪狂猛无比地卷进一人,此人一入,房内顿时温度骤降,三人一阵大惊,细看时,却是脸色冰寒到极点的荆杀。荆杀全身仿佛一把弓张到了极致,那种拼命抑制住激烈到几近爆发的情绪,感染了所有人,故此谁也没对他这般粗暴闯入门来的放肆着恼,只不约而同地暗想,出了什么事啊!抓紧了手中剑的荆杀,飞速扫视一下室内,竟一言不发,转身又迅疾离去,丢下了相互对望的三人。
三人半晌无言,骆虎对二人道:“两位请自便,在下要去看看,那人究竟是怎么了。”骆虎运起身形,甩步出门,在客栈内到处地找荆杀,忽然,他眼皮一跳,大风大雪天,有间屋子却门窗大开,就跟……早上牛牧的房间一样!骆虎心头狂跳,他早看出了是谁住的屋子,因为他方才还去过那里——薛陈氏!骆虎大叫一声,扑向屋子,苏曼和习忘思听见叫声,慌忙出门,有不少客人也听见声音,于是众人随着骆虎之后,络绎来到薛陈氏门前。房内,站着呆若木鸡的骆虎,火炉只闪烁着微弱的火苗,屋子冰冷且阴森,床上棉被掀起,薛陈氏脸色苍白,穿着白色亵衣横卧于床,她再也不会醒来了,白色亵衣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正从心的伤口处缓缓流淌出,静静的周围突然传出一声轻轻叹息。
骆虎突然动了,他回头寻到了习忘思:“习先生替我看着,不要让人进屋,苏兄弟一起帮个忙,陆女侠不在,请她过来检查下尸首,我去找荆杀,他一定发觉了什么,或者……”骆虎锁紧了眉头,闭上了嘴,转身便离去了。
习忘思赶紧让苏曼请了陆眉来,陆眉虽然有“女煞星”的美称,其实因为年轻经历少,不曾杀过人,见了薛陈氏的惨状,不由脸色也大变。她伸出去解薛陈氏亵衣的手,竟有些颤抖,习忘思突然拦住陆眉:“且慢,陆女侠,这是剑伤吗?”陆眉虽年轻,这点见识还有:“的确是剑伤。”习忘思“咦”了一声,低下头仔细观看内衣破损处:“但是,这破口,不象是剑刺出,倒象是用手撕的啊。”“什么?”陆眉低头看了一回,同样也很奇怪:“似乎真的呢,为什么?内衣上撕个破口,再给她一剑?干吗要多此一番手脚?”习忘思又一惊:“伤口周围,为何有些焦黑痕迹?”陆眉摇头:“我也从未遇过这种伤痕,但是,听说某些练刚阳内力的高手可以打出如此的伤。”习忘思想了一回,仿佛终究没什么头绪:“请您替夫人全身检查一下好吗,对了,还有,能否将伤口形状画下来呢?”说着话,他取出纸、笔与小瓶装着的墨汁,放在桌上,自己出房掩上了门。
正煎着药的小孩薛凌被苏曼喊来,他怔怔地看着母亲尸身,没了反应。陆眉已检查完毕,悄悄站在一旁,看着薛凌止不住的清泪挂了一脸,心中也酸楚难言。小孩居然没有痛哭,但无声的哭泣更让人心碎,他突然冲到床边伸手抓住母亲的手,埋头在棉被中,闷闷地,双肩耸动。骆虎还是不见影踪,但所有客人差不多都已集中到了薛陈氏房前,大家窃窃私语,陆眉所画伤口的图也被广泛地传阅着,方窍风正拿着象模象样地看,早被一旁的华仙真人一把夺过,神色大变地细观,方窍风刚要发作,见华仙真人脸色不对,才明白内有玄机,便知趣地观望了。华仙真人冲进了房,对陆眉道:“只让我看伤口罢。”陆眉将薛凌扶到一边,轻轻拨开薛陈氏亵衣一处,华仙真人目不稍瞬地死盯着伤口,每过一刻他脸上的惊怖便浓重一分,末了深喘口气,废然倒在了椅子上。他坐在椅子里,一眼瞥见桌上放着的另一张纸,纸上画了个华丽的图案,不禁疑道:“这什么?”陆眉晃着头:“是她身上一个文身,不知何意,就随手画了下来。”华仙真人点头赞叹:“陆女侠果然是细心人,不错,说不定这图案会有来历。”
屋外众人见华仙真人方才举动,明知是发现了什么,此时都鼓噪起来,华仙真人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将手一摆:“大家安静下,听我说,死者身上的伤口,的确是剑伤。”众人顿时寂静无声,凝神听着华仙真人继续道:“那剑伤,是四种剑法中的,冬阳剑法!”哄然炸开了锅,四种剑法的冬阳剑法!是在说混话么?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练成四种剑法中的任何两种!凶手在尸体上分别留下了难逃剑法和冬阳剑法两种伤口?根本不可能!完全没道理!
就有人开始怀疑华仙真人的眼光,华仙真人的脸铁沉,声音也铁沉:“其余三种我还不敢夸海口,唯冬阳剑法,贫道虽然并不会,但了解之深,相信不在练成剑法者之下!”众人无言,知华仙真人这么说了,必有典故。掌柜的和伙计也挤在人群中,他们听说了这等诡异的事,也觉毛骨悚然,那伙计忽然骇到魂飞魄散:“是剑魔亡魂……一定是剑魔亡魂!”傲虚中叱道:“你胡说什么!”伙计大声道:“掌柜的,是剑魔的亡魂呀!那小孩说过,昨晚听到了狼嚎,可是这里哪来的狼,一定是山上的剑魔亡魂在吼叫啊!他下山来了,下山来啦!”“闭嘴!”傲虚中狠狠骂道:“你脑子坏啦,是什么让你联想到这种无稽的情形?”伙计满面惊恐:“不是有传说么?传说剑魔其实是练成了四种剑法的,可他贪心不足,硬要独创第五种剑法,才导致了暴毙,但怨念和欲念不死,就有了亡魂在山间飘荡……”傲虚中赶紧拦断:“这都是毫无根据的瞎说,胡乱传开吓唬人的,只有你才当真。就依你所说,确实有亡魂,他又为什么要乱杀人呢?没道理嘛。”伙计直着眼:“其实……也……也有典故,听说……只有用四种剑法分别夺走四人性命,化解了剑法之戾气,魂灵才会得到解脱……”一旁的拳师张宝阴恻恻道:“照你的说法,还得死上两个人喽?”苏曼从屋中出来,闻此言冷冷一哼,信步走开了去,也不知上哪里、又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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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议论纷纷、恐怖意味转浓时,骆虎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我说怎么食堂没人呢,都往这里来了。”他看了看周围:“嚯,好象所有人都在啊。”边说话边分人群往屋里去:“怎么样,习先生,没太多人进来过吧……”屋内习忘思直楞着眼,呆板道:“是冬阳剑法。”骆虎一怔,怕自己没听清:“什么?”等把所有事情向骆虎解释之后,他深深沉默了,习忘思悄悄问道:“荆杀呢,人找到没有?”骆虎茫然抬头:“哦,找到了,不知为什么,一个人在食堂里饮酒……”习忘思奇道:“喝酒?”骆虎点头:“我上前问他,却什么也不说,食堂里就他一个,我说怎么连掌柜和伙计也不见了哪。”陆眉在旁将画着图案的纸递上,跟骆虎说明,不想一直埋头哭着的小孩薛凌,蓦然起身头也不回朝门外奔去,几人欲待拦时,骆虎忙道:“由他去吧,可怜的孩子,失母之痛不是他这年龄可以承受的,就让他独自静一静也好……”骆虎出门找掌柜,掌柜的不见了踪影,方感奇怪要四下里搜寻,却见他正从食堂方向走来,骆虎道:“掌柜的哪里去了啊,我正找你呢。”傲虚中道:“骆捕头找我是为了尸体的事吧,在下也想到了,所以到食堂内房找草席,毕竟是女眷嘛……但我记得草席明明是放在那里啊,谁知没有……”伙计接话:“恐怕是放柴房杂物堆了。”骆虎神情疲惫:“喔,那就先把尸身运到那里吧,再作计较……”他忽然一懔,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刚才在门外,说,好象所有人都在这里……”骆虎身边的数人,丁果仇、张宝、方窍风和其余三两个便左右扫视着:“不错,应该都在吧……那个黑衣年轻人苏曼刚跑开了……”骆虎瞳孔收缩:“第五刘,第五先生呢?”千真万确,第五刘不见了……华仙真人沉吟:“莫急,先找找。”
第五刘果然遍寻不着,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在搜寻过程中,人们忽然发现食堂里,小孩薛凌傻了似地站着,呆呆地看着什么。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大家都涌入食堂,也都楞住,食堂里原本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喝酒,现在他永远都不必再喝什么了。冷峻的胖子荆杀坐着凳子,上半身伏倒桌子上,已然一命归西,面前是翻倒的酒壶、酒杯,凌乱的盆碟菜肴,随身宝剑搁置在一旁。骆虎默默上前检视尸首,不用细看,荆杀后心一道明显的剑创,习忘思悄悄跟上来,只一眼,便奇怪地“咦”了一声,原来他背后伤口处的衣衫,破口仿佛也是用手撕成。骆虎找到了傲虚中:“掌柜的,你方才进来时,他就这样倒在桌上么?”傲虚中一楞:“没注意啊,不过,如果是这样子,虽然他坐在角落灯火暗淡处,我也应该能发觉吧?”不知何时,苏曼又出现,他也蹩近了看伤口,不看还好,一看眼中便精芒暴长,他取过油灯拨开衣服细瞧,大大喘了口气:“这伤口,是四种剑法中的惜夭剑!”伙计惨叫一声蹲下身子抱住了头:“果然!果然是……”傲虚中冷冷喝道:“起来!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练武之人!”检查尸体周身的骆虎忽然发现荆杀衣服下摆处,有颇大两块对称血痕,眼睛一亮,抽出荆杀的“梁相剑”,放到鼻尖闻了闻,叹气:“原来如此,是用他自己的剑啊。”
“奇怪。”习忘思锁紧眉头:“他的武功应该很强吧?谁能对他偷袭得手呢?”骆虎在点头,他伸出手指沾了些酒点在舌间,过得一会儿,神色一变:“酒里有迷药。”傲虚中连忙上前,也试了试,脸色很难看:“好象还不是普通蒙汗药,不容易分辨啊,但是我保证我们客栈的清白。”骆虎拍了拍傲虚中的肩,安慰道:“放心,并没有说是你们,但肯定是凶手所为。”薛凌满面通红,神志也有些不清,此时正倒在陆眉怀中昏昏沉沉,骆虎惋惜地看着薛凌,猛地又想起了第五刘,要说此人的确嫌疑很大,可是,他杀人用不用得着下迷药啊?
当然,还有一点——致命的一点,天底下又有谁,可以把“难逃”、“冬阳”、“惜夭”三种剑法都练成呢?
余下众人早去找了华仙真人来辨别伤口,原来听了苏曼的话,谁会相信!大家心里,只有华仙真人这般人物,才能作定论。华仙真人在细察着伤口,虽然还不曾发话,但从他的神情上,已经可以看出答案了。于是一片哗然,先前伙计的言语,终于也在众人之间掀起了巨浪,没错!剑魔亡魂!为什么不是这样呢?这样才说得通啊,来去无踪、飘忽不定的凶手,神秘莫测、变幻多端的三种剑法……到底还有没有第四种呢?也就是说,还会不会再死人呢?
搜寻第五刘的人们终于都放弃了,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在客栈范围内,绝无任何地方藏着第五刘。骆虎听着人们的话,想了想:“等会儿我们去柴房,可以在那里搜搜看,现在先替尸首全面检查一下吧。”荆杀被抬至自己房中,骆虎、习忘思和苏曼替尸体卸下衣物,仔细查看,没错,死因的确是中了“惜夭剑法”,可是很奇怪,荆杀的尸身上竟然有个跟薛陈氏相同的华丽文身!三人对望一眼,心中各自有什么在慢慢亮堂起来,看来这荆杀,与薛陈氏果然有着联系,所以是见了她被杀才急着闯门查看的吧,但他在找什么呢?找到没有呢?为什么竟有空闲,还坐在食堂里饮酒呢?谜,难解的谜,团团迷雾……
掌柜的、伙计、骆虎、习忘思和苏曼及一些客人,抬了尸体到柴房,将两具都安顿好,傲虚中找到了草席,粗粗遮掩一二,大家翻遍柴房内外,发现不可能有第五刘的藏身地,终于泄了气。返回客栈后,整个客栈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对,大家对第五刘的存在与否毫不关心,而伙计那关于剑魔亡魂的论调,却渐渐弥漫开,悄悄酝酿成了令人心惊胆寒的氛围,还会死一个人,这是已经肯定了的,但,到底是谁呢?剑魔亡魂选择牺牲品,有他的喜好和特点吗?每人的脸色都凝重无比,但还是没人离开客栈,因为据说被剑魔看上就已注定死亡,无论离不离开都一样。骆虎虽感荒谬,却连他也不能解释三种剑法之谜,便只能沉默着暗自思考。这里一定有着一个关键,是什么呢?凶手布置了迷局,他的破绽在哪里呢?骆虎仔细回想这两天的点点滴滴,每一细小的环节,可总是缺乏那朵振聋发聩的小小火花。开锁的钥匙,究竟在哪里呢?
今天的晚饭是无声的晚饭,众人都有憋得难受的感觉,却还是谁也不多话。小孩薛凌换了房间,躺在床上,由陆眉帮他送饭喂食,他受了极度悲痛极度无助和极度惊吓,心灵已伤得不轻,人也疲倦得不能动弹。骆虎,苏曼,和习忘思都来看过他,掌柜的和伙计准备了新的火炉、新的棉被,其余诸位客人也大多抽闲前来看望,软语安慰,只是薛凌看上去还是迷迷糊糊、疲惫无比。陆眉收拾孩子衣物时,又发现了他一直把玩着的大银针,拿在手中细细观望了一回,皱皱眉,低声自语道:“奇怪,我好象记得在哪里看过,跟这差不多的东西?”
食堂内,谷老人率先打破了沉闷:“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在旁观望,觉得这三桩杀人,似乎是有人精心构筑,并非什么剑魔亡魂。”方窍风道:“怎么个构筑法呢?四种剑法的三种,这怎么解释呢?”习忘思附和谷老人:“这些事件疑点颇多,不能简单归到剑魔亡魂身上便了事,例如,这么冷的天,为何两个被害人屋子的门窗都洞开呢?这是什么原因?”丁果仇在叹气:“因为亡魂来过了啊,挟着风雪在屋里肆虐一番,冲开门窗……”苏曼失笑:“好奇怪的想象,哦对不起,是推断对吧,推断。”丁果仇一脸不郁,转脸面对苏曼:“那你说什么道理!”苏曼摊摊手,傲虚中在柜台后建议道:“大家要真是怕有什么剑魔亡魂,或者今晚就呆在一起过夜?”华仙真人微笑了:“亡魂杀人难道还会先给受害者下迷药?”拳师张宝冷哼:“再说就算有亡魂,恐怕第四个牺牲者也已产生了。”不少人乍闻此言都一惊,不约而同问道:“是谁?”张宝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未免得意洋洋:“谁?你们自己看这里少了谁,我们找半天都没找到,天知道他是不是早已被……”……第五刘……众人默默无语,白衣书生习忘思却颇可玩味地轻轻一笑。不想他这一笑未曾逃过苏曼的眼,苏曼见习忘思如此神情,不由眉头一皱,难道习忘思有什么计划是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吗?
夜已深,客人大多都回了自己房间,但剑魔亡魂这四个字,是否依旧萦绕每人的心头呢?食堂冷冷清清,傲虚中的脸在烛火映照下明明暗暗,他在想着什么?伙计似乎不见了影踪。陆眉回了自己房间,孩子应该睡了,但是薛凌的将来,要怎么办呢?谁会照顾他?苏曼在自己房中来回彷徨着,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敲开习忘思房门:“习兄,我有事要对你说。”抬头向内望时,原来骆虎早就坐在里面,这时朝他点头致意,苏曼一阵松弛:“正好骆捕头也在,一起听我说吧。”丁果仇躺在床上,呼噜声震天,但他的手在被窝里却紧紧抓着一件兵刃,“梁相剑”!虽然他当时也买了剑,但大家都以为只是买了留念,因为丁果仇号称“分金手断铁刀”,根本是用刀的名家,那么他现在藏在被窝里防身的,为什么却是剑呢?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一般都会用最趁手的兵器来保护自己, 难道说……?方窍风没有睡,他只在床上打坐,屋内炉火正旺,当屋外传过一阵风啸声时,看似无声无息的他,蓦然眼疾睁,眼中精光暴绽。华仙真人的屋里,床上仿佛睡了人,被子隆起,但是为什么,却连半点动静也无?如果不是打坐而是睡觉,至少应该会有轻微响动啊。苏曼面对着骆虎和习忘思,正色道:“昨天晚上我提到过,小自然禅师对阵四种剑法之一的事。”骆虎点头:“你说那是神武山庄的前任庄主‘一见魂散’任玄机。”苏曼点头:“但我没说为什么会见到他二人动手。”是呀!这悬念一直都在每人心头,但大家只把这解释为苏曼在吹牛。骆虎好奇心动:“请苏兄弟详细说说吧。”苏曼疲倦一笑:“其实小自然禅师之所以和任庄主动手,是为了救在下,当时我被任玄机追杀,已经逃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有甩开他,凑巧在穷山恶水遇到了禅师,才保住一命。”骆虎慢慢地说道:“可是……禅师见了你……并没有……露出……相识的神情呀?”苏曼苦笑:“他当然不认识,因为当初他救我时,我是黑布蒙着面,直到后来相谢,也没有取下黑布,因为我故意要隐瞒面目。”骆虎又思索:“禅师既不相识,为何会救你呢?”苏曼道:“因为他认识任庄主,也知道在下……”骆虎眼一亮:“不认识你却知道你,莫非……?”苏曼一脸肃色:“在下便是‘留香醋’。”骆虎一惊:“‘侠盗’留香醋?你的醋呢?”他转眼便去找传说中的那个醋葫芦,却见苏曼一笑:“这次上路是有要事,连姓名都换成了假的,标志性的醋葫芦自然没带……若非事关凶案,原本我也不想暴露的。”骆虎惊讶地摇一摇头,“侠盗”留香醋可太有名了,是江湖上的传奇人物,据说此人来去无踪神出鬼没,而世上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一身绝学更是神乎其神,最奇的是,他每次得手后,现场总会留下一股浓郁的醋香,因此大家俱传这“侠盗”最喜喝醋,身边也一直都有醋葫芦相伴。习忘思显然对“留香醋”并不陌生,这时露出恍然的神色:“苏兄你瞒得我好!……还是称苏兄比较恰当对吧?你真的很喜欢喝醋吗?那这几天怎么办呢?”苏曼眨着眼:“当然还叫我苏曼喽,至于喝醋嘛……厨房有很多,溜进去喝就是。”“哈哈!”骆虎和习忘思都大笑,骆虎吁一口气:“好了,现在说说看,紧要处吧。”苏曼点头:“任庄主会的那种,是‘惜夭剑法’。”习忘思一舒眉:“所以苏兄见了伤口便能准确说出。”苏曼道:“不仅因为在下与任庄主动过手,对其剑法有了解,更主要的是当在下败走,小自然禅师与任玄机交锋,任玄机最后一剑被禅师引开刺进树干后,在下曾经仔细观察过树上的剑口,才有直观的认识。”骆虎明知苏曼要说的不止于此,便耐心附和:“嗯。”果然苏曼接着道:“而我之所以会被任玄机追杀,是因为在下偷着进了神武山庄。”说着话苏曼脸上露出了微笑,却把另两位惊得不轻,连习忘思都知道神武山庄是什么样的所在,不禁暗叹此子的神通——居然能活着离开那里,恐怕他是第一人吧?骆虎追问:“苏兄弟进神武山庄,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吗?”苏曼道:“是看中了,但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秘密。”为了一探神武山庄的秘密,竟孤身犯险入内,简直令人喟叹他的包天大胆,但骆虎思绪缜密:“是听说了什么风声吗?”苏曼佩服地点头:“据说神武山庄四处搜寻高人异士,尤其是,另三种剑法的传人好象都被他网罗到了。”骆虎眼一亮:“是吗?这么说,四种剑法都齐了……苏兄弟有探出什么吗?”苏曼遗憾地摇摇头:“太厉害了,我自问身法了得,却只在山庄呆了一柱香工夫,就开始被任玄机追杀,于是除了晓得大概地形,其余一无所知。”骆虎沉吟:“这么说,神武山庄是祖传的‘惜夭剑法’喽?”苏曼摸了摸鼻子:“应该是吧,但人人都说现任庄主,也就是任玄机的儿子,竟然一点武功都不会!”习忘思顿感有趣:“是吗,这可好玩。”苏曼笑道:“‘惜夭剑’应该是由孙子继承了吧……对了,也是据说,现任庄主武功虽然不会,妻妾倒却不少,看来还蛮懂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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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虎在屋里转着圈:“有没有关于神武山庄的传说,是一人把四种剑法都练成的?”苏曼道:“这倒没有,如果有的话,江湖上早轰动了。”习忘思叹气:“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了。”苏曼却突然想到:“对了,方才听伙计说,好象那个终虚剑魔,是练成了四剑合一的,他只是在创第五种剑法时,才暴毙身亡。”骆虎冷笑:“他若真的练成四剑合一,那就是第五种剑法。”
夜,难熬的夜,终于也将过去,风雪小了许多,看来不久之后就会停止。昨晚睡得迟,头依然沉重的骆虎仍然是被惊呼声吵醒,他人还未完全清醒,心就先一跳,明知事情有些不妙,因为这跟昨天早晨差不多同样情形,他立刻穿衣、著靴、戴好帽子,冲出房门。果然,又有凶杀发生!一大群人聚集在一个房间门口,骆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是谁的房间,因为昨天傍晚之前那房间还是一直空着,直到……孩子薛凌入住……薛凌!骆虎疯了似地扑来,分开人群,闯进房,房门、窗户依旧大开着,床上的孩子已经永远不会醒来。鲜血触目惊心,骆虎痛得几乎直不起身,有谁,有哪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会对这无依无靠的孩子下手!骆虎在低吼,眼中放出了可怕的光芒,习忘思、苏曼也满脸悲痛地进房,门外所有客人,没有一个是好脸色,如果凶手真是活生生的人,无疑会被众人千刀万剐。陆眉飞身进屋,她早哭得成了泪人,华仙真人也来了,掌柜的、伙计都来了,床上薛凌的尸体平躺着,心口,又是心口,多了一道剑伤。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盯紧了华仙真人,华仙真人似乎明白大家心思,沉重地一步步走到床前,小心地验看伤口,终于表情奇怪地,说出了几乎是众人期盼的一句话:“没错,是四种剑法中的最后一种:背负剑法。”没有说话声,只有喘气声,即便是剑魔亡魂,那也太残忍了!这亡魂挑谁不行,偏偏对这可怜孩子下手!薛凌无助地闭着眼,瘦小身子蜷缩着,骆虎忍了忍,咬牙上前替他解衣检查,一边又对傲虚中道:“掌柜的,官府到这里,要多长时间?得派人向官府报告这事。”傲虚中苦着脸:“也得花个几天罢,唉,这……”他一介生意人却摊上这种倒霉事,还不知要怎么应付官府那帮差人哪,或者如果查不出凶手,这客栈大概也不必开下去了。正在骆虎检查小孩尸身时,门外忽然连声惊呼,苏曼朝外看时,竟是失踪多时的第五刘,又出现在客栈中!苏曼失声叫道:“是第五刘。”习忘思顿了一顿:“苏兄替我帮骆捕头记录下,我上个茅房。”
第五刘只在客栈内晃了一圈,看着众人的目光有些冷峻,他踱着踱着,居然又踱出了客栈,不知何方去了。不一会儿,骆虎检查完毕,并没有更多发现,便哑着嗓子对掌柜的道:“也先放置在柴房吧,这事一定得等官府派人来接管,才能了结。”傲虚中叹口气,无奈道:“只能如此啦。”习忘思从茅房回来,神色好象有点恍惚,他直楞着眼光,呆呆地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食堂内,大伙无声地用着早餐,事情结束了吗?杀戮也结束了吗?剑魔亡魂消弭了戾气吗?没人知道。阴暗的角落里居然又坐着第五刘,他吃着饼子,幽幽叹了一口气,谷老人虎地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位置坐下,沉声道:“阁下在叹什么气?客栈连续死了四个人,你又在哪里?”他这一问,勾起所有人的疑心,没错,这第五刘举止乖张,行踪不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时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骆虎踏进食堂,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也刚好听到谷老人的话,他回视一下身后的苏曼、习忘思和陆眉,道:“第五先生可否将这段时间的行踪稍稍说明呢,也好平息大家的疑惑?”他身后的习忘思却道:“第五先生叹气了吗?为什么?”第五刘站起身,缓缓走到食堂中央,众人知他深不可测,纷纷不易察觉地往四面退开,警觉地抓紧了兵器,不想第五刘是有话要当众说明:“客栈死了这么多人,我知大家都比较烦躁,但是老夫有些话想跟大家说一说,可能有助于理解凶案的真相。”被他这番话,将众人好奇心提起,都支棱着耳朵细听第五刘继续道:“其实那孩子,老夫以前认识,十年了吧,当初他也是这付可爱模样,却真的只是个娃娃……”听到这里大家已然一惊,十年前?是个娃娃?那么现在的薛凌……?第五刘道:“其实他叫任凌,是神武山庄前庄主任玄机的孙子,老夫是跟任玄机有不错的交情,虽然他这人……唉!因为孩子已死,所以我才说出实情,不然老夫明知他这么做必有其道理,一定会守口如瓶,并装作不认识他。薛陈氏老夫不认识,但习先生给我看了她身上的文身图案,有那图案的,应该都是神武山庄的人,当然,包括了那个看上去挺冷的胖子,叫荆杀对吧?我也不认识他……但他们三个都是神武山庄的,这毫无疑问。”大家被这些话震得需要时间消化,骆虎却在那里提出问题:“那他们此行目的是什么,凶手又是谁,您有头绪吗?”第五刘摇头:“我只提供我知道的,至于综合与推断,那是骆捕头你的事。”骆虎点头:“还有更多的线索吗?”第五刘仔细回忆:“呃……这些大概不算什么,但我还是提一提。任凌的父亲,也就是任玄机的儿子,是不会武功的,但妻妾颇多,他只有任凌这一个儿子,其余都是女儿,任凌的娘也就是他爹的大老婆,很久以前就已亡故,如今的神武山庄内,前任庄主任玄机闭关修炼,早已不见外人不问任何事务,眼下当道的,听说是任凌他爹所娶的三夫人,这女人相当了得,由于丈夫不会武功,故此神武山庄的事务几乎都由她一手包办……我倒是见过一面,并非这次丧命的女子。”第五刘停了停,接着道:“还有,神武山庄是祖传的‘惜夭剑法’,正如华仙真人曾经提到,这剑法必须从婴儿开始就重整脉络,对身体的影响很大,而所谓影响就是——身躯长不大,尽管成熟长胡须,乃至衰老,身材体形还象是五六岁的孩童……当然,他们成熟得也比寻常人慢。”苏曼一下子恍然:“原来如此啊,当初那任庄主,我还以为他天生侏儒呢!”习忘思缓缓道:“那么就是说,这任凌是会‘惜夭剑法’的喽?”第五刘沉思道:“我只能说他打的基础是练剑的基础,至于他学没学,不知道。对了,练这种剑法,对传宗接代有很大影响,任玄机天资上佳,功力、剑法又达到境界,才可以人事,不然是没法行男女之事的。他不让儿子练武,恐怕有这方面的原因,他儿子的资质不是很上乘,但孙子就大不一样,所以这应该就是让任凌打下了基础的原因吧。”习忘思问道:“听说神武山庄搜集了所有的四种剑法是吗?”第五刘在冷笑:“所以我说任玄机这家伙,当真是居心叵测、野心膨胀!就凭他那些武功、剑法,搜罗的所谓高手,也妄想称霸江湖?一个人要真的有雄心壮志,那就得有长远的目光,必须接触各种不同的武学……”习忘思尴尬地咳嗽:“那个……正题。”第五刘转回了魂:“据我所知,没有四种,只找到两种,加上他们祖传的,共三种。”骆虎目光闪闪:“缺哪一种?”第五刘道:“是这客栈里,出现的最后一种剑法,也就是传说四种剑法中最强的,背负剑法。”“什么!”大家都叫出声。奇怪!四种剑法也有强弱之分吗?没听过。
华仙真人微微笑了:“第五先生真是高人,连这也知道啊……没错,一直以来,有很隐秘的传说,说道,四种剑法的最强者,是‘背负剑法’。”苏曼张大了嘴:“为什么?对了,‘背负剑法’有什么特点?”第五刘“嘿嘿”笑道:“惭愧,这要请教真人了。”“不敢。”华仙真人一稽首:“所谓‘背负剑法’,就是象人背负着重物,时刻会有被压倒的危险,练这种剑法,体内真气凝聚,形成极其庞大的力量,一不小心就会让练剑人承受不住导致喷血而亡,所以四种剑法中,以这种最为凶险。故此,练剑人必须具备随机应变的本能,真气在体内游荡,不知何时不知何处便会突然发作,就需要练剑人急中生智、随时引导,才可化险为夷。但是当然,练了‘背负剑法’,就如有了极浑厚的底蕴,一旦与别人交手,可占尽上风,即便对手是其余三种剑法也一样。由于练了这种拿生命作赌注的剑法,会让练剑人的性格起变化、走极端,而‘背负剑法’本身的特性,又让其人在表面上忍辱负重,与常人无异,因此,练这种剑法的人,本身性格很容易分裂,也就是俗称的‘两面人’。”众人皆敬佩地点头,苏曼搔搔头:“没有四种剑法,只有三种吗,大概我听错了……但现任庄主,也就是那孩子的爹,听说很好色吧?”第五刘冷哼一声:“我见过任玄机的儿子,只要看得上眼的女人,他没有不想尽方法弄到手的,对任凌却半冷不热,就因为好色太过所以才命中注定无子吧……神武山庄在这败家子和那女人的把持下,已然气数不长了,可惜了任玄机的千般算计啊。”苏曼突然又想到一点:“那个牛牧,和神武山庄又有什么关系啊?”第五刘皱眉:“这就不知道了,他身上也没图案吧,再说一直纠缠人家女子,神武山庄再没落,恐怕也不能招揽他。”话题终于告一段落,第五刘看似阴森沉默,不想话匣子一打开,也是滔滔不绝的趋势。
风雪终于停了,竟然还开了日头,可以赶路的照说都应该抓紧好时辰了。但不知怎么这帮练武的似乎特别听话,让他们暂时别离开,他们真就乖乖地呆着不走了,但客栈外满是散步的人,可能一场大风雪把人都憋坏了,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时不时地出来活动身子舒展拳脚。这安详快活的短暂情形,一直持续到伙计慌张地跑来说,柴房失火了。等纠集众人一窝蜂赶去救火,火势冲天已把柴房烧得相当厉害,幸亏这里的都是武林好手,用积雪扫、用掌力挥,到底将火扑灭。柴房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是,有摆放着的四具尸身,这四具尸体,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不成样子了,只剩糊糊的焦炭。骆虎面无表情,他微微阖上双目,突然,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轻轻点着头,是的,一切该作个了结了。
食堂里,骆虎找到了傲虚中,傲虚中一见骆虎便满脸堆笑:“对了骆捕头,我正好找你,找你商量个事儿……”骆虎眼含微笑:“凶案是吧?”傲虚中一楞,笑容变成干笑:“对对,您猜到啦?”骆虎淡淡道:“官府是一定要呈报的,但是。”傲虚中心一凉,却还未完全死心:“但是?”骆虎道:“你怕,是因为怕查不出凶手,你得担责任是吧?没关系,”他眼光一闪:“我帮你把凶手找出来不就行了?”傲虚中不敢置信:“不是剑魔亡魂?”骆虎不屑地一笑:“不关亡魂的事。”
用完了午饭,听掌柜的话,伙计将所有客人都留在食堂,骆虎站在食堂的中央,面对着四周坐着的满脸狐疑的客人,胸有成竹地微笑着道:“诸位,该是收场的时候了。”白衣书生习忘思罕见地没拿着笔墨,只拿了以前作着记录的纸,苏曼坐在他身边,手里端一杯醋,一边细品一边不时朝习忘思的纸看上两眼。第五刘照例缩在阴暗角落,又是一言不发。谷老人、张宝、丁果仇、方窍风坐成半圆形,后面是陆眉和其余几个客人,傲虚中坐在柜台内,伙计分散在周围,华仙真人则悠悠然坐在门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骆虎道:“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没有什么剑魔亡魂,根本就没有。”他见有几人张嘴欲言,便挥挥手制止:“听我慢慢说,如果有剑魔亡魂,大家认为会怎样杀人呢?会先对被害人下迷药?会用被害人自己的剑?用完之后会把剑上鲜血擦干净再插回鞘中?不对!凶手一定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凶手只有一个,就隐藏在我们中间。凶手连续犯下四件凶案,而且是在诸多武林高手的眼皮底下,照说绝无可能不露破绽,但凶手一来狡猾无比,二来这风雪天气也帮了大忙,才得以使凶杀顺利地一桩桩发生。四种剑法是最令人头痛的难题,因为众所周知,世上任何人都最多只能习练其中的一种,那为什么会出现了四种剑法呢?这问题我们先放在一边,回头来看看凶杀的动机。所有的凶案都有动机,那么这次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呢?我曾经苦苦思索了很久,但实在缺乏必要的条件——每个人的真实情况!武林人、江湖人会有很多隐秘,用假身份假姓名是常事,这就对分析案情产生了阻碍,我不知道每个人到底是谁,他的过去是怎样,他要去做什么,他认识哪些人,这些我一概不知。在迷雾中我徘徊了许久,终于有两番谈话给了我启示,其一是苏曼,其二是第五刘第五先生,从他们的两番谈话中我得到了什么呢?一个很关键的地方:神武山庄。没错,神武山庄就是这次案件的关键,死者中至少有三人,是与之有关联的,而且有关联的并不止三名死者,还有四种剑法,第五先生说神武山庄只搜罗到三种剑法,苏曼却说有四种,不管怎么说,总之唯一有可能出现四种剑法的地方,应该只有神武山庄。”骆虎说到此处停了停,他思索着看看苏曼,问道:“苏兄弟对我和习先生说的那番话,于凶案关系重大,我当众说明一下,有没问题呢?”苏曼迟疑着:“呃……那个,关于在下真实身份……最好……”骆虎摇摇头:“恐怕不得不公布了。”苏曼下狠心:“算!说就说吧。”于是骆虎将昨晚苏曼的话大致地重复了一遍,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侠盗”留香醋的威名还真不小,众人这才明白了整个事件的不少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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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虎等骚动渐渐平息,才缓缓地继续道:“那么,凶杀的动机是为钱?为情?为仇?或者凶杀背后有更大黑幕?我们不妨思考一下,神武山庄的人为何聚集在此,凶手又是怎么认识他们的?”骆虎一顿,笑了笑:“当然,这里还有没有神武山庄的人?或者干脆大家都是?——以其势力并非毫无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在下就只能干瞪眼,无能为力了……现在我讨论凶案的前提是,神武山庄的人就只死者中的三个。”他眼光转了一圈,接着分析:“凶手是不是山庄的人?不太象,至少我们看不出太多的蛛丝马迹。那么,凶手并非山庄的人,却能准确辨认出山庄的人来下手,为什么?了解对方一切的,会是什么人呢?朋友吗?还是仇敌?表面上,我们这里有一个神武山庄的‘朋友’,也有一个勉强的‘仇敌’,但是他们都说并不认识、或者不完全认识死者。一切都还在迷雾中,有没有在迷雾中指引方向的明灯呢?我们应该从哪里作为切入口呢?切入口是有的,而且一旦找到了切入口,也就找到了凶手!一旦找到这凶手,再反推其动机,所有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有三次凶杀是在屋里发生的,情形大同小异,这其中有一个细节值得关注,那就是牛牧的房里,缺了一把他自己带来的‘梁相剑’,于是我们可以肯定,拿走剑的人就是凶手,原因我会稍后论及。还有就是在凶案发生后,放置尸体的柴房突然失火,这也是凶手的杰作,其目的当然是为了毁坏尸首,为什么要毁坏呢?”骆虎一笑,忽然卖关子似地转了话头:“现在,还是先让我们来看看那个切入点吧,四件凶杀中只有一件是大不相同的,荆杀是在食堂饮酒时被凶手所杀。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次的凶杀不在凶手的计划中,亦即是说,是他临时的安排,因为荆杀的饮酒并不能事先预测。如果凶手原先就想除掉荆杀,他定的计划一定和其余三件凶杀差不多,那为什么又要临时改变了呢?只有一种可能——凶手的计划出了问题!我当然不能很有把握地说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从荆杀当时的举动可以大致地推测,计划出的问题是:荆杀已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周围一片哗然,骆虎等声音小些了才道:“凶手绝顶聪明,也有当机立断的魄力,但是他太看重了自己的天才,以至于没想到缺乏计划、急中生智容易产生的破绽。”习忘思急着问:“是什么破绽?”骆虎肃色道:“就是周围的状况!其余三次凶杀,由于时间、环境的特殊,有了许多的空白点,几乎人人都不能摆脱嫌疑。但是食堂的那一桩凶杀,却出现了罕见的情形!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当时是怎样的状况,几乎所有人包括伙计在内,都聚集到了薛陈氏的房前,而我则从食堂过来,那时里面的荆杀还活生生地在喝酒。但是当我们一起再过去时,食堂内的就是一具尸首了,于是我们可以肯定,凶手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下的手……那么,我们来想想,这段时间里,有谁离开过大家呢?”骆虎眼光针般聚起,气氛顿时压抑下来,众人都在回忆:“我们好象都在一起,没谁离开呀,对了,当时不是在找那个……”第五刘,大家的目光俱投向了第五刘,骆虎笑了:“如果我们都找不到第五先生,那荆杀发现的凶手大概也不会是第五先生。再说,第五先生明知我们会怀疑他,寻找他,他怎么可能冒险隐身客栈犯下凶杀呢,更别说还先在酒里下迷药了,那样出现偏差的可能性很大,不是凶手的风格。”第五刘点头道:“真是有些路数的捕头。”骆虎并不在意:“那么,还有别人么?大家真那么健忘?其实,当时一共三个人,都有机会下手。”众人吓一跳,聚足了精神听骆虎道:“一,是那个孩子薛……应该叫任凌,我们发现尸体时他一个人在那里,但是接着他也被害,所以可以排除。”丁果仇耐不住性子叫道:“第二个呢?”骆虎淡淡看着柜台那边:“是掌柜的,他自称是去拿草席。但是,拿草席……为什么这么着急想到拿草席?死者趴在桌上,他为什么会看不到?还有酒里的迷药……”他紧紧盯着傲虚中:“你是掌柜的,不是应该很容易地就在酒中下药么?”傲虚中在冷笑:“你想说什么?我是凶手吗?”骆虎在叹气:“可惜你不是,因为柴房着火的时候,你一直都在客栈内没出门,这我已经证实了。”傲虚中吁气:“骆捕头你别吓我,吓不起啊。”方窍风追问:“你说还有第三个人?”骆虎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是啊……第三个。”他突然将头别转,对准了一人:“那第三个人,不就是你吗?……苏、兄、弟!”
苏曼在笑:“我?”骆虎也笑:“不错,当时你也不见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柴房失火时你也不见了,没人知道你在哪里。”骆虎面向众人:“凶手是大胆的,凶手又是骄傲的,凶手非常聪明,却又自负聪明。在我们陷入迷局的时候,谁给我们带来了神武山庄这盏明灯?在我们被四种剑法迷惑的时候,又是谁指出了四种剑法和神武山庄的联系?没错,第五先生肯定是三种,而苏兄弟你却硬说是四种……这其中的原因,稍后我就来说明。还是先看看苏兄弟你亲口对我们说的那番话,里面存在的问题吧,诸位,我方才也重复了,大家有没有听出什么蹊跷来呢?”大家面面相觑,骆虎点着头,缓缓道:“我觉得问题是,任玄机为什么要死追着苏兄弟不放?仅仅是因为他偷着进了山庄,又什么都没看到吗?没派庄中高手追杀,竟然是任玄机自己,亲自追杀,整整两天两夜!为什么?有深仇大恨吗?或者是……有什么紧要的东西被苏兄弟你带出了山庄?”苏曼微笑:“是什么?我不记得有带什么出山庄啊,骆捕头您却知道?”骆虎道:“我们现在讨论你这番话的前提是,你并没有对我们撒谎,你撒谎了吗?我认为,你没有!”苏曼道:“那,我应该感谢骆捕头的信任吗?”骆虎笑了:“因为你是在挑战我们,你自恃高明,会故意透露部分事实,看我们参不参得透其中奥妙。任玄机的事也一样,如果我们不能听出任玄机死追你不放的反常处,也就解不破之中包含的真相,而真相就是,你的确从神武山庄拿走了东西,由于那东西事关紧要,所以任玄机必须亲自出马!”苏曼在叹气:“什么东西呢?你说不出来的话,就是胡说嘛。”骆虎微闭双目,沉声道:“虽然我看不见当时情形,但我却可以猜出被你偷去的东西,你信么?因为那物件已被你运用在了凶杀上,而神武山庄的人之所以在这里,也正是因为那物件的缘故。”苏曼脸一沉,不语,习忘思却奇道:“究竟是何物啊?”骆虎睁眼,缓缓而言:“大家有没有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接近失传的‘绝学’,名叫‘拟剑’的啊?”很多人一听“拟剑”的名称,就开始窃窃私语,没错,好象有这传说,骆虎继续道:“所谓的‘拟剑’就是可以模仿各种剑法的剑法,说详细点,应该是能够模仿各种剑法伤口的剑法,其本身却没有什么威力,在对战上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渐渐地濒临失传。”众人在看华仙真人,奇怪的是,华仙真人这次并没发表言论,只皱着眉头沉思,骆虎继续道:“这种剑法只有一种威力:嫁祸。神武山庄搜集各种武功,我想如果‘拟剑’有唯一的下落,神武山庄就是最可能的地方。”苏曼摸着鼻子:“等等等等,你说,我进到神武山庄,之所以被任玄机追杀,就是因为偷了‘拟剑’剑谱是吧?”骆虎点头:“没错。”苏曼失笑:“为什么啊?我干吗要偷这没用的东西,不偷点有威力的?”骆虎道:“我刚不是说了吗,你偷这‘拟剑’,当然是因为看中了它的唯一威力,就是嫁祸啊。现在我们可以说说你的动机了,你的动机应该就是,仇恨!你一定与神武山庄有很深的仇怨,所以任玄机见你偷去‘拟剑’剑谱,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故此才死追不放,没错,世传神武山庄搜罗了四种剑法,如果,武林中突然出现很多死于四种剑法的高手,人们会不会很轻易地就联想到神武山庄,然后去找他们的麻烦呢?大家仔细想想这客栈中出现的‘四种剑法’,我们真的看见了四种剑法吗?没有!我们看见的,只是四种剑法的‘伤口’!现在我们可以解释,为什么第五先生说神武山庄只搜罗到三种剑法,而苏曼一定要说四种俱全了,因为这客栈里,一共会有四个人分别死于四种剑法,这一定得和神武山庄联系上才行!”苏曼立刻打断:“就算我是疯子也不是傻子,在客栈这么小的范围内,用出四种剑法,我还嫁祸神武山庄?嫁祸剑魔亡魂倒差不多。”骆虎叹气道:“因为你没办法了啊,神武山庄的人找上你了,你必须除掉他们,所以你灵机一动,为何不用‘拟剑’呢,这样一来,你还可以给神武山庄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你已经学会了‘拟剑’!我想任玄机得知山庄的人死于四种剑法后,应该会神魂不定了吧。但是‘拟剑’毕竟是‘拟剑’,其模拟的伤口,果然可以跟真的剑法造成的伤口完全无二么?不可能。辨认伤口的人,有谷老人、华仙真人和你自己,他们都仅凭自己的印象或经验,而你,则能信口开河,没有真正的伤口作对比,当然分辨不了‘拟剑’做出的假伤口!”苏曼想到一点,顿时狞笑了:“没有真正的伤口?骆捕头你在说什么啊,第五先生身上的伤,不就是最有力的佐证么!”骆虎眨眨眼也笑了:“没错,所以这才是柴房失火的原因啊。当初你吓了一跳吧,居然有人中过四种剑法之一,但是万幸,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刚出现了一种剑法而已啊,四种剑法的疑惑还没缠绕大家心头,所以查看伤口的眼光,和知道了有‘拟剑’再看伤口,有很大区别。直到四种剑法的出现,大家又暂时没想到重新确认已经看过的伤口,但尸体放在那里终究是祸患,万一有人想到‘拟剑’,再寻尸体,恳请第五先生重新确认伤口呢?这种事当然不能发生!所以柴房被烧,尸首也完蛋了,苏兄弟,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呢。”
说到此,骆虎轻吁一口气:“所以四个死者,并不是死于四种剑法,而是死于第五种剑法,拟剑!”苏曼摇头:“且慢啊大捕头,你的破绽不老少呢?”骆虎道:“请说。”苏曼扳手指:“第一,牛牧呢,他不是神武山庄的人吧,我为什么要杀他?第二,神武山庄的人,就算你说的,荆杀是被下了迷药,其他两个不是柔弱到任我宰割的地步吧,我就大摇大摆进他们房间把他们杀了?好象说不通吧。第三,凭什么说荆杀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又怎么轻易在他酒中下迷药呢?”骆虎道:“第一个疑问,可以解释第二个疑问,你为什么要杀牛牧呢?因为他的鼻子。你记不记得,我刚到客栈的那晚,牛牧在食堂吃饭时,突然显露出他嗅觉的迥异常人。你怎么杀薛陈氏和任凌的呢,当然是迷香!没错,门窗大开,是因为要让香味尽量散去,但是如果牛牧活着,以他的鼻子,是否有可能嗅出残存的味道呢?你不能留下这潜在的威胁,所以才下手。”苏曼冷哼:“我要怎么下手,既然他鼻子这么灵?”骆虎道:“但是那晚他喝醉了,所以你当然可以用迷香,而第二天门窗大开,也证明你的确用了迷香!”苏曼做个停止的动作,道:“第三呢?”骆虎沉着道:“第三,荆杀为何猛然撞开我们的房门?之后又为何突兀地去食堂饮酒?当然他认出了你,他这一番举动就是暗自警告你去跟他见面,所以说进食堂饮酒,其实是在等你,至于两人见面后你怎么下的迷药,堂堂‘侠盗’就不用在下教了吧。”
苏曼在鼓掌:“精彩,果然是精彩,但是大捕头好象忘了一点,你没有任何证据呢。”骆虎吸气:“证据嘛……我们就要说到牛牧那把消失的剑了,他的剑为什么会消失?因为刺中他的正是他自己的剑!那晚,很多人都买了‘梁相剑’,如果有人要杀牛牧,用自己的剑就行了啊,事后拿水一洗,就闻不出血腥味了。但苏兄弟你没买剑,如果用牛牧的剑杀他自己,留下剑的话,岂不是立刻就惹上了嫌疑?所以你必须带走,并藏在……自己房中!”骆虎说着话,也不知怎么一来,手中突然多了一支剑,笑了:“之前在下还想,在苏兄弟房中是否会有什么线索呢,果然就在床的夹缝里,有了惊人的发现!掌柜的,你仔细瞧瞧,这支剑不是从你这里买的吧?”不用细看了,伙计认了出来:“没错这是牛爷的,用旧了都,您看这剑鞘。”骆虎吐一口气:“苏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曼的目光淡然:“好象应该有,但是我说不出了。”他的身边,白衣书生习忘思在叹气:“没想到,苏兄,你竟是凶手啊!你说不出话了吗,我倒有些话要说哩。”骆虎点头:“习先生有话尽管说。”习忘思道:“我有问题想问华仙真人。”华仙真人忙道:“哦请问,贫道知无不言。”习忘思道:“道长,真的有‘拟剑’存在么?”华仙真人沉吟良久,才迟疑道:“呃……的确有这么个说法,但你若问我的看法……”他看了看骆虎:“对不住啦骆捕头,我的看法是,没有。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拟剑’。”骆虎脸色顿时难看:“天下之大,说到底道长你也不是万知万能……”习忘思接着道:“其实在下还有些疑问,不能解释,比较大的一点就是,为什么薛陈氏和荆杀的衣服上剑伤的破口,竟仿佛是用手撕成的呢?我总也想不通,但是听了骆捕头的一席话,猛地豁然贯通了,没错,事实一直就摆在眼前!表面看上去是怎么回事,实际就是那么回事!破口为什么象是手撕的?因为那就是用手撕的!为什么死者的伤口象是四种剑法所刺?因为这些伤口就是用四种剑法刺的!对了……没有‘拟剑’,这不关‘拟剑’的事。”
骆虎忍住笑意,揶揄地看着习忘思:“倒要听听先生的高论。”习忘思道:“不敢,但既然说了结论,自然就得谈谈理由。我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有四种剑法的话,那么有没有会四种剑法的人呢?答案是: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难逃剑法,华仙真人提醒我们最适合女子习练,第五先生为何不说出这点?因为他认出了女子身边的人是旧相识任凌。骆捕头不也曾怀疑薛陈氏会难逃剑法么,如果她又是神武山庄的人,有什么理由不认为她的确是会呢?惜夭剑法,就更明显了,第五先生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任凌就是惜夭剑法的传人。冬阳剑法,谁符合呢?自然是也来自于神武山庄的荆杀,看他外表和行为,就已然贴切无比。剩下最后一种,背负剑法,有吗?好象没有,因为神武山庄也只搜罗到三种而已,那么线索就此断了?否。背负剑法是有的,而且同样相当明显,谁?凶手啊!怎么说来着,”他翻看手中记录着文字的纸,读道:“具备随机应变的本能……走极端,表面与常人无异,性格分裂……‘两面人’。”他抬头望望,继续道:“凶手隐藏得很深,随机应变的本领却超强无比,他巧妙利用了一些可怕的误会,制造出了神奇的四种剑法之谜……”骆虎严肃地制止习忘思:“够了习先生,听你左一个凶手右一个凶手,莫非你认为凶手另有其人不成?”
习忘思淡淡看着骆虎:“不错,依在下的看法,苏兄根本不是凶手,而真正的凶手……不正是你吗,骆、捕、头?”说到此处习忘思眼中放出了光芒,无畏地直视骆虎,骆虎一楞,随即哈哈大笑:“好好,习先生还真了得,找凶手居然找到我的头上了。”习忘思垂下目光:“骆捕头方才一番长篇阔论,不就是要寻个替死鬼么?”骆虎板起了脸:“习先生说这话可得负起责任,不然,罪名不小。”习忘思轻轻一笑:“那就听我慢慢来分析,首先,我要肯定骆捕头方才的分析,有些是相当准确的,比如说:迷香。我也认为凶案用到了迷香,所以才要门窗大开,所以才要杀牛牧,这都没错。哦还有切入口,对,切入口也的确是荆杀的那件凶案,可是骆捕头,有嫌疑的却不止三人,还有第四个,你自己也说了,你从食堂过来的时候,里面就只荆杀一个,但是,当时他是否还活生生的,我们光听你说了……如果那时他已经死了呢?”骆虎冷笑:“那么掌柜在我后头去的食堂,他会看不到桌上趴着的死人?”习忘思忙截断:“如果那时死了的荆杀并没有趴倒,而是支撑着身体呢?”骆虎冷哼:“你说什么就什么啊,那我问你,后来为何又趴倒了呢?”习忘思莫测高深地一笑:“我后面再来说明这点,现在先来看看神武山庄的情况,首先,我非常相信苏兄和第五先生所说关于神武山庄的一切,因为他们的话大致是吻合的,就算其中有些小出入和小疑问,却并不象骆捕头所分析的那么骇人听闻,四种剑法、三种剑法……其实应该都对,至于任玄机的死追不放……”习忘思看了看第五刘,第五刘嗤笑:“任玄机那家伙心眼小,又是孩子脾气,他怕那点狗屁秘密被人发觉,做出那种事,相当正常。”习忘思点头:“那么我们可以谈谈任凌和那所谓的薛陈氏,也就是假冒的娘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客栈中?薛陈氏长得很漂亮,她是山庄的人,她身上有文身并非任凌血亲,任凌的爹很好色,薛陈氏已是少妇……我们很容易可以猜想,她会不会就是任凌他爹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她是因为难逃剑法才被选入山庄,她还很年轻,任凌虽小孩模样却已是一个少年男儿,他会惜夭剑法……庄中如今是任凌他爹的三夫人当道,那女人又很厉害……薛陈氏身为庄主女人竟和庄主儿子在一起,以母子名义同住一房甚至可能……同睡一床……”丁果仇、方窍风、谷老人、张宝等人俱咬牙切齿:“乱伦!”陆眉满脸通红,华仙真人铁板着脸一言不发,只第五刘轻叹:“可怜一对小情人……”习忘思点头:“我们还是宽容一点吧,任凌和她的年纪差得不多,两人或许在练剑时产生了感情,任凌的爹好色之人拥女无数朝秦暮楚,任凌孤苦伶仃辛苦练剑情窦初开……他两个动了真情一点不奇怪,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当然不是出门游玩,而是——私奔!”“私奔?”众人大惊,习忘思道:“虽是推测,但看二人之情形、举止、言语、气色已能知其大概。于是,神武山庄庄主当然不能坐视,他对儿子本就感情不深,如今此子竟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又怎会不派人缉拿……没错,应该只是缉拿,派出庄中好手围捕,想不到那些好手倒与任凌的交情更深,不是不出力就是反而暗中保护他俩,于是追杀开始。追杀我猜并不关任凌他爹的事,应该和那三夫人相关。三夫人请来了杀手,适才骆捕头提到,有谁会熟悉神武山庄的一切,是朋友?或者仇敌?但还存在第三种,那就是,杀手!杀手从委托人那里了解情况,杀手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杀手是从山庄以外请的,三夫人知道逃亡的是四种剑法中的两种,请来的人当然不可以是送死的货色,所以她神通广大地居然请到了四种剑法中的最强,背负剑法!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山庄的好手们终于也听到了风声,因此大家担心之下也暗自纷纷行动,他们出动,目的却是为了保护这二人,所以荆杀来了,所以荆杀曾经出了客栈门上山踏看,他自然是等待接应的同伙,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任凌也没有想到,那晚任凌听见的所谓狼嚎并非狼嚎亦非剑魔亡魂,却应该是他们的同伴被杀手杀死时发出的惨叫!”骆虎面无表情地鼓着掌:“妙啊,习先生还真是神游八荒了呢,您的确是写话本的料,想象力不是普通丰富哦,但是!有任何的证据吗?你该不是说,整个事件都靠猜吧,所有原委都靠编吧?”他摇着头:“你未免把我,和大家,都当成三岁小孩了。”习忘思并不动容:“就算是编,就算是猜,你也让在下编完、猜完再作定论好么?”骆虎唉声叹气:“那就先编编四种剑法的故事好了,我估计大家很想听听关于这个的胡话。”习忘思一笑:“四种剑法的问题其实相当简单,是因为误会和巧合,才无意中造成了匪夷所思的现象。”骆虎点着头:“说,继续,我们都等着听你的‘简单’回答。”习忘思道:“骆捕头方才说我们其实并没有见到四种剑法,只见到四种剑法的伤口而已,我的看法却是,如果有四种伤口,那么就有四种剑法!事实很简单,难逃剑法的伤口,那就是难逃剑法刺的,惜夭剑法的伤口,就是惜夭剑法刺的……客栈里已经拥有了会四种剑法的四名剑手,那么真相很明显,四种不同伤口就是由四个不同的人用四种不同的剑法所刺。”骆虎几乎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你是说,是四个人,分别杀死了其他四个?四个凶手四次谋杀,哈哈!有趣……”不等他奚落,习忘思先一步拦断:“剑刺在活人身上才叫谋杀,骆捕头。”骆虎眼光收缩起来:“但是剑,为什么要刺在死人身上呢?”习忘思道:“当然只有一种可能:掩饰,掩饰死者真正的致命伤口。”骆虎冷冷道:“很难理解。”习忘思摇头:“骆捕头当然了解一切,现在只不过是看我能否解释清楚,或者说,要作困兽一搏。那好,在下就详细地说明一下。那晚在食堂,谷老人与张宝动手,指劲飞散,被你乘机削至任凌身上,无意中将他的护身兵器银针打落在地,任凌练的惜夭剑,而假扮母子逃亡又不方便带剑,所以才藏了替用的银针,而银针一旦落地,吸引住众人目光,就变成凶手陷害的利器了。众所周知,牛牧表面上对薛陈氏纠缠不放,任凌就在一旁,如果薛陈氏当晚偷偷溜进牛牧房间,看到他赤裸上身坐在椅子中毙了命,心口是一个针刺似的小孔,她会怎么想?不错,她一定以为是任凌按捺不住出手杀了人,若第二天被别人看到呢?别人当然也会联想到银针。所以薛陈氏干脆拿了牛牧的剑,在伤口上补了一记难逃剑法,然后扔下剑就回了自己房间,她没想到,就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凶手竟还藏身屋内!凶手等薛陈氏离去,才悠悠然现身,拿起了牛牧的剑——对了,其实剑一直都在骆捕头你这里,所以今天你才能拿得出来,以此陷害苏兄。之后骆捕头再将门窗打开,这是为了替后面的几桩凶杀作铺垫,第一次其实,并没有用到迷香……直至做完所有的准备,骆捕头你才不慌不忙地拿了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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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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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虎叹气:“也不必我挑毛病,大家都听出来啦,破绽好多!薛陈氏为什么要去牛牧屋里?她避他还来不及!如果第一次不用迷香,要怎么无声无息地杀死牛牧?他身手又不弱!薛陈氏和任凌住一起,就算开始有误会,后来两人见面岂不是就清楚了?薛陈氏会知道任凌并没杀人,任凌也会知道有人要陷害他!”习忘思道:“若两人真是母子当然会如此,但他们是情人关系,情人,讲究的是付出,讲究心照不宣,我为你做了事,你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难道不大多是这样么?这却害了他们,薛陈氏以为任凌杀了牛牧,赶紧替他掩饰,任凌却以为薛陈氏不堪侮辱杀了牛牧……两人还认为对方会明白自己不提此事的用意,不想反而坏了事。至于薛陈氏为什么会去牛牧屋里,这跟牛牧为什么会被轻易杀死相关。那晚在食堂,很多人应该也看见,牛牧曾经在薛陈氏手上摸了一把,苏兄当时也看见这一幕,觉得很奇怪,因为牛牧摸上薛陈氏的手时,两人两手之间仿佛有青光一闪,苏兄那时还以为是牛牧运功暗试薛陈氏底细,所以十分担心,后来第二天薛陈氏身体不适,他还猜测会否是她受了内伤。但受了伤的并不是薛陈氏,而是牛牧,薛陈氏受了侮辱勉强忍住,但她搭在桌沿的手上,早灌充了难逃剑法的内力,她并没有想到牛牧会一把摸上来,故此薛陈氏气息不匀导致第二天感染风寒,而牛牧则被这股绵长阴柔的力侵入,受了当时感觉不到的严重内伤,这一切都被凶手看在眼里。牛牧回到房可能已觉支撑不住,而凶手早藏身屋内,牛牧并没意识到方才一摸惹祸,却脱下衣服验看身体,才被凶手抓准机会,一举得手,而牛牧早已没了反抗的气力。薛陈氏知牛牧那一下伤得不轻,她原本也不打算伤人,所以才偷偷跑去他屋里看究竟。”
习忘思喘口气,道:“牛牧的行为,其实不是放肆,而有他的深意,他的举动跟他身份有关,这我稍后再提。先来看看第二起凶案,薛陈氏的死,很多人都有机会下手,因为这次用到了迷香,凶手把门窗大开,将余味驱走。荆杀登场了,前一天晚上,他踏进食堂,亲眼看见牛牧与薛陈氏那一幕,所以对牛牧的死,他肯定不会觉得奇怪,但对薛陈氏的死他大惊了,荆杀率先发现门窗大开的房间,冲入房间却看到薛陈氏的尸首,她是怎么被杀的?不同于牛牧的身体赤裸,薛陈氏还穿着亵衣,荆杀心一跳,他有不祥的预兆,他用手撕开一点衣服看伤口,果然是小主人的银针所刺!荆杀会怎么想呢?小主人发狂了,没错,练四种剑法的人心性都有些缺陷,小主人亲眼看到薛陈氏公然被人调情还半推半就,他受不了,他可是抛弃了家又冒上生命危险才和她私奔的呀!于是尽管牛牧死了,他还是不放过薛陈氏,荆杀惊骇之下想立刻找到任凌来质问,但尸体就这样放着,等人来认出小主人刺的银针伤口吗?于是,荆杀一记冬阳剑法从衣服破口处刺入,掩盖住了原先的伤口,然后立即四处寻找任凌,他当然不知道任凌在厨房煎药,便一间间房闯进去看,这就是我们三个在房里时荆杀举动的含义了,他是在找任凌,但是他又不可以问别人,他们的关系还得保密。然后,终于被他发现任凌,是由苏兄从厨房内叫出去看薛陈氏,任凌当然也看到了荆杀,于是荆杀坐下喝酒了,他认为任凌一定会来找他解释清楚。任凌暂时没来,骆捕头却来了,骆捕头坐下和荆杀聊天,荆杀虽不耐烦,却也不会对他有戒心,为什么要有戒心呢?两件凶杀的凶手他都知道了啊,于是荆杀被下迷药,被杀,被杀后用东西……应该就是他自己的剑支撑住身子,保持坐姿。任凌在薛陈氏尸体前痛哭,他是真的伤心了,她是被谁杀的?冬阳剑法……任凌想到了昨晚荆杀踏进门看到的情形,一定是他误会了,而以荆杀严酷的行事作风的确会下毒手!任凌没想到习练冬阳剑法的后果是外冷内热,他只急着要找荆杀质问,所以便冲去食堂。食堂内只剩了一具尸首,任凌看到伤口心在发凉,他撕破一点衣服细观,终于明白凶手玩的什么把戏!此时的任凌一定又急又气又无奈又心寒,而且复仇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但是他暂时能做的,只有在伤口上再补一剑,惜夭剑法。尸体终于趴倒在桌上,大家也都赶到了,任凌知道凶手就在其中,他猜不出那人是谁,所以装作软弱无力的样子,想要迷惑凶手,他好似昏昏沉沉地被安置房中歇息,暗地里却卯足了精神等待凶手,凶手果然来了,却不是以任凌希望的形式出现,任凌等来的只是:迷香。他年纪不大又没江湖经验,虽然武艺高强却也轻易中招,凶手进到房中,看着昏迷的任凌,举起剑刺出自己拿手的背负剑法,杀人!完事。于是大功告成,四种剑法的迷局也‘布置’完毕。”骆虎悠悠截断话头:“慢慢,我听不下去了,就照阁下说法,我是杀手,难道我就没个事先准备好的杀人计划?因为按你分析,我的计划完全是侥幸所致,你看,尸体正好被会剑法的自己人先发现,周围正好没人,食堂正好就一人在喝酒,难道这些我预先都知道?”习忘思道:“你之前当然有之前的计划,例如……你本不想让任凌的银针这么早就出现吧,你引指劲袭击任凌,应该只想让他本能地闪避,让一些人看到他其实会武功,不料任凌却死也不躲闪,宁愿冒险让指劲击到身上,暴露了银针,也让你一楞,你原指望让它最后现身来将任凌打下阴曹呢。会背负剑法的,一定是随机应变、急中生智的人,这一点都不错,一些机会被你牢牢抓住,利用得相当好,最后烧柴房也是神来之笔,可称嫁祸的奇招,尸体是一定要毁灭的,并不是凶手害怕对比出伤口是假的,恰恰相反,凶手害怕对比出伤口是真的!骆捕头能想到‘拟剑’,连在下都不得不佩服!……话题回到骆捕头的问题,你先前的计划很快作废,但以针的伤口来陷害这点却丝毫未变,你见机行事,随时调整计划……”
骆虎突然不耐烦了:“住口!你满嘴针啊伤口的,意思是不是我这里还备着根大银针来陷害人啊?”习忘思笑了:“不一定是针,针状物就可以啦,细长的锐利的,我发现骆捕头好象很喜欢戴帽子,尽管在室内,也很少见你将帽子脱下……”“对啦!”陆眉忽然叫了起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地转向她,不禁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看小孩的针,总觉得哪里见过很相似的东西,现在想起来了,就是骆捕头的发簪!那天他无意中摘下帽子……”骆虎并不反驳,只微笑着转了话题:“习先生说了半天梦话,强栽我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吗?在下虽不才,却也是捕头,所以有些话你好象不能乱说哦!”习忘思正色道:“阁下非常狡猾,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你的运气也很好,差不多都没出纰漏。”骆虎冷哼一声:“这不结了。”习忘思缓缓道:“可惜。只有一个破绽。”
众人顿时聚精会神了,连骆虎也板着脸仔细听习忘思道:“大家应该还记得,牛牧死后,骆捕头进屋验尸,当时在下从牛牧腰间发现一根黑黝黝绳索,不知何物,骆捕头对这绳索似乎也毫不在意,但是,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那时我自然不懂绳索有多重要,却也以为有些疑问,故此便擅自偷藏起来……大家不是曾经发觉第五先生失踪了么?其实是在下刚好知道第五先生为人,认为绝对信得过,便将绳索给他辨认,第五先生一时也束手,但记起赶山集附近有他一个相识,可称万事通,就自告奋勇地离客栈去打听绳索的事了。”苏曼恍然:“怪不得别人怀疑第五先生,你却神秘地微笑,我就知道你有事瞒我。”习忘思愧疚道:“对不住啊,但凶案当前,苏兄毕竟也有嫌疑……接着就是第五先生回客栈,告诉了在下详情。”习忘思从怀中掏出那股绳索:“骆捕头,你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其实你不是捕头吧,因为这绳索,是捕头拿人用的‘拘捕索’啊!只要是公差,就没有不知道的啊!”骆虎脸色变了,习忘思继续道:“第五先生一番话顿时让我豁然开朗,原来骆虎并非捕头!那么他的腰牌哪里来的?没错,只有一个人,牛牧。骆虎不是捕头,牛牧才是!而一旦我们知道牛牧是捕头,他的奇怪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他为何要死盯薛陈氏?诸位大概还有记忆,我也曾经记录过,几年前,有一对母子大盗横行北方,说是母子大盗,实际只是女子怀抱婴儿作案,犯下了几条人命,被各地通缉却并无结果。牛牧是捕头,忽然在客栈遇到形迹可疑的薛陈氏和任凌,又怎会不起疑心?所以他故意欺凌,意图激怒女子,又暗自试探摸她的手,有功夫女子的手与寻常妇人的手大不相同,不想却因此遭祸。苏兄曾经质问牛牧,牛牧一脸正气地回答说他喜欢薛陈氏身上的味道……什么味道?当然是逃亡的味道!牛牧不仅鼻子嗅觉超常,直觉的感观也超常,他在这两人身上发现了逃亡气息,就认定他们便是几年前的母子大盗,如此误会加巧合,才终于让凶手巧妙利用,达到其目的。骆虎,你还有何话说?或者,我们该问问阁下的真实姓名,杀手先生?”
骆虎在笑,不是冷笑,而是开心的笑,笑得春花烂漫:“本来我还可以狡辩的,但我不想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习先生真的很好玩,也的确厉害,在下所为居然被你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我已决定要除掉你了,当然,还有大家。是!不留活口,谁叫你们不走运,倒霉地听完了习先生的分析呢?顺便说一句,在下不叫骆虎,真名叫狄昧离,杀手昧离。”“杀手昧离!”座中多人惊呼出声,原来“杀手昧离”的名气简直比“侠盗”留香醋还大,也是没人知道其真面目,但据称他的武功和杀人手段已高明到了离谱的地步,不想就是眼前这个“骆捕头”。狄昧离轻松道:“本来我还有些疑问想搞清楚的,但现在不重要了,你们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送死?”众人互相观望着,笑了,凭他杀手昧离再厉害,妄想除尽这里这么多人?狄昧离转着牛牧的“梁相”剑,冷冷道:“大家以为我在说大话是吧?但你们以为这里有谁的武功可以跟我论高下呢?华仙真人说过,客栈内可能以第五刘的武功最强,但是这‘最强’的人,却被‘难逃剑法’所伤,我会的可是‘背负剑法’哦别搞错!”众人扭头看第五刘。第五刘虽神色未变,脸上却隐约有些尴尬,突然,丁果仇、方窍风、张宝和其余几名好手不约而同地弹身而出,各举兵器向狄昧离袭来,刀!剑!拳!笔掌锤斧……狄昧离轻轻拔剑,一剑抡圆,有轻微嗡嗡声从剑心铺出,卷成风雷,丁果仇吼一声刀光熠熠护住周身,刷地脸边多道血口,方窍风回风舞柳错开锋芒,却是腰侧衣服迸裂,鲜血飞溅,张宝恨恨翻回座位,收拳,嘴角有血水挂出,其余几个无不中招。狄昧离狂妄地仰天大笑,谷老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陆眉煞气眉眼竟有说不出的俏丽,她也暗自起身,不想一人猛地抢出,拦在众人面前。掌柜老板,傲虚中。
傲虚中手中一柄“梁相”剑:“诸位住在我的客栈,放心,一切的事我来解决。”狄昧离揶揄地笑着:“掌柜的也会舞弄几下子剑啊?”傲虚中并不搭理他,只一脸严肃地道:“小自然禅师说过,剑魔曾经败在四种剑法之一手下,没错!那便是‘背负剑法’。先师大败后,立下志愿,一定要创出能击败四种剑法的第五种剑法,因此苦苦搜寻关于四种剑法的一切,拼命研究、修炼,由于过于用心导致油尽灯枯,但他临走时终于完成了第五种剑法!”狄昧离哈哈大笑:“原来掌柜的竟是剑魔传人啊,真是想不到,但剑魔可不是我打败的哦,再者了,第五种剑法,你说了算啊?”傲虚中毫不动容:“江湖其实早有五种剑法之称,你不知道吗?第五种剑法根本不是什么‘拟剑’。冬阳、惜夭、难逃、背负,‘冬、惜、难、背’谐音‘东、西、南、北’,所以若有第五种剑法,当然就是‘中’喽,不错!‘终虚剑魔’的‘终虚剑法’,才是真正的第五种剑法,江湖上之所以只有四种剑法出名,完全是因为第五种剑法不事张扬,逐渐被埋没了,所以它是怀才不遇!”狄昧离明白过来:“你叫傲虚中,倒过来是‘终虚傲’,这个含义啊。”傲虚中微笑:“便是此理!”狄昧离叹气:“但牛皮不是吹的哦。”
 0   2007-03-18 09:39:46  回复
小梦
9F
小梦 Lv0 创始功勋
傲虚中抽剑一剑横扫,看似气势万千,狄昧离并不闪避,只冷眼看着剑光闪烁,“终虚剑”到面前忽然剑势变了,傲虚中刺出迷离的招,吞向狄昧离的头部,狄昧离“背负剑”出,但竟然迎向小腹处!傲虚中哈哈一笑,收剑跳开:“果然厉害,的确深具随机应变的本能啊,但是接下去,要仔细喽!”说罢两人杀到一处,傲虚中身形幻变,剑从空隙闪闪而出,往狄昧离周身不紧要处一舔一舔,“终虚”的秘诀原来是幻象,看似真切实则虚幻,若换了对手,对手怕早就丢了性命。可惜,“终虚”对上的是“背负”,狄昧离的应变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而且他的“背负剑法”所蕴涵的巨大内力,并非傲虚中所能承受,只短短数十回合,掌柜的就吃不住了,狄昧离微笑着舞动长剑:“你知道‘终虚剑法’为什么不出名吗?就因为它不行!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怀才不遇,如果你厉害,你一定会成名!”傲虚中铁青着脸,咬牙苦苦支撑着。
青光一闪,两人被隔开,傲虚中气喘吁吁,已是遍体鳞伤,狄昧离缓缓回剑细看,面前的,是借了一柄剑拿在手中的苏曼。狄昧离呼口气:“你也想和我动手吗?你也用剑吗?你用什么剑法?”苏曼平淡道:“普通剑法。”狄昧离虎起脸:“我不管你侠盗留香醋还是盗帅醋留香,你给我听仔细了!为什么世上没有其他剑法可以胜过四种剑法,这其中的道理你明白吗?练习四种剑法的人,会遭受怎样的痛苦、伤害和改变,其间的艰辛过程你清楚吗?四种剑法,是赌上一个人一生的剑法!所以寻常剑法怎么可能是其对手!可笑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随心所欲地居然想创什么第五种剑法,简直是无知无畏!”苏曼道:“第五种‘终虚剑法’,也有剑魔前辈为之耗尽一生了啊,方才并不是‘终虚剑法’输给了‘背负剑法’,而是傲掌柜输给了你。同一种华山剑法,由刚入门弟子和掌门人分别使来,会是同样威力吗?你撇开人单论剑法,才是真正可笑,世上所有武学都相生相克,没有任何一种剑法可称完全无敌,无敌的只是人。四种剑法也一样,你口口声声说赌上了一生,你又怎知我习练寻常剑法,不曾倾注所有呢?再顺便提一句,世上怀才不遇的,有很多,这是个浮躁的世界,如果你不狂妄叫嚣便不会吸引别人目光,也就很难有机会成名,但是无名的高手数不胜数,所谓天外有天,你固执己见只是目光短浅而已。”狄昧离不屑地冷笑着:“说完没有?说那么慷慨激昂没用,毕竟还是要手底见真章!”
苏曼动了,只一出手,狄昧离就知道坏了,坏事了,自己没能力杀尽所有人了。苏曼普普通通一套华山剑法,十招一过,狄昧离便将“背负剑法”的剑意催至八成,剑似无规则的闪电流动,苏曼沉声道:“我明白你‘背负剑法’的玄机了,就是凝重与轻灵交织、杂糅,混为一体,看似永恒不变实则瞬息万变,如天道运行……的确很难对付。”狄昧离森然道:“所以你就试着来应付啊。”苏曼一式“玉女穿梭”忽化“青松迎客”,三十六招的黄山剑法便滚滚而来,食堂内早就乱作一团,桌椅横飞盆盏破碎,狄昧离催动了剑势,苏曼手中剑却弥漫出清幽意味,谷老人拊掌:“妙呵,青城剑法。”第五刘在旁看得点头不已,这年轻人了不得,完全体会到了剑法真味,没错,他是用了全付身心来练剑、来使剑,每一剑出,就象身处绝境时刺出的救命一招,就象下一刻他会被对手杀死般地激发出那种生的渴望,他也是用生命来练剑的,所以饶他什么四种剑法背负剑法,也只勉强与其杀成平手。狄昧离忽然感到心中有些累,立刻警觉,原来自己气势上已稍逊了对手,苏曼一路昆仑剑法极天长啸十七式正疾劲狂飙,旁观众人竟看出狄昧离败相初现,渐渐地围拢了上来,各持兵器心怀叵测。狄昧离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也对,任务算是完成了,即便人前露了真面目,以后换张脸也就行了。说实在的,苏曼还并不是“背负剑法”对手,可众人一旦围攻,就逃不掉了,狄昧离想到这里长剑一振:“住手!”苏曼一停,众人也一怔,只见狄昧离仰面长叹:“唉!看来今日我是逃不过一劫了,但我可不想被你们擒拿也不想死在你们手下,所以,我自己了断!”说着话,他反手执剑,运气朝自己腹部狠狠地刺了出去,大家呆住,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当然,同样没人知道“背负剑法”还有一招逃命的“反手破墙式”。轰然一声,食堂墙壁倒塌,狄昧离借剑势人往后飘飞而出,他只感到一阵逃离的狂喜,却没注意在剑刺墙的一刹那,有道褐影晃了晃,然后食堂里少了个人。
院内堆积着白雪,狄昧离身形浑如鬼魅,他穿墙而出持剑一转身,就几乎面贴面地正对了一个人,第五刘。狄昧离心在发凉,第五刘的身法他压根就没有看清……但他还是不服,他有“背负剑法”!狄昧离没有丝毫停顿,转身一见第五刘的同时,就已然出掌,因为距离近,他选择了最合适的出招方式。第五刘也是一掌,“砰”地一声,掌对掌!狄昧离催吐内力,“背负剑法”的内力之巨,在平时都要将自身压垮,这时总算有了倾吐渠道,他很明白这股力量的可怕和庞大,他明知第五刘一定会采取化解、导引的方式。但没有,第五刘也是一股巨大到没了边际的内力,竟逼迫住“背负剑法”锋芒侵压过来,狄昧离一惊,赶紧移动巨力,背负剑法之内力是凝重的轻灵、轻灵的凝重,发力角度、速度、方位竟如天意般不可捉摸,第五刘也变,他的内力懒散疲惫,仿佛一触即溃,但溃败处又好似隐藏圈套,随时都会狂猛爆发,两人内力轻灵对飘忽,周旋良久,食堂内众人全数围在了院中。狄昧离嘴角绽开冷笑,都说练成“背负剑法”的人性格分裂,但是谁知道战斗时又能分心二用呢,狄昧离在对掌的同时,右手出剑!剑光闪闪剑招诡谲万端,却听第五刘在叹气:“本来再玩玩嘛,你偏要这么快结束。”说着话但见他另只手似鬼魅般几动,封住剑招“突突”三两下便点了狄昧离的穴。狄昧离还能开口:“象你……怎么会中难逃剑……”第五刘苦笑:“当初你就不问问我在什么情况下中的剑,又是中了谁的难逃剑法?”
一切都结束了,狄昧离被点住穴道,再用牛牧的绳索捆紧,打算押送官府。众人都松了口气,纠结在大家心头的四种剑法杀人之谜终于完满解决,掌柜简单修整了食堂,众人围坐着说笑,这回是真的轻松了。丁果仇问华仙真人:“道长,前个晚上我去找过你,但你屋里没人吗还是睡了?”华仙真人哈哈笑了:“我哪敢呆在屋里睡安稳觉,凶手没查出,我又知道得多了些,想不被灭口,就只能狡兔三窟喽。”众人闻言大笑。
向晚时分,客栈门前突然奔来一骑快马,马上一名差役打扮的汉子,下马敲门,伙计赶紧报禀掌柜的,傲虚中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快步出门,见了差役满脸堆笑,递上包裹轻声道:“辛苦辛苦。”差役也拿出一个扁扁的小包,交给掌柜的,低声道:“都说好了,你这里别出差错啊。”傲虚中拼命点头,差役接过傲虚中的包裹,满意地点点头,骑上马又一路去了。习忘思探出头,好奇地问:“杀手和凶案的事,不提吗?”傲虚中一缩脖:“缓缓提,一定提。”说着话鬼祟地进了客栈,习忘思皱紧了眉头,有什么事发生吗?他转身,恰好见到院中的第五刘,不由笑道:“第五前辈,在下还没正式地谢您呢,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地去找人,辛苦了这么长时间……”第五刘却神秘一笑:“嘿,没什么,主要找人费了时间,到赶山集嘛,快得很。”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山里有捷径呀!哪用费老劲翻山,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有剑魔亡魂的传说呢,当然是吓唬住别人,不让发现这捷径啊!所以厨房有不少新鲜食物不是吗?掌柜的还真会动心眼哩,居然把死去的师父都抬将出来,也活该他遭罪。”习忘思恍然:“啊!难怪小自然禅师要走的时候,伙计挽留他,他笑得那么奇怪,敢情禅师也早知道啦!”他又想了想:“但是,众人还聚集在这里,掌柜的又神神秘秘,要发生什么事吗?”第五刘做个怪脸:“这个嘛,你苏兄弟知道,你可以问他。”苏曼刚好走过来。
“哦,就是沧州举办的古珍秘籍宝典大会啊,是由官府举办的,从官库里淘汰出来一批库藏,放在会馆中展览出售。我们都冲着古旧书籍去的,那里面有不少武功秘籍,据说就有四种剑法的剑谱。本来能入场的都是官宦人等体面人物,掌柜的神通广大,有办法弄到进场的鱼符袋,稍稍透露了消息,所以才聚集了这些人,人虽不多也算有分量,但还不是每个都拿得到……”苏曼停了停,才道:“只有三个鱼符袋,大家出高价,还得抓阄,反正掌柜的是通过很隐秘的方式,将鱼符袋交与抽中的人,得以去沧州碰碰运气。”习忘思点头:“怪不得他们一直不肯走,原来在等这个啊。”苏曼道:“所以牛牧死后,丁果仇曾说其死因很明显,想来是他认为有人为了减少对手才这么干的吧。”习忘思轻松一笑:“对了,苏兄,那你怎么样,如果抽中就去沧州么?”
苏曼莞尔,他抬眼望了望天,忽然道:“不,我已决定放弃了。我为什么要去沧州?为什么还要去找四种剑法的剑谱?我不是已经有了第五种剑法了吗,没错,不用去刻意模仿别人,不用去盲从别人的风格,第五种剑法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拥有,那就是属于自己的剑法!”
(完)

转自:榕树下
 0   2007-03-18 09:40: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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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7-03-18 09:36: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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